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齐禾视线随着空中随风飘落的桃花最终落在顾一砚的墓碑上。
那上面刻着的字早就被这些年的风雨侵蚀模糊, 就像顾一砚这三个字逐渐在人们的脑海中褪去。
听郭暖说顾家落魄后早就离开了这里,剩下的旁支更是不会来看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所以顾一砚这些年倒是清净。
齐禾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摆放在坟前, 除却糕点外还有许多纸元宝, 齐禾他们买的不少对于顾一砚来说完全够用。
“这几年他一直科考我们才未能回来看你。”齐禾在墓碑前自顾自的说道,“他如今金榜题名你泉下有知定会高兴。”
顾默书听她絮叨着将这几年他是如何远赴京中求学又遇见了什么良师都告知了顾一砚。
“你在马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就去找你。”齐禾还有些话没有说完,只是顾默书站在这她又不好意思当着他面说。
顾默书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这才转身离开。
等瞧不见顾默书的身影后, 齐禾这才从包袱中掏出一本书,那是顾一砚身子渐好时亲自抄写的三字经, 那时一本手抄的三字经可以拿去书坊换几文钱, 就是这么一点点的积累让他们度过了最苦的日子。
“刚才是不是吓坏你了。”齐禾一边说着一边在墓碑旁挖坑,等挖出一个不小的坑后她便将那本书放了进去。
“其实一开始知道他的心思我也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是因为这些年一同生活他情感上离不开我。”齐禾将土推回坑中,直接坐在了旁边,温声道,“后来我才知道, 其实是我离不开他。”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 只有顾一砚知道她的秘密,可自从顾一砚也离开后,齐禾彻底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有关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她虽然仍拿起了绣花针可却不向曾经一样是因为喜欢,她纯粹是为了活着, 能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所以不管你听到这个消息生气也好恨我也好, 我都不会改变主意。”齐禾拍拍手扶着墓碑站了起来,“三字经我也给你拿来了, 你若被我们气的头疼就拿书来读一读...就当消消气了。”
“走了顾一砚。”齐禾没有回头径直往桃林外走去。
马车旁,顾默书正焦急地等待着,刚刚齐禾让他离开他就明白后面的话他是不被允许听见的,可他还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齐禾会对他爹说些什么。
是说自己已经放下了,还是说心中仍惦记着...
他想的出神压根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直到耳后传来齐禾的说话声,他才回过神。
“怎么在这站着还不上车?”齐禾眸眼含笑看着他问道。
被这样直勾勾看着,顾默书的心漏了一拍,但他仍面色不改道:“等你。”
说完他就伸手扶着齐禾上了马车,二人坐在一旁挨得及近,顾默书偏过头却什么也没有问。
最后还是齐禾忍不住问道:“你就不问问我刚刚自己在那说了什么?”
那会被支开顾默书是真的好奇,可现在..他看着身旁的齐禾,一切好像不重要了。
不管齐禾那会说了什么,心中想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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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沅昨夜回了家,所以今日一早宋大嫂子炖了鸡就赶紧过来了,却不料晚了一步,齐禾他们已经去了城郊,那小院中倒是有人,只是他们并不认识。
“你们是。”宋大嫂手中端着瓷盆,打量了眼前的男子两眼,犹豫道。
季槐生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有人找上了门,他指了指自己说道:“我是这户人家的好友,今日过来做客。”
宋大嫂这才想起来昨夜宋沅说的话,说从府城回来了很多了,想必这二人就是了。
她端着手中的瓷盆往院中小厨房走去,这边小厨房有时候李婶会用,所以柴火什么都是有的。
“这是我们家自己养的老母鸡,炖汤可鲜了,你们尝尝。”宋大嫂说完才意识到这边碗筷不多,又
道:“等着,我去去就来。”
她匆匆来匆匆去,站在院中的季槐生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这人是...”
“应该是宋沅他娘亲,我瞧着二人模样有些像。”季叶梨在屋中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声,这会一出来闻见味了这肚子竟叫了起来。
虽然宋大嫂让他们尝尝,但毕竟自己是客,现在主人不在家,他们怎么好意思动饭食。
季叶梨推搡了她小弟一下,吩咐道:“你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卖吃食的,快去买些回来,多买些。”
他们几人一早醒了就往这边走,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太阳已经出来了,想必外面街上早就有卖吃食的小摊。
“行。”季槐生应下来赶忙出去了。
齐禾他们住的杏花巷外面就是一条街,季槐生还是第一次来他走走停停每个摊子都要看两眼。
这青山县城不大,周围人家都相互认识,见到他这么一个陌生的面孔难免多过问两句。
“瞧着您眼生,不是本地人吧。”小贩将小包子用油纸包裹好,看了他一眼问道。
“好友回乡我们跟着顺路过来瞧瞧,没想到您们这有意思的东西这么多。”季槐生掏出荷包付了银钱,笑着回话。
那小贩接过银钱,好奇心驱使着他又多问了一嘴,“我在这住了二十多年了,还没听说有谁回来了。”
季槐生没有多想,指了指齐禾的小院道:“我们跟着她们回来的。”
说完季槐生又往别处的摊子走去,这一趟买了不少吃食,光小包子就买了六份。
最后又在巷口买了一包白糯糕,以前他见顾默书吃过,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卖的,虽然卖相看着一般,但闻着却独有糯米的清香。
季槐生收获满满,开心的往小院走去,全然不知他说出的话已经在街上传开。
杏花巷齐顾绣铺的掌柜又回来了!
齐禾他们的马车和云棠的马车前后脚停在了杏花巷,两辆马车一下子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她们上次回来时周围人还以为是在外面过不下去了,没想到人家就是回来上柱香,如今几年过去又回来了,众人不禁开始胡乱猜测起来,这是这次再也没有人觉得她们是因为在外面过不下去。
这几年宋沅一家过的什么好日子,连李婶的瘸腿儿子都搬去了府城,她们可不信齐禾会不好过。
云棠夫妻二人抱着孩子先下了马车,周围人没认出来他们来,所以没人敢上前。
可齐禾的模样她们是不会忘记的,见齐禾一下马车,她们就从头到脚的开始打量起来。
这小娘子模样当真水灵,这些年过去了竟不曾变化,黝黑的发髻旁竟没有一根白丝,连身上的衣裳都是锦缎做的,怎么看都像是衣锦还乡的样子。
“可是齐禾回来了?”一老妇人走了过来,上来就要拉扯齐禾的衣袖。
好在齐禾身旁的顾默书眼疾手快,直接挡在了二人之间。
这几年顾默书的变化最大,早就不是曾经的小萝卜头,那老妇人看着眼前这高大的男子,心中胆怯,这才往后退了两步。
周围人见状无人再敢上前攀附,齐禾淡淡回了他们的话,这才往家中走去。
当年在府城中谁帮过他们她心中有数,若刚刚拦住她的是那些人她并不会说什么,可这老妇人她是最有印象的,当年顾一砚离世,就这老妇人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了晦气,如今见她富贵还硬要往上凑,齐禾不是盲善之人,不会见到是老者就多一丝同情。
“咱们今夜就回去吧。”进了小巷,齐禾忍不住同顾默书说道。
这里太多双眼睛瞧着她们了,就刚刚那几人说话的功夫,街上的小贩就围了过来,若是过几日他们知道顾默书是状元郎,怕是会堵在家门口,不让人出去。
“听你的。”顾默书对这里的人没有太多感情,不过临走前他打算去看私塾的夫子一眼,当年是他收了自己,若不是遇见良师他未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一会儿我去看夫子一眼。”顾默书侧开身,让齐禾先进了小院。
“应该的,记得多备些东西。”齐禾叮嘱道。
小院中季槐生将买回来的吃食都放在了院中的是石桌上,催着众人赶紧尝尝,前后脚进的家门,这东西还是热乎的。
云棠给两个孩子一人往手中塞了一个小素包子,任由他们二人啃来啃去。
“咱们一会儿去客栈吧,刚刚下马车周围就有人围了过来。”云棠担忧道。
“可是欢迎你们回来,所以人都过来瞧一眼?”季槐生分着洗好的碗筷,开口问道。
若是这样就好了,云棠想起刚刚那些人的眼神不免打了个寒颤,那都是狼吃肉的眼神。
再说这么多年过去,这周围许多人家都搬走了,现在住在这的早就不是当年那些人了,他们过来除了看热闹还能做什么。
“云棠说的对,吃完饭咱们就先回客栈,到时候问问郭暖什么时候跟着车队回去,别因为在这耽误了。”齐禾简单两句盖过,并未提刚刚发生的事情。
但她的神情早就暴露的一切,季叶梨拽了拽季槐生的衣领,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听齐禾的就是。
众人不再耽误,吃完东西又忙活起来,顾默书趁着这个空档带着从京中买的砚台和一点糕点就去了夫子家。
一别数年,当年的夫子已经两鬓斑白,但一眼就认出了顾默书。
“可参加去年的秋闱了?
”夫子让人上了热茶同他说道。
顾默书点头应道:“参加了,今年的春闱也下场了。”
夫子满意的点点头却没有再问下去,仿佛他上榜没有已经不再重要。
“好孩子,这条路好好走下去。”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全是羡慕。
当年夫子因为家境原因被迫放弃求学,虽然这些年在县城中开着私塾当着夫子,但他每每见到别人下场,心中不免感慨万分。
一直到顾默书喝完热茶离开私塾,夫子都不知他已经中了状元,直到两日后,今年的状元郎出自他们青山县时,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可惜再去杏花巷寻顾默书时他早就离开了。
齐禾也去见了宋大嫂一家,说了说这几年的近况,约好了下次在京中见面。
等顾默书回来后,众人这才带着孩子抱着包袱往巷外走去,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围在这的人还有不少。
连刚刚打秋风的老太太都没离开。
“齐掌柜的,如今你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咱们乡里乡亲啊。”老太太的儿子伸手拦住齐禾的去路。
他就不信他这话都说了出来,齐禾还会直接离开,再怎么样都得让她吐出两个枣。
齐禾眉心拧紧,“当年我家中出事,并未见您来过。”
那汉子哑言,当年他们一家都觉得晦气,再说那时顾一砚被分了出来,谁愿意因为一个死了的人去招惹顾家。
“去去去,李三你们一家在这打什么秋风。”李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伸手指着李三的鼻子骂道。
“这杏花巷的人谁不知道就你们家沾了大便宜,你有什么脸说我们。”李三他娘愤愤道。
这时一个妇人抱着孩子也走了出来,对着齐禾说道:“你们快走吧,别因为他们耽误了。”
“你也顽固不灵,当年你家汉子还帮着抬棺呢,你看看你们家什么光也没沾到,到让这李婶一家沾了去。”李三想要挑拨离间,既然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得不到,那就把矛盾激化,让众人评判。
谁知那妇人笑道:“谁说我们没有沾光,齐掌柜这些年一直记着这份情,每年都让人捎年礼回来,至于你们家,什么也没做就别光想着打秋风了。”
原来当年帮过齐禾的街坊每年都会收到齐禾让人捎的年礼,只有他们一家什么也没有,李三惊的说不出话。
刚刚这么多人围过来,他以为...以为都和他们一样...
齐禾在众人的催促中这才上了马车,杏花巷的街坊将她们送了出去,这一别谁知道是否还会再见。
离开杏花巷,大家就去昨夜的客栈歇了歇,一直到天黑后郭暖的车队过来,众人这才再次启程。
回来前原本打算的很好,在青山县好好逛一逛,可人算不如天算,没成想会遇见这种事,大家都没了兴致只想着赶紧离开,生怕晚一步,又多出许多打秋风的李三这种人来。
因为是赶夜路,为了安全大家便没有像回来时那样分开坐,顾默书这才终于能和齐禾坐一辆马车上。
齐禾坐的马车没有软塌,苏莺人小入了夜就犯困,所以上了郭暖的马车,一时间这车上只剩他们二人。
齐禾又累又困,随着马车的晃动她的身子逐渐往旁边倒去。
顾默书顺手将人揽在怀中,自己又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地方,这才让齐禾半躺了下来。
他拿出软被盖在齐禾身上,看着怀中熟睡的人他不由的心安。
马车一路未停,在第二日天黑前终于回到了府城。
虽只在青山县留了一日,但这其中的不愉快众人谁也不愿再提。
“这次真是对不住。”齐禾歉意道。
本想带着众人痛痛快快在那玩玩,却不想会这么狼狈回来。
“你还别说,你们那的小包子是真好吃,竟还有茄子肉馅的。”季槐生嘿嘿一笑,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确实,我也是第一次吃。”楼景紧接道。
谈起吃食这事算是彻底掀篇了,因这几日都在赶路大家便没有在齐禾这耽误功夫,各自拿了东西就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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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禾他们离开不到三日,这京中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府城。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就算是放在书香世家那也要敲锣打鼓热闹好几日,所以众人看着铺门紧闭的小苏绣铺实在不明白为何会这般。
而院中齐禾正在准备吃食,这几日没有外人打扰她和顾默书倒是过的快哉。
“真的不办?”齐禾刚洗完菜,手上还沾着水,她伸手在顾默书面前弹了弹,溅了他一脸。
顾默书眼中含笑,拿出帕子擦了擦齐禾的手,淡淡道:“不办,这样就好。”
办酒席看上去热闹,可请来的那些人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顾默书不愿找这个麻烦,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好。
“那好,等临走前叫他们来家中再吃顿饭。”齐禾想到了什么。微微叹气,“这次他们不去京中了。”
他们自然是指季叶梨姐弟二人,昨日季槐生就去书院任了职,他这是留在府城了。
而季叶梨要接手她在府城的绣铺,自然不会跟着去京中,一时间齐禾有些落寞。
好像努力了很久,回过头再去看却发现大家已经渐行渐远。
“他们确实不会去京中,但有人可能会去。”顾默书伸手蹭了一下她的鼻尖,提醒道。
“嗯?谁?”齐禾茫然的看向他。
顾默书没有直接告诉她,只留下一句你猜猜,就抱着菜盆去了小厨房。
这几日家中只有他们二人,顾默书学会了不少菜式,如今已经出师了,他进了小厨房齐禾便不用再进去,只等着一会儿吃饭就好。
齐禾躺在院中的躺椅上,脑海中逐渐回想,她们这些人谁会去京城呢。
突然,云棠委屈的面庞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怎么就偏偏忘了云棠呢。
许是那几日路上哄着孩子玩闹,把她家中那些事都抛之脑后这才没想起来。
可她若是张嘴提云棠真的会去吗,可她若是不提她这心中难安,云棠那么软的性子若真被婆母抢了孩子,那可如何是好。
一直到顾默书端着饭菜出来,齐禾都未想到一个十全十美的法子。
“尝尝我炒的茄子。”顾默书路过她身旁时忍不住道。
齐禾闻言这才从躺椅上下来,她跟在顾默书身后帮着将蒸好的白米饭端出来,等二人都坐下后齐禾这才夹了一块超好的茄子。
不咸不甜,刚刚好。
“好吃。”她咬了一口就道,但面上却板着一张小脸。
顾默书不放心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尝了尝好像确实还好,可既然好吃为何她还这么不开心。
“菜不合胃口?”他犹豫道。
齐禾放下筷子摇摇头,“好吃,只是刚刚想起云棠的事我就什么胃口也没了。”
“明日叫云棠来问问,到时候你就说京中铺子缺人问她可愿意去。”这样不仅不用戳破云棠家中之事还能给她一条出路,顾默书夹了一筷子菜放在齐禾碗中,哄道:“再吃些。”
刚刚那话像一剂安心药,齐禾这才松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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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还不等齐禾去找云棠,她竟一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见她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齐禾不免有些心疼。
“来,让小叔带你们玩好不好。”齐禾给顾默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两个孩子抱出去。
可两个小孩哪里那么好骗,一人抱着云棠一个胳膊就是不撒手,最后还是云棠发话她们这才跟着顾默书出了屋。
等两个孩子都出去了,云棠没忍住又痛哭出声,一时间齐禾都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只能将她揽在怀中任由她哭泣。
宣泄了好一会儿,云棠这才平复下来,她不好意思的看向齐禾,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将今日的事情告知了齐禾。
那会她独自带着孩子进来,齐禾还以为楼景是个没担当的,心中气了好一会儿。
谁知却听云棠道:“楼家大夫人,也就是我那名义上的婆母,昨日竟直接派人来家中接孩子,见我们不放孩子竟说是老爷的主意,今日一早更是直接闯进我们家中要抢走两个孩子,楼景一人堵着他们,我这才带着两个孩子跑了出来。”
齐禾没想到楼家大夫人竟会抢孩子,虽然大少爷不能生育,但也不至于抢别人的孩子过继。
“那楼老爷就真的同意?再怎么说你们的孩子也是楼家的亲孙女孙子。”齐禾蹙眉。
“我们...不敢回去,生怕进了那家门就再也出不来。”云棠顿了顿,犹豫了许久最后才说道:“禾禾,我们一家能跟着你去京城吗,我们夫妻二人昨夜想了一夜,打算将府城的宅院变卖,到时候在京中买个小院子,在孩子长大前再也不回来了。
齐禾本就想带着她离开,如今云棠亲自张嘴,齐禾那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他们不能这么一走了之,谁知道楼家大夫人会在外面怎么散布谣言,这事总的解决,最好是楼老爷亲自放他们离开府城。
“你且安心,这事怎么样都要解决,容我想个法子。”
一个嫡子,一个庶子,一个无后一个龙凤胎。
楼大夫人这样极端办事肯定是有原由的,只是这原由具体是什么,还得再看看。
临近晌午,楼景这才来到齐禾家中,他身上衣衫虽然皱了但好在没受伤。
那些来抢孩子的人至少心中还顾忌他这少爷的身份,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
晌午过后,齐禾就找了包打听,让他打探一下楼家主宅那边到底怎么了。
这一打探不要紧,竟真打探出来一个重要消息。
原来楼家二房三房要分家!
楼家在府城也有百年根基,但一直是大房把持家业,如今大房的嫡子出了那事,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二房三房就动了心思。
楼大夫人为了保住她儿子的位置这才会来抢孩子,而楼老爷默许这个行为也是为了他们大房。
“若保住大房嫡出一脉,又不仅仅只有这一招。”顾默书道。
一旁的楼景闻言微顿,不让嫡出有孩子那么只能再有一个嫡出,那他...他睁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看向顾默书。
“这法子最好,一来不会对你们造成损失二来还能让楼大夫人失算。”顾默书紧接道,“你们夫妻二人不妨想一想,比起一走了之这法子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楼景看向云棠,又看向他那两个孩子,最终点了点头。
此事说办就办,一刻也不能耽误,再过两日齐禾他们就要回京城了,这事必须这两日解决。
为了让楼老爷能接受,齐禾他们还在旁的地方下了功夫。
如今齐禾绣铺盛名在外,又有顾默书这个状元在,这可是人人向攀附的对象。
齐禾就用了众人这种心态,对外放出风声,要诚邀好友来参加家中宴席。
这消息一放出,府城各商贾都张望了起来,就等着齐禾送请帖过来,若有了这请帖这就说明他们与齐禾绣铺关系亲密。
到时候万一有事相求,还能拜托一下顾默书。
别小看状元这个名号,这可是要入翰林为官的。
在这个时代,虽然不那么轻商,但比起为官来说商人地位还是低。
齐禾第二日便让人送出去了请帖,后日在家中办宴席,除却好友外又邀了书院夫子和府城许多商贾。
有些从未与齐禾打过交道的商贾也收到了请帖,这让众人非常诧异。
听到别家商号谈论此事,顾老爷子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怎么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都收到了,那他们顾家算什么。
可回到家中一问这才发现,他们顾家竟然没有收到请帖!
楼家与齐禾铺子有云棠这层关系在,楼老爷可不信不会给他们请帖,他直接派人去问楼景。
见楼景有请帖而他们楼家没有,他一下子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这不就是齐禾在给自家小妹撑腰吗?
楼老爷在家中气了半日,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妥协了。
反正楼景是他的亲儿子,楼景的孩子是自己的亲孙辈,他为何非要想不开任由家中婆娘将孩子请过来。
想清楚后,楼老爷下午便带着人去了楼景那边,没想到他们竟然搬到了齐禾这边,没办法楼老爷又让人备了厚礼这才来到了齐禾院中。
齐禾客气的将人放了进来,又听楼老爷说了半天,最后才开口道:“可惜我只有云棠这一个妹妹,以后我们去了京中独留她一人在这实在不放心。”
“齐掌柜的放心就是,楼景是我的儿子,我还能让他们受了委屈不成。”楼老爷此时还未有将楼景归到大夫人名下的打算。
齐禾抿了口茶水,冷声道:“听闻楼老爷家中因有些事在闹分家,我们也是听别人说了那么一嘴,想想也是若楼家大房嫡出一脉无所出,这以后楼家怕是...”
楼老爷老奸巨猾,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哪里还不明白齐禾这话中的意思,这不就是让他将楼景庶出身份换成嫡出嘛。
这事倒也不难,直接将楼景归在大夫人名下就是,只是这事让大夫人同意有些难,但也不是最难办,只是楼老爷心中不服气,他这把年岁的人了竟还让一个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
“齐掌柜果然是生意人,我都这把年岁的人了你还...”楼老爷话还没说完,顾默书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手中端着一盘糕点,直接放在了齐禾面前,“饿了吧,吃些。”
这姿态,就差把我很听齐禾的话这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楼老爷一噎,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说到底咱们总归是一家人是不是,怎么能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楼老爷是明事理的人,您看,小辈今日这一忙竟忘了让人给您送请帖。”齐禾说完看了顾默书一眼。
只见状元郎将笔墨纸砚拿出,亲自在桌案前写了一个请帖,写完晾干后又亲自递给了楼老爷。
这一招楼老爷很是受用,高兴的收下请帖就带着楼景回了楼家老宅。
这一夜除了楼家人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众人只晓得第二日楼景这个庶出的少爷就归到了大夫人名下,成了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少爷。
大房嫡出一脉有了人,二房三房也不好闹了,最后这场闹剧只能不了了之。
齐禾办酒席那日,楼老爷带着顾默书亲自写的请帖还同楼景一家高高兴兴坐着一辆马车过来。
齐禾又亲自出去将人迎到家中,算是彻底给足了楼老爷面子,这事在他们两家之间也算有了结果。
此次受邀之人众多,府城中大大小小的商贾都来了,楼老爷在这些人面前算是过足了瘾,最后喝多了酒糊里糊涂的就答应了楼景的说辞,甚至还按了一式两份的手印。
有了这东西,楼老爷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同意。
而另外一边楼景行动的很快,直接便宜售出宅院,一日之间就将宅院卖了出去换了不少银两。
宴席结束的第二日,苏记绣庄的掌柜又单独过来了,他带了不少上好的布匹与昨日送的薄礼完全不一样。
“您这是做什么,太见外了。”齐禾不愿收下,这些东西太贵重了,再说这苏记绣庄背后之人可是在京中为官,她不想因为自己让顾默书被迫与那些人牵上关系。
苏来笑道:“你就别见外了,这东西都是以我自己的名义给的,这些年咱们两家铺子一直做生意,日后还望着生意能一直做下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齐禾不能再说什么,最后在那一箱布匹中选了一匹留了下来。
送走了苏来,齐禾还未来得及歇歇,门外又有人来了。
与别人拜访一词不同,他张嘴就是来赔礼道歉的。
“门外是谁?”顾默书隐隐之中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齐禾瞒着的事情。
“一个咱们都相熟的,何家绣庄。”齐禾扭头道。
何家绣庄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再说那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府城,为何如今还要赔礼道歉。
见顾默书一句话糊弄不过去,齐禾只能将去京城前发生的事同他说了一遍。
“后来就没有来往了,真的。”
顾默书无奈笑笑,他实在不知道齐禾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我让他们回去就是。”齐禾一溜烟来到门前,将门打开。
何家少爷这些日子并不好过,他原本还想出点坏主意,可那日顾默书的名字传遍府城,他算是彻底打消了念头,“齐掌柜的,当日都是我的错,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回去吧,咱们两个铺子之间什么时候有过恩怨。”齐禾轻描淡写一句话,何家少爷算是安了心。
他识趣的没有再言语,带着人赶忙离开了。
院中终于清净下来,齐禾回想起自己这几日的所作所为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打着顾默书的名号做这些事,又是
让他写请帖又是让他端点心还让他演戏....
“委屈你了。”齐禾不好意思的抬头看向他。
顾默书挑眉笑道:“乐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