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少时的光芒
行军在外的人总要会吃，拿到什么野生食材都能搞成美味佳肴，要不然人生毫无乐趣。
在安格斯几人的通力合作下，散发浓烈腥臭味的海鲜变成一道道或美味或黑暗的料理。
螃蟹面，洋葱凤尾鱼，烤沙丁鱼，蜜汁虾，鳗鱼炒饭，还有顾重年的新宠：香煎鲨鱼块。
黑暗方面的代表为油炸鱼子酱，焦炭青贝，糖醋生蚝等等，多半出自顾重年之手，除了霍维伊大概没人下得去口。
外面雷鸣电闪不断，众人悠哉地吃喝。
琉妃给车库里的两人送了一些吃的过去，回来后调笑说，詹姆斯许久没这么挫败过，因为从郁姜嘴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凌溪本身就不擅长审问，只能在旁边给詹姆斯呐喊助威。
待会还要换人拷问，琉妃和安格斯抓紧时间用餐。
顾重年没什么胃口，埋头摆弄黑乎乎的焦炭。
江小寻跟烤肉作斗争，抽空问，“顾哥，你在想什么？”
“没事。”
顾重年在思考郁姜的问题。
如果只是普通监视，应该不至于让郁姜亲自出动。
要说是为了顾重年而来，也不应该，毕竟雷恩伯爵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事先知道霍维伊会把顾重年带在身边。
还是说，霍维伊在暗中筹划什么，郁姜是为了潜入打探更重要的事情？
另外几人没想这么多，各自吃吃喝喝。
明妮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我们这么悠闲真的好吗？”
顾重年放下焦炭，“我去车库看看。”
琉妃立即起身陪伴。
监狱荒废已久，只在某些地方简单拉了线路，大多数区域只依靠大探照灯照明。
西区的车库不在照射范围内，风雨夜里漆黑一片。
琉妃举着手电，边走边说，“您担心詹姆斯他们吗？”
“那个郁姜不是能轻易对付的人，他们守了这么久，难免松懈。”
刚走到车库外，两人突然听到詹姆斯暴吼一声，“趴下——”
短短一瞬，火焰骤然在车库里爆开，气流也随之横扫而来，把正走向车库的顾重年和琉妃都冲开几步。
车库里更是惨不忍睹，直接被炸塌了一半。
“咳咳……”
顾重年灰头土脸地从废墟里爬起来，琉妃冲上来扶起来，向来柔软的语气里满含惊慌。
“没事吧顾！”
顾重年双眼通红，倏地望向倒塌的车库，跟琉妃一起跌跌撞撞地冲进去。
车库损伤太严重，爆炸后热浪不断，时不时有钢筋瓦片砸落下来。
两人从断裂塌落的房梁下找到詹姆斯，费劲地把这个大块头拽出来。
詹姆斯被砸断了腿，且满头是血，看起来凄惨至极，无比可怜。
“那龟孙子，居然带了微型炸弹……”
呛出一口血，詹姆斯四下张望，“郁姜呢？”
琉妃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迅速掏枪指向四周。
顾重年掀开砸在詹姆斯身上的钢板，说，“已经逃了，先把人救出来。”
凌溪就被压在詹姆斯身下，事发之时，詹姆斯迅速反应过来，张开双臂将他护住。
所以詹姆斯伤得很重，但凌溪只受了点皮外伤。
其他人终于赶过来，将深陷泥水和废墟中的两人救出来。
江小寻取来医药箱，一看詹姆斯几乎被炸得面目全非，满脸坑坑洼洼，霎时哆嗦不断，咬着牙强行冷静，先给他注射R-17药剂。
凌溪也心痛难当，目光愤怒而内疚。
爆炸惊动了其他区域的人，一时间不少人往这边赶来，顾重年先回房间。
可发生这么大的事，霍维伊都没露面，交由特战部队处理。
顾重年隐隐觉得，霍维伊真的有事在瞒着他。
只希望不是会危及到霍维伊自身的事，否则他迟早痛扁那金毛一顿。
一番混乱折腾得很晚，因绝大部分人还不知道郁姜的事，安格斯对外说是车库里有遗留炸弹，因浸水产生故障，波及詹姆斯两人。
房间里，江小寻正拔除詹姆斯托腿上的钢钉。
这些玩意因爆炸波射入詹姆斯腿部，还有无数玻璃残渣飙溅到詹姆斯背上脖子上，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凌溪在旁边看得咬牙切齿，拳头紧握。
琉妃低声问，“怎么回事，郁姜中了毒刺弹，还被紧紧束缚，怎么还能使用炸弹？”
炸毁车库，弄伤詹姆斯，自己却毫发无伤地逃走，这也太离谱了。
凌溪抹了把脸，疲惫又愤怒地说，“我们还折断了他的手脚，他本来完全失去反抗能力。但就在我们松懈的一瞬间，他突然恢复，从嘴里吐出微型炸弹。”
后续的事情，就是詹姆斯在地动山摇的一瞬间，反射性将他压在身下，承受大部分外来攻击。
混乱中，他看到原本已半残的郁姜居然毫发无伤，从倒塌的车库逃了出去。
明妮嘴巴大大张开，不知道该先惊讶詹姆斯居然护着平时最讨厌的凌溪，还是质疑郁姜出乎意料的愈合力。
八卦的天秤终究输给了正事，她问，“一个半残的人，突然恢复了？”
凌溪颔首，“我不会看错，他身形突然变得极其灵活矫捷，完全不像刚被拷问过的样子。”
“那不是跟上将……”明妮紧急捂住嘴。
琉妃也陷入沉思。
夜里风暴很大，呼啸的狂风掀起海浪，铺天盖地都是子弹般密集的雨点。
郁姜惨白着脸，捂住腹部跌跌撞撞地奔向港口。
招摇的海面有一艘潜水艇，只要能坐上去就能逃离这里。
身体正在溃烂，从腹部朝上下分别蔓延，好些肉块像流沙一样掉落，无法愈合，只带来剧烈的疼痛。
潜水艇就在前方，郁姜阴冷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光彩，加快步伐奔过去。
然而，即将抵达之时，他的步伐却越来越慢。
礁石被海浪拍打，霍维伊坐在上面，如同屹立于世间千万年的峰峦，从始至终纹丝不动。
“听说你给了我妻子一枪，还弄伤了我两个下属，包括之前指使灰狼兵团抢夺原液。新仇旧账，我要怎么还给你才好？”
霍维伊的脸隐匿在帽檐下，藏不住的阴鸷冰冷。
郁姜支撑不住，大腿的肉就跟斑驳的墙壁一样脱落，疼痛难忍。
仅仅依靠骨头，也无法维持站立的姿势。
他缓慢跪下，一手捂住露出森森肋骨的腰腹，一手撑在地上以保持身体平衡。
大口喘息，冷汗不断滴落，他连回答霍维伊问题的力气都没有。
霍维伊见他眼神如常，没有丝毫慌乱，露出赞赏的目光。
“普通人承受不住强化基因，通常注射后几分钟就会爆体而亡。你能支撑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郁姜在寒冷的夜里冷汗涔涔，嘴唇苍白。
“你……”他咬了咬牙，怪异地笑，“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除了斯宾塞的强化基因，你什么都不是，皇帝也不会高看你们父子一眼。”
霍维伊从这句话里揣测他的动机，“这话……别跟我说，你暗恋雷恩伯爵，因为他讨厌我们父子，所以你也这么厌恶我？”
郁姜成功呆了，“你在想什么东西？”
之前在白鹿基地，霍维伊陪顾重年看了不少狗血伦理剧，什么套路都能往现实里搬，偶尔居然神奇地成功对上。
疼痛令神经都麻木了，郁姜回光返照般恢复点力气，舔了舔嘴唇。
“你不会懂的，伯爵对我来说，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他讨厌的人，我会讨厌，他想除掉的人，我会用命帮他除掉！”
这个残酷冷漠的末世，只会把人逼向痛苦绝望的深渊。
就如同他，并不是外界传言那样，是灰狼前任首领的骨肉，而是捡来的禁脔。
少年时期的他长得清俊柔美，被前任首领看上后，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囚禁在金丝笼里百般凌辱。
几年里唯一的意义，是舍弃尊严，卑微地讨好那个恶心的蛆虫，用身体换取每天的口粮和活下去的机会。
直到很偶然的机会，雷恩伯爵救下他，带来人生的第一束光辉。
他就此萌生杀了前任首领，将灰狼兵团握在手中的念头，并付诸行动，成为雷恩伯爵的狗。
即便是狗，也比金丝雀来得痛快。
但是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终究不如斯宾塞家的血脉，对强化基因有绝对适应力。
他只有几次令身体强行恢复的机会，一旦消耗过度，很快肉体就会崩解。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替雷恩伯爵做那些危险又残忍的任务，可惜连顾重年怀孕的事，恐怕都无法顺利传入伯爵耳中。
本来想，赶到伯爵身边，再看那人最后一眼的……
郁姜眼神里的光芒逐渐黯淡，在自身死亡的最后一刻，不忘询问。
“它被你带走了吗？”
霍维伊微微一笑，“你猜？”
郁姜的神智在一点点消失，他用尽全力提高了音量，说，“白鹿基地没有找到它的痕迹，如果不是你带走了它，这世上没人能做到。”
雷恩伯爵几乎已经将可能存在的地方通通找遍了，依旧没有它的踪影。
唯一的可能，是霍维伊事先布局，带走了它。
风雨加大，更恐怖的风暴即将来临。
霍维伊走向郁姜，突然捏住他的下巴，重重一拧。
“唔——”
郁姜不受控制地张开嘴。
霍维伊忍着恶心，从他舌头下取出微型录音机。
“我也有私心，并且比你们更希望实验能够成功进行。”
夹在指间微微一捏，录音机碎裂成渣，被风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