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重聚
周岁以为, 好歹是大庭广众之下，有些人应该懂得收敛。
谁知陈昭竟直接毫不避讳地就冲着她来了。
周末本该冷清的校园却因为一年一度的部门招新而热闹非凡，几乎所有大一新生都聚集在这块地方, 人一多, 视线也跟着杂乱。
自然流言穿得飞快，从“计科院院草牵着一个女孩的手”逐渐演变为“计科院院草红着眼死死哀求前女友不要同他分手”。
离谱程度简直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当然身在流言中心的两人并不知情, 现场既没有“红着眼”也没有“前女友”，只有一场无声的对峙。
无声只持续了几秒，陈昭攥着周岁手腕，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下来：“怎么总躲着我, 我会吃人么？”
“没有。”周岁声音轻轻颤了下，小声反抗, “你捏得我很痛。”
陈昭察觉到自己的劲似乎是用大了些，松了腕, 却又没完全放开, 手往下挪了些距离, 虚虚地勾住她的手心。
方才被他攥住的地方起了圈红印，他下意识用大拇指指腹轻轻蹭了下。
周岁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底气很足：“我最近很忙, 你能不能先——不要来烦我了。”
“嫌我烦？”陈昭不仅不退让，甚至攻势更猛了些，“你知不知道, 这已经是我克制了多少次找你的冲动后, 才筛选出的仅仅几次可以以正当理由见面的机会？”
他看了眼女孩垂在身旁的那只手的大拇指正紧紧地抠着食指关节处，又继续说：“你该庆幸我不是在所有想见你的时候都来找你, 不然——”
他没继续说下去, 却勾起周岁那一丁点的好奇心作祟, 不小心脱口而出：“不然什么？”
陈昭眸子顿了下，停在她鼻尖处，又接着往下挪，看向她今天明显精心打扮过的粉润饱满的唇。
喉结不自觉滚了下，他刻意别开视线，俯身探到她耳边：“像这样。”
在无人注意到的另一边耳垂处，周岁感到有什么湿热的东西轻轻贴了上来。
只一瞬，又离开了。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陈昭直起身子，语调懒散又随意，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不许嫌我烦，下次见。”
周岁恍然，身边刮来一阵风，把残留的那点木质香气味吹到她跟前，裹挟着她。
陈昭的背影在她眼瞳里越变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但耳垂上一闪而过的那抹余温却越来越烫，连同着飞速加快的心跳。
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点失控。
后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迈着腿回的宿舍，面对宿舍里程诺的盘问她也随口敷衍了事。
脑袋里只有那一个问题。
陈昭是不是亲了她。
这之后周岁便是真的不敢再见到陈昭，对比之下之前的态度大约只是因为他当年的不告而别产生的抵触心理罢了。
部门招新面试那天，周岁恰巧有节选修课没能去成，为了弥补她的缺席，第二日便去了学生会办公室帮着宁恬整理资料。
宁恬拿着那沓过了面试的名单递给她：“正好你在这，你挑挑看有没有想要的部员，我给你安排。”
“谢谢学姐。”周岁道了声谢，接过名单仔细翻看。
翻到某页时手指一顿，鬼迷了心窍般地抽出那页，右上角粘贴的寸照看着是最近照的，额前碎发拨开，露出底下那双蛊人的双眸，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镜头。
——又像盯着她似的。
宁恬好奇地凑近，看了眼她手里单独拿出来的这张表，调侃她：“喜欢这样的？给你安排，还有其他的吗？”
周岁有点不好意思地摇头：“就这一个，谢谢学姐。”
“还客气啥，以后你俩要是成了得请我吃饭。”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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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迎来国庆假期，周岁原本还在犹豫七天假期回不回湖城，就收到徐暮迟发来的消息。
【徐暮迟：国庆三班同学聚会，一起回去？】
她暂时不知该如何回复，索性截了屏给夏瑶发去。
【岁岁平安：国庆同学聚会么？】
【你的瑶瑶：对啊对啊，十月一号，地点都定好了。】
【你的瑶瑶：你是不是从来不看班级群！】
虽然隔着屏幕看不到，但周岁还是有些心虚地抬手碰了下鼻头，找到被她设为免打扰的“三班一家亲”。
简单往上翻了几页聊天记录，大致把同学聚会的时间和地点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才想起来回复徐暮迟的消息。
【岁岁平安：三十一号回去。】
关了手机发觉似乎忘了问，也不知道他们邀请的时候会不会算上陈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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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回家那天，周岁都没再见过陈昭，偶尔能收到后者给她发来的嘘寒问暖，但频率很低。
看起来像是最近特别忙的感觉，她没问过，陈昭也不曾提起。
和徐暮迟在约好的校门口见面，她只拎了一个小巧的箱子，没塞多少东西，也不重。
徐暮迟想伸手替她拿，被她干脆拒绝。
倚靠在站台旁等车时，周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发时间。
【岁岁平安：今晚能不能去你家住？】
【你的瑶瑶：？】
【岁岁平安：我感觉徐暮迟可能又要说什么明天来接我之类的话，我得提前找好拒绝的理由。】
【你的瑶瑶：所以你就拿我当挡箭牌？】
【岁岁平安：求求你了/委屈。】
等了半天没收到回复，周岁以为夏瑶有其他的事情在忙，下一秒，对面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徐暮迟本来是想同她说话的，犹豫之间看见她将手机举在耳边，是听电话的姿势。
于是又默默退到一旁去，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周岁没注意到，在电话接通的瞬间调小了手机听筒的音量，专心听对面的人讲话。
“…我说你是不是该跟徐暮迟说清楚，你这种软得能被人捏来捏去的性子，迟早吃亏…”
她声音软，说话像是撒娇：“我能怎么办嘛。”
“你就直接跟他说，你不喜欢他，让他放弃，如果你不敢当面说的话，在微信里说也一样。”
“我又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
喜欢我三个字没敢说，怕被不远处站着当雕像的徐暮迟听见。
夏瑶愤愤道：“你真的是个感情白痴，人家从高三开始就对你各种献殷勤，你未必察觉不到么。我说你实在不行，你让那谁去跟他说，把他劝退。如何？”
“不如何。”周岁别扭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夏瑶默声几秒，“反正你得趁早跟他说清楚，免得你不小心养虎为患。”
“知道了。”周岁低头盯着脚尖，“那我先挂了，明天见。”
徐暮迟见她手机离开耳边，第一时间凑上来：“在跟夏瑶打电话？”
“嗯。”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明天聚会，我去接你吧？”
果不其然，周岁一猜一个准。
她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理由：“我和夏瑶约好了一起去，今晚我在她家住，谢谢你的好意。”
“行。”隔了一会他又说，“怎么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总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显得我们很疏离。”
周岁轻轻地“啊”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两只手无措地绞着，之后半晌没吭声。
恰好此时高铁到站，拥挤的人流瞬时涌出来，掩盖了她无声息的躲避。
她和徐暮迟是分开买的票，因此座位并不是挨着的，只不过还在同一车厢。
在她庆幸自己还有那么一段独处时光的时候，手机弹出来的消息提示声中断了她耳机里的音乐声。
【cz：回湖城了？】
她猜到他会知道，本来也没打算隐瞒，戳着屏幕回复。
【岁岁平安：嗯，在路上了。】
想了下，又发去一条。
【岁岁平安：明天三班的同学聚会你会来么？】
对面大概没在看手机，半天没回复，周岁懒得退出界面，一直端详着聊天框里陈昭的头像。
这人还挺专一的，一个头像用了那么几年也不换。
耳机里音乐声又断了下，陈昭回的消息很简短。
【cz：看情况】
周岁盯着这三个字出神了一小会，而后直接摁灭了屏幕。
身边高铁车厢里有人在睡觉，鼾声打得震天响，斜前方那人吸溜着泡面，泡面的味道扑鼻而来，在密闭着的空间内经久不散。
惹得她有些心烦，恨不得捂住耳朵堵上鼻子。
南城与湖城离得不远，车程大约一小时多一点儿便够了，周岁拖着行李箱出站时，一眼就扫见等在出站口的夏瑶。
夏瑶瞥了眼她除了拎着箱子之外空空如也的手，撇下嘴角：“怎么没给我带点南城特产啊？”
周岁知道她只是闹一下，仍然顺着她的意思答：“知道了，寒假回来就给你带特产，你可得亲自来接我。”
两人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于是双双忘记还跟在后边的徐暮迟。
后来还是他绕到她们面前，二人才惊觉似乎是落下了什么，这才同他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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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定在傍晚六点，而周岁和夏瑶因为太久未见，前一天聊到凌晨才睡，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一点。
“岁岁。”夏瑶叫住在佚?镜前翻折衣领的周岁，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圈，“你怎么大二了还天天素面朝天的，也不打扮一下？”
她愣怔了下，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脸上确未施任何粉黛，相较于高中稚嫩的脸如今已长开了些许，凭空生出点美意来。
被摁在梳妆台前时她还在想，夏瑶这两年变化也挺大的。
从跟她一模一样的校服校裤变成现在，上身套着咖色长T盖过臀部，几乎遮住下身的黑色短裤，玩起来下衣失踪。
眼尾勾挑起的棕色眼线衬得她比以往看起来凶上三分。
对比之下她确实一点长进没有，因为懒没有去学化妆，买衣服也都怎么舒适怎么来，很少考虑其他的。
夏瑶揪起块粉扑在她脸上拍来又拍去，嘴里一刻也闲不下来：“让我想想给你画个什么妆好呢……”
周岁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她扫出来的细粉呛住了鼻子。
“抱歉抱歉。”夏瑶呼出几口气吹散迷人眼的粉雾，“给你画一个——清纯勾人绿茶妆，怎么样？”
“…？”周岁不解。
最后她还是拒绝了夏瑶想给她画的那个什么“绿茶妆”，只让她随意勾了道淡淡的眼线，扫上点腮红，又挑了只淡粉的口红点在唇上。
“美死了你。”夏瑶把她推去镜子前，“你看看你，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蛋，却又不爱打扮自己。”
过几秒她又叹口气：“不过你不打扮也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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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在饭店门口停下，周岁率先提腿迈下车，夏瑶紧跟在她身后。
刚刚站定，听见身后不近不远的一声：“周岁。”
…还真是不巧呢。
周岁看着迎面走来的徐暮迟，心底那股天然的抵触又上来了。
他走近，在她面前停下，认真端详了几秒，夸赞道：“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周岁有些不自在地扭了下头，手臂紧紧地挽着夏瑶。
按着群里发的包厢号，三个人先后走入。
一进门便被包厢里缭绕的烟味拂面直入，周岁拧了下眉心，下意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夏瑶自然是和她坐一边，后脚进门的徐暮迟步子一顿，犹豫了下。
最后还是在她另一边的空座位坐下。
少不了被人一顿调侃，康建诚嘴里叼着根烟头，手撑在周岁的椅背上，笑着问：“你们几个一起来的？”
周岁点了下头。
他又问：“你和徐暮迟是…一对啊？”
她刚饮进一口茶，闻声便呛住咳嗽了下，好不容易缓过来才急忙否认：“你误会了。”
康建诚递给徐暮迟一个眼神，是背对着周岁的，她看不见。
康建诚算是他们这群人的中心点，他过来时，就已经有大把视线跟着探过来。
都悉数落在周岁和徐暮迟的身上。
不知道徐暮迟什么感觉，周岁觉得有点难捱，手里捧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小口酌着茶，缓解她由于紧张生出的口干舌燥。
包厢门又被推开，这会儿进来的是展凌。
周岁也好久没见他了，但时常还能从夏瑶的口中听说，倒也没觉得他多大变化。
他径直朝着这边走来，周岁瞥一眼夏瑶，犹豫着是不是该给他让个位。
夏瑶睨他一眼：“姗姗来迟啊。”
“哪有。”展凌跟康建诚并排在她们后头站着，视线在包厢里打了个转，“还有人没来呢。”
似乎有点意有所指。
展凌攀上康建诚的肩膀，略显嫌弃：“怎么开始抽烟了，难闻死了，赶紧掐了。”
康建诚闻言掐了烟，烟头随意丢在桌面的烟灰缸里：“行，也不知道你一个理科班的人天天来我们三班乱窜干什么。”
周岁才意识到，展凌出现在她们三班的聚会里，确实诡异。
展凌没往夏瑶身边凑，反而去骚扰徐暮迟：“兄弟，让个位？我坐会就走。”
徐暮迟没动，语气有些不善：“那么多位置，你非要坐这？”
“我就喜欢这座位。”展凌仿佛没察觉到似的，伸手去拉他，“让我坐一下，我马上就走。”
“……”
最终徐暮迟还是拗不过他，往旁边挪了个位，展凌坐下后在堪堪收声。
反观徐暮迟一脸哀怨，周岁在心里默默替他哭惨几秒。
背后康建诚待了几秒觉得没意思，转身游走开，熟稔地插入另一块聊得火热的队伍里，跟谁都一副“朋友一生一起走”的好兄弟模样。
他们聊天的声音不加控制，零碎的传入周岁耳中。
“你大学没谈恋爱啊？”
“没呢，大学那些男的都歪瓜裂枣的，还不如咱高中。”
“…确实，咱班当初那谁，自从他走了之后我就再没遇见过长那么帅的。”
“你说陈昭啊，他真的帅，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国外。”
“不过我觉得徐暮迟长得也还行吧，挺清秀的，看着温柔。”
“你算了，你没看人眼睛都扒在旁边那人身上了吗。”
“……”
周岁僵硬地转了下脖子，试图掩盖自己能听见她们对话的事实。
包厢里气氛燥热，即使坐在窗边也像空气静止般的闷，加上四面传来的有些嘈杂的交谈声，她觉着自己呼吸都滞了几秒。
一两年没见，每个人都仿若有说不完的话，四处都聊得热火朝天，无人注意到她，她索性找了个借口出门透气。
手刚碰上门把手，门便从外边拉开。
她仰了下头对上门外站着那人的戏谑目光。
和一声胸腔里哼出来的笑一道响起的，是他的问话：“专门来接我的？”
作者有话说：
周岁：真的只是碰巧qwq。
小年快乐啊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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