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翌日, 齐禾醒来时头还有些发晕,她揉了揉脑袋这才好受一些。
昨夜一高兴喝的有些多了,现在醒过来但脑子里还是断片的。
“睡醒了?”床幔外一个人站在桌边, 齐禾掀开后这才看清来人是郭暖。
“我一点声响都没听见, 你起来的真早。”齐禾言道。
郭暖坐在桌边,将手中的醒酒汤放下,“不早了,默书都上职去了,你们都还没醒, 快过来喝了这碗醒酒汤。”
郭暖起来的并不算早,但对于他们这几个昨夜喝酒喝多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的人来说, 那确实早了些。
齐禾穿好衣裳下了床, 用方子浸了水直接盖在了脸上。
家中的水都是从井中打上来的,井水冰凉, 没一会儿她就醒了盹。
“我在京中留不几日,所以我想在回去前将酒楼中的一切置办好了。”郭暖昨日高兴归高兴,但酒楼一日没开张她这心就惦记着,生怕出点意外。
虽然齐禾说对面的酒楼不影响, 但她还是没有底, 毕竟第一次来京中开铺子,第一次做这么大的生意。
“行,明日我的绣铺开张,那边弄完了咱们二人就去跑跑酒楼。”齐禾将帕子从脸上取下,净了手这才端起瓷碗。
听见主屋一进一出的声响, 米阿嬷猜着定是主家醒了, 她忙从锅中盛出一碗热粥端了过去。
昨日主家让她问问大家对菜式的意见,她今日一醒便想来告诉主家, 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出来。
“米阿嬷?”听见门边动静,齐禾走过去开了门,见来人是米阿嬷她倒是不吃惊。
“掌柜的,这粥好了。”米阿嬷端着白粥走了进来,放在了小厅正中央的桌案上,“昨日我问他们了,都说那菜好吃。”
“四样都觉得?”齐禾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米阿嬷坐下。
米阿嬷拘谨的坐了下来,将昨日那几人的点评一一告知了齐禾,这几样中章原最爱风味茄子,顾柔最爱拔丝地瓜,而她岁数大了牙口不好所以喜欢白菜酿肉。
与齐禾所想的差不多,拔丝地瓜一定是孩童最爱的又甜又软糯,可惜这道菜太容易复刻,在酒楼顶不了许多时日。
“锅包肉呢,可有人喜欢?”齐禾转念问道。
米阿嬷面色为难,但还是一五一十说了,那锅包肉大家也喜欢,只是一直吃有些甜腻,需要咸一些的菜式中和一下,若只点这么一道菜,两三口便吃不下去了。
“觉得好吃就行,去酒楼的自然不会只点这么一道菜。”齐禾不觉得这算个大问题,酒楼嘛,咸口菜也有,到时候菜谱上一一列举,就看客人的胃口了。
米阿嬷眉头微皱,手指来回揉搓着,似乎还有其他事想要说但却有些为难。
“阿嬷可觉得这样不行?”齐禾疑惑道。
“掌柜的,倒不是菜不行,就是这锅包肉和风味茄子都要用油炸,实在耗油。”米阿嬷微微叹气,厨房中的东西她心中一直有数,可昨日掌柜的下了厨房,今日油罐便少了好些油。
炼油不容易,再说也不便宜。
齐禾没想到米阿嬷惦记的竟然是这件事,不过想想也是对于农家人来说平时炒菜放的油都少,更何况她一倒倒小半锅,就为了炸东西呢。
不过这是在家中看着用的多,但若放在酒楼中,一锅可以炸许多,就不会显得浪费了。
“等酒楼开业了咱们看看,若人们不喜欢吃,那这个菜就不卖了。”酒楼毕竟以挣钱为主,齐禾还是会顾及这些。
“对了,阿嬷今日做点小花馍吧。”齐禾记得米阿嬷给云棠的两个孩子做过,不大一个,小孩子一手就能拿住,“花样多点,加点糖,明日绣铺开张用。”
“掌柜的您吩咐就是,花馍我最拿手,一天能弄百来个呢。”米阿嬷手巧,这些都不在话下,有她的帮忙,明日开业一定会顺顺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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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禾没有叫醒其他人,收拾了一下这几日苏莺她们绣的小绣品便直接去了绣铺。
明日开张,怎么也要搞点活动,除却花馍这种吃食以外还要继续抽奖,至于奖品齐禾早就想好了,就是她带来的这些小绣品。
郭暖站在铺子前,将外面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这条街周围的铺子,最后肯定道:“你这铺子位置选的是真不错,我瞧周围连卖布匹的都没有。”
齐禾打开门锁,笑道:“外面可没里面好看,你进来瞧瞧。”
铺子里面东西早就摆好,谢琰送来的布匹也挪到了二楼,不过外面还是摆出来了几匹。
“你这怎么还放了布匹?”郭暖一进来便注意到了这,与整个铺子摆放最不合适宜的就是这里。
齐禾微微笑,这就是她的用意所在,在一楼厅中众多绣品里放上几匹布,到时候有人问起,正好可以将她们绣铺接成衣这事传出去,这么好的布匹京中姑娘肯定喜欢。
“这布匹不便宜吧。”郭暖轻碰一下便收回了手,这样好的布匹她在府城可是少见。
话说到了这,齐禾便没有瞒着,将谢琰送布匹之事告知了她,“三箱子布匹呢,我放在二楼,一会儿你去看看。”
虽然顾默书说无需去查谢琰的身份,他若真有意定会再次前来,但齐禾实在好奇,如今大好的机会在这,她怎能不问。
“你说谢琰为何会知道我在京中开了铺子?”齐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口问道。
“可能是许世顷告诉他的,前些日子许世顷来府城我们谈话时我说了一嘴,没想到还真找了来。”郭暖言道。
这回答的齐禾错不及防,她诧异的看向郭暖,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
“你说你告诉的许世顷?”
“是啊。”郭暖心虚的笑笑,“事情还没定下来我就没同你说,许世顷像我家提亲了。”
!!!齐禾脚底一软,整个人蹲在了上楼的台阶上。
许世顷,郭暖,提亲?
她明明离开府城没有多久,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再说...他们二人好像也没有什么练习,怎么这么突然。
郭暖将她扶起,搀着她的胳膊轻笑出声,“我就知道你听见了会吓一跳,不过我也不是有意瞒你,这不事情还没办妥我就来了京城。”
“他就放心你一人,不跟着?”齐禾呆愣在原地,脑子不停地转着。
“这有什么,再说府城还有买卖,他也走不开。”郭暖不以为意道,“他和我说了谢琰的身份,但是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他是好人。”
齐禾心中有苦说不出,她怎么会不知谢琰是好人,只是...
“这些东西你都收着吧,反正他不差钱。”郭暖冲着齐禾挑挑眉。
齐禾没有再问下去,既然连郭暖都说了没事那她还担心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就是了。
二人在铺子待了许久,将明日要用的抽奖的东西都做了出来,正当准备离开时,送牌匾的人来了。
齐禾定的牌匾,与以前在府城和县城的都不一样,这次正式了许多,毕竟是大铺子她还专门起了一个名,云绣阁。
送牌匾的师傅帮着将牌匾挂好,又将上面的红布摘下。
“云绣阁。”对面铺子里的人站在街上出声念道。
齐禾看了看牌匾的位置没问题,便付了银钱,一切准备就绪,就待明日。
“你怎么还让人把红布摘了下来,不是要明天揭吗?”郭暖从铺子中走了出来,抬头看向牌匾。
“今日牌匾挂上去,大家就知道咱们这铺子是卖什么的了,明日直接开张省了那些繁琐规矩。”齐禾不想那么麻烦,又是揭布又是鞭炮,这样简简单单最好。
晌午时,二人终于回到了家中,米阿嬷也做好了两锅花馍,小小一个,团团圆圆正一人拿着一个在廊下吃呢。
这花馍在京中常见,因做起来有些耗时,一般酒楼是不供应这个的,但是路边的摊位会有,想团团圆圆手中这样大小的,一个也要三文钱,明日齐禾在铺子前送给路人,想必会有不少人前来。
齐禾自然明白京中大户人家才不会在意这一两个小吃食,但出来采买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本就在主家挣得银钱少,平日里也舍不得吃,如今有人送肯定会过来瞧瞧。
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再从奴仆嘴中传到家中主子耳中,这消息就彻底打通了,齐禾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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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默书一早便坐着马车去了翰林院,这些日子有章原在,他是真的方便不少。
昨夜齐禾说明日绣铺开张,顾默书便记在了心中,虽说是绣铺,但上次林兄可是说要去捧场的,想到他一个大男人站在绣品中...
“顾兄。”顾默书正想着,林彦博就出现了,他远远的招呼道。
“明日休沐,要不要同我去京郊骑马。”林彦博一连上职数日,身心都累了,好不容易明日休沐,他可得找个人陪着出去散散心。
顾默书脑海中全是他拿着绣品被人围着问来问去,他忍笑道:“明日不行。”
“为何?可是有约了?”
“明日家中铺子开张,我得过去帮忙,你若不觉得烦闷无趣,可以同我一起前往。”顾默书言道。
“行,反正都是散散心,正好我想瞧瞧顾兄家开的是什么铺子。”顾默书遮掩遮遮掩掩问什么也不说,实在勾起了他的兴致,他明日得亲自过去瞧一眼,顾兄家到底开的什么铺子。
他们二人说着,谁也没注意身旁走过去的人。
“一个乡下来的穷书生,能开什么铺子。”那人嗤笑一声,悄默声的离开了。
第二日,齐禾早早的就将东西准备好,带着五笼屉的花馍坐着马车去了铺子前。
她搬来两张桌子,将笼屉放在上面,周围铺子的人忍不住都瞧了过来。
他们虽知道今日要开张的铺子是个绣铺,可眼前这情景又让他们心生怀疑,开绣铺卖包子??
“齐掌柜的,您这是赶早卖包子?”隔壁铺子的掌柜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过来,指了指笼屉问道。
齐禾掀开盖子,用竹夹子从里面夹了两个花馍出来,“正好您喝热汤呢,就着我们家的花馍尝尝。”
那人伸手接过了花馍,两个小花馍他一只手就能拿住,“谢齐掌柜的了,祝您生意兴隆。”
齐禾他们出来的早,这个时候街上并没有什么人,但为了防止有人不小心撞倒桌子,齐禾还是让米阿嬷搬来凳子坐在旁边守着。
至于其他人,都在绣铺中忙活着准备一会儿开张。
顾默书守着账本,苏莺和顾柔守着抽奖的纸盒,而云棠和郭暖则负责给客人找绣品,大家分工明确就等着一会儿来人。
南城平云街口,一辆马车停在了路边。
“少爷,我瞧着里面人多,咱们这马车进去了好像不太好出来。”
“这个时辰人多?那应该就是这了。”车帘被掀开,林彦博执扇而出。
顾默书只说了南城,偏偏不告诉他在哪条街,他一路走来也就只有这边人多。
林彦博下了马车,带着小厮就往里面走,只见街上来往之人手上多数拿着一个花馍。
“公子,想必这前面应该是有卖花馍的,没想到这条街这么多人。”
林彦博拿起扇子敲在了小厮头上,“咱们今日过来时为何。”
“公子同僚铺子开业,来捧场。”小厮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不解的看向自家公子。
“那你说说这条街为何会比别的街人多。”林彦博瞧着不远处有一群人围在那里,而走出来的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小花馍。
小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道:“因为有花馍铺子开张,卖的便宜,所以人多。”
林彦博认可的点点头,“不错,看来顾兄家中开的应该是卖花馍的铺子,走,咱们进去瞧瞧。”
等二人走近了这才发现,这哪里是卖花馍的铺子这是卖绣品的铺子。
除却门外等着分花馍的,大部分都是进进出出这铺子的人,林彦博看着牌匾上的字,云绣阁。
怪不得一直不告诉他是何铺子,还让他亲自来瞧瞧,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卖绣品的铺子,果然让人意想不到。
“走,进去看看。”
“公子!”小厮为难的看着自家公子,这绣铺中都是女子,还有许多未出阁的姑娘,他家公子怎么能进去!
可他还没来记得劝说,自家公子就已经走了进去。
铺子中人不少,但并不拥挤,大家好像各自站成一列并未围在柜边。
“没想到我今日运气这么好,竟然中了二等奖。”那姑娘晃着自己手中的小荷包,得意地笑了笑。
而站在她身侧的姑娘面色却不太好,她喃喃道:“看来我的命也就这样了,不能左右自己的婚约,连买东西抽个奖都什么也没得。”
“清河!”刚刚还得意的姑娘慌乱打量了一眼四周,小声提醒道:“这里人多眼杂,你怎么能在这说出那种话。”
“我...”被说教的姑娘垂下头,自知理亏不再言语。
而这一切都被齐禾听了去,她回到柜边,从下面格子中取出一方双面三异绣
的帕子,这帕子是前几日她绣的,原本想着送给在铺子中采买最多的人,如今看这帕子怕是另有去处。
“今日云绣阁开业,除却那边盒中的一等奖外,我们铺子还未大家准备了一个特等奖。”齐禾出声喊道,铺子中一下寂静了下来。
“特等奖?是什么?”一姑娘拿着手中的纸条好奇的看向齐禾。
周围人同她反应一样,她们今日过来才弄明白了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怎么这个时候又冒出来一个特等奖。
齐禾笑笑,视线落在刚刚那姑娘身上,她解释道:“特等奖就是随机抽取铺子中的一人,不管她有没有买绣品,买了多少绣品,只要我们这一喊停,帕子在谁手中那特等奖就给谁。”
这游戏有趣,铺子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齐禾宣布特等奖是什么。
齐禾往顾默书身旁挪了挪,瞧着是让他转身拿木架上最高处的帕子,其实她在偷偷同顾默书说话。
“一会儿我踩你你就喊停。”
顾默书嗯了一声,将木架上的帕子取下,递给了齐禾,但自己并未转身。
“咱们一会用这个帕子开始传,至于把帕子给谁你们自己定,不过这帕子只能在手中一下,不能一直拿着。”话落,齐禾将帕子递了出去。
只见帕子从苏莺手中传到顾柔手中,又从顾柔手中传了出去,一人接着一人,知道那帕子落在了刚刚感慨命运的姑娘手中。
齐禾脚下用力一踩,顾默书出声喊听,那姑娘还没来得及将帕子递出去,游戏就结束了。
众人开始寻找,直到铺子中所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恭喜这位小姐,帕子在您手中,今日特等奖便是您的了。”齐禾说完,那姑娘眼睛一亮。
就当众人都以为特等奖是这姑娘手中的帕子时,齐禾又拿出来了一方叠好的帕子,正是现在,她想。
“这方帕子便是今日的特等奖,姑娘麻烦您拿着手中的帕子过来换取一下。”
那帕子叠放的整整齐齐,但看外面根本瞧不出与别的帕子有何不同,众人只以为可能是布匹用的好一些,所以并未很失落。
那姑娘呆愣在原地,她没想到自己刚说完就中了,还是最特别的奖励。
“清河,过去啊。”刚刚得意的姑娘戳了戳清河的胳膊,提醒道。
那被唤作清河的姑娘,这才回过神走了过去,她将自己手中的帕子递给齐禾,同时又接过了齐禾给的那方帕子。
她道了谢,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过的帕子打开,只见正面是一朵粉色海棠背面是一朵浅蓝色海棠。
“这!”她惊讶的看向齐禾,这帕子实在新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周围人闻声也都瞧了过来,见那帕子两面颜色不同,不免惊呼出声。
“掌柜的,这帕子。”
齐禾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眉眼弯弯,温声道:“这是双面三异绣,今日孤品。”
众人可能不明白什么是双面三异绣,但孤品一词哪里会不懂,这是在告诉她们今日这帕子是独一无二的,不会再有另外一个这样的出现。
清河姑娘长吁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帕子叠好揣入袖中,她眸中带光,又在齐禾绣铺选了几样绣品,这才离开。
“掌柜的,今日没有,明日可有?”
齐禾摇摇头,“这几日都没有,这样的绣品刺绣有些复杂,用的时日较多,等什么时候上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听她这么说,大家便歇了心思,以后有也好。
林彦博站在人群外,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或许旁人不清楚,可他看看的真真的,刚刚喊停的时候,这掌柜的身下有动作,所以这奖是故意给那叫清河的姑娘的。
有意思,这人有意思。
“公子,您笑什么呢。”小厮紧紧挨着他家公子,生怕跟丢了人。
“看见我同僚了。”林彦博轻轻笑了笑,走了过去。
顾默书正站在那记账,冷不丁的头顶传来一道声音,“顾兄。”
齐禾闻声偏过头,见是那日游街的榜眼,对他点了点头。
“铺子中有我们,你带着好友出去转转吧,一会儿买点糕点回来。”齐禾对顾默书说道。
“好,我很快回来。”顾默书放下手中的笔,从齐禾身后绕了过去。
二人出了铺子慢悠悠的往前面桂香斋走去,谁也不曾注意到他们身后跟着一个人。
那人看了云绣阁一眼,又看了他们二人的背影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顾默书前脚刚走,陈鹤鸣就带着东西过来了。
自殿试后,二人基本就没有怎么见面,今日过来还是他兄长提醒他的。
“齐姐姐,默书兄不在吗?”陈鹤鸣将自己备好的礼直接放在柜上。
“顾默书也是,你过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他刚出去一会儿就回来。”齐禾收了礼,指了指对面的楼梯道,“二楼没人,你去上面寻个屋子坐一会儿,他回来了我让他上去找你。”
见齐禾忙着,陈鹤鸣点点头,直接越过众人上了二楼。
没过一会儿,余家小姐也来了,她同谢琰一样备了三箱布匹。
马车停靠在云绣阁,这场景与那日一样,周围人一猜便明白过来。
“看来这云绣阁不简单啊,听人说这铺子没开张前就有人送了三箱子东西过来,这不近日有有人来。”门边看热闹的人小声议论道。
“这算什么,你可瞧见刚刚进去的男子,那是陈家的小少爷。”
外面声响越来越大,齐禾探着脑袋往外看去,正好瞧见余家小姐。
她将手中的活交给云棠,忙出来迎人。
“掌柜的这可是把我当外人了,你这铺子开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余家小姐带着帷帽,透着一层薄纱眼睛直勾勾看着齐禾。
齐禾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大家都是商人最重利,今日过来除却送礼以外还是想让齐禾也说一说她们两家绣铺的关系。
毕竟双面三异绣如今京中只有她们两家铺子有,到时候可不能传出不好的名声。
齐禾指了指她身后马车上的箱子,打趣道:“您看我这没告诉您,您还给送了这么多东西,若我提前说了,这礼不知道还得厚上几倍。”
余家小姐桃花眼微眯,笑道:“齐掌柜的果然有趣。”
刻着余家小姐绣铺名字的木箱一一被抬进齐禾铺中,懂的人一眼便认了出来。
“掌柜的,你们这是从城北百绣阁买的绣品?”城北百绣阁早先时候便卖苏绣绣品了。
齐禾急忙解释道:“自然不是,我们两家绣铺师出一人,除去苏绣外,那会那双面三异绣,整个京中也只有我们两家有。”
“百绣阁那边也有?”
“自然。”齐禾坦**道。
余家小姐今日过来为的就是这个,齐禾不愿收霜叶为徒,到时候传出她们霜叶偷师学技这就会坏了名声,今日过来齐禾说了这话,以后她们两家绣铺便连在了一起。
齐禾说完,余家小姐彻底放了心,便带着人又离开了。
顾默书他们回来时,正巧与余家小姐擦肩而过。
他两手各提着一兜糕点,在齐禾的示意下,直接带着林彦博上了二楼。
听见外面传来声响,陈鹤鸣赶忙打开门,二人四目相视。
“陈兄今日竟然过来了。”顾默书诧异道。
陈鹤鸣看了他身后的林彦博一眼,他们都是京中子弟自然相熟,二人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我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看来齐姐姐没有告诉你。”陈鹤鸣将顾默书拿来的糕点打开,从中取出一块直接塞进了嘴中。
三人都相熟,根本不用介绍便直接谈论起来,左右不外乎京中趣事。
陈鹤鸣殿试后便为翰林院庶吉士,还要等三年后考核过了才能进翰林院为官,所以这些日子也就他过的最清闲。
“你这样也不错,你是不知宋家那个纨绔也在翰林院,平时说话阴阳怪气的。”林彦博
瞥了顾默书一眼,皱眉道。
“他也在?默书啊你离那人远点,那人心眼子小的还没绣花针的针眼大。”
按理说宋侍讲也是三年前初入京中,可当年他们家刚到京中就疯狂投帖自荐,最后竟然给京中敌对的两个官员都投了帖子。
自那以后这事变成了笑话,京中子弟都不会同他深交,这人没脑子。
顾默书无奈笑了,这样的人不用他们提醒,他也懒得理会。
“对了,今日我过来还有一事要告诉你。”吃饱喝饱的陈鹤鸣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他摸了摸肚子,言道:“沈明翰与我堂姐已经定了婚事。”
“还挺快的,不过你同默书说这个做什么,沈明翰与他也认识?”林彦博开口道。
“我们都在禄山书院,自然认识。”陈鹤鸣得意洋洋的说道,“你在白露书院自然不知。”
林彦博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可只有顾默书一人知道,陈鹤鸣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陈鹤鸣的兄长在告诉他,从今以后陈阁老不会再找他。
“这是喜事,沈兄什么时候成亲?”顾默书淡淡道。
“我记得得腊月了,不过在年前,到时候你们可都要来啊,沈明翰可是入赘我们陈家。”陈鹤鸣脸上挂着坏笑,就这一件事他可以笑话沈明翰一辈子。
晌午时,铺子中的人终于没了,大家都累得够呛,今日只半天就卖出去了不少绣品,还订了几件成衣绣样,这一忙起来得有些日头。
因这些日子郭暖要同齐禾住在一起,所以顾默书一直没得空过去,二人除了白日里一同吃饭压根找不到独处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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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禾的云绣阁逐渐步入正轨,齐禾便撒开手将铺子中过的事情都交给了云棠,而她则带着郭暖和楼景一起去忙活酒楼的事情。
酒楼布局没有变,桌椅板凳更是用的原先的东西,只是准备了些碗筷和厨具,又做了一份菜谱。
这些杂事做完,最重要的事情便来了,那就是寻找厨子。
京中每家酒楼都有自己的厨子,所以他们也要寻几个回来,只是这厨子难遇,一时间根本寻不到人。
最后郭暖只能在门上贴了告示,等着厨子自己寻来。
本已经不抱希望,不曾想隔日便有人来了,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以前张界酒楼的主厨。
齐禾他们不曾认识,还是跟着一起过来收拾酒楼的顾柏率先认了出来。
“石叔。”顾柏见到来人,惊的手中的东西都落在了地上。
而进来之人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自己原先的小东家。
“听说那缺德东西把你们抵了债。”石然这高大的汉子用手抹着泪,啜泣道。
“石叔,齐掌柜的把我们买回家,我们兄妹二人现在好着呢。”顾柏手足无措的用衣袖给眼前之人抹了眼角的泪。
石然点点头,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身同齐禾她们说话。
原来前些日子听说这边茶楼换成了酒楼他就想过来,可又怕人家有自己的厨子这才犹豫了。
但昨日街坊同他说,这酒楼没厨子,正找厨子呢,他心想自己的机会来了。
“只为了心中那口怨气?”郭暖微微皱眉,有些不赞同。
“回掌柜的,说心中没有怨气那肯定是假的,但我想用我的厨艺让他们彻底开不下去。”石然眸光闪动,似是下了很大决心。
“那你去做几个拿手菜吧。”郭暖早就在厨房准备了食材,就想着有厨子过来让他们一展身手,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那石然不愧在长姐酒楼干过数十年,厨艺了得,手底下的功夫更是了得。
没一会儿厨房中就飘出了一股香味。
一道蚂蚁上树,一道锅贴鱼片,这两道正是他的拿手菜,也是当年张界酒楼的招牌。
郭暖拿起筷子各自动了一下,结果不然而喻,这厨子她用。
只是这偌大的酒楼光他一个厨子可不行,还要再寻找几个,郭暖话音刚落,那石然便道:“若掌柜的不介意,我这还有几个学徒,都是当年一同离开张界酒楼的,如今大家都在街上摆摊为生。”
郭暖看了齐禾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应了下来。
如此,她们酒楼算是彻底齐全了。
五日后,京中多了一个名一念居的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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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禾两边奔波了数日,这才终于得空歇了下来,她瘫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小憩。
而郭暖拿着剩下的银钱,将酒楼后面的小院租了下来,昨日便搬了过去,一时间齐禾屋中又只剩下她一人。
夜深了,门边传来一阵响动,齐禾累的连眼睛都没有挣开。
那人越走越近,直到坐在齐禾身旁。
“困了?”顾默书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揉捏起来。
“嗯。”齐禾知道来人是他,安心的往他身上靠了靠,小声道:“再捏捏,手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