第210章 长春谷要给明楼弟子下生死帖
“啊?”
景钰转头看过去,嚯,可不是嘛,刚才还坐在阶梯上的姜肆,这会儿已经跃到长春谷的席位前面了!
姜肆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凌九歌他们被欺负。
他面色沉重的凝视长春谷那边的人,冷声喊:“刘掌门这是什么意思,小小的比武,倒是要立下生死帖么?”
生死帖,常见于敌对门派间的争斗,一经开打,生死不论,过后双方也不准追究伤亡。
一把年纪的刘掌门,脸上闪过抹不悦,倚老卖老的回了句:“姜护法切莫动气,是老夫门中弟子不懂事,既然明楼弟子不敢接,那便罢了。”
这是直白挑明了,长春谷要给明楼弟子下生死帖!
姜肆听着这死老头拿腔拿调的语气,就觉得不对,心里有些发慌。
果然,那边台上,凌九歌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
“不用多管,生死帖我们不怕!求之不得!”
姜肆急了,脚步往前迈出一步,喊着回话:“刀剑无眼,只是个小比试,你不用.....”
台上的五个人,早就被这番动静惊的打斗声渐停,谁都没料到会生出这么个变故。
“我再说一遍,生死帖,我明楼弟子,无惧!”
凌九歌眸中带着冷意,突然转动手腕,鞭子缠着身旁虾饺的腰,抛下了台,随即转身扯着红腰带的胳膊,也丢到台下去。
这一幕,让众人都愣了,刘掌门也愣了。
他只是想用生死帖的名头,吓吓台上锋芒张扬的少年,给自家弟子谋出个获胜的机会而已。
夜铭那头豹子,他长春谷没想得罪。
全场一片哗然!
被同门突然丢下台的虾饺和红腰带都满脸呆滞,听着那边的裁判大喊:
“一炷香还在燃着,下台就不能再上去了!”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明白了凌九歌的用意,脸色都白了几分,惊声大喝:“凌九歌!你莫要逞强!”
“一对二,很好。”
凌九歌少见的露出笑脸,抬起鞭子左手扯开,横在身前,扫视长春谷方向,声音不大,却冷的让人忍不住打寒噤。
“虽说家主不在场,可我也不能让他蒙羞,生死帖而已,没什么不敢接的,但你们要记下规矩,是死是活,不得追究!”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众门派都闭上了窃窃私语的嘴,竟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弟子镇着了。
高台上,景钰缓过神来,扭头看南清弦,低声问:“怎么办?”
南清弦却没有丝毫紧张,只是盯了比武台上提着鞭子的人一眼,语气竟然变态的带着几分赞赏。
“夜铭没白教,这辈子就发了那一次善心,倒是捡了个好弟子,还知道誓死维护师门脸面。”
台上剩余两个提着剑的长春谷弟子,对视一眼,都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些发怵,转头看向台下掌门,目光隐隐露出胆怯。
刘掌门的脸,涨红成猪肝色,他此刻是骑虎难下了。
任凭谁都能瞧出来,若是开打,明楼那边的‘小子’一定会胜,不说武功身手,单是气势就比他教出来的两个怂包强。
是拼了两个弟子的命,维护脸面,还是.....
没有多想,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孽障!好好的比试你多什么嘴!即便是心疼你罗师哥,也不能这么以多欺少!平日里为师都是怎么教你的!滚回来!”
刚才跑到台边传话的弟子,被训斥的颜面尽失,但自然不会反驳什么,只低着头默默隐在长春谷的坐席里。
姜肆看出了什么,神色松懈下来,挑眉问:“哦?这么一说,刘掌门对生死帖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小弟子说错了话?”
面对姜肆的挑衅,刘掌门懊悔的攥了攥拳头,自己一时的脸面,和两个悉心教导的弟子性命相比,他只能选择后者。
“那是自然,长春谷与明楼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小弟子出言无状,还望姜护法饶他一次。”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台上,顾忌着未到场的夜铭,以及凌九歌那身不俗的武功,只能不甘的拍着桌面:
“你们两个还不快些下来,真要做出以多欺少,辱我门风之事吗?”
台上的两个弟子都是一愣,虽说也有些不甘心,但那在保命面前,都是次要的,连忙拱手称:“是!”
两人迫不及待的自己跳下比武台,最后站在上面的,就只剩提着鞭子的凌九歌!
此刻,她倒是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头,但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赢了这一场,也就罢了。
她一定会赢,只是把过程省略了而已,更何况,重头戏并不在今日。
她要的是把武林新星的名头收入囊中。
一声铜锣重重砸响——
“明楼对长春谷,明楼弟子凌九歌,胜!”
闹剧就这么收场,景钰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刚才急的不行的姜肆脸上,摇了摇头。
心说,甭管男的女的,你要是真心喜欢,谁能拦得住你,但凡你的态度能有凌九歌一半的魄力....
罢了,他不拦着,但也绝不会帮姜肆,一切随缘吧,顺其自然。
——
接下来的比试,顺利进行着,平平无奇,景钰坐着都直打瞌睡。
总算是熬到整个下午的比试结束了。
南清弦轻柔的推推歪在椅子上睡眼惺忪的人,喊着:“走吧,回客栈。”
“嗯?”景钰抬起头,也没敢揉眼睛,大庭广众的还是顾及些仪态,问:“结束了?”
他看向台下,最后一场比武,刚刚落停,各家门派的人,也都站起身,似乎是要散了的。
南清弦朝着台下拱手,正要说些场面话送离各家门派,那边就有几个人冒出来了!
魏宏依旧是那身浅黄色衣袍,神色倒是恢复了嚣张神态,干瘦的身影,飞身上了比武台。
景钰眉头一皱,总觉得是要出事一样。
各家门派的人,也都停了脚步,不知道突然出现的魏宏要做什么。
南清弦他们也都注意到了,目光沉沉的看向比武台。
魏宏视线落在高台上的两人身上,盯着盟主夫人那张天姿国色的脸庞,舔了舔唇,神态猥琐的很,但也知道这人不是他能染指的。
姜肆不耐烦的很,这人装模作样干嘛呢,他喊了声:“魏公子,你这是要——”
“哎。”魏宏摆摆手,示意姜肆别说话,让他说。
此刻众人都像看耍猴一样,盯着比武台,可上面的人却丝毫不在意这些打量的目光。
第211章 老虎叼走的肉,即便掉在地上,也不会轮到野狗随意噙走
“魏某不才,是有一桩小事,要请盟主大人定夺!”
南清弦此刻盯着魏宏的脸,依稀能猜出这人要朝谁发难,又是受了谁的指使,心知三两句解决不了问题,索性牵着景钰的手腕,又坐回原处。
各家门派的人,也都不走了,准备留下看热闹。
而姜肆和白宸对视一眼,心里也就明白了。
白宸眼里有些失望,跟姜肆说话的语气倒是决绝:“带人把她捉住,别让她跑了。”
今天就索性把这个麻烦解决掉,省得往后再多生事端。
姜肆抿了抿唇,点点头,转身悄声无息的离开了圆月坛,往附近巷子里赶去。
这场好戏是花溪策划的,她一定会在某个暗处,仔仔细细的看热闹。
魏宏的话音都落下好一会儿了,那边高台上压根儿没人搭理他,脸色当即就有几分羞恼,连心底里那份不安都忽略了。
“我是要来问一问盟主夫人,为何用郡主身份欺辱同门,苛待盟主大人的同门师妹!废了武功,赶下伏龙山,这就是盟主夫人该有的慈悲心肠吗?”
这话说完,魏宏听着台下众人的轩然大波,无数的议论声,让他有种诡异的成就感。
这次,他就不信那高高在上的两人还能坐的住!
花铃瞬间就急了,伏龙教废了花溪武功的事儿,原本就是应该的,但让魏宏此刻这么说出来,这盆脏水可不好擦!
“三师兄,这人胡说八道,我去教训他!”
“别急,你不用管。”白宸安抚了一句,就看向台上。
景钰打了个哈欠,在众人的议论声逐渐停息时,才语调慵懒又不耐烦的张口了。
“本郡主就是苛待了,你能怎么样?还有,谁说当盟主夫人就得慈悲心肠了?我又不是嫁了个和尚,你可真有意思。”
“......”
这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人群里有哄笑声传出来,气氛瞬间就没有刚才那么口诛笔伐的架势了。
魏宏听着哄笑声,脸色难看的很,没有看到美人惊慌失措的表情,这会儿心里就像是吞了只死苍蝇一样。
他不甘心的继续张口:“盟主夫人果真嚣张,直到现在还自称郡主,可你已经嫁入江湖门派,就该遵守江湖规矩.....”
“本郡主是嫁进了江湖门派,又不是嫁进了你家,你管我自称什么,还是说,你已经能替皇伯伯做主,撤去本郡主的皇室玉碟了?”
端庄矜贵的嗓音,萦绕在整个圆月坛内,景钰这话一说出口,众门派瞬间陷入一片沉寂,无一人敢应声。
那边的魏宏也傻眼了,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就....就扯到朝廷那边了,他吓得小腿肚子有些抖。
景钰没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脸色猛地一冷,紧跟着就是一声训斥:“本郡主倒是不知道,你魏家还有冒犯天威的胆量,放肆!”
这句话字字铿锵,尤其是最后两个字,天家威严尽显无疑!
魏宏带来的几个人,全都是魏氏子弟,几乎是瞬间就跪了一地!
魏宏膝盖强撑着打颤,硬是扛下了这两个字带来的震慑,他扬着脑袋,还在不怕死的说着:
“盟主夫人休要往我头上扣帽子,圣上宽仁待民,自是不会黑白不分,为虎作伥!”
景钰站起身,走到高台边,先是扫视了一圈各门派众人,随后才看向比武台,神色不慌不忙。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做过恶事了?你既要从江湖规矩上给我泼脏水,那本夫人只问你一句,你这般诬陷于我,是要置盟主大人于何地?”
“你魏氏是否有不敬盟主之心,意欲取而代之了!”
“......”
作为大学辩论小组荣获第一名的冠军得主景钰来说,这些都是小场面,他无所畏惧,游刃有余。
魏宏身上一阵阵的冒冷汗,此刻才深刻意识到,他被蛊惑着来招惹的是什么人,真真是色令智昏!
他魏家这百年门楣,竟是要葬送在他手里了!
周围的各门派众人,此刻看向比武台上的魏宏,已经没了嬉笑的模样,神色也都凝重了几分。
什么皇室朝廷的,与他们无关,可若是在这个关头,有人要蹦出来再次搅乱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江湖,那....
被老虎叼走的肉,即便掉在地上,也不会轮到野狗随意噙走!
......
与此同时,暗巷里,坐在墙头浑身僵硬的花溪,脸色已然惨白一片。
她意识到魏宏这一次出面,又是惨败无疑,心头猛地慌了起来。
她原本是想等着江湖众门派对景钰不满的时候,再现身演一场‘宽宏大量’的把戏,让众人看到她的好,推举她当盟主夫人。
到时候,魏宏自然会被恼羞成怒的景钰当场杀了,死无对证,她与魏宏的交易也就能不了了之。
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料到景钰竟然那般牙尖嘴利,魏宏也是个废物纸老虎,不堪重用!
总之,她的计划全盘崩溃,一切都完了。
身后巷子里传来脚步声,她颤颤巍巍的转头去看,唇瓣哆嗦了几瞬,才喊出:“....二师兄。”
“花溪,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但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我们已经对你仁至义尽,跟我走吧。”
姜肆面无表情的说完,对花溪眼里的泪水和祈求视而不见,挥挥手,几个弟子将人从墙头上,拽了下来。
——
比武台上多了个人,与魏宏并排跪着,皆是面如死灰。
景钰已经坐回原位喝茶去了,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接下来是白宸的戏份了。
气质清正的白宸,此刻正站在比武台一侧,面朝着江湖众人,声线清朗,句句清晰的说着事情经过。
“此女名叫花溪,是我伏龙教弟子,爱慕盟主大人求而不得,恶由心生,三番两次暗害盟主夫人。”
“她的武功被废,皆是因为自己咎由自取,往盟主夫人的寝帐内丢毒蛇,意欲杀人。”
“诸位都是江湖前辈,也都心知残害同门的下场,若非盟主夫人心善,留了她一命,此刻她断断不会出现在这里,蛊惑魏家公子作出污蔑之事!”
第212章 每一个熊孩子背后,一定都会有懦弱无能只会纵容的家长
白宸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等着周围的议论声音起伏一瞬后,才又接着开口。
“花溪本是与我们一同长大的同门师妹,若非必要,师傅怎么忍心亲手废了她的武功,可她永不知足,闹到今日....唉。”
场面静默了一会儿,有旁的人开始接话,带着些讨好的宽慰白宸,说什么各家都出过这种狼心狗肺的弟子,不足为奇。
花溪面色火烧火燎的跪在比武台上,无意间抬眼,却是瞧见南清弦正把一杯热茶放在唇边吹凉后,递到景钰嘴边。
脑海里似乎有根理智的弦,腾的一声,断了。
花溪心里只有一句话,就让她在此刻死去吧,了无生念。
魏宏面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原本就虚白的脸颊滚落下来,咬牙低声说:“臭婊子,都是因为你.....”
花溪冷笑一声,随口回了句:“魏公子,都是要死的人了,你少在我跟前耍狠,不中用的废物。”
魏宏憋着几欲吐血的怒气,恨不得此刻就把这女人一剑刺死!
就在此刻,圆月坛门外,有辆马车急匆匆的驶来,从里面出来一个身穿褐袍的中年男子。
这人就是魏宏的父亲,魏常山。
“盟主大人,盟主大人!老夫教子无方,无颜见您啊——”
一声带着哭腔的男声,从外面传来,围着的江湖众人连忙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景钰抬眼看过去,心知这位就是魏宏的父亲,自己倒是身形魁梧精神的很,怎么把儿子养成那个模样。
魏宏面黄肌瘦,一看就是纵欲的事情做多了,身子早就亏空的厉害,说起来魏氏还是医药世家,他爹也不管管。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盟主大人,犬子无知,犬子年幼,这些年没少惹祸,我是打不得骂不得,但还请您看在老夫家里只有这一根独苗的份儿上,饶他一命啊,盟主大人!”
每一个熊孩子背后,一定都会有懦弱无能只会纵容的家长,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南清弦直到此刻,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势一如既往的十分有压迫感。
他走到圆台边上的时候,众人已经都没了声响,只抬头望着高处的人,等着那人说话。
比武台上的一男一女,是死是活,都在南清弦一句话里。
事实上,南清弦对花溪的死活并无太大感觉,都与他无关,只是这两人的背后.....
花溪有钟凌芳,到底是帮扶他多年的长辈,不能不顾及人家的颜面。
而魏宏这边就不用说了,他的身份关乎一个门派的传承。
南清弦看着台下的众门派,沉声张口:“本座初登盟主之位,原是不该姑息作恶之人,更何况是这等故意污了内子清誉的恶人。”
内子。
景钰听见这个称呼,愣了一瞬,内子是个啥?南清弦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直到低沉威严的嗓音再次响起时,他才猛地反应过来,瞬间就低下了头,脸颊生热。
这人称呼的倒是顺嘴!
“然,本座今日体谅魏掌门慈父心肠,也时刻铭记门中长辈教诲,忠义仁良,誓不敢忘。”
“如今的武林,臭名昭著之辈如剑门宗,已被本座连根拔起,武林也恢复原本该有的欣欣向荣,和平共处之态。”
“既如此,本座这个杀戒日后也轻易开不得了,还望诸位掌门家主,都与本座同心同德,同行同向,力争江湖太平,再无纷乱!”
南清弦这番话,摆明了是要给众门派吃一粒定心丸,毕竟他在众人心里,一贯是杀人如麻的作风。
不少人表面服从他这个盟主,但午夜梦回间,众人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来杀身之祸,未必能高枕无忧。
长此以往下去,他这个盟主的位子也坐不安稳,这个定心丸,是一定要给出去的。
圆月坛数万人齐齐抱拳拱手,跟从南清弦的话,迎喝:“我等势必听从盟主之意,同心同德,同行同向,江湖太平,再无纷乱!”
迎喝声过后,南清弦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继续说话。
“既如此,今日本座也就把话放出来,伏龙教不会无故侵害任何一家门派,但也绝不会忍受丝毫挑衅。”
“自今日起,伤我伏龙教弟子者,人鬼必诛!辱我伏龙教声誉者,有罪定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还望诸位掌门家主,心有思量。”
“是!”众人再次齐齐应声。
一番话下来,借着花溪和魏宏的事,南清弦刚柔并济的立威扬善,算是给了众门派一个交代,往后都不用人人提心吊胆了。
可该做的事情,还没做完。
南清弦看向魏宏的父亲,又把视线落在比武台上的两人身上,语气不偏不倚:
“花溪以美色蛊惑魏宏,原是花溪的错,可魏宏坚守心智不成,反倒添油加醋,胡作非为,实在也不清白。”
“对此,魏掌门可有异议?”
“不敢,全凭盟主大人做主。”
经过刚才一番话,魏常山已经明白,他儿子的命算是保住了,这会儿神色也安心了些,恢复了几分家主的仪态。
南清弦点点头,这才继续说下去:“说起来,花溪到底是与本座的同门,虽说如今已经没了武功,却也是我伏龙教走出去的人。”
“魏宏,女儿家的清白,不是你说染指就染指的,本座有意把花溪许你为正妻,你可愿意?”
“......”
为正妻。
魏常山的脸色变了几变,他迟迟没有给儿子定下婚事,就是想选个大家闺秀,好做他魏家的当家夫人。
往后能规劝夫君,教养儿女,掌管看家账簿,魏宏也好轻松些,毕竟....魏宏的身子不太好。
所以,魏常山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从江湖中选个儿媳妇出来,别说是正妻,给他儿子当个妾室都不想要!
但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儿子能保住命就不错了,盟主大人客气的问一句,却由不得他们推让拒绝。
魏宏脸色瞬间狰狞起来,让他娶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可以,但至少是身份贵重的正经闺秀,娶个山野丫头算怎么回事儿?
他正要摇头,就听自家父亲说话了。
“是,全凭盟主大人定夺,我儿娶!挑选吉日,迎娶花溪姑娘过门!”魏常山抢先一步应下,并狠狠瞪了一眼不懂事的儿子。
魏宏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哪有他选择的余地。
第213章 身后那人不吭不响的,竟是默默替他扛了这些血腥孽障
花溪早在听见南清弦说什么‘女儿家的清白’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他想说什么了,此刻面如死灰,突然冷笑一声。
“大师兄,你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送啊,我只求一死!”
南清弦皱眉,移开视线,不想看花溪的脸。
另一边的白宸,此刻接话了,他看向花溪,嗓音清冽带着些安抚意味,言语间也是在提醒魏家父子。
“刚才盟主大人说了,你嫁过去为正妻,并且你还是伏龙教的人,无人敢夺你性命,日子怎么过,都只在你,我们并非未给你留活路。”
花溪痛苦的闭上眼睛,这实在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可说到底,她也还是没有一头撞死的勇气,只能咬着唇瓣点点头。
南清弦对花溪的耐心忍到了极致,此刻看尘埃落定,也就拍板定下了。
“三日内大婚,就在烈阳城办,办完婚事,花溪跟你们回九州源去,伏龙教没有她的父母,不必回门。”
“大师兄。”花溪颤着嗓子喊了一声,眼里带着无尽的绝望。
南清弦转回身,朝景钰伸手,在众人的注视下,牵着景钰离开了圆月坛。
魏家父子一句话都没跟还跪在地上的花溪说,站起身就走了。
最后,还是暗处的林长风,失望叹息着喊了两个弟子,把花溪带回了客栈,等待出嫁。
武林大会第一天,闹剧落幕,众人皆散。
——
回客栈的马车里。
景钰脑子乱糟糟的想着这一天的事,把下巴搁在南清弦胳膊上,语气有些疲倦。
“明天我就不来了,你自己盯着吧,我等后天决赛的时候,再来看热闹。”
“嗯,累了?”
南清弦感受着胳膊上不轻不重的触感,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指尖没忍住,还是在人脸颊掐了一把。
“啧,别掐。”景钰偏过头去,坐直伸了个懒腰,又说:“花溪啊,她就这么被你们嫁出去了,钟长老会不会怪你?”
“不会。”南清弦摇摇头,也不算替谁开脱,只是随口提了句:“钟婆婆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景钰靠着马车棚壁,伸了伸长腿,裙子在空中晃来晃去,应了一声:“也对,当初说废了花溪的武功,就真废了。”
说起这个,南清弦突然抚上景钰的手腕,掐着脉听了一会儿,说:“玉华丹,两颗都给你,今晚服下,把内力补回来。”
“今晚?今晚不行,我得写点东西.....”景钰话还没说完,接收到对方不悦的视线,当即改口:“行行行,等我写完就吃药。”
“知道吃了以后该如何么?”
景钰仰头伸展脖颈,语气慵懒的拖着长音:“打坐运功,化整为零,收为己用。”
“.....张博元教你的。”
“昂。”
对话沉默了一瞬,景钰嘶了一声,转头看人:“张博元都不在这里了,你还介意呢?”
“没有。”南清弦否定的很快,只是掐着脉的指尖,勾了对方的手指,攥在手里捏了捏,给自己定心。
“......”
让人放松的静谧里,景钰突然抬手伸向南清弦怀里,撩开衣袍,指尖很容易就钻了进去,摸索着什么。
“嗯?”南清弦有些疑惑的抬眼看人,身子却没后退,任由人在怀里摸索。
“哪去了?那条帕子,我洗干净还给你的那条。”
南清弦一愣,以为景钰要用那条帕子,欲言又止的说:“.....在客栈里,你找那条帕子做什么?”
景钰想说,那帕子上的花纹,他好像在哪见过,想再看看。
但转念一想,万一人家自己知道帕子的来路,是段伤心事,他这么冒然提起来,就不太好。
“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那条帕子很好看却不见你怎么用,拿出来两回,都是给我用了。”
一次在宅子里,替他擦去手上的血污。
一次在城中第一楼的月台上,两人说透了彼此的来历,他用那条帕子给他擦眼泪。
“嗯。”
“就嗯?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景钰不好意思去追探对方的隐私,又不可避免的好奇。
是不是,哪个姑娘送的.....
南清弦定定的看了景钰两秒,意识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语气坦诚并且平稳的说:“襁褓中带着的帕子。”
“....啊?”
“我被林叔捡回来以后,他在襁褓里发现这条帕子贴在我身上,他说,有可能是我生母的东西,让我好好拿着,轻易也不要给人瞧见。”
尽管南清弦说这些话时,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但景钰还是能听出这人一贯凉薄的声线,有了几分柔软。
二十多年来,他通过一条手帕,感知那位从未谋面的生母。
景钰鼻子一酸,猛地坐直身子推了南清弦一把,嗓音哽咽:“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拿来给我擦手?”
还什么鼻涕眼泪的都擦过,一想起来,他心里揪着难受,语气沉重:“我当时,手太脏了。”
“那帕子干净。”南清弦眸子里拢着化不开的深情,低声说:“唯有那张帕子,才能把你擦干净,让你的手染血,是我对不住你。”
景钰听的心里更难受了,略一低头,他背过身坐着,不想让人瞧见他强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他的手染了血,不是南清弦的错。
那两天的厮杀场面,过后这么久都还会让他心头震颤不已。
午夜梦回间,他能看到自己用剑刺死的那些人,临死前瞳孔里充斥的绝望和惨状。
那两天造出的杀孽,就像是在他心底凿出了一个腐烂腥臭的肉坑,原本是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的。
但身后那人不吭不响的,竟是默默替他扛了这些血腥孽障。
他说,那天的杀戮,是他对不住他。
难以用语言形容此刻是什么心情,景钰只知道,从今往后,似乎他在这里不再是无依无靠的了。
他没有提前打过招呼,就这么直直的往后倒去。
马车正中间有张加了凹槽的木桌,上面摆着不久之前,刚被弟子放进来的热茶和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