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齐禾最终收下了荷包, 也算了去了这份恩情,不让他一直记在心中。
“那日匆忙,还没有问您的贵姓, 在下江少宣。”那书生见她收下了荷包, 高兴道。
“我在府城开绣铺,您称我齐禾就好。”齐禾道。
“好好,等春闱结束,我定携带妻儿登门拜访。”
贡院前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齐禾便让他早些过去排队进场, 这外面冷风吹着还不如早些进贡院的号舍。
那书生点头又道了一次谢,这才离开, 他前脚刚走, 顾默书便走了过了。
齐禾还望着那边的人群,一点都没有注意身后的响动, 直到一双冰冷的手捂住她的双眸,她才惊吓过来。
“瞧什么呢,这么认真。”顾默书声音一出,齐禾彻底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子, 无奈的看向他, 嘴中喃喃道:“多大人了。”
顾默书眼中含笑,问道:“什么时候来的,这几日天冷路上可病着了?”
马上便要进场,齐禾自然不会同他说这一路上发生的时候,平白让他担心。
她拿出被衾, 扯开话题道:“若是病了还能来看你?这被衾你带着进去这几日别冻病了, 九日后我再来接你。”
二人正说着,季槐生也走了过来, 他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人。
原本他与顾默书都以为见不到家人了,毕竟昨日在贡院外待了那么久都不曾看见她们,但现在却见齐禾站在这。
“我长姐没来吗?”他犹豫了片刻才问道。
“来了,怎么能不来,你长姐很惦记你。”齐禾指了指季叶梨去的方向,“她在那边找你呢。”
话音刚落,季槐生就跑了过去。
顾默书终是没忍住,伸手揉了揉齐禾的脑袋,似乎验证眼前这一幕是真实的。
年上没能回去他心中就有些后悔,担忧她一人在府城这年要怎么过才好,如今见到了千言万语都堵在心口。
“你进去吧,别误了时辰。”齐禾见周围书生越来越多,忍不住催促道。
顾默书点点头视线却一直落在齐禾身上,夜色深他靠着手中灯笼的那点光亮细细看了齐禾一番。
几月不见,她又清瘦了。
“在里面注意身子。”齐禾被他看的耳垂发红,侧过身子躲开他的目光,“你瞧季槐生都过去了。”
顾默书应了一声,无奈笑笑,这才提着考篮往队伍中走去。
会试要在贡院中九日,所以大家带的东西都较多,这点验更是耗时,顾默书在队列中等了许久这才到他,在踏进院门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他来的那地方现在有着亮光,他知道齐禾定还站在那里。
进了贡院拿了折卷他这才去了自己号舍,许是运气不错,这次分到的号舍竟然没有漏风的地方,里面东西也不算破旧。
他将东西一一放好,这才拿出被衾披在身取暖,一直到天亮后会试才正是开始。
贡院外齐禾见顾默书进去了这才回到马车上,也不知为何明明不是第一次送考可这次心却乱的很。
等季叶梨进来时,正瞧见她目光怔怔的揉搓自己双手。
“是不是担心。”季叶梨坐在了她身旁,对车夫招呼一声,马车这才离开贡院前。
说不担心那都是假话,齐禾默了默,言道:“你不也是。”
季叶梨摊开手,望着手心,“是啊,我很担心。”说着她眼眶竟红了。
“也不是我不相信他,我只是怕他想不开。”刚才季叶梨在寻季槐生时就瞧见了一个人。
那书生瞧着年岁并不大,但鬓角已有白发,整个人眸中无光脸色漠然,随着队伍一点点往前挪动。
季叶梨怕,怕她小弟因为执念困苦一生,若这次再落榜,可如何是好。
“咱们在外面的人什么也帮不了,不如这几日在家安心等着到时候去接他们。”齐禾安慰道。
原书中季槐生这个名字几乎没有出现,所以齐禾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上榜,如此只能这般安慰。
天亮时几人终于回到了宅院,这一路实在劳累大家也没有吃饭的念头各自回了屋又歇下了。
等再次醒来已经晌午,齐禾身旁已经空了,她忙穿上衣裳往院中寻去。
谁知院中竟一个人也没有,连车夫一家都不在,若不是地上有马车流过的痕迹,齐禾都要以为发生了诡异之事。
正当她准备出去时,后院的门响了。
只见车夫赶着马车带着人回来了。
“你们这是。”
季叶梨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指了指车厢说道:“我带着他们出去买了些粮食回来,家中什么也没有可怎么开火。”
原来季叶梨醒了便准备去小厨房做些吃食,谁承想里面除了柴火竟然什么也没有。
“怎么买这么多。”齐禾见车夫将一袋一袋的米面搬进小厨房,惊讶道。
季叶梨接过车夫娘子递过来的竹筐,说道:“府城那边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你早晚要住在这,多买些到时候便不用再出去了。”
等几人将马车上的东西都卸完,竟出了一身的汗。
齐禾下厨,亲自做了一顿好的,算是招待车夫一家。
这次若没有他们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这几日大家互相帮衬这才能平安抵达京城。
这顿饭后,车夫一家便离开了齐禾宅院,他们还有自己的商货要卖,便没有久留。
齐禾原本想带着季叶梨在家中好好歇歇,可季叶梨根本坐不住,她若不动起来脑子中就胡思乱想。
最后齐禾想了法子,带着她去了京中买的铺面,那边已经装恒完了,就等着将绣品放进去,二层的铺子瞧着可比府城那个气派多了。
季叶梨将每一处都仔细瞧了瞧,最后感慨道:“这铺子好,看的我都想来京城了。”
齐禾哪里不明白她,她也就是说说才不会孤身一人来京中。
府城还有周世兴呢,虽周世兴娘亲那边的亲戚有些难缠,但周世兴人还是好的,与季叶梨很是相配。
但眼下发生了那些事,齐禾便没有提他,而是打趣道:“来来来,你们都来,咱们以后就住在京城了。”
会试一直到二月中旬,这才结束。
九日瞧着不长,但一日一日这么等着,也实在让贡院外的人焦心。
齐禾她们早早便来到了贡院前,就等着门一开里面的人出来呢。
这几日有不少学子没坚持住,贡院门一开便被抬了出来。
齐禾揪着手中的帕子,目光一直盯着贡院门前,直到顾默书走了出来。
短短九日,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可想而知这几日在号舍并不好过。
“这几日在宅院中歇歇,那边早就收拾好了。”齐禾将怀中的竹筒递给他,那里面装的热茶,喝了暖暖身子。
顾默书往旁边挪了挪,轻咳两声,这几日虽有炭盆但还是冻着了,好在不严重他撑了下来。
“病了?”齐禾探了探他的额头,倒是不热。
“没事,回去歇歇就好。”顾默书不想让她担心拍了拍她的手。
“怎么这么凉。”齐禾被他的手凉到了,忙将竹筒重新塞了过来。
她出来时着急,并未多想,也没说拿个手炉。
眼下车上虽有旁人,但季槐生比顾默书还要惨,他整个人缩在被子中倚靠在季叶梨肩上。
他的号舍漏风,这几日一直冻着,若不是将被衾都裹在了身上,他准被抬出来。
季叶梨一脸担忧照顾着季槐生,倒是没注意到他们。
齐禾搓了搓手,直接握了上来,可她的手比顾默书的小一圈根本裹不住。
顾默书忍笑反握回来,二人的手紧紧裹在一起,终于有了暖意。
回到院中,让他们二人吃了些白粥,便都撵回屋中休息了。
季叶梨不放心又去郎中那拿了几幅汤药,没成想竟真的用上了,半夜季槐生便发了热,好在发现的早一碗汤药灌下去便退了。
顾默书虽冻着但不严重,他休息了一日就缓了过来。
自从他们回来后,齐禾与季叶梨仿佛商量好了一般,谁也没问过他们考的如何。
她们倒是忍得住,但顾默书却坐不住。
他趁着季叶梨进屋的功夫,溜进了小厨房。
“怎么进来了?”齐禾头都没抬,不用猜便知道是顾默书,也只有他走路悄默声的。
顾默书将衣袖挽上去,站在她身旁帮
着打下手。
这几日二人虽未彻底说开,但与捅破那层薄纱也就差最后一下。
顾默书还在等,等这次揭榜,等这次功名,他想有了功名再同她提亲。
齐禾也在等,等揭榜后他的选择,二人就这般谁也没说破。
“这几日你怎么从没问我考的如何。”顾默书摘了一片菜叶,低着头说道。
齐禾笑道:“哦~那你觉得如何。”
顾默书抬起头,目光落在齐禾身上,言道:“尚可。”
他虽觉得自己答得不错,但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肯定这次会元会是自己,所以只能这般说。
齐禾见他这般,心中便有了数,“那后日咱们一同去看榜。”
不成想第二日书院那边就出了事,原是没人住在书舍,有贼人趁机溜了进去。
好几间书舍都被人盗了,也不知大家丢了什么东西,这才让书生们能回去的赶快回去。
季槐生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闻消息赶忙和顾默书一同回了书院。
这么一闹,明日放榜几人只能岔开,顾默书同季槐生从书院去,齐禾与季叶梨从家中过去。
几人说好明日在贡院前的茶楼相见,等将顾默书他们送走,齐禾便一人回到屋中。
她坐在窗边,长吁一口气,这才将妆奁上的锦盒打开,从中拿出了那只银镶珠翠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