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所谓觉悟
阿比斯把一只手放在吉薇娅的后颈下，缓慢而略带着点霸道地将她的身体扶了起来。
吉薇娅有些错愕，看着阿比斯的脸。
“区区一个邪神而已，为什么要怕。你越恐惧祂，祂就越强，就和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事物一样。”阿比斯双手抱臂，语气云淡风轻，“祂料准你会在这些事情之后放弃希望，然后一举摧毁你，收割所有奥锡人的恐惧。我以前一直都错了，我以为梦魇之主只是贪图你的恐惧的滋味，但现在我才知道，祂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我以为祂在吃饭，其实祂在做饭，你就是祂的厨具”
吉薇娅没有被阿比斯说动，她脸上带着愧疚错开与阿比斯交错的眼神:“可我们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你们有办法让所有奥锡人都不受梦魇之主影响吗……如果没有，我们就只能等待夜晚的到来，等待我失去所有的民心。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你就甘心这样让祂舒舒服服地完成接下来的计划？”阿比斯问道。
“我……”
“你当是骄傲的，断不可能就这样任人宰割。吉薇娅，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不止在你的人民面前，也应该在邪神面前。”阿比斯张开双臂，“越是遇到这种情况，你就越是要冷静，将恐惧抛之脑后。既然敌人料定你会被恐惧击倒，那你就偏不要被恐惧击倒。”
“我的老祖宗给我们后代留下过一句话。”莉欧娜坐在一旁的炼金台上，晃着双腿对吉薇娅微笑道，“‘所谓觉悟，就是在黑暗的荒野中，开辟出一条应当前进的道路。’，吉薇娅，我觉得你是有这种觉悟的人。只要你不忘记自己的目标和你肩上承担的责任。”
莉欧娜的这句话有些难懂，但吉薇娅作为一个军团的领袖，一个国家的公主，又怎能理解不了。她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四周：“我知道了……我会振作起来。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的实验室。”蕾贝卡道，“这里的时间流速要比外界慢上不少，你还有很多时间思考中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要先向卡桑德拉道歉。”吉薇娅深吸一口气，从炼金台上下来，走到不知所措的卡桑德拉面前，重重地鞠了一躬，“卡桑德拉，对不起，您为了我而牺牲了这么多，可我这些年来却一次对不起都没有对你说过，我必须为我这么多年的冷酷道歉，请您原谅我。”
“能看见殿下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为一个足以担负起整个国家未来的人，我就不后悔。”卡桑德拉连忙用仅剩的一只手臂，试图将郑重道歉的吉薇娅扶起来，“殿下，您不必道歉，您不欠我什么。”
“不，卡桑德拉，是我的原因导致了那场大火，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任性，您也不会为了保护我而受这么重的伤。”吉薇娅倔强地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是因为我的怯懦，您才那么多年都没有得到我的一次抱歉。”
“这……”卡桑德拉愈发不自在了，这个老妇人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所尊敬的公主殿下会亲自给自己的鞠躬，“殿下，您快起来，我受不起这个……”
“我一定会补偿您。”吉薇娅说道，“我以后愿意和海娜一起赡养您安度晚年，我也会给您一个交代。我不会再逃避了。”
海娜沉默着站在一旁，看着吉薇娅公主向自己母亲的道歉。她以前想过很多可能性，也曾经以为吉薇娅不向她母亲道歉是因为自私和傲慢，可从来没想过吉薇娅原来并非刻意地忽视了自己的母亲，而是因为那次太火过于害怕，自动封闭了这一段记忆。她也没想过，吉薇娅原来对自己的母亲抱有这么大的愧疚之情。
她心里的结一下子就解开了，听到吉薇娅愿意补偿自己的母亲，她也觉得自己加入公主亲卫队之后献出的忠诚没有白费。公主还是那个公主，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走眼。
“殿下，希望您知道，我这些年，从来都没有恨过您。”卡桑德拉没有办法将吉薇娅扶起来，只好半蹲下去，和吉薇娅目光相接，“我曾经对国王陛下发下誓言，一定会尽职尽责，用我全部的力量做好自己的职责。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您，理解您，殿下。那天的火确实很热，被火焚烧的滋味也确实痛苦，但您知道吗，在我苏醒之后，听到您毫发无伤的消息之后，我觉得我受的伤没那么疼了，因为我已经完美地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我依然守着自己的誓言。”
“有您这样的忠臣，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运。”吉薇娅含泪扶起蹲在地上的卡桑德拉，慢慢地将她抱在了怀里，哭了起来，“卡桑德拉，谢谢你，谢谢你像母亲一样无私地照顾我，谢谢你为我的母亲填补了未能给我的爱。”
“我的公主殿下，看到您长大，我真的很开心。”卡桑德拉也自然地抱住了吉薇娅，“我这些年过得很好，国王陛下给我了很多钱，保障我和海娜衣食无忧，我甚至有钱送海娜去学魔法。这些年里，我爱您的心从未改变，即使与殿下相隔甚远，我也依然时时刻刻思念着您。”
当年那个调皮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位坚毅，勇敢的领导者。感受着吉薇娅充满青春活力的心跳，卡桑德拉仅剩的一只眼睛也流下了眼泪。
两个人拥抱了很久，在吉薇娅不再流泪的时候才缓缓松开。
“你直面了你的恐惧。”阿比斯对吉薇娅轻轻地点了点头，“你变得更加强大了，吉薇娅。”
“我全都明白了。”吉薇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已经哭红的眼睛中流露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坚定感情，“阿比斯，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希望你们帮我，我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
“你说吧。”阿比斯答应道，“我会帮你。”
吉薇娅凑近阿比斯的耳朵，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阿比斯这下显得有些惊讶：“你……确定？你的要求我能做到，但这个计划……真的有些疯狂。”
“我做好觉悟了。”吉薇娅看着阿比斯的青色眼眸，“我要用我的方法，反抗梦魇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