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小师祖是顶流他妹

第58章 三更合一

◎求我啊◎

郁家人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他们都很清楚文静要去归途花店代表着什么。

先是阮雪慧忍不住说:“不能等你病全好了再去吗?”

阮有志和郁自明也连连摇头。

叹着气说:“小净你这病都还没好……”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就不能再等等吗?”

文静先是有点疑惑,但对上三元的眼神,她想到了什么, 解释说:“我只是去看看,这次没什么大事。”

其实大家也知道,这一次肯定不是吕家栋那样的事。

毕竟她今天出门一切都好好的,从小区的大门口回来的路上也见到了许多人,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现在却突然说要去归途花店。

可能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阮有志几个老人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既然不是大事,那不能等你全好了再去吗?”

文静又认真地想了一下:“不是大事, 但可能有点急。”

她没有隐瞒, 而是直接说道:“我去过的城隍庙, 偶尔能接到城隍的召唤, 并不明确, 但是会有一点感应。刚刚吃晚饭之前我就有了这种感应。如果不是有急事,城隍一般也不会用这种方法, 可能会有风险。”

郁家人一听,还是很不放心:“既然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怎么能肯定不是大事?”

文静:“……因为像是楚萱萱那样的小女鬼, 我也会感应得到。”

她停顿了一下,说:“京都没有。”

众人一想,也对, 这毕竟是在京都, 总不至于到处都是吕家栋那样的事情,否则天底下不是早就乱套了?

文静也说过, 她看到楚萱萱的时候她已经快要变成厉鬼了。

而一旦变成厉鬼, 她就再也不能入地府, 只能被打得魂飞魄散。

但相应的, 她也可以直接对人体和灵魂造成实质伤害了。

阮雪慧问道:“那……非去不可吗?”

文静没有犹豫,直接跟家里人保证说:“我先过去看看,如果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情,我可以缓一缓再处理。”

郁家人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那你可一定不要太冲动了啊,看看情况再说。”

“是啊,不是急事的话咱们就慢慢来。”

“就像你上次处理那个跟着明星的倒霉鬼的事情一样,放一放再管也没关系。”

文静一开始还点头,后来就不给回应了,只是听着。

但光是听着她也没有动筷子吃饭——

她并还没有完全好,胃口也还是不怎么样。

三元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是一筷子都不动,忍不住催促道:“小师祖,你再吃点菜,那个清炒豌豆你不是喜欢吃的吗?”

文静:“不喜欢。”

三元:“那你吃干锅花菜?你以前不是说喜欢花菜吗?”

“现在不喜欢了。”

三元:“……那你喝点汤?那个白菜肉丸汤很香,你上次喝过不是说好喝?”

文静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那是中午,晚上我不喜欢喝汤。”

三元:“……”

郁家人被三元一提醒发现文静不吃饭了,也都不再说什么了,见三元说什么菜,文静都不愿意吃。

大家全都跟三元的表情差不多。

最后还是阮雪慧说:“那你吃这个腰果虾仁?这道菜你是不是还没有吃过,你爸爸爱吃,很好吃的。你尝尝看?”

没有人劝着的话,文静是很少在饭桌上动她没有吃过的菜的。

比如今晚这道腰果虾仁。

也幸亏郁家现在人多,每一顿饭准备的菜都很多。

要不然一家三口的话只炒三四个菜,文静全都不吃,大人们就拿她没招了。

阮雪慧开了口,文静虽然看不出什么食欲,还是拿起筷子准备去夹。

阮雪慧赶紧伸手拿勺子给她挖了一勺放在碗里。

然后在全家人的注视下,文静吃了一口腰果。

大家此起彼伏地问道:“怎么样?”

“好吃吗?”

其中郁清嵘尤其紧张——说实话跟合作方谈上亿的项目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这是他比较喜欢的一道菜。

如果女儿说喜欢,他连要说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

文静很给面子地点头:“好吃。”

然后又夹了一颗腰果吃起来。

阮雪慧就哄着说:“虾仁也好吃,这是阿姨买的活虾回来剥出来的下人,很新鲜的,你也尝尝看喜不喜欢?”

文静很给面子地也吃了一口,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点头了。

郁清嵘舒了一口气,语气略带得意地说:“要不怎么说是我亲闺女呢!喜欢的菜都跟我一样。”

明明文静刚刚还说过,中午喜欢的菜,未必晚上还喜欢吃。今天喜欢的菜,明天不一定还喜欢吃。

但其他人听到郁清嵘的话还是全都笑了起来,没有人说什么扫兴的话。

清静一见氛围好起来了,立刻飞到文静的椅背上说道:“我我我,我今晚也一起去嘎!”

今天白天文静去学校没有带它,它已经表现得伤心欲绝了。

平时它又是唱歌又是哀求的,那是因为它能看得出来文静还没有拿定主意,它求一求还能改变。

但像是今天这种情况,清静的两只黑豆眼一眼就看出来文静是不打算改变主意了。

它也就没有再去表演苦苦哀求的戏码,直接躲在文静的房间里郁闷去了。

今天一天都没有怎么下楼、更没有怎么说话。

存在感非常低。

因此清静很有信心,今晚它要一起去,文静一定会答应的!

她没有理由拒绝。

果然,文静看了它一眼,点头说道:“可以啊。”

吃过晚饭后,文静还是按照以前那样,先去洗漱然后躺在**睡觉,让三元在十一点的时候叫醒她一起出发。

她这样正常的、一点儿也不紧张的举动,让郁家人也慢慢放心了一些,脑子里那些惊险恐怖的猜测少了许多。

文静说要三元到时间叫自己,其实还没有到十一点她就自己醒来了。

她生病期间,不光是食欲很差,睡眠也不太好。

清醒后文静就又自己穿好了自己的道袍,把小桃木剑背好,一出门正好撞上准备来叫他起床的三元。

清静站在文静的肩膀上,颇有点兴奋。

它今天郁闷了一天,活动量和说话的数量跟以前相比严重不达标。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说文静就答应带它一起,它从那时候就开始兴奋起来,保持着这种状态一直到现在。

文静睡觉的时候它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跟着她一起回她的房间里,回自己的鸟笼里。

而是在楼下跟郁自明几个老人聊天。

别说,三个老人都挺喜欢跟清静聊天的。

因为它知道很多文静在静虚宫的时候的事情,而且还能用大家都能听懂的语言表达出来!

三个老人都已经退休了,除了去医院看病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清静说别的他们可能还一般,但是说文静的事情,他们是最爱听的!

常常能坐在那里喝着茶,津津有味地一听就是半天时间。

清静可不是人类,它说话也是有要求的。

要求自己的听众给出反应。

不给反应说一会儿可能它就不愿意继续说了,要说点别的,或者是飞出去找朋友玩。

几个老人就是它很喜欢的听众。

它说的话他们都专心地听,还会给表情、给反馈,会在它停下的时候追问“然后呢”,这让清静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也说得很开心。

但今天因为清静的心情不好,就没有下楼来跟郁自明和阮有志孙薇老两口聊天。

所以今晚在文静睡觉的那段时间里,它又跟他们聊起来,也算是稍微补回了一些白天少说的话。

见文静和三元一起下来,它“嗖”地一下就飞到了文静的肩膀上:“走了嘎走了噶!我和文静出门了嘎嘎!”

它还跟自己的三个忠实听众告别:“爷爷、外公外婆一会儿见!不要太想我们!我们很快就回来的嘎嘎!”

它也跟着文静一起称呼三个老人。

郁家的人也都没什么意见——嗯,除了郁珩,他可能会有意见。

但反正他也很少在家,没有人在意他的这点儿意见。

吃过晚饭后公司里有事郁清嵘已经又回公司去了。

这会儿阮雪慧不放心,提出陪着一起,文静也无所谓,就答应了让她一起去。

三人一鸟坐上了小赵开的车子。

在车上的时候,三元看到郁珩发的消息,回了一句:【我们正在去归途花店的路上。】

郁珩:【什么?!!!】

他用了三个感叹号表达震惊,紧接着就又问:【为什么又要去?我妹的病不是还没好吗?】

他明明挂断了聂雨浓的电话啊。

难道她后来又打给三元了?

不等三元回答,他已经忍不住又发消息问:【聂雨浓什么时候有你的联系方式了?】

三元的消息这才回过来:【是小师祖感应到了京都城隍的召唤,主动要来的。病是还没有好,但大家都劝不住她。小师祖也保证了她只是先过来看看,如果不是急事她会缓一缓在办。就跟上次那个倒霉鬼一样。】

郁珩稍微放心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那你们也不能真的让我妹就去啊,如果不是大事不是急事城隍为什么要叫我妹去?去了不管是什么事她们都说是急事,你们能拦得住她们吗?】

三元:【聂小姐应该没有我的联系方式……但小师祖决定的事情没人拦得住。】

他说话一向很客气。

但郁珩看到手机上的这条消息,克制着脾气思考了一会儿,他要是在家能不能劝得住文静?

大概是劝不住。

连三元、爸妈他们都劝不住。

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叫他一声“哥哥”呢,他能劝得住?

郁珩:【老观主也不行吗?清虚道长也不行吗?】

三元:【师伯祖劝不住,老观主对小师祖一向是放任得多,极少劝阻她什么。在静虚宫的时候小师祖有时候调皮捣蛋,我们这些人劝,老观主都是说随小师祖去的。有次小师祖烧焦了观主的胡子,差点把静虚宫都给点着了,观主也不急不躁的,还劝我们静心。】

郁珩:【……】

这大概是只有观主能到达的境界,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但既然其他所有人都劝不住,观主又不肯阻拦。

显然他们就只能顺着文静的意思了。

原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聂雨浓,心情不错的郁珩这下又郁闷了。

在家族群里看到爸妈带妹妹去学校面试、穿亲子装的照片他就郁闷了一阵,好不容易心情好点,现在又郁闷了。

他独自坐在那里生闷气,没有人敢随便打扰。

*

车上的文静几人一路顺顺利利到了归途花店的门口、几人看着文静没入黑暗中。

阮雪慧心焦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三元安慰她道:“别担心,小师祖虽然年纪小,但其实她做事很有分寸的。”

阮雪慧更加忧心忡忡了:“是,她做事有分寸,总是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三元:“……”

无法反驳。

阮雪慧又问:“三元小道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她没有说要什么办法,但三元也能懂。

他摇了摇头,看着归途花店的方向,低声重复了一遍在车上的时候跟郁珩说过的话:“我们都无法替小师祖做决定。”

阮雪慧轻轻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此刻的京都城隍庙里面,有个生魂也正在大声说:“我就是不回去!你们谁也别想改变我的决定!谁也别想掌控我!”

城隍许湘看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若再不改变自己的决定,就真的要迟了,回不去自己的身体,你真的会死。”

那生魂大叫道:“死就死!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本来就不想活了!”

文静很不耐烦地看着她:“既然她不想活,那就让她去死。”

这道生魂就是文静从月牙湖带回来的那个。

一进城隍庙看到她还在,文静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许湘欲言又止,最后叹息道:“可她是生魂,阳寿未尽,阴差不收。”

文静更不高兴了:“自杀的人多得是,有特殊情况的死了就去枉死城,没有特殊情况的直接灰飞烟灭。我师父说,这也是道法自然,顺应天道。”

她说着就要走:“她自己想死,我们就别多事了。我回去睡觉了!”

许湘叫道:“文静!”

刚才还在大喊大叫的生魂——桑宇彤见文静真的要走,倒是有点愣住了。

文静给许湘面子,回过头来,但还是紧紧地皱着小眉头。

“怎么了?”

许湘深深地看了桑宇彤一眼,语气诚挚地说道:“年轻人不懂得生命的珍贵,冲动之下任性行事,终究会后悔的。”

文静哼了一声:“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她自己不珍惜自己的命,我们为什么要替她珍惜?”

她几句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像个六岁的小朋友。

反倒是刚才大喊大叫的桑宇彤,跟文静相比起来,她才更像是只有六岁。

许湘微微一笑说道:“所以要先尽人事,而后听天命。”

文静说:“我千里迢迢把她带回京都,你收留她在城隍庙这么久,还不够尽人事?”

许湘略一沉吟,说道:“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以为叫你过来是尽了人事。可如今想来,是我错了,你病体未愈,或许我不该多打扰你。”

她抬起头,一双沉静的眼睛里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既如此,倒不如随了她的意,皆大欢喜。”

城隍许湘话音未落,宽袖轻轻一拂。

桑宇彤只觉得眼前一暗,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出生在京都,是家里的独女,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从太婆那一代开始从小就学琵琶,每一年都有各种大小型的演出。

桑宇彤家境优渥,从小要什么有什么。

可以说在二十五岁之前,她的人生没有任何波折。

桑宇彤对琵琶不感兴趣,外婆和妈妈也都没有逼着她一定要她学,而是让她按照自己的喜好,大学进了考古专业。

本硕连读毕业后,她很快就进了学校的考古队,跟着她们专业的大牛一起去实地实习。

就在长安,桑宇彤遇到了一个温文尔雅、满腹经纶的男生。

其实以前桑宇彤的父母也没有禁止过她谈恋爱。

他们都是思想很开明的文化人。

但桑宇彤一直到读硕之前都没有谈过恋爱。

于是这次毫无经验的女生沦陷得非常快,才认识一个月两人就确定了恋爱关系,三个月她就打算跟对方结婚。

她的父母当然不同意。

于是桑宇彤就自我代入了祝英台、朱丽叶的角色,觉得父母是要棒打鸳鸯。

她的男朋友家境一般,她自己写好了剧本,一心觉得父母肯定是嫌弃男朋友的家里条件差。

哪怕她的父母根本不知道她男朋友的家庭条件。

父母劝不动,老师、亲戚朋友纷纷来劝。

桑宇彤就更觉得自己是祝英台、是朱丽叶了。

更加激烈地为了自己的爱情对抗全世界。

她甚至对父母说出了断绝关系这样决绝的话。

说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已经步入社会,有权决定自己过什么样的人生。

那段时间一家人闹得厉害。

准确地说,是桑宇彤一个人在闹。

她的父母只是在跟她男朋友一起吃过饭后,表示这个人可能有问题,让她不要着急,再多谈几年再考虑结婚的事。

桑宇彤满脑子都觉得爸妈肯定是要背着她在背后耍手段让她男朋友主动提分手。

她越发闹得厉害。

那段时间爸妈不让做什么,她就去做什么。

自然而然地,桑宇彤的实习也继续不下去了,她负气和男朋友一起去往月牙湖旅行。

但就在那里,她机缘巧合,突然有一天发现了男朋友的真面目。

桑宇彤只觉得如遭雷击。

她以为的温文尔雅、志趣相投、三观无比契合的男朋友,在私人群里大肆炫耀自己钓到了一个京都本地的独生女做女朋友,硕士毕业,人长得很漂亮,带出去非常有面子。

女朋友家里很有钱,京都三套房,其它那些资产他还没有摸清,但肯定不少。

因为女朋友的妈妈是世界闻名的艺术家,一场演出的门票都很贵的,还有很多人买不到。

大概也是因为女朋友妈妈是艺术家,从小熏陶,女朋友的气质好得不得了。

甚至在群里高高在上地炫耀起了他们睡在一张床的时候,她是如何如何讨好他的。

最后他才说起女朋友爱自己爱得要死要活,就因为她父母不同意,她正在跟家里闹断绝关系。

但他肯定不会让她真的断绝关系的。

毕竟京都好几套房,还有无数他还没有摸清楚的钱。

他都已经准备好娶了这个老婆少奋斗五十年了。

怎么能让她跟爸妈断绝关系?

他肯定是要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劝女朋友跟父母和好的。

这个男人大概是实在太得意了。

在三次元任何亲朋好友面前说这些都有风险被桑宇彤知道。

于是他跑到网络上、在二次元的朋友面前大肆炫耀,把自己未来的计划全都抖落了个一干二净。

他说劝女朋友跟爸妈和好。

紧接着就是大篇幅地说自己怎么劝女朋友的。

“你是独生女”、“你爸妈养大你不容易”、“你小时候你爸妈那么爱你”……

如果说这些都还够不上让桑宇彤不想活的话,她最后还看到了他在群里发的她的私密照片。

他沾沾自喜地让群友们欣赏欣赏,他的女朋友身材有多好。

虽然只是背影。

但这对桑宇彤来说,已经是致命一击。

她想到她为了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对父母说过的那些话。

想到过往她以为的那些甜蜜相处。

想到……

而这些,如果不是他那个群里其中一个网友嫉妒他找了个可以少奋斗五十年的好老婆,把聊天记录截图投稿给了一个情感博主。

然后被那个情感博主发出来、被无数好心的网友转发,寻找“京都恋爱脑女孩”。

最后真的被她刷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个人的花言巧语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

桑宇彤记得很清楚,看到那些聊天记录的时候,她先是气得浑身发抖,然后是直冒冷汗,最后才是心如死灰——

她还活着干什么?

丢人吗?

她对从小到大都那么爱她的父母都说了些什么啊?

她怎么有脸回去见他们?

于是她去了月牙湖边,她去往游客稀少的悬崖那一侧,希望找个地方,制造“意外”。

桑宇彤这个时候倒是又考虑得很多了。

首先不能自杀,让父母知道了说不定会以为是因为他们不同意她的恋爱才自杀死的。

其次最好不要让爸妈知道她死了。

这样他们就一直还抱有希望,不会太伤心。

她考虑得挺好,但到了悬崖边上,越过警示牌,坐在一望无际的月牙湖边的时候,还没有想好怎么“意外失踪”,一阵大风吹过来,直接把人给吹下去了。

桑宇彤恢复意识时,以为自己只是被气晕过去了。

她当时一张一张翻看那些聊天记录的时候,的确气得头晕眼花、大脑缺氧。

所以气晕过去也不奇怪。

她仍然在月牙湖边坐着想“意外失踪”的完美方法。

一直想,一直想。

却总也想不出来。

直到文静发现她,把她带走。

桑宇彤才发现,自己好像死了?

但生魂……

她后来才慢慢得知,自己并没有死,而是魂魄离体,成为了植物人。

但如果再不回去,她的身体就会真的死去。

那时候她就成鬼魂了。

但既然已经成了植物人,死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植物人苏醒的几率很小不是吗?

想必爸爸妈妈在知道自己成为植物人之后,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换句话说,他们该伤心的在她成为植物人的时候已经伤心过了。

现在她死了,他们应该也会很快就接受现实,继续好好生活下去。

爸爸在学校里有很多学生,他早就说过,以后退休了也会接受返聘,继续为他的教育事业发光发热。

妈妈每年都会去参加全国各地的演出,偶尔还会出过演出,也不会孤独寂寞。

那把她这个只会让他们伤心的恋爱脑女儿没了,好像也挺不错的。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气他们了。

桑宇彤坚持不肯回去。

哪怕那位温柔和气的京都城隍告诉她,如果她就这样死了,可能会去地府枉死城接受惩罚,再也无法转世投胎。

她还是不肯回去。

她没脸回去见爸爸妈妈。

可是当桑宇彤眼看着那位和和气气的城隍衣袖一挥,她的眼前就是一黑。

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医院。

她看到了躺在**的自己,但下一秒。

床头的各种仪器发出“滴——”的长声。

几名医生和护士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地将她推进手术室进行手术、最后将白布盖上她的脸,走出手术室,对手术室外的人一脸惋惜的摇头、宣布死讯。

桑宇彤失声叫道:“爸爸!”

“妈妈!”

“你们怎么——”

怎么老了这么多啊?

她爸爸一直很得意自己的一头黑发的,还很得意自己这个年纪一点儿没秃,他的学生们都说他是学校里最帅的教授。

可现在他的头发全白了……

她的妈妈,她从小就最优雅最从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失态的妈妈。

她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低着头浑身发抖,哭得那么狼狈,脚下踉跄了几下,人狠狠靠在墙上才稳住身体。

妈妈那双曾被无数人夸过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手、天生该弹琵琶的手。

现在瘦得骨节凸起、手指上都是伤痕……

“爸爸!”

“妈妈!”

桑宇彤朝妈妈扑过去,却是穿过了她的身体,什么都触碰不到。

这就叫,阴阳两隔。

宁死也不要回身体里好好活下去,是桑宇彤自己的选择。

是以,此时此刻。

不管她怎么对着爸妈说对不起、他们也听不见。

怎么想要抱抱他们、想要去搀扶他们,她也做不到。

她只能跟着爸爸妈妈,看他们送她进太平间。

看他们坐在太平间外的椅子上,靠着椅背,缓了好久好久,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走出医院。

下医院大门口的阶梯时,妈妈好几次差点摔倒。

最后终于晕过去,在医院里打了营养针。

医生劝她爱惜身体,不能再饿着了。

她看着他们回到家里,默默相对流泪。

她看着他们送她去了火葬场,亲手接回她的骨灰盒。

到家后,妈妈就晕了过去。

爸爸沉默地照顾妈妈,等她醒来。

两人从这一天,一直到第二天、第三天,几乎粒米未进。

桑宇彤看着看着,就痛哭着向他们第无数次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啊!”

可是他们听不见。

有亲朋好友来劝慰、有爸爸的学生、妈妈的同事们来探望……

她生平最讲究体面的爸爸妈妈,甚至全程连个勉强的笑容都给不出来。

于是亲朋好友、学生、同事逐一离去,他们回复了无生气的模样,坐在家里。

日复一日。

直到妈妈率先倒下,住进病房里。

很快桑宇彤又听到了“滴——”的长音。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不该放弃生命!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对不起啊妈妈!”

她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可是没有人能听见。

最让桑宇彤绝望的是,哪怕妈妈死了,她也没能见到妈妈的鬼魂,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没多久,爸爸也进了医院。

这一次看着爸爸的离去,桑宇彤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魔怔了一样,嘴里喃喃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桑宇彤着魔一样地念着,猛然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脸烦躁的文静。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猛然转头,对上了与庙里雕像天差地别的城隍许湘。

对上那双沉静的、恍惚带着一点笑意的眼睛,桑宇彤急切地冲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错了!我后悔了!我要回去!我要活!对不起!请让我活回去吧!”

许湘微微转过头,看向文静:“要烦请文静小友帮忙了。”

文静哼了一声:“不帮。”

桑宇彤看向文静,冲过来就对她狠狠地鞠了一躬:“谢谢!对不起,你从月牙湖把我带回来,我一直没有道谢!谢谢你愿意千里迢迢带我回来。我、我不知道做什么能让你消气,对不起,请你只管说,我一定照做!”

文静又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这么晚了,我回去睡觉了。”

她说着果然迈步朝城隍庙的大门走去。

桑宇彤一脸焦急地看向许湘。

许湘朝她微微一笑,抬起衣袖朝着她轻轻一挥。

就在文静踏出城隍庙门槛的一刹那,桑宇彤的灵魂再一次无声无息地进了她背后的桃木剑里。

文静走出了城隍庙,等了好一会儿的阮雪慧当即一脸焦急地迎了上去。

“怎么这么久?到底是什么事?很着急吗?能让你缓一缓再解决吗?”

文静停顿了一下,说:“不是大事,也不是很着急。”

桑宇彤在桃木剑里听得清清楚楚,她想说“着急”,但张了张嘴,又怕惹怒文静,到底没敢出声。

阮雪慧听到女儿这么说,脸色就好了许多,立刻又说:“很晚了,我们快回去吧,你睡得这么晚,明天早上又不能起来吃早饭了。少吃一顿饭,又少很多营养,这少得还是一天里最重要的早饭……”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

文静也不吭声,就随她牵着手往车边走去。

桃木剑里的桑宇彤听得又是难过,又是着急,因为她妈妈曾经也这么念叨过她。

但越是着急,她就越是不敢随便催促文静。

上车后,阮雪慧和三元再一次跟文静确定:“这次的事你可以缓一缓再办吧?”

文静没有立刻回答。

三元疑惑道:“小师祖?”

文静说:“哦,这个说着急也着急,说缓一缓也能缓一缓。”

阮雪慧和三元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决定:“那就缓一缓!”

桑宇彤:……

她记得那位城隍说过,她再不回去,魂魄也撑不下去,身体也撑不下去了。

任何一样撑不下去,她都会死。

可同样的,桑宇彤也没有忘记文静刚刚进城隍庙听到她求死的时候,她的态度。

她可是说她想死就让她死的。

是那位城隍,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

一时之间,桑宇彤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她差一点就死了。

如果城隍没有帮忙,她真的死了,刚刚看到的不知道是梦还是未来,就会成为现实。

桑宇彤心想,不能贸然行动。

幸好她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偶尔也能看到人影。

刚刚说话的时候文静的家人。

她跟着她一起回家,认真多听他们说话,总会找到讨好文静的方法的。

桑宇彤现在是一只鬼,不用休息,接下来几天,她果然很认真很努力地听文静的家里人说话。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没有错过、拿出考研时候的态度专心分析。

然而。

并没有找到任何讨好文静的方法。

她听了两天,也听出了郁家的人好像都对文静非常好,很疼爱她,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

但越是这样桑宇彤想讨好文静就越是难——

因为有一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家人,文静都不缺!

“到底怎么样才能讨好她呢?”

清静忽然落在了剑柄上,抖着羽毛说道:“求我啊!我知道嘎嘎!”

作者有话说:

楼上装修,白天在我头顶哐哐砸,写的太慢了QAQ

对不起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