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APP权限的正确用法
走廊上罚站的五人在张导无情的嘲笑中打开了微博, 找到热搜榜首的#爆钟译 B市影视基地#，津津有味地集体围观起来。
词条广场第一条微博是大V转发的直播录屏，视频已经被转发百万次, 打上了厚厚的水印, 但还依稀能看见最初的标题是“直播全民防诈APP调戏线下黑店”。
钟译谢华薇刘洋潋的目光默默挪到了兰秋身上, APP名义上的开发者兰秋和APP本P系统：……
二人看天看地看手机，视频中也开始出现非正常拍摄的视角，百万粉丝up主小香香小声开了个头，给镜头展示了一下她的手机界面：“最近这款APP很火嘛, 我看很多宝宝们在讨论这个老人儿童防诈骗模式, 听说争议很大嘛。”
视频里，小香香点开APP勾选了这个模式，屏幕中很快就跳出了开放权限提醒。
“GPS定位、麦克风、通讯录、信息……强行关机？通话截断？自动拨号？自动预警？好家伙, 这你手机还是我手机，你怎么不要我银行密码呢？”小香香夸张地吐槽道，见弹幕七嘴八舌刷过一批后，又转口说, “不过, 如果不开老人儿童防诈骗模式, 正常使用也还好, 有一说一，这个APP防骚扰短信和骚扰电话的功能是真的顶。而且人家本来就是为老人儿童线下防诈做的这功能，万一有用呢~”
话是这么说，但在这个时代讲人工智能还是太超前了, 人们根本不信任这个所谓的APP智能判断, 更不愿意为这么个简单粗暴的防诈功能大敞自己本就四处漏风的信息屏障门户。世界上才多少骗子, 怎么就能骗到他们头上呢, 是吧？
一大片调侃她收了兰秋钱的弹幕飘过，小香香熟练地和弹幕插科打诨，嘻嘻哈哈地表示自己真没有。
“兰姐没准还没我有钱呢哈哈哈，她这APP也不赚钱啊。行了行了，我们现在就进入正题！”小香香的语气突然激昂了起来，随后镜头里就出现了影视基地最繁华的那条步行街，穿着各色影楼装的游客们来来去去，路口还有不少人挥着传单在发放小礼品。
“今天各位观众老爷们是来着了哈，小香香带你带你实地体验受害者第一视角，麻烦来个火箭筒给主播压压惊！”
小香香小声地对弹幕解释：“影视基地这里有个数码体验馆，我大学实习跑龙套的时候就有这个店了，是真他妈坑啊真他妈黑！来这玩的宝宝们一定要注意了！别乱接传单！别乱接小礼物！别理地推的搭话！路边的野码不要扫，扫来扫去财成空！当然，像我这样聪明绝顶的可爱女娃是肯定不会上当的啦~”
说话间，小香香已经走进了步行街，路两边卖房的卖盒饭的传单人挤成了两条长列，似乎是夹道欢迎的队列，又像是向人肉垂涎三尺的缚地白骨。
镜头随着小香香的视野左右转了转，很快就锁定在拿了当红明星海报的一伙人身上。
小香香没有再专门对着直播间出声解释什么，她十分自然地走了过去，顺手就接过了他们递出的海报。
然后镜头的第一视角就很直观地拍到了这些地推的神情变化，原本无精打采的地推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甚至有两三个直接地围了上来，十分热情地给小香香又送上了几张海报，用带着点口音的普通话招呼着：“拿这个，这个大，是上回刘明明来这里拍戏的亲笔签名！”
小香香自然是表现出一副有点想要又不好意思直接拿的样子，地推见状立刻上前打开二维码，求小香香帮他扫码投票，小香香依言照做之后，又让她点链接抽奖。
视频中小香香举着手机故作迟疑地问：“这是干什么？不会是病毒链接要骗我钱吧？”
地推们连忙凑上来，七嘴八舌说怎么可能，只是他们公司要求走一下抽奖的流程，用作登记业务量，还让小香香放心，一般就是抽到海报一张，她直接拿走就行了。
小香香半信半疑地点链接抽奖，地推见她扫了码点了抽奖，便不再理会她，好像真的就是几个一心完成任务的社畜一样。
此时视频聚焦在了小香香的屏幕上，上面显示抽出来的赫然是《朴风刀》剧组一日龙套体验！
弹幕瞬间沸腾了，或者说，自从《朴风刀》官宣钟译之后，内娱就一直在躁动，任何和《朴风刀》相关的话题都能瞬间吸引观众眼球，流量密码不外如是。
刚刚还以调侃围观语气居多的弹幕也变得不友好了起来。
“散了吧，主播可真能蹭，呵呵~”
“听说张晓生把剧组管成铁桶一片，进去扫地的都满员了，这黑店能不能走点心？”
“卧槽，香香欧皇啊！srds，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也许他们影视城这边的商家确实会有点门路呢？香香可是钟神十多年的死忠粉啊！啊啊啊学生党慕了，我也好想去！”
“……无语，主播都说了这家是黑店还有人上赶着被坑呢？骗的就是你这种人好吗？完了，学生党加粉丝脑，你们这是超级加倍。”
……
视频里小香香十分夸张地“哇哦”一声，作为不差钱的追星党，老粉们都知道她也没少干过蹲剧组狗偶像行程的事。作为钟译死忠粉，她这次过来影视基地，也确实有找点门路混进剧组近距离追星的意思。
然而，这奖品混在一堆大几千上万的数码产品中显得十分朴素，看起来简直格格不入。
小香香语气揶揄，见地推没缠上来，她反而还来劲了，一个劲追上去问：“哎？我抽中大奖了你给我看看？《朴风刀》剧组一日游？你们还有这门路？”
“她没了。”
系统从兰秋肩头探出个头，突然出声，见几人满脸不解地看过来，他认真解释道：“她背包上有钟译家粉丝应援的logo，接海报其实就是对目标的一次筛选，从她接过海报那一刻起，老练的骗子就已经在针对她调整陷阱了。你们看她的表情和动作，她对这份诱饵十分感兴趣，上钩了。”
他这话说得煞有其事，刘洋潋看着有点懵逼的钟译，不以为然地说：“不可能吧……她都知道这家是黑店了还能上当？小哥你可能不知道，自媒体和我们明星也是一样的，我们面对观众的时候，一些表情啊动作啊，其实都是节目效果而已，不能代表什么的。”
谢华薇见她说话间又往钟译身边蹭，忙直直插足到两人中间，不客气地说：“谁和你你们明星？钟译是演员，从来不上那种不三不四的综艺，他可不像有些明星那样，就是个登台唱戏的戏子。”
刘洋潋一贯带笑的脸有些挂不住了，钟译的目光也深沉了一瞬。
“咳咳！”兰秋大声的咳嗽打断了谢华薇的输出，她把手机举高怼到几人眼前，“继续看继续看！”
三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气氛被她这一嗓子搅和了，刘洋潋率先回应：“对对，看节目看节目。”
此时视频里的小香香确实很有冤大头的效果，但地推小哥避之不及的样子才是真的把节目效果拉满了。
几人说话的功夫，小香香已经把回到路边发传单的地推拉回来了。她的隐性摄像机挂在胸口，此时正正对上了地推的脸。地推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摄影机却捕捉到了他瞬间睁圆的眼，看起来十分不可思议的样子。
“卧槽这个不是去掉了吗？怎么会真的有人抽到……没有名额了吧……”他小声喃喃着，伸手就要来拿小香香的手机。
小香香护着手机躲开他的手，两人一番推攘之后，小香香捏着手机界面递到地推面前。
地推看清手机内容之后一副吃了屎的表情，跟小香香商量道：“小姐姐，你看，给你个充电宝行不行？”
他这幅作态让小香香一下子占领道德高地了，她冷哼两声，张嘴就讽刺：“没有的东西也敢往上放？就硬蹭我们钟神是吧？真的是，实体店搞抽奖还学人家网上问卷呢，什么都敢填。你们这里的店就是坑！以前我在这就被你们骗了……”
她的语气讽刺中难掩遗憾，她已经很久没在这行混过，以前认识的龙套大哥也早就回家种地了，这门路还真不好找。这黑店虽然坑，但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了，应该是有这种渠道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觉得她亏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啊……
弹幕中潜水的钟译粉也感到十分遗憾，毕竟那可是见到钟译的机会哎！人间蒸发了两年的全满贯影帝钟译哎！这黑店一个破充电宝想打发谁呢！
同时，有些弹幕十分不屑，表示这黑店就这？别是金盆洗手了，网上那些问卷的抽奖奖品都比它敢写！
当然，观众中也不乏十分警惕的真相帝，立刻就出来刷“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主播要上当了吗？不愧是影视城的骗子，演技比我遇到的好太多了吧！”
演技很好的地推组长唯唯诺诺的，见小香香嗓门越来越大，忙不迭地制止她：“哎呦小姑奶奶啊！不是不是，没骗你，之前是可以的，但现在，哎呀我也说不清楚，要不然这样，你啊把这个给截图了，然后保持这个界面，我让我们小弟带你去门店，看看现在这个能不能兑，要是没有了，你就嘴甜一点，跟他们商量下，给你换个等价的手机你看成不？”
“这还差不多！”随后，小香香就坐上了地推小弟的电瓶车，在九拐十八弯的街头巷尾中穿梭。地推小弟一边开车一边还不闲着，一直在用闲聊的方式打听她的事情，被小香香一个个太极糊弄回去了。
系统抬眼看了看钟译，适时出声：“鱼触钩之后，如果立刻生拉硬拽，鱼就会在第一时间警醒，远离诱饵，即使咬钩了也会顽强抵抗，企图逃走。高明的垂钓者耐得住寂寞，会给鱼营造一个舒适的环境，等她死死咬饵之后，一击必中。”
钟译垂眸，声音闷闷地说：“我是自己进店的。”
谢华薇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想为找补一下，连忙替他说：“啊，对对，他一头就扎进人家店里了，跟人家店里小姑娘聊得可投入了。”
“难怪被骗。”
钟译皱了皱眉，兰秋都要好奇他和大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了，这么大个影帝脾气还挺好啊。
她抬手拍了下系统的头，却是对着谢华薇说的：“你可少说点话吧。”
此时，视频上突然空降了密密麻麻的弹幕。
“感谢指挥部！”“前方高能！注意后方！”“前方钟译被骗现场直播哈哈哈哈！”“GID公关我劝你们速速滑跪找我哥代言！”“没有人说一下这APP真的牛逼吗？已经让爸妈小孩都安装了！”……
原来是小香香已经到了那家门店，门店大厅大概二三十平，陈列了四排产品柜，前台柜台上还标着三大网络运营商的logo。说不上大气，但比起街头那些厕所大小的门店看起来正规不少。里面除了工作人员，还有三四个挑手机的、充话费的，倒是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弹幕十分热情地指引后来者往大厅角落看，看那人身上的衣服，应该就是钟译无疑了。
小香香被安置的位置十分巧妙地把钟译本人录了进去，视频经过二次剪辑，此时着重放大了角落的画面，又将小香香这边的音量做了处理，用字幕打出了钟译那边工作人员的唇语。
“恭喜你，是今天进店的第五千名顾客，可以有一次抽奖的机会哦~”
“天啊，你也太幸运了吧！这是我们的终极大奖，最新上市的折叠屏手机！”
“不不不！这是我们和运营商的联合推广活动，这个活动不需要你花一分钱！你拿了这个手机之后，运营商还会在你号码上预存20000话费哦，只要你承诺3年内不换号就可以带走我们的大奖了呢~对，你只要先做一下登记，如果审批通过了就可以直接拿走最终大奖！对，就在这里签名，写身份证号，我们要联网审核一下~”
“好的，审批已经通过了哦，我们是全网通授权店家，您一定要记住3年内手机要随时保持通畅哦，如果运营商的信号基站扫描到了的话会从你预存话费里扣的呢。请问是现金还是网银？”
“哈哈，预存的话费当然是您自己充值的呀~什么？不要了？不可以哦，这边您已经签了我们兑奖承诺书，上面有写‘一旦签字，不可反悔’哦~我们刚刚已经抄录了您的电话和手机注册码，请珍惜您的信用哦~”
“啊？经常全国飞不能保证手机通畅吗？那我们这里还可以在在线商城充值积分，我们店是全国连锁的哦……”
钟译就这样，在全国人民面前，跟个提线木偶一样，抽奖、签字、付钱，最后在工作人员笑容满面中提着他的C，ID折叠屏手机起身离去了。
弹幕从钟译出场开始就没停过，此时唏嘘不已，尤其是钟译的粉丝，已经暗搓搓在打听位置，打算让这家店体会一下网暴+人肉的双重暴力！
而视频到钟译起身离开还没结束，一看进度条竟然还有1/4。
弹幕也还在疯狂预警：“不要走开！前方持续高能！”“兰姐yyds”“APP牛逼！”
兰秋和系统不明所以，只见视频又切回了正常界面，此时接待小香香的客服已经就位。
店家的套路和钟译这边如出一辙，只不过才刚说到“不需要花一分钱”，就被一道机械音打断了。
“尊敬的用户您好，全民防诈APP为您服务，检测到诈骗语录，请您保持警惕，注意财产安全。”
客服和小香香明显都愣住了，小香香捏着手机，疯狂按音量键，尴尬地示意客服继续。
但APP要了这么多权限，岂是等闲之辈，接下来它直接接管现场，吐槽区知名up小香香愣是一句话没插上。
客服：“不需要花一分钱……”
APP：“已采集对方人脸信息，已开启录音。您好，请问‘不花一分钱’的概念是否为‘今日20XX年11月02日，我方将不会在你方B市成合区永益街道天尚路35号影视基地数码体验馆，以任何形式，包括现金、贷款、网银支付、第三方平台支付、储值卡、信用卡，进行财产交易’？”
染着黄色长毛的女客服笑容僵硬，她戴上口罩，试图让小香香把这道讨厌的人工智障音关掉。
“您看，这……”
小香香有点反应过来了，她摇了摇手机，表示无可奈何，这APP根本不听她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APP这么一番操作，她的节目效果拉满，谁还管能不能混进剧组追星啊！
女客服不敢瞎承诺，这时一位身穿正装盘着发的经理过来了，她笑容满面地坐在了小香香对面，承诺道：“当然，我可以保证。请您放心，这是我们和运营商的联合推广活动……”
APP：“已扫描你方在营业场所张贴的运营商授权文件，正在联网查询，请稍后……无法匹配‘天尚数码体验馆’对应营业执照，请依法悬挂正式营业执照；无法匹配授权信息，请依法……”
经理的笑容很难看，她盯着一脸看戏的小香香，做出了请她离开的手势：“请不要故意找茬，如果您这边没有需要的话，可以放弃中奖名额。”
APP：“尊敬的用户您好，已为您就近查询天尚派出所、成合区工商管理局位置。尊敬的商家您好，请勿单方面中断兑奖流程。”
APP是最常见的人工智障语音包，一字一顿、语气平静，但现场和屏幕前的人都愣是从它的语音对话中听出了一股子洋洋得意的语气。
屏幕被“哈哈哈哈”的弹幕糊满，在APP愈发加大的音量中，这家店的老底险些没让它翻了。最后，竟真让小香香拿到了当地一个龙套头头的联系方式。
“谢谢你们，我再也不说你们是黑店了哈哈哈！”听语气都能听出小香香此时的兴奋，店家客服脸色铁青地把她送出了门外。
APP还没完，仍在自顾着播报：“已将该案例信息存入数据库，定位中……扫描中……”
视频到此结束，屏幕黑了下来，隐约能看见钟译倒映在屏幕上的茫然的眼。
退出去热搜榜一看，这件事的发展一波三折，还有钟译的友情出镜，果然在晚间档点燃了人民群众的热情，与之相关的高位热搜占了满满一页。
有意思的是，除了榜首爆火的钟译，其他热搜基本都和兰秋有关，什么#兰秋yyds##全民防诈APP##老人儿童防诈骗##APP的权限怎么用#，真正的当事人小香香才堪堪在第二页挂了个热搜尾巴。
谢华薇和刘洋潋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一言难尽，看起来有点想和兰秋说点什么，又无从开口。
受害者钟译自看到自己在视频中出现起就一直低垂着眼，此时抬起了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认真地对兰秋说：“我带你拍戏，你可以教教我，怎么分辨这些骗子吗？”
钟译长红十多年，和他这张保鲜期极长的脸不无关系。他刚出道时最为人称道的就是那独一份的颜值，这颜值随着岁月的流逝更添风味，还给他沉淀出种极为矜贵的气质。他这十几年间就好像从未吃过苦，从未见过人世险恶一样，瞪圆了眼的时候竟然还能看见满脸的少年气。
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即使是兰秋也不免动容，她从剧组群里找到钟译，当场就添加了他的好友，把自己正在测试中的APP版本发给了他。
“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个了，这次升级是全新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