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直到年根底下, 齐禾的日子都很清闲。
每日只需拿出几个时辰教她们几人双面三异绣,许是因为有霜叶这么一个外人在,大家倒是比以前学的认真多了。
尤其是苏莺, 整个人似乎憋着一股气, 每天都暗地里与霜叶较量,最后竟真的绣出了双面三异绣。
虽然绣样小,但那也确确实实是双面三异绣。
“师傅!”苏莺双手捧着她的绣品,小心又虔诚。
屋中几人多是羡慕,没想到第一个绣出来成品的竟然是苏莺, 不过霜叶这姑娘也是沉得住气,面上一点也不恼, 还去瞧了瞧苏莺的绣品冰夸赞了她一番。
这可把苏莺高兴坏了, 第二日来时竟带了吃食给大家,当然这次也有霜叶的份。
入了夜, 季叶梨留在了齐禾这边。
二人又说起这两日发生的事情,齐禾琢磨了一番:“你发现没,霜叶这姑娘很聪明。”
季叶梨正在烛焰下看京城的来信,听她这么说也没扭头, “可不是, 咱们这绣铺中她是第二个学会双面三异绣的,也就比苏莺晚了那么两日。”
原来苏莺绣好以后过了两日霜叶也成功绣了出来。
齐禾可不是这个意思,她又戳了戳季叶梨,“你不觉得按照霜叶凭日里的表现应该最先完成绣品吗?”
“她那个不是绣样多嘛,再说...”季叶梨也琢磨出那个味了, 她放下手中的信面对面看着齐禾, 狐疑道:“你是说,她是故意的?”
齐禾确实是这么想的, 虽然霜叶的绣样比苏莺的大了些,但她每日进度快前几日那绣样可是快收尾了,可偏偏最后放慢了速度,有时还会提前离开绣铺,这可一点不像她。
“可这是为何啊?”季叶梨不解,谁不想第一个绣出来完整的绣样
,霜叶怎么还藏着掖着。
齐禾想了想,“或许是想缓和一下和苏莺的关系,你是不知当时在余家,余家小姐想让我收她为徒,莺儿还难过的哭了,这次霜叶又突然来到府城,一开始那几日苏莺就没怎么同她说过话。”
“也是,苏莺一直跟着你学,年岁又最小,这突然冒出一个年岁差不多的人来,还让你收为徒弟,她哪里能适应。”说完她又顿了顿,“你真的不收霜叶了?”
霜叶是个好苗子,明眼人一看就能瞧出来季叶梨不信齐禾看不出。
齐禾摇摇头,“不收了,做我的徒弟也不一定是件好事,会绣技就挺好了。”
季叶梨似悟非悟,但到底没再过问。
“小姑娘倒是聪明,不过先不说她了,来你瞧瞧这个。”季叶梨伸手将信递给了齐禾。
季槐生往家中写信次数不如顾默书多,但一个月也会有一次,这封信就是今日刚到的。
齐禾大致看了一眼,见他写道今年大概又不能回来了,不过还没拿定主意。
想想也是,这一来一回路上就要十日,这还是按少的算,若是今年大雪路上难行,半个月也是有的。
而今年春闱便是年后几日,若回来这个年也过不好,与其提心吊胆的还不如踏踏实实在书院备考。
季叶梨虽想念小弟但也明白他的苦楚,“我觉得干脆让他们别回来了,实在不行咱们二人到时候去那边看他们。”
季槐生不回来,那顾默书还回来做什么,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考取功名吗,齐禾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想想咱们写什么,明日就让人送京城去,早些送去他们能早点收到,别到时候人都回来了信还没到。”齐禾是行动派,说完便去取来了笔墨。
二人头对着头在桌案上写着,删删减减最后才整理出来了一封满意的回信。
“要不先不同他们说咱们要去京城过年的事了,万一有事去不成那不是让他们空欢喜一场。”齐禾提着笔征求季叶梨的意见。
“行,那就先不告诉他们咱们要去的事了。”季叶梨回道。
此时二人都没想到,这话竟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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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早就放了假,只是来年二月便春闱,书院中的许多学子都没有回家仍住在这。
顾默书同季槐生便是如此,二人每日天未亮就起,等梳洗好了陈鹤鸣便会过来,他们三人相伴倒是谁也没有起别的杂念,每日都安生的念书。
只是眼瞧着就快过年了,他们还没定下来要不要回去。
季槐生是想回去又不想回去,想回去是因为去年出了那档子事他害怕她长姐一人在家万一再...,可路途遥远若真的回去至少有十日要荒废。
他上次春闱就落了榜,若这次再...他都无颜回家更不敢去提亲。
顾默书一直都是想回去的,自从那日匆匆一别,他已经许久没有再见齐禾,这心中总是惦记,虽隔几日便会书信一封,但一张纸怎么能书写他的情愫。
二人最后一商量,还是选择了回家,谁知这行李还未打包好,就收到了府城来信。
说来也巧,沈明翰今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刚出了书院的门就被一货郎叫住,那人一脸着急的拦住他的去路,求他进书院帮忙叫个人出来。
这种事放平日里他是不愿意管的,可今日见那货郎的样子他还是应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那货郎要找的竟然是顾默书。
“麻烦您在书舍中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一位叫顾默书的书生,若是他还没离开,您能将他叫出来吗?”货郎不敢把信直接给面前之人,虽然这位公子衣冠楚楚瞧着是个好人,但这次的信他可是收了两倍银子,万一出了差错那就是丢了信誉。
沈明翰伸出去的手落了空,无奈下只能重返书院。
既然答应了别人那就得作数,这般想着他敲了敲顾默书的屋门。
“谁?”陈鹤鸣正在帮着他们二人一起收拾,今日得知他们还是要回府城,他这心中可难过了。
沈明翰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陈鹤鸣,这小子见天的往这边跑,他挑眉喊道:“你大哥。”
陈鹤鸣满脸黑线,不情愿的将门打开,他还以为门外真的有他兄长,谁知一开门只见沈明翰一人站在这里。
“怎么只有你一人。”他往四处瞧了一番,实在没找到第二个身影。
沈明翰懒得再逗他,将他往旁边推了推,径直走了进来。
“你这人,谁让你进去的。”陈鹤鸣想拦住他,可却晚了一步。
顾默书早就听见了门边的动静,只是以为是找陈鹤鸣的这才没有过去,眼下人都进来了他便放下了手中的活。
沈明翰没有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道:“院外有一货郎找你,说是府城来的。”
府城,货郎,这一连串的词组合在一起,顾默书马上反应过来定是齐禾那边捎来的信。
他道了谢便赶忙跑了出去,连杯水都没来得及给沈明翰倒上,好在屋中还有一个季槐生。
书院外人少,只有一个货郎站在那里,顾默书便直奔了过去。
“可是府城绣铺来的信?”他跑得快停下来时还有几分气喘。
那货郎认得他,在茶馆时远远瞧过一眼,他将信从夹袄中层掏了出来,上面还有余温。
“我怕路上丢了,所以一直放在身上了,您不要嫌弃。”货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生怕顾默书介怀。
“不碍事。”顾默书笑着回道。
回书院的路上。顾默书便走的慢了些。
这个时候收到府城来信,他便猜出了信中内容,肯定是让他们别回去了。
果不其然等回到书舍打开那封信,就见齐禾在最上面写了几个大字,仿佛怕他们看不到一般,那几个字竟然占了半张纸。
“别回来。”陈鹤鸣凑在他身旁,瞧着上面的字念出了声。
旁边正在说话的二人闻言都瞧了过来,什么,刚才他说什么。
顾默书将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字迹是齐禾的没错,他不可能认错。
信不长,一是告诉他们今年不用回来,二是提醒他们注意身子,若是书院住的不自在便去那边宅院中住。
信中字眼写的全是你们,想来这是写给他与季槐生二人的,所以并未有什么单独嘱咐顾默书的话,他读了两遍给季槐生瞧了瞧,这才收了起来。
“还好还好,就差一点,若是咱们今日早起
来一刻,这信怕是就收不到了。”季槐生将被褥摊开,又躺了上去。
“那你们今年是要住在书院吗?”陈鹤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二人。
季槐生总觉得不妙,果然陈鹤鸣下一句话便邀道:“不如去我府中,好吃好喝还有夫子,咱们三人可以一同温习。”
沈明翰端着茶盏的手一抖,这屋中他是一刻都待不住了,这陈鹤鸣就是来气他的吧,还住在他们府中,谁不知道年上他要去陈府借住,跟着余夫子温习。
他想也没想放下手中的茶盏悄默声的便离开了。
“不了,书院中住惯了,就不叨扰你们了。”顾默书婉拒道。
“好吧,你们再想想我家中请了余夫子过来,那可是余夫子你们知道的吧,你们若是来咱们没准可以提升不少呢。”陈鹤鸣这话是说给季槐生听的,这屋中也就他们二人有点半吊子。
果然季槐生一听这话马上坐了起来,可一看顾默书没有动摇,便没立刻应下来,他笑着回道:“行,我们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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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便快过年了,齐禾同季叶梨本想着去京中过年,看看书院中的那两个人。
谁知郭暖和宋沅来了,非要明日尝尝她上次给季叶梨做的烤羊肉串,反正后日走也不算晚,齐禾便应了下来。
只是这家中齐禾是一点东西没有准备,为了那口羊肉她只能一大早去赶集市,毕竟去的越早东西越新鲜。
“你瞧人多了吧。”季叶梨背着竹篮四处瞧,看哪个摊位上有小羊羔。
齐禾跟在她身旁,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其实她们二人出来的不算晚,去年她们便是这个时辰出来的,只是没想到今年大家都出来的早了,所以这集市上人显得多。
“来瞧瞧看,卖绣线了,苏绣专用绣线。”一男子粗着嗓子吆喝道。
“是不是小苏绣铺里卖的绣线。”一妇人凑上前去问道。
“都是一样的线,不过咱们可不是二道贩子,这绣线也不是从那铺子里买的,我们这要多少有多少,您瞧一样的东西我这还便宜几文呢。”那男子将绣线摆出来让那妇人自己挑选。
妇人上手摸了摸,当即便要了五种颜色的绣线。
绣线,小苏绣铺,一模一样。
齐禾与季叶梨对视一眼,一同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