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中洲瑶界
崔辛夷愣了愣, 才想起来自己大肆在秘境中用灵药的行为,确实可能会被她身边之人给猜出身份来。
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他们现在的处境, 问道:“小师叔可能找到从此处出去的路?”
张阑清听到她仍旧自如叫他“小师叔”, 心里有些闷闷的不是滋味。
他道:“我也看出了此处的不妥来,这里倒像是一处阵法, 刻意将走进其中的修士困在里面。”
崔辛夷蹙眉:“若是等到瑶界秘境关闭还没走出去就不妙了。”
张阑清脸上也带了一丝慎重,两人走到了一起,开始寻找出路。
张阑清道:“若是此处阵法是宗门禁地里那种天然阵法,就很难找到出路了, 若是妖兽制造的秘境, 还只要杀了妖兽,就能很快从阵法中走出来了。”
张阑清常常在五洲游历,跟妖兽打的交道实在不少,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阵法。
崔辛夷点了点头:“我看过关于阵法的书籍,说是修为低的妖兽能制造的阵法都很小, 一般就只有一个障眼法。修为高深的妖兽制造的阵法大一些, 但也绝不可能像自然阵法一样几乎没有边界。”
两人对视一眼, 眼神交汇中都看出了一丝默契。
此后每隔一段路, 崔辛夷都要在一旁的草木上面摘下半片叶子, 张阑清侧眸看了一眼, 知道她是在做记号。
等他们再依次经过了之前被掐掉的残叶时, 很多上面的汁液已经慢慢干涸, 只有一次,已经恢复成了原状, 仿佛从没有被人掐断过。
崔辛夷抬头的目光跟张阑清撞上, 她道。
“阵法不大, 是妖兽制造的阵法。”
五洲的阵法大多只是制造一个幻象让修士困在里面,幻象里的景象一成不变,就算是被刻意破环,也会很快恢复原状,不会像外面的景象那样会随时间变化。
传说中是有那种可以随着时间变化的阵法,但也需要大量灵力维持,只不过这种阵法只是出现在书籍和传说里过。
从未有人见过的东西,他们当然也没有考虑过。
崔辛夷笃定道:“妖兽必定潜伏在此处。”
张阑清估摸着:“应当是一个修为不高的蜃妖。”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崔辛夷,下意识将她护在了身后,道:“你先退后,我来杀了它。”说这话时,他语气森冷了些,“锵”的一声抽出了银光湛湛的湛卢剑。
化神后期的大能修为霎时迸发出来,激得四周的草木的为之一**。
见状,崔辛夷微蹙了蹙眉,心想着,难不成是她记错了,能制造出那么小的阵法的蜃妖,修为应当在修士的筑基期左右。她自己不用剑就能杀了它,破了阵法。
但见张阑清这般慎重的模样,她还是退了一步,看着张阑清上前挑开了草丛。
白衣道君挑开草木后,整个人便如同被人定住了一般,久久没有动作。
崔辛夷好奇上前,见草丛中竟然卧着一个黑黑胖胖的圆球。那圆球不过成年男子手掌般大小,黑漆漆的一团,看不清眼睛嘴巴,连睡觉也是悄无声息。
她讶异:“这么小的蜃妖?不过还在喝奶吧?”
白衣道君却陡然放下了剑,立在一旁,沉默不发一言。
他是知道蜃妖修为很低,但却忘了,影响妖兽修为的除了天赋,便是年龄了,只能造出那么小的阵法,是个幼崽也正常。
他本来还想要展示一番自己的剑法,可眼下对着那么小的一个妖兽,他是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在崔辛夷面前颇为难堪。
崔辛夷见他这样反常的举动,忽然明白了他方才那番举动是什么意思。
她嘴角微微勾起,不去看他。蹲下身子,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点在手心里,挥了挥衣袖,那小黑球顿时蠕动了起来。
它翻了个身,睁大了乌溜溜的一双眼睛,看了崔辛夷和张阑清一眼,便慌忙跳出去,逃走了。
小蜃妖走后,阵法立即消失了。
崔辛夷站起身,看了故作淡定的张阑清一眼,道:“小师叔,我们快走吧。”
张阑清这才动身,跟着崔辛夷一起离开。
到这时,瑶界秘境的天色已经擦黑了,崔辛夷走在张阑清身后,慢慢看不清路了。她正待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枚夜明珠来照明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走在她前面的张阑清已经不见了踪迹。
张阑清走着走着,原本正在慢慢黑下来的天色陡然一亮,四周的风景慢慢变得熟悉。
他竟然走回了他在九渊的洞府,他本应该疑惑的,可这时候,他脑子里整个雾蒙蒙的,一点儿都没觉得异常。
他推开门,走进了里面,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走进内室。
他脱了衣服,进入了热气腾腾的浴桶中。然后身子开始发热,都已经度过好几次情.热期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呆木头听到了他口中忍不住泄出的呻.吟,在浴桶边上走来走去,焦急地围着浴桶喵喵叫。
尽管呆木头是只雄灵猫,但张阑清沐浴的时候还是很少将它放进来,偶尔最近的一次,还是崔辛夷进来给他施灵针那次。
过了一会儿,呆木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跑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它带回了一个人。
是崔辛夷。
崔辛夷关切地问了他好几句,可他正忍着热气缠身的痛苦,拼命想要在她面前维持体面,因此一言不发。
可真如那天一样,少女听不到他的回答,便走了进来。
在这样的煎熬中,他依稀听到了些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再然后是熟悉的药香侵入鼻端。他抬起头,面前的白衣白的有些晃眼了。
少女的面容在这白雾中慢慢清晰起来,她的声音宛若在他耳际响起。
“小师叔,我来让你舒服舒服吧。”
张阑清听到那声音,整个人身子都酥了,但旋即想起,崔辛夷口中的“舒服”只是来给他针灸的。
他本来还很是镇静,可当他看到了少女退后一步,做出的事时,整个人便不再镇静了。
浴桶里的水本来就不浅,便漫了出来,在屋中积成浅浅的水滩。
光影明灭间,张阑清好似看到了世间最美的风景,他好像是回到了幼时,师父拿出一块一人高的上品灵玉教他品鉴。
他试探着摸上去,掌下是一片滑腻,灵玉的品质极好,触手温滑,有如凝脂。
张阑清清醒地摇头,说这不是玉,然后他就被师父责罚练习御剑飞行。
那是他第一次飞得那么高,像是被高高抛上去,浑身的毛孔都松泛地张开,气息都因着这种感觉而不稳。
在他最难以忍耐的时候,崔辛夷在他耳边轻声道:
“小师叔不用管我,你不用那么小心的。”
这句话像是将他心中的凶兽开闸放了出来,他抛弃了心中墨守的陈规,放弃了往日清高的九渊小师叔的形象,开始沉湎于这一时的享乐。
此后每一次的那样的时期,崔辛夷都会踏月而来,用这样的办法帮他解决。
有时候,甚至不是那样的日子,她也会来找他。只要她来,他便没有一次能拒绝的。
崔辛夷有时候会捧着他的脸,很动情地看着,让他觉得她是深深恋慕着他,才会愿意同他做出这样的事来。
后来,崔辛夷说她怀了身孕,问他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只是觉得欣喜若狂,哪里有半点不想要的。他开口将酝酿很久的求亲之意说给她听,可崔辛夷却道,她不喜约束,结为道侣此事也只能作罢。
张阑清心中甚苦,可还是只能尊重她的想法,但他想着,他们连孩子都要有了,这其实跟道侣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没有一个大方的名声罢了。
怀胎十月,崔辛夷生了一个毛团。
是只跟他一模一样的小狐狸,还是湿漉漉的,一双眼睛也没有睁开。
张阑清照顾着刚生下孩子的崔辛夷,又抱着毛团,用温水给它洗濯干净。他将它用灵力烘干,放在了崔辛夷身边,崔辛夷却紧闭着眼睛,不肯看小毛团一眼。
他先前还以为是崔辛夷太累了,等她睡醒后便能好好看看小毛团。
可等张阑清抱着小毛团去了另一间屋子,将它哄睡安置下来后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崔辛夷已经离开了。
**唯留了一封信,信中说,她从来都没喜欢过他,只是因为她曾经喜欢的一人跟他长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现在她的旧情人已经回来了,所以给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全当作是这段时间的补偿。
看完了这封信,他脸色煞白,抱上了隔间的孩子便要去找崔辛夷。可刚出门,见到的场景便是崔辛夷牵着另外一个白衣男子的手,笑得甜蜜无比,那白衣男子忽然转身,露出了一张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怀里的毛团已经哭泣了起来,张阑清愣愣看着那一幕,再也没有勇气追上。
他回到自己的洞府,从此之后便开始细心抚养孩子长大。
小毛团从来都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正跟他自己的身世一样,张阑清决计不会再让它过上跟他一样父爱母爱都没有的童年。
他每天亲自带着小毛团,看着它开始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它学会爬,摇摇晃晃学会走路,咿呀学语叫他爹爹,笑着一天天的长大。
它活像是完全没有烦恼,虽然偶尔会问他母亲在哪里,但被张阑清搪塞过去后便没有追问。说来奇怪,这小毛球简直就是他的翻版,跟他小时候的许多想法也一模一样,过去渴求的东西,是再疼爱他的师父师兄都满足不了的。
可是现在的他好像有一种能力,能轻易地满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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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辛夷又一次回到了前世被追杀的时候。
那些被她救过的散修都眼睁睁看着她慌忙逃跑的样子,他们看着张露白死在她跟前,看着她被带走。
一转眼又是她研制出了很好用的灵丹,一个一个发到他们手上,他们当时感谢得那么恳切,恨不得为她当牛做马。可是结果呢,他们冷漠无比,甚至恩将仇报。
崔辛夷心中一股暴虐涌起,抬手打翻了药丸。
她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来救张露白,不来救她。
她又看到,侯镜箔跪在她面前,让她放他走,他一定能把上界搅得天翻地覆。她报不了的仇,他能帮她报。
她抬手想放走他,张露白突然出现在她跟前,少年的身影萧立,一身玄衣,他一副阴魂不散的样子。
“崔辛夷,你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救下的,是那个一心济世的善良小医修,可不是你这样,眼里只看得见权力的心机野心家。”
说完这句话,少年便抬脚离开,往暗色深处走出,走了很久,他忽然回头,道:
“我都有点后悔,当初那么拼命救下你了。”
崔辛夷听了这话,一时间心如刀绞,她愣愣追上了几步,想要追上那个玄衣少年,但他说完那句话,没走两步,身影就完全与黑夜相融了。
侯镜箔还在她的耳边怂恿着她放他走。
“天下大乱又如何,崔辛夷,这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吗?你该相信我,给我一个机会,只有我能将五洲颠覆,只有我才能打上上界,报了你的仇。”
可是这次,崔辛夷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半响,忽而一笑。
就在那幻影都忍不住怀疑她突破不了这个幻境了,要放他离开的时候,一柄利剑忽而从他的胸口穿过。
少女执着剑,神色淡淡将那剑从他的胸口□□。
“你以为我想要复仇便只能靠着你吗?那你未免也太过自负了。”
她唇角微勾,眼睁睁看着幻影消散,而后天光大亮,她才意识到方才不过是一场幻境。
崔辛夷微微抬头,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问道碑,原来她并没有走远,这竟然还是一个境中境。
她一转头,就看到了立在一旁的白衣道君。
少年已经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令人惊艳的眉眼,神色淡淡,正往她这的方向看过去。
崔辛夷忽而想起幻境中走进黑暗,永远消失的玄衣少年。
其实重生之后,她一直很担心,她跟前世那么不一样,倘若再遇上了张露白,他会不会对她嗤之以鼻。
若是张露白也重生了,会不会对现如今这副模样的她很失望。
可是当她再遇到张阑清的时候却突然释怀了,况且遇上的还是对她用情至深的张阑清。她变了一副模样,张露白也变了一副模样,两个人都不是最初遇见的落魄半妖和半吊子医修了。
崔辛夷想到这里,看向张阑清的目光便不由得带上了些温柔,她迎向他,笑道:“小师叔在想什么那么专心?”
见了崔辛夷罕见的甜笑模样,张阑清竟然不为所动,他想起在幻境里她对着另外一个人也是这副模样,忍不住道:“那么开心,莫不是在幻境里见到了你的旧情郎?”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崔辛夷一惊,道:“我哪里有什么旧情郎?”
张阑清看她一副不承认的样子,胸口愈发酸闷,说起来,他贵为门派小师叔,五洲的顶尖修真者,哪里对人这般卑微过。
“你当初说我像你的一位半妖故人是怎么回事?”
崔辛夷听他反复提起此事,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介意了。
她解释道:“我那时候年幼,与这位故人年幼时有些交集,但后来时过境迁,我变了许多,想必再相逢的时候他大概也认不出我了吧。他对我确实是用情至深,又有救命之恩,但我们终究是缘分浅薄。”
听崔辛夷这样解释,张阑清面上终于缓和了些,听起来这个“张露白”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威胁。
说罢,他突然提起来:“往后,我们不要小孩子。”
幻境里崔辛夷抛夫弃子的行为实在是给他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阴影,明知道现实中的她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仍旧让他后怕不已。
崔辛夷杏眸微微睁大,愣愣看着张阑清。
他倒是想的美,谁想过要给他生小孩,虽然她也从来没打算要小孩。
她没回到他的话,转身留给了他一个背影,只留下了一句“瑶界还没有开,我先走了,小师叔自便”,说完就离开了。
白衣道君站在原地,戴上了面具,嘴角却轻轻勾起。
崔辛夷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脑中思索着在幻境中遇到的事,她的静脉本来像是已经灌满了的水壶,根本再灌不了一点儿水,可现在,水壶再次变空,她竟然又开始吸收灵气了。
这般看来,幻境之行为倒像是给她的助力。
崔辛夷已经困在了金丹初期良久,现在竟然隐隐有突破的趋势。
正当她后悔没有留在张阑清那里让他给她护法的时候,灵脉疯狂吸收灵气,丹田中的金丹一变,这一瞬间的功夫,她已经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