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点火

第23章 同床异梦

吹完头发,夏余也没准备回去,就直接在这儿住下了。

他躺在**,打了个哈欠,对陆昭道,“我之后几天,可能都没法跟你见面了。”

陆昭眉头微动,“为什么?”

夏余掰着手指头跟他数,“明天晚上要去参加一个聚会,后天约了一个客户,再后面我要去参加一个陶艺展览,还有画廊的事情要忙。”

他说的是真话。

要说能不能挤出时间来跟陆昭见面,也是能的。

但他已经没了当年做一夜飞机,就为了见陆昭一面的毅力。

他靠在陆昭肩上,带着点开玩笑的语气,又轻声道,“再说了,我总不能每天都留在你这儿。”

他话说得不清不楚,但是陆昭一下就能听懂他的意思。

这毕竟只是段婚外情。

夏余又不是单身,留在哪里都没有人可以管,许詹占着夏余丈夫的名义,随时可以打电话来要求自己的伴侣回家。

陆昭扣在夏余腰上的手紧了紧。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我下周三要出差。”

夏余轻轻哦了一声。

陆昭本来就常年飞来飞去,连当年读书的时候都是。

但陆昭又道,“这次是去云都开一个会议,只有两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会议结束我还可以陪你在那里玩两天。”

夏余面色古怪地看了陆昭一眼。

他没有接话。

他以前也会跟着陆昭出差,但次数不多。

第一次他擅作主张,在陆昭跟导师出差的时候跑到陆昭的酒店,已经惹得陆昭动了肝火。

所以他后来一向很乖觉。

不管陆昭出差的地方离他有多近,他都不会再自作多情,去玩什么浪漫惊喜。

陆昭要他暖床,就会主动联系他,带他一起走,但是陆昭不要他,也会直白地让他不要来。

但不管是哪一次,陆昭的主要目的都是工作,从来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上床是可以的,但陆昭从不会特意抽出时间陪他旅游。

夏余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贱得慌,就算是养只小宠物,也要费心,怕它冷怕它无聊。

但是陆昭对他,从来不需要花心思,反正把他丢在哪儿,他都能自己强打起精神。

可是现在,陆昭却问他,要不要陪他玩两天。 。

夏余突然笑了一声。

“再说吧,”夏余眉眼恹恹,不太有精神,“不太想去,也不一定有空。”

陆昭察觉到夏余神色不太对,也皱了皱眉,“怎么了,你不太高兴吗?”

“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了。”

陈年旧事,夏余也懒得提,他挺无所谓地对陆昭笑笑。

他从床头柜摸了一个真丝眼罩,戴在了脸上。

“我要睡觉了。别吵我。”他把手指抵在**,对陆昭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陆昭便只能安静下来。

他盯着夏余看了好一会儿,夏余安静地躺着,雪白得像透着光的皮肤,嘴唇微红,安安静静地躺在枕头上,不像白天好动活泼的样子,变得温柔端庄。

他知道夏余还没睡着,只是不想跟他交流。

但他也没再说什么,自己也掀开被子躺下了。 。

第二天,夏余很早就起床了。

他穿的还是陆昭衣柜里准备的衣服,今天换了一件米色的风衣,腰细腿长,气质绝佳。

陆昭也在洗漱,但是夏余今天收拾得格外利索,他也不吃早饭,在陆昭还沾着剃须膏的脸上亲了一下,“我画廊有点事,先走了。”

陆昭还没来得及说要送他。

夏余就挥挥手离开了。

他没有开车来,直接从陆昭地库里开了一辆走。 。

接下来的几天,夏余跟陆昭都没有碰面。

夏余除了忙工作,也在跟着中介到处看房子。

他现在的工作室虽然不错,但是空间太小了,又在寸土寸金的地方,租金很高。

如今夏余的画廊已经有了一部分名气,他想搬去一个稍微远一些,但足够开阔的老洋房里。

他一向很喜欢老房子,觉得有故事感,他还准备在楼下做一个小咖啡厅,可以招待来看画的客人,也可以邀请朋友,开一个小小的沙龙。

所以他最近忙着四处转悠,看有没有合适的。

许詹也陪他看了两次。

夏余站在洋房的二楼,望着楼下郁郁葱葱的花园和漂亮的阳台,心里很喜欢,但是又觉得嫌这里空间不够大。

许詹倒是觉得不错。

他对夏余说,“你要是不开画廊,自己住也挺好的。”

他这人本来就喜欢幽静,这座老洋房很有岁月感,古老却不陈旧,深色的窗台,薄薄的细纱床帘,午后的阳光从窗帘里漏进来,落在深色的木地板上。

他摸了摸那被阳光晒得有点烫的窗台。

他的合法伴侣就在他身边,但他脑海里想的却是昨天陪在他身边的阮森。

阮森昨天给他调了一杯酒,薄荷酒,幽幽的绿色,像张爱玲小说里的形容,绿玻璃里晃动着灯光。

他不是爱喝酒的人,酒精度数也没有很高,却还是醉了,昏头涨脑地软了腰,被这个年轻男孩子抱在怀里,压在窗台上亲吻。

亲热后,他又给阮森转了一笔钱,他不是会亏待人的性格,而阮森也随意地收下了,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可是过一会儿,阮森却又突然提醒他,再过一个月,他们的关系就要结束了,自己也该走了。

他当时若无其事地说好。

……

但现在,他望着楼下的小花园,心里却在想,如果,如果阮森改变了主意,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也不是不可以买下这样一栋小房子,作为他跟阮森的住所。 。

夏余注意到许詹的出神,跟他说话也不回,就碰了碰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许詹一愣,对上夏余疑惑的眼神才反应过来。

“走神了,”他抱歉地笑笑,“你说什么?”

“我说再去看下一家吧,这个地方小了点,”夏余盯着许詹的脸,有点担忧,“你是不是太热了,脸有点红,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去吧,不用陪我。”

许詹摇摇头,“没事,我没有不舒服。”

他跟夏余一起往下走。

楼梯有点窄,他走在夏余后面,他本来心不在焉,但是眼神一拐,却注意到了夏余衣领后,雪白的颈子上有个淡粉的咬痕。

已经很淡了,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许詹一怔,随后笑了下。

但他不像夏余这样爱作弄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

等坐上车,跟夏余一起去往下一个目的地的时候,许詹眼底的笑意却又慢慢消失了。

他扫了一眼旁边开车的夏余,日光下,夏余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

其实跟夏余这样搭伙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他并不是一个渴望轰轰烈烈的人,也不怎么需要爱情,从前还觉得这样很安稳,很适合他。

可他最近总是频频想起阮森。

阮森比夏余年纪还小,大概是知道自己可以轻易讨得任何人喜欢,张扬得不可一世,脾气有点暴躁,但撒娇的时候又让人抵挡不住,像一只天生不能被圈养的豹子。

这本来只是一段露水姻缘,他们也说好了不能当真。

可人的感情又怎么能由自己控制。

许詹打开了窗透会儿气,他看着窗外,眼神难得主动问起了夏余的感情,“你最近跟你约会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夏余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许詹在问什么。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心里莫名产生一些烦躁。

“有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夏余故意说得满不在乎,“见面,吃饭,上床,醒来以后就不认账。”

但许詹却有点好奇地看着夏余。

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好像已经跟夏余纠缠了快一个月了。

夏余不带他认识这个人,他也就不提,但他也许是出于对夏余的一点偏爱,他总觉得能让夏余选中的人,应该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他问,“那你当初为什么会选他呢,你喜欢他吗?”

面前是一个红绿灯,夏余刹住了车,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

他眼前闪过陆昭在灯下看着他的样子,二十九岁的陆昭,瘦削,英俊,垂眼望着人的样子比以前更不近人情,却会把他抱在腿上,低头吻他。

“喜欢啊。”夏余淡淡地承认了。

但他挑起唇角,很快又补充了下一句,“毕竟他器大活好,身材也不错。”

许詹给噎住了。

他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

夏余看了几处房子,都不太满意,但他还是回去做了个整理,做了个文档进行比对。

又过了一天,蒋缇约夏余一起看了场陶艺展,但是没有想象中好看。

唯一有点意思的反而是挂在角落里的一整墙蝴蝶,翠绿墨蓝和灰白交织在一起,明明是无声的,蝴蝶都像被凝固在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干枯又凝滞,这件作品的名字却叫《嘶吼》。

夏余在这件作品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才移步去了旁边,等逛完一整圈,蒋缇偷偷跟他吐槽,“这所谓蔺大师是江郎才尽了吧,这些平庸之作也拿出来。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烂成这样还有人捧。”

但他这样刻薄,脸上却还带着笑,灯光下从容清冷,倒比那些陶艺作品更像一件艺术。

夏余忍不住笑出声。

“让人听见,肯定觉得你是嫉妒,”他也压低声音,嘴角却弯起,“吃不到说葡萄酸。”

蒋缇冷哼了一声,“说去好了。” 。

出了展览,跟几个熟悉的面孔喝了杯咖啡,天色就已经晚了。

夏余跟蒋缇就又去喝酒,去的还是熟悉的地方,上次他跟画廊的人聚会的酒吧——绿宁。

老板于湾今天也在,他在人堆里看见夏余和蒋缇,立刻就热情洋溢过来打招呼。

夏余看见于湾的时候,心里就觉得不妙,莫名担心,上次在酒吧的事情会不会重演。

总不能这么点背,他又要在这儿遇上陆昭吧。

还好,于湾是一个人过来的,他一来就热络地跟蒋缇和夏余碰了碰杯,他当然没有忘记夏余,跟蒋缇勾肩搭背,又往夏余身旁望了望,“你老公没有过来啊?”

夏余玩味地笑了笑,要是按实话说,许詹大概正在跟小狼狗**打架。

“他有事情,”夏余信口雌黄,“工作有点忙。”

于湾有点失望,他倒不是对许詹有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这对夫夫实在养眼,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但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拍着蒋缇,“你好久没有过来了,忙什么呢?”

蒋缇还是一副提不起兴致的表情,“不忙什么,就是不想出门。”

夏余颇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人,于湾跟蒋缇的性格截然不同,也不知道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他这样想,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于湾一听就笑了,“能有什么原因,我们算不打不相识,”他说,“我以前追的一个女孩喜欢他,我不服气,找他挑衅,结果他不搭理我。”

“然后呢?”夏余挺来劲。

蒋缇接话,“然后他非要给那个女生打电话,问她到底看上我什么,”他说到这儿冷笑了一下,“那个女孩说因为我长得比他好看,让他不要再来骚扰她,这个家伙就没出息地哭了,赖在我家门口不肯走。”

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荒唐。

可偏偏,于湾是个自来熟,被拒绝得彻底,反倒没了指望,开始跟他称兄道弟。

两个人到底怎样熟的,蒋缇自己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好像硬被拉着喝了几次酒。

于湾跟夏余吐槽,“你是不知道,蒋缇这个人真是闷骚得很,认识他这么久,也不冷不热的,来酒吧都不跟大家一起玩,也不搞对象,就一个人喝闷酒,没劲。”

夏余听到这儿,眼神倒是往蒋缇身上转了转。

他可没忘记蒋缇疑似暗恋许詹这件事,但这种事又得不到求证,他只能闷在肚子里。 。

有了于湾这个大喇叭,夏余一边喝酒一边听于湾说八卦解闷,觉得还挺有意思。

但是于湾正讲到某个客人被正牌女友在酒吧捉了奸,手机却响了,他对着夏余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我接下。”

夏余当然不介意。

但他听见于湾说,“对啊,我就在里面,你直接过来就行。”

夏余心里陡然突了一下。

等于湾放下手机,夏余状似不在意问,“谁啊?”

千万别告诉他,真的又是陆昭,那他一定会把这间酒吧拉入黑名单,再也不来了。

于湾回答,“陆原。你认识的,都是熟人。”

夏余:“……”

他不觉得这个答案有好到哪儿去。

陆昭不在,怎么他堂弟却来了。 。

但是说话间,陆原已经进来了,仗着身高腿长,在人群里很快就找到了于湾,而他走到这儿才发现夏余跟蒋缇也在。

他不由面色一僵。

蒋缇跟陆原虽然没什么过节,但他是夏余的朋友,本身就是个刻薄性格,见到陆原这个陆昭堂弟,嘴角只冷冷地勾了下,没什么好脸色。

夏余反而不太在意。

他都跟陆昭滚到**了,还在乎跟陆原那点旧怨吗?

所以他大方地对陆原笑了笑,“又见面了,老同学。”

于湾一听就乐了,“就是,来来来,一起坐。”

陆原僵硬着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他跟夏余不仅高中是同学,后来还考上了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两个人的关系不说亲近,却也算熟悉。

但是自从夏余追着他哥不放,他对夏余的看法就改变了。

他不但冷嘲热讽过夏余贴着他哥是不要脸,还做过更过分的事情。

这导致他看见夏余就有点心虚。

中二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惩恶扬善,替他哥教训不识趣的追求者,但是现在长大了,也没小时候冲动了,再回忆起从前,他也察觉出自己的荒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