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梦魇之主的弱点

其实，一开始阿比斯的三位眷属对吉薇娅打算血赎的做法都是持反对意见的。

吉薇娅的安全正是卡桑德拉当年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东西，而吉薇娅竟然要通过焚烧自己，感受痛苦来赎回自己的名誉，这无疑是本末倒置的。

况且，这种行为也没有任何意义，血赎的含义无非是展现一个人的勇敢和改正错误的决心，这两点吉薇娅是不缺乏的，再伤害自己也似乎没有任何价值。阿比斯这边的三位眷属，两个来自西帝国，一个来自东帝国，都受过良好的精英教育，文明的观念使她们本能地抵触这种事情，因此也都尝试劝阻吉薇娅。

但在把海娜和卡桑德拉送出去之后，得到了机会详细解释的吉薇娅最终还是将她们说服了。

吉薇娅自己也知道，血赎这件事并非解决她个人问题的好方法，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种极其愚蠢的行为，然而，想要让奥锡人民在知道公主曾经做出过知恩不报这种在奥锡习俗中数一数二的大罪之后，仍然选择原谅她，就必须采取这种极端的手段。换句话说，这件事不能解决吉薇娅和卡桑德拉之间的问题，但可以解决吉薇娅这个公主与所有奥锡人民之间的问题。

吉薇娅的地位非常特殊，她不仅仅是奥锡王国的公主，复国军的领袖，同时也是整个国家的希望，她象征着奥锡人世世代代坚守的荣耀。如果她是一个其他什么组织的领袖，也许只需要认错就可以换取大家的原谅，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代表着奥锡人荣耀的公主自己做了不荣誉的事情，这就好比呼吁食素的贵族被人发现偷偷吃肉，反对吸-食烟草的禁烟大使被人发现偷偷吸烟一样，带来的连锁反应会直接毁掉吉薇娅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

这无疑是一种非常极端的情况，想要解决这个困境，吉薇娅就必须用极端的办法。这个极端的办法，就是所有奥锡人都公认有效的，传承自远古部落时代的习俗，血赎。

其他人还想劝阻一下，但蕾贝卡首先同意了吉薇娅的想法——她有办法在吉薇娅进行了完整的血赎之后，依然保住她的胳膊，使她不至于残疾，消除后顾之忧。在吉薇娅的继续劝说之下，莉欧娜和芙萝拉也终于不情愿地答应了她的建议。至于阿比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发表任何反对的言论，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吉薇娅已经清醒了，她做出的每一个决策都是理智的。作为朋友的阿比斯，需要做的仅仅是配合她，让她能够安心地走出每一步，这是阿比斯对吉薇娅的信任。而且，阿比斯相信，吉薇娅绝对不是仅仅想道歉那么简单。

果然，在众人勉强同意她进行血赎之后，吉薇娅又说出了她的第二个理由。

血赎在奥锡人的观念中，是一种非常勇敢的行为，吉薇娅将不会耍任何花招，完完整整地进行完血赎的全过程。这样就可以换来所有奥锡人的信心。这种信心，很有可能成为反制梦魇之主的手段。

为什么凯文作为梦魇之主的傀儡，并没有长期当国王的打算，却要这么不遗余力地动摇人民支持吉薇娅的决心？为什么梦魇之主一直都不能派魇灵来吉薇娅作为根据地的肖铎镇捣乱？为什么梦魇之主偏偏要入侵奥锡王国，而且恰好是在奥锡王国被西帝国入侵，社会动**、人心不齐的时候？

这说明，梦魇之主也有惧怕的存在——那就是人民。

在人民的信念足够坚强的时候，梦魇之主的力量就会受到限制，这就是祂一直无法直接染指肖铎镇的原因，如果阿比斯能用魔法将吉薇娅进行血赎的全程转达给奥锡的所有人民，那么大家对吉薇娅公主的信任必定会产生一次空前的增长，勇气也会战胜他们心中的恐惧，让晚上做噩梦的人减少，使梦魇之主这个以恐惧为食的邪神饿肚子。

这是吉薇娅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向那个远超人类想象的强大存在发起挑战！

“为了我的国家能够存续，为了我的人民能够幸福，为了将梦魇之主这个世界的蛀虫从海·特维尔赶出去，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复国军的好儿郎们都能为信念赌上性命，我为何不能牺牲自己的一条胳膊？那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吉薇娅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语铿锵，眼神清澈如水。

阿比斯从她的灵魂上看不到一丝颤抖，他感受到了这位肩负着整个国家命运的领袖的坚定。

这是一次愚蠢的、疯狂的战斗，正和阿比斯向神明发起的挑战一样。

阿比斯下定了决心要把吉薇娅将事情做到最好——当然，作为吉薇娅所承担的痛苦的回报，阿比斯也绝不会让梦魇之主再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只要找到了祂的弱点，那么，阿比斯的反攻就会立即开始。

……

人们高歌着赞美贤明君主的古老歌谣，簇拥着吉薇娅回到镇上的指挥所，她将在这里接受蕾贝卡的紧急治疗。即使没有完全坏死的神经所传递来的痛苦如同凶猛的浪潮一般不停拍打着吉薇娅的大脑，她也仍然强撑着，没有昏过去。

她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可因疼痛而流淌出的淋漓大汗依然止不住，阿尔瓦已经给她喂了三次水，她还依然躺在担架上，睁着双眼，用自己现在能发出的最大声音鼓励着身边的士兵与平民。

“谢谢你们原谅我，复国军必胜！我们很快就会打回去！复国之日很快就要到了！”

她胳膊因为高温而完全坏死的地方在蕾贝卡的魔药作用下溶解、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的骨骼，如果仔细观察，还会发现一些粉色的如同树根一样的东西正在慢慢从吉薇娅的手臂根部贴着骨头长出来，这些粉色的枝杈逐渐开出粉色的“花”，而这些“花”则是在不断地扩大，颜色也逐渐变得鲜红……

蕾贝卡走在她身旁，眼神里没有一丝紧张，因为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

莉欧娜也跟随着吉薇娅，看到自己的朋友的伤势正在快速恢复，她由衷地露出了笑容。

同时随行的还有海娜、卡桑德拉、阿尔瓦，以及许许多多复国军的重要人物，他们都要亲眼看到公主殿下没事才愿意离去。

而阿比斯和芙萝拉，则是不见了踪影——他们两个有其他要紧的事情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