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山神新娘02◎
“来给你送冬衣, 这些是宗主夫人特意从刀宗做好后带下来的,试试合不合身。”
堇青身侧还随行了三个白衣弟子,手上皆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颜色多为明亮的红。
瞧着倒是格外喜庆。
桑枝看着三套衣服不由发愣:“姜, 姜时镜的母亲亲手做的?”
堇青点了点头, 弯着眼笑道:“夫人手可巧了,会做许多东西。”
一旁的弟子恭敬道:“少夫人可否让我们进屋替您更换衣服, 再过不久便是冬季第一波寒潮, 若衣物不合身还能及时修改。”
桑枝松开抓着门框的手,侧开身体让她们进屋。
屋内的热气还未彻底消散, 空气中混合着一股浓郁的皂荚香味。
桑枝关门前, 瞧了一眼外头的日头, 约辰正,天光大亮。
“伯父伯母起了吗?”
白衣弟子将衣服放到桌上, 而后熟练地去解桑枝刚穿不久的衣服:“宗主与夫人一向起得早,鸡鸣的第一声便会起来练早功。”
桑枝:“…………”
刀宗真的从上到下都好卷。
衣服褪下后,后背蝴蝶骨上的赤色蛊蛇印格外显眼。
其中一名弟子以为是胎记:“少夫人这个蛇形胎记可真好看, 栩栩如生的。”
桑枝愣了下, 她差点都快忘了自己身上有蛊蛇印。
微微偏了下头,因位置缘故她无法瞧见印记, 讪讪解释道:“不是胎记,只是一个印记, 以后会消失。”
三个弟子皆是第一次下山,对外界的消息知道的不多,听她这般说, 好奇地伸手触摸了下, 用手指无法抹掉。
“真是神奇。”
堇青把新衣服提上肩头, 遮住印记,试探性地问道:“可我听说印记消失的唯一办法是……死亡。”
那夜哥哥同她说的话,至今还记得一清二楚,身上带有蛊蛇印的人,是咸鱼教内斗分裂为了掌控部分弟子在他们身上下蛊形成的印记,一旦被种蛊,除了死亡别无他法。
就连命运都自此不在自己手里。
桑枝看向突然满面愁容的堇青,迟疑了下道:“你从何处得到的信息?”
堇青一颗颗的扣上领口精致的扣子,道:“哥哥同我说的,以前总会跟身上拥有蛊蛇印的咸鱼教人打交道,杀了他们后,印记就会消失不见。”
褚偃这几年一直在派不同的人潜伏到姜时镜身边试图种蛊,皆失败,别无选择下才会在教主闭关时,让她私自出教完成这个艰巨任务。
她抬起手,方便弟子们察看衣物不合适之处,毫无隐瞒地缓慢道:“这种印记叫蛊蛇印,因蛊的名字唤蛇缕蛊而得,蛇缕蛊属于子母蛊,一只母蛊可以操控上万只子蛊,是极其烈性的一种蛊。”
“被种下子蛊之人身上任意一处显现蛊蛇印,蛊虫与宿主同生共死,宿主死亡印记自然会消失。”
堇青惊呆了,手中的动作徒然停下:“少夫人的意思是,你随时都会被操控?”
她神情中带着一丝慌乱:“少宗主知道这件事吗?”
桑枝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宽慰道:“我不会被操控,放心。”
未到万无一失之时,褚偃没有这个胆子对她动手。
圣女的身份永远都是保护她的一道枷锁,同时也是教主用来制衡褚偃野心的门槛。
白衣弟子记下衣服不合适的位置和尺寸后,为她换上第二套衣服,其中一个年纪偏小的小姑娘直言道:“可按少夫人所说,蛇缕蛊只要一日在体内,即使不会被操控也会被威胁,不是吗?”
堇青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她想了片刻道:“宗主夫人的医术当今世上无人能比,对蛊虫也颇有研究,还是将此事告知于她,瞧瞧有没有法子能解开蛊术。”
桑枝喉咙一哽,讪讪道:“我已经找到如何解蛊的法子,不用特意麻烦伯母。”
堇青犹豫着,没应声。
桑枝见她并未打消这个打算,再次开口道:“十几年前咸鱼教转白后,禁了一大批烈性蛊,包括蛇缕蛊,这几年内部争斗错综复杂,一只蛊虫罢了,我自己会处理好,别打扰他们。”
堇青鼓了鼓娃娃脸,这才不甘不愿道:“知道啦。”
三套衣服几乎全部偏大了些,部分位置格外不合身,弟子记了满满一页纸,才捧着衣服恭敬地告辞。
桑枝轻叹了一口气,将盘起来的丸子头散开,发尾依旧未干。
她坐到梳妆台前,根据冬衣盘了一个极简单的发型,佩戴同色发簪。
堇青站在身后,挑了个带有白色绒毛的发饰,小心翼翼地插在发包里,让本就艳丽的少女多了一分俏皮可爱。
“宗主夫人很是温柔,为人和善,见着少夫人一定欢喜。”
桑枝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是书中人。
她伸手轻触了一下镜面,一瞬缩回手,语气轻了下来:“能让小厨房熬一碗红糖水吗?”
原主有痛经!
小腹的坠痛越演越烈,原先的汤婆子已经变凉,无法在缓和难受。
堇青不解道:“红糖水是什么?”
桑枝一手捂住小腹,咬牙道:“姜糖水,我来癸水了,肚子疼。”
堇青须臾间反应过来:“少夫人你等等。”
话毕,她着急地往屋外跑,再回来时,手里抱了一个新的汤婆子。
姜时镜紧随其后,端着滚烫的姜糖水。
只见桑枝虚弱地趴在梳妆台上,听见声响缓慢抬起头,白皙的小脸苍白到毫无血色,连带着唇色也暗了下去。
堇青把汤婆子塞到她小腹处,贴心的帮她揉侧腰。
姜时镜拿出一颗药丸递到桑枝唇边:“止痛的,能缓解一些不适。”
桑枝艰难地抬头看了少年一眼,虚弱道:“谢谢。”启唇将药丸卷入口中,硬生生地咽下,苦涩顷刻间在口中蔓延开。
少年怔了下,指尖一瞬而过的湿热,像被无限放大,他眸色深了少许。
用汤勺搅动着姜糖水,吹到温热后递到她唇边:“小心烫。”
桑枝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面前的汤勺,许久才张嘴喝下。
“我自己来吧。”
姜时镜没应声,吹着汤勺里滚烫的姜糖水,直到能入嘴后才喂给她。
一勺接一勺,很快一整碗的姜糖水见底。
兴许是止痛药起效,她感觉小腹已不再沉甸甸的闷痛,身上还因暖烘烘的姜糖水出了一层薄汗。
“我好多了。”她扶起蹲在地上帮她揉腰的堇青,“快起来。”
她仰头看向少年:“我们是不是该去拜见伯父伯母了?”
姜时镜将空碗放到桌上:“你身子不适,改日再见也不迟,今日先好好休息。”
桑枝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坦言道:“吃了药,我已经无碍了,你瞧……”说着,她原地蹦跳了两下,“真的不怎么疼了。”
少年垂眸,迟迟都没有说话,好半晌,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别逞强。”
她伸手勾住他的衣袖,认真道:“没有逞强。”
“况且不能让长辈总等着,这样不好。”
姜时镜轻叹了一口气:“若是不舒服便同我说。”
“嗯。”她乖巧地点头。
屋外的艳阳高照风和日暖,驱散初冬的寒气。
从后院走到前厅半盏茶都不需要,桑枝抱着汤婆子跟在少年的身后,虽说是自己主动要求拜见,但心里格外紧张,一路上抿着唇绷成了直线。
她觉得总让长辈等着,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又隐隐打起了退堂鼓。
踏过门槛后,前厅里的交谈声逐渐清晰,等两人的身影彻底出现在厅内后,声音猝然消失不见,周围的空气都安静到了极点。
桑枝不敢抬头,紧张地拽着裙子,步伐逐渐变慢。
下一瞬,手被宽大的掌心包裹其中,少年清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别怕。”
她下意识地抬起眼,看向他。
只见好看的桃花眼里含着柔和的笑意,似乎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
须臾间抚平她胸腔内胡乱跳动的心跳。
“嗯。”她抿着唇点头。
桑枝轻呼出一口气,大着胆子看向站在主位前原书中的男女主,岁月并未在两人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柳夭桃艳的妇人约莫只有堪堪三十不到,一身白衣温婉柔和。
身侧的男人则身袭玄衣,黑发一丝不苟地束起,面无表情周身散着冷厉。
虽说与看小说时幻想的相貌差了许多,但书中的男女主隔了几十年站在自己面前,桑枝愣愣地掐了一把手心。
下一瞬,少年的声音响起:“在试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怔住,缓慢地低头,才想起来他们牵着手,她指甲扣的是少年的手背,留了几个鲜红的指甲印。
……怪不得不疼。
“听闻桑姑娘身体不适,现下如何了?”温柔的声线响起。
桑枝紧张的手不由一紧,面上则不动声色地娓娓道:“已经无碍,夫人不必担心。”
方婉弯着眉眼笑得柔和,她的五官很是美艳,且富有攻击性,周身气质却与之相反带着无尽的温和。
她轻皱起眉,看着姜时镜时,眼里的笑意少了几分:“你也是,让一姑娘家跟着舟车劳顿不说,连人也照顾不好。”
少年轻挑了下眉,像是早已习以为常,应道:“我错了。”
桑枝呆了一下,转头看向他:“?”
视线短暂相接,少年弯起唇角朝她笑了下。
方婉无声地瞪了他一眼,而后笑盈盈地走向桑枝,温和道:“听时镜说你名唤桑枝,我唤你桑桑可好?”
桑枝眼尾弯弯如月牙,虎牙显现,甜笑道:“自然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