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第29章

被子比想象中的一般窄一些, 另一边藏着热源,元灿霓双腿凉飕飕,不自觉往商宇靠近, 再靠近。

蹭上他的掌缘, 立刻停下。

明明白天还可以自如十指相扣,缩进被窝却扭捏暧昧。

元灿霓心猿意马,东想西想就是不敢让枕边人进入脑海。

深吸一口气,都化成战栗,牙关嘚嘚乱作。

“我就说一张被子不够吧。”

商宇忽然挪了一截被子给她,只动上半截, 下半截得她自己用脚匀过来。

好吧,勉强够盖。

有上一次“同床异被”做铺垫, 元灿霓胆子肥壮, 又悄悄够他的手。

温暖消融了矜持, 她盖住比在空气里更加暖的手, 轻轻楔进进他的指缝。

商宇要扣住她,只能翻到手心向上。

但他没有动。

牵手睡觉稍显别扭,元灿霓便侧卧, 改成抱住他的胳膊。

商宇本就腕线过裆,特别修长, 这一下她不小心将他手背当座鞍, 差点夹了。

他们不约而同僵了僵,呼吸错乱, 像用鼻子打了长长的哈欠。

而后,一个稍稍缩手, 一个微调身体, 终于分开彼此。

元灿霓也是“长臂猿”, 胳膊蛇一样绕过他的臂弯,重新扣住他的手,另一条自然挂住他的腰。

好巧不巧他的睡衣缩起,露出一截腰,她的手掌畅通无阻盖上他的肌.肤。

她再度无法动弹。

其他女人跟男朋友第一次同床共枕,好奇的是腹肌。

而她却促狭地想确认对方有没有穿纸尿裤。

指尖只要再往下一截,越过有一点厚度的松紧带,应该就能辨别。

她隔着一层布料,感受过夜安裤和普通**的不同。

成人纸尿裤应该跟夜安裤差不多,带着类纸的柔软,跟布料截然不同。

元灿霓悄悄离开他的腰肌,滑向髋骨处。

手腕忽地给擒住。

“你想干什么?”

商宇声音跟体温成反比,隐含疏离与警告。

“就抱一下。”

她的眼窝刚好磕到他的肩头,便就着舒服的姿势收紧胳膊,圈住他。

商宇沿着她的手腕下滑,像她刚才一样扣住她的手。

但更像盖住一只犯罪之手。

静了一瞬,元灿霓贼心不死,趁他不备,梦中抽搐般下挪一截,整面手掌都盖在松紧带以下。

稍一按,便压出骨肉的形状,缓冲感不强,大概率是普通**。

“你想看我有没有穿纸尿裤?”

“……”

冷不防的声音跟冰锥似的,从天灵盖直直刺入。

幸好乌漆墨黑,元灿霓尴尬得以隐藏。

“确实、好奇啊……”

她在家既不管采购,也不关心垃圾处理,更不会无故进出他的房间,哪好求证纸尿裤问题。

“你真是一点也不关心你老公。”

他的声音清淡,毫无怨气,把自嘲化成对她的逗弄。

机不可失,元灿霓豁出去道:“快能走路,应该不用穿了吧?”

商宇沉默。

黑暗成为累赘,挡住她一探究竟的目光。

元灿霓揣摩不出他是否生气,辩解道:“我也不好意思问啊。”

商宇不咸不淡:“你还挺好意思动手。”

元灿霓窸窸窣窣收手,躺平双手叠盖自己肚脐上,模模糊糊辨认天花板。

“动手又不用动嘴皮子……”

“早没穿了。”

手背再度贴上温暖,刚好她的右手在上,商宇便当盖子推开,捡起下面的左手,拉过去,扣好搁在两人之间。

元灿霓抿嘴忍笑,借机问:“你半夜会翻身吗?——关心一下。”

一年多来,商宇每碰到一个旧友,都会被关心类似问题,重复数遍,烦不胜烦,沉默成了条件反射,甚至会回怼密友。

元灿霓是唯一一个不过问他伤情的人,好像真不在意似的。眼看他身体和脾气跟当年判若两人,又岂能做到没有半点人之常情的好奇心。

这是她第一次小心翼翼伸出试探的小猫爪子,收起利爪,用微凉的肉垫拍拍他。

领证前曾跟她撒过火,故意把情况往严重里说,想吓退她,结果适得其反,害她东想西想,轻感冒都要来陪床,怕他半夜嗝屁。

商宇有心弥补,“站不起来的时候,每隔两个小时需要护工帮翻一下身。后来能动晚上憋醒就自己翻了。”

元灿霓想了想,口吻郑重:“如果晚上我不小心压到你的腿,你直接拱开就好了。我睡得很沉,不会醒的。”

“压腿”画面自然飘进脑海,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偷偷往某一处汇聚,商宇暗暗对抗不适,缓了口呼吸,控制嗓音不走调。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

他的口吻少了前面激亢,心平气和像谈心。

元灿霓跟着平静,理了理思绪,才认真说:“因为我也不想别人问我没有妈妈是什么感受啊。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问。”

可能前后两次情绪间隔太短,也可能逢年过节易伤感,元灿霓鼻酸眼红。

距离太近,任何小动作都瞒不过商宇,她只能故作鬼怪地长长吐气,像用力吹起假胡子,悄悄抵御情绪低潮。

被窝旁边传来不小动静,商宇松手翻身,手腕轻轻搭在她的胯骨上方,虚虚抱住她。

“知道了。”

睡裙薄如糯米纸,也似糯米纸能融化一般,手掌有意无意摩挲,温度熨帖她的肌.肤。

元灿霓反将一军,“你也一样乱动手。”

手腕一顿,温度并未撤去。

商宇的宣告正儿八经,“裙子质感很好。”

元灿霓想把他的手拉上胳膊,告诉他,布料质感再好,也不及她的肌肤。

倏然间,窗外爆竹炸裂,声声相接,连绵不断,转瞬铺天盖地。

空气开始弥漫淡淡硝石味。

新年了。

过去四年,元灿霓不是在首都空无一人的大学宿舍,就是在禁燃爆竹的旅游景区,许久没有近距离闻到清晰的“年味”。

她怔了怔,扭头望一眼枕边人。

眼前的五官朦胧可辨,掌温还印在她的腰上,元灿霓侧卧抱了抱他,真真正正确认他的存在。

“老公,新年快乐。”

这个人给她当了四年“哥哥”,八年渐行渐远的商宇,从今往后她只想为他保留这一个身份。

“新年快乐,霓霓。”

商宇在黑暗中回视她。

“我发个新年祝福。”

她翻到另一边,探身够到床边桌上的手机。

黑暗修饰了他的不快,商宇隔着她镀光的侧影,看向她的屏幕。

“发给谁?”

“我妈。”

“……”

屏幕显示短信界面,顶部显示“妈妈”,没显示号码。

右边一列或大或小的绿色气泡,左边空空如也。

商宇从她赤.裸的肩头,轻抚至臂弯,像半个拥抱。

“发完睡吧,晚安。”

他先闭上眼。

初中用电话手表无法发短信,元灿霓会偶尔拨母亲生前的号码,有时说几句,有时只听听空号提示。

高中用上商宇送的手机,有时改发短信,絮絮叨叨,当日记一样,说说学习和生活,骂骂考试和元家,讲得更多的是特别的哥哥。

号码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打通了,元灿霓惊慌中忘记挂断,心里隐隐期待那道久违的声音。

“喂,谁啊?”

是一道中年阿姨的声音,年纪应该跟她妈妈差不多,口音和口吻千差万别。

元灿霓慌乱解释:“对不起,阿姨……这是我妈妈以前的手机,一直是空号。我不知道还能打通。”

“啊……”阿姨反应过来,“我看你发短信来,以为发错的。我前不久上营业厅办的卡,号码是我的。”

“嗯……”元灿霓的愿望强烈,失态也没忘记,“阿姨,我今天十八岁生日,准备高考了,您能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吗?”

阿姨很痛快,“生日快乐,高考成功,你妈妈会为你骄傲的。”

“谢谢阿姨……您把我拉黑吧,以后我不会打扰您了。”

元灿霓挂断电话,从模糊的通讯录删掉号码的一位数,一个人蹲在教学楼天台墙角,抱着膝盖抽噎。

一年前她也曾在此跟商宇告别。

后来读了心理学专业,才知道这叫空椅疗法。

是否疗愈不得而知,习惯倒是保留下来。

“妈妈,我结婚了。”

刚领证时没有牵手、拥抱和亲吻,元灿霓没太多真实感,就像拿到录取通知书,总要去报道后,才能真正石头落地。

现在躺到同一张床,跟寻常夫妻之差临门一脚,元灿霓多了几分踏实。

“跟我的初恋。”

她补了一句,熄了手机屏幕,依旧背对商宇,偷偷蹭进他怀里。

爆竹声成为助眠的白噪音,抱着恒温热源,元灿霓睡得奇香。

醒来迷迷糊糊,像抱夹着被子,习惯比理智先苏醒,有意无意用力夹紧——

质感不太对,没有被子软绵,反而是反义词。

元灿霓陡然睁眼,“被子”变成了活生生的商宇。

心跳激奏,咚咚咚咚,她差点暴露了隐秘动作。

万幸他没醒。

胳膊想撤回,无措之下拨到支棱起来的障碍,有点刚度,又不似骨头。

元灿霓凝神屏息,登时不敢动弹。

商宇依旧在睡,呼吸平稳。

她轻手轻脚平躺,闭上眼,心潮澎湃,扑出一片水花。

画面几乎送到眼前,鞍座生钉,她骑好坐稳,摇晃颠动,夹道回潮,热浪盈天。

裙摆早给糟糕的睡姿撩至肚脐,元灿霓隔着一层轻薄布料,悄然按动电门。

她跟第一任男朋友谈恋爱时,只想有人明明白白爱她,把她当小孩宠爱。随着相处深入,顺其自然会有一些浅层接触。

也不是没收到过男朋友的暗示。

她很迷茫,只知道排斥去酒店,白床白被,跟片子的场景重合太高,潜在被偷拍的风险,直接削弱了她的安全感。

最重要的是,她承担不起意外的重量。

如果她工作了,有固定收入和住所,就能跟心爱的人一起睡到大中午,不用赶场式迁徙。

刚毕业时,她曾计划独居,然而昂贵的租金给了她一巴掌。

后来她想着去男友家勉强可行,怀着年轻躁动的心匆忙答应第二任追求,没过多久,便收到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

“听说你也是某某的女朋友?”

这份躁意在禁欲式婚姻里越积越浓,在刚才的无意触弄里达到巅峰。

有了他人“参与”,隐秘的快乐越发直白,乘着滔滔血液,网布全身。当出现轮椅的戏份,她白肌泛红,樱唇发燥,鼻息节奏几欲出卖一切。

身旁传来窸窣,元灿霓霎时冻僵,吓白了脸。

扭头。

还好。

双目犹闭,长睫静然,商宇只是轻微的梦中**,鬼压床似的。

直到指端洇然,腕部虚脱,元灿霓才长长舒气,赦免自己。

她洗了手窝回去,侧躺背对他,在手机查脊髓损伤和晨(NPT)勃的关系。

纸尿裤告警解除,不知此项是否影响严重。

商宇睁开眼,屏幕无意映入眼帘,两个标红的关键词分外醒目,无论哪一个都跟他脱不开关系。

那股当初被桂明姗怀疑的郁气重新袭来,商宇依旧在她面前压住火。

“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昨晚说过了。”

元灿霓肩膀一耸,吓掉手机,来不及捡,扭头翻身。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商宇刚才遭遇鬼压床,听到一些奇怪声音,将醒未醒,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目光压着她,无声挤出答案。

“你……”元灿霓嗓音轻盈,像倾诉秘密,更像刻意诱引,“我就想知道,你……还能做吗?”

欲.求与能力,她好奇的是后者。

潜意识的担忧造成了不信任,偏偏商宇没有经验去证明自己值得信任。

自己动手是一回事,他的身体还是为双人互动带来不便。

元灿霓应该考虑过这一点,害怕失望。

他喉结动了动,无声无息。

元灿霓骑虎难下,有些讪讪。

二便可以自理,应该没有器质性影响才对,又处在欲.望滔天的年纪,他在压抑什么呢。

难道怕她失去边界感,跨过“挂名夫妻”那道线……

她怔忪一瞬,茅塞顿开,却无法豁达。

仅有的几次牵手搂腰都发生在公共场合,说不定就是家庭政治需要,维持作为丈夫的面子而已。

元灿霓装着混不正经的语调,掩饰着,轻飘飘道:“当个炮友也不错啊。”

从愕然到隐怒,商宇用不了一眨眼。

他认真考虑操作可行性,她却藏不住要把他当工具的心,獠牙毕现,目的性跟结婚时一样明确。

他当下回敬同样强烈的讽刺:“你求婚前就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吗?我还曾经让你慎重考虑。”

元灿霓心口发堵,热情陡降。

情绪横冲直撞,一时抓不到愤怒的点,下意识掀被下床,离他远一点。

寒意侵袭肌体,她又浑浑噩噩披上外套。

终于反应过来时,居高临下瞪着**支起半身的男人,口不择言道:“你最好记清楚,明明是你跑来我爸家,要我跟你结婚。我没求过你啊!没求过!”

作者有话说:

恃宠而骄美超疯x屡遭误会美强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