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约定
陈昭同她解释要去的地方有点远, 需要打车，他对着司机报出目的地，是一个对周岁来说陌生的地方。
距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 忽然堵起了车。
陈昭叫停了司机：“师傅靠边停一下吧, 我们就在这下车。”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昭拉着下了车。
“很赶时间吗？”周岁小声问。
街边人声嘈杂, 陈昭没有听见，怕被人流冲散，他紧紧地抓着周岁的手腕。
人来人往之间，她忽地觉得安心。
“到了。”陈昭在停下的那一瞬间, 收回了紧攥着她的手。
“livehouse？”眼前巨大招牌闪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周岁疑惑地念出声来。
“走吧, 今天我带你涨涨见识。”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在她眼前晃了下, “跟上我。”
周岁乖乖跟在他身后, 身边擦肩而过的大多都是打扮精致的女人, 画着颜色特异的妆，涂着鲜艳的红唇。
她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检票员把一根丝带套进女孩纤细的手腕上，再三确认是否扯紧, 才放两人进去。
场馆里不是很大，里面几乎已经站满了人，舞台还是暗的, 只有一块屏幕在闪着动画。
周岁提高了音量出声：“这是看什么的, 演唱会吗？”
“不是。”陈昭站在她身后，身边有人挤过来时还伸手替她挡了挡, “livehouse一般是乐队或者原创歌手会在这里开巡演, 因为场地小, 观众都站着，离舞台近，演出气氛会比大型演唱会的效果好。”
“哦。”周岁听得迷糊，“那今天我们是要看谁？”
“一个原创歌手，本来想带你去看另一场乐队的，没买到票。”陈昭耸了耸肩。
“好吧。”
场馆里有人拿着一大袋玫瑰花，看见周岁空着的手，给她塞去一朵，“你不是林琛的粉丝吧？”
林琛就是他们这场要看的歌手。
她接了花，又摇摇头。
“没事没事，一会大家往舞台上扔玫瑰花的时候，你跟着一起就行了。”
周岁猜测这应该是那位歌手的粉丝，不过往舞台上扔玫瑰花的话——
她踮着脚费力地看了一眼，她现在站的位置距舞台还挺远的，不一定能扔得出去。
那人又转过身去抽出一支递给陈昭：“小哥哥，你也拿一支吧。”
“谢谢。”陈昭接下，把玫瑰花拿在手里把玩。
他看着女孩踮着脚探头探脑的样子，嗤地笑了声，喊她：“周三岁。”
然后迅速接收到周岁瞪圆了的凶狠视线。
他拿着玫瑰花轻轻在她头顶敲了下：“这时候该恨自己长得矮，看不到舞台了？”
“我看得到！”
“真看得到？我不信，用不用把你抱起来骑在脖子上看？”
“陈昭！”
“好好好，看得到看得到。”
场馆里的灯忽的全部暗下去，她听到前排粉丝猛的开始尖叫。
黑暗总是能放大一切细小事物，就算前面再如何吵闹，周岁还是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原因不为别的，只是身旁的人离得她太近。
前方舞台灯光亮起，聚光灯聚焦在舞台中心的人身上时，尖叫声再一次席卷。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粉丝，每首歌到了**都会有全场大合唱。
周岁虽然没听过这些歌，但还是被这股氛围深深吸引了，不自觉的跟着歌声代入。
陈昭在音乐间奏里插缝问她：“好听吗？”
“好听！”她嘴角忍不住上扬，语气都变得兴奋。
林琛是个话唠，总爱趁两首歌之间的时间跟台下的粉丝聊天。
他伸手指向周岁和陈昭的方向，举着话筒用放大无数倍的声音问：“你们是情侣吗？”
周岁身体一僵，下意识扭头去看陈昭。
后者也是有些措不及防，低声问了句：“他指的是我们吗？“
“……大概是。”周岁答得底气不足。
台上的林琛视力好，看清了刚刚陈昭说话的口型，又开玩笑道：“就是说你们，看起来挺般配啊二位。”
前面站着的观众听了他的话都纷纷回头看向这边。
周岁没见过这种场面，下意识要往陈昭身后缩，谁知他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伸了手拦在她身后。
她这一退，几乎整个人都贴紧他的手臂。
远处看就像女孩紧紧依偎在少年的怀里。
周岁的脸红得从耳根红到脖子，好在四周灯光缭绕，几乎没人能看出来。
舞台上林琛还在等他们的回答。
陈昭伸着手掌小幅度地挥了挥，意思是“不是”。
林琛露出失望的表情：“这样啊，还蛮可惜的，但我感觉你们关系不一般诶，你是不是喜欢她？”
他问的是陈昭，前面有人起哄喊着“在一起”。
周岁听见陈昭说了句“喜欢”。
一瞬间像是心脏落入一张巨大的蹦床，跳动得更厉害，大脑一片空白，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像火烧似的。
林琛八卦的意味更浓：“喜欢怎么还没在一起？没追上吗？”
场边工作人员极其有眼色的递了一只话筒过来，男生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们是高中生。”
“啊高中生啊，那还是好好学习，不要早恋。”林琛语气有些惋惜，“感谢你们今天来看我的巡演，给你们唱首歌吧，想听什么？”
陈昭低头看了缩成一团的周岁一眼，从唇缝里哼出一声笑：“唱首生日歌吧，今天她生日。”
林琛应得爽快，没带伴奏，随意地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结尾时还不忘说了句：“生日快乐哦妹妹！”
前面的粉丝都回头投来艳羡的眼光，周岁低头蒙着脸全然无知。
等林琛在去调侃其他人的时候，周岁动作极轻地扯了下陈昭的袖子。
还不等她开口，陈昭先出声：“抱歉。”
他解释：“刚在不那么回答的话，估计要被一直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哦。”她分不清是失落还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的心口一阵阵收紧，又有些释然。
陈昭怎么可能喜欢她。
“你不介意吧？”陈昭还在问刚才的事情，语气温和。
“不介意。”周岁对上他的目光，一秒挪开。
后半程周岁听的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的事，一个接一个的像串成动画在她面前来回反复放映。
等到整场live唱的最后一首歌时，台下的粉丝纷纷把手里的玫瑰花往台上扔。
周岁学着她们的样子往前丢，离得远再加上力气小的原因，她丢出去的玫瑰半路就落了下来。
“笨。”陈昭在一旁打趣，本以为她会像平时一样张牙舞爪的反驳回来，却只是垂下了手，一句话也没说。
“？”他推了推女孩的肩。
“干嘛。”她本来不想搭理，但还是软着性子问了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事，她就是自己跟自己别扭。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
“真的？”陈昭弯下身子用肩撞了她一下，“你看着我。”
她转过头，陈昭的视线与她齐平，她稍微往上看，还能看见他一头乌黑蓬松的头发随意耷拉着。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头发。
一时间两人都相对无言。
背景音是台上林琛的歌声，观众两侧忽地出现两台机器，成千上万的玫瑰花瓣从机器里飞出来，零零散散的落下。
周围都在欢呼尖叫，沉溺在玫瑰花瓣雨的极致浪漫里。
周岁也有些失了神，头顶上落了几片鲜红的玫瑰花瓣。
陈昭伸着手替她拨落下来，俯身在她耳边落下话音。
“生日快乐，周岁。”
身边有几对情侣在花瓣雨中旁若无人的自在拥吻，又自由又浪漫。
说不准，那一刻的她是羡慕的。
陈昭的手还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抬着头也在看肆意落下的花瓣。
她在心底悄悄地，说着喜欢他。
-
结束散场之后，是陈昭把她送回家的。
拥挤的人群一瞬间都从场馆里挤出来，每一辆空的出租车都总有人先一步抢到，结束的时间太晚也没有公交车，陈昭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小电驴。
“上车。”他简单地丢下一句话，把车筐里唯一的头盔递给她。
见她半天不动，又疑惑地掀着眼皮望过来。
周岁犹豫再三，接过头盔：“你会骑吗？”
陈昭嗤笑一声：“你怀疑我？”
“有点。”
“上车你就知道了。”
她磨蹭着过去，抬腿跨上座位，坐在陈昭给她留出的空位来。
共享小电驴本来是一人座的，此时两个人都上来，能感觉到明显的拥挤。
周岁必须紧紧贴着陈昭的背，不然随时有掉下来的风险。
“抓紧了。”陈昭拧动油门，小电驴飞速蹿出去，惯性让周岁的脸贴上陈昭的背脊。
陈昭的声音顺着风的方向传来：“今晚的live好看吗？”
“好看。”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风里，陈昭没听见，声音大了点问：“你说什么？”
“我说好——看——”她忽地提高音量。
“喜欢就好。”他拧油门的手加速了一下，远离了刚刚的人群，现在夜晚的马路格外空旷。
“陈昭。”
“说。”
“你以后想去哪个大学？”
空气里静得只有风声，陈昭罕见地没有立刻开口回她的话。
他似乎也觉得太安静，反问她：“你想去哪？”
“我想去南城大学，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向我爸看齐！”女孩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
陈昭瞬间就想到他那个满是裂缝的家庭，父母常年吵架，从来没人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没人关心过他的成绩，他的未来，不论他考得多好，他们永远都在无止境的争吵。
他自嘲地想，不知道我这样的人配不配有未来。
但周岁的出现，像一个炙热的太阳满身是光的照亮着温暖着他。
他突然也想试试畅想未来。
“那我也去南城大学，行不行？”
“可以啊！我听说南城大学占地面积很大，里面风景很好，里面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友善！”隔了几秒她又兴奋地补充：“还有食堂的饭也很好吃！”
陈昭失笑，她的快乐好像永远都很简单。
“那约定好了哦，一起去南大？”周岁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灌满了风鼓起来的衣角。
“嗯，一起去南大。”
-
过完生日之后的寒假，周岁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家里被白颜督促着学习，上学期期末的文综考试果不其然的把她的总排名拉低一个档次。
她向白颜解释：“这是我第一次考合在一起的文综试卷，把握不好时间没能写完卷子，很正常。”
白颜反驳她：“别人都能考得好，人家也没考过，凭什么你就考得差？”
周岁懒得同她争论，每次考试总避免不了被说三道四。
高二下学期几乎就要开始第一轮复习了，她索性去书店买了一大沓高考模拟卷回来写，不会的题就空着，学过的就自己看答案学会，没学过的就留着等新学期老师教过了再回来重做。
她趁着寒假恶补数学，只要遇到看答案也解不出的题，就会拍下来发给陈昭。
不用一会儿就能收到对面的回复，通常都是一段语音，偶尔会是边写边说的视频。
从那次和陈昭约定要考同一个大学之后，他也开始主动学习。
当然还在开学前和夏瑶去了几次一分甜。
寒假学校里只有提前补课的高三生，一整日店里几乎没人，只有到下午放学之后才稀稀拉拉的坐着三两个人。
高三生的嘴里永远谈论着学习，夏瑶低声抱怨：“不想上高三，看他们学习感觉好痛苦。”
“但你熬过高三就是一片光明，大人不总说，大学是最轻松最快乐的。”
“你每天都像喂鸡汤似的。”
“哪有。”周岁已经无数次期盼过高考之后的样子。
“你上次和陈昭，干什么去了？”夏瑶的关心来的猝不及防。
“就…去了livehouse。”
“livehouse？我在网上刷到过，里面氛围好好！”
周岁点头。
“那你俩没干点什么别的？牵手？抱抱？”夏瑶的八卦总是不厌其烦。
“还能干嘛，我们俩又没什么关系，不就是听听歌。”周岁语气平平。
夏瑶却听出些不对劲：“你俩到底发生什么了？老实交代吧周岁，你是不是喜欢陈昭？”
“可是他又不喜欢我。”
她没明确说喜欢，但夏瑶听懂了：“你喜欢他？岁岁——”
她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被周岁打断。
周岁一副不进油盐的样子：“别安慰我。”
夏瑶撇下嘴来：“不是啊岁岁，你凭什么确定他不喜欢你？”
她把上次和林琛的那一番对话原原本本的说给夏瑶听。
“但我觉得陈昭就是喜欢你诶。”她若有所思：“很明显啊，他对我就没那么好。”
“可是——”
“别可是啦，不要总是怀疑你自己，你那么好的，为什么陈昭不能喜欢？你配得上所有人的喜欢，岁岁。”夏瑶伸手摸了下她的头，眼底闪去一丝心疼。
她为什么觉得陈昭不会喜欢自己？
她总觉得陈昭是高高在上的，是众人眼里在天上放光芒的一颗星星，而她像万千世界里微小的尘埃。
但神都有跌落神坛的时候，天上的星星，能不能被她摘下来呢。
她不知道。
但她下定了决心般的：“我想试一试。”
“可以呀，想要就要去争取的。”夏瑶鼓励她。
“如果我考上了南大，我就去和他表白，这样可以吗？”女孩声音因为底气不足而变得细小。
“怎么不可以？没有人规定女孩子不能主动吧。”夏瑶吸了一口奶茶，“还有一年多，那你现在努力学习，我等你的好消息！”
“嗯！”
那一瞬似乎有什么沉重的思绪被放下，她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说：
*花瓣雨有参考。
*共享小电驴只能一个人坐！文中是不正确的行为，会被警察叔叔拦住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