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全民防诈系统后

第59章 我是主谋

兰秋连忙低头, 凭借车灯照过来的微弱光芒,成功在自己脚旁发现黑乎乎的一团。

“56?!”兰秋失声惊叫。

系统没有应声,兰秋强自稳住颤抖的手, 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小机器人连土捧起。

原本话痨又爱动的小机器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她掌心, 仅有几次现身时见它整齐笔挺穿在身上的制式军装也被炸得破破烂烂, 兰秋喉间一哽,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控制着力道把系统小心捧到眼前,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惶恐不安,无措地问:“你怎么样了, 啊?我怎么做你会好一点?”

系统一直不回应她也没有不耐烦, 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间隔一会儿就问一次,偶尔警察押着嫌疑人们路过,见她一人捧着个空气神情恍惚地在那自言自语, 也不是没有上来了解情况的,只不过兰秋对此充耳不闻。

好在系统并没有完全死机,在霍知瑜闻讯赶过来硬要拉着兰秋去做心理疏导之前,她终于听到了系统再次开口。

“没……滋滋……没事, ……积分……滋滋……修复……”

系统说完这句话后又陷入了死机状态, 兰秋今晚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算稍微安定下来, 连忙找了个背包把它好好安置了起来。

许扬他们还要带队在现场深入调查和安抚村民, 兰秋便主动提出要跟警方运送的第一批嫌疑人一起出去。她现在是完全想不起姓杨的这几个人了,杨诚和被法律制裁的未来已经清晰可见,她自重生以来一直堵在胸口的郁气终于消散了大半,现在一心只想早点脱身好想办法给系统攒点积分。

拿了系统共享的证据大礼包的霍知瑜也急着回去处理数据, 最终, 兰秋和他一起挤进了同一辆囚车。

这车除了她俩和看押的警察, 载的都是花剌村案中的重大嫌疑人, 兰秋打眼一看,从前到后分别是杨德财、叶春意、阿慧、阿珍和三五个叫不上来名字的人。囚车上装备齐全,手铐脚镣束缚带齐上之后,车上穷凶恶极的人贩子也好,转瞬间收割几十条人命的复仇者也好,通通都老实了下来。

大喇叭霍知瑜在上车前就跟兰秋说了,这里面除了杨德财和他的两个亲信,剩下那几个全都在争当爆炸案的主犯。

兰秋抱住怀里的包,叹了口气。

那五个叫不上来名字的人里,只有一个女人兰秋比较眼熟,是之前在杨德彪院子里第一个站出来和她搭话的人,另外四个男人中,其中两个应该是之前和杨德财一起绑架她们的人,长得一副獐头鼠目的样子,倒也有几分血性,被绑得牢牢实实得还一直瞪向叶春意等人,看起来恨不得跳起来生食她们血肉;

另外两个男人兰秋就真的毫无印象了,看着高高瘦瘦的,即使和杨德财他们是一样的村民打扮,也能一眼看出他们有别于一般村民的斯文气质。而且,这两个人看起来颇有种生死置之度外的沉稳,霍知瑜上车那么大动静他俩动都没动一下,一个一直低垂着头,一个直直看向阿珍的方向。

兰秋顺着那人的视线看了叶春意四人一眼,在霍知瑜的招呼下落座后排,没有多说什么。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已经不是谁作恶更多谁更可怜能简单判断的了,一切只能依靠法律来做裁准。

前排的警察在做初步的问讯,兰秋就在专心给系统擦掉身上的泥土之余,在两个团队的互相指认中听完了事情原委。

花剌村拐卖人口已经是被抓了个现行,无从抵赖了,拐卖案方面主要是要对村子及附近的妇女做一个普查,比对走失人口DNA,这个工作主要由全国打拐办统筹安排,许扬也留在现场协助了。

这回他们带走的这几十个嫌疑人,主要还是为了调查诈骗案和爆炸案,警察的问讯也是主要围绕这两个案子。也许是大仇得报了,以叶春意为首的几个人十分平静地就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与之相对的,杨德财这边就是在肆意攀咬了,他好像不认为拐卖妇女该是什么剥皮抽筋入十八层地狱子子孙孙不能考公的大罪,却为他们眼中的货物竟敢奋力一咬感到了真实的愤怒,只恨不得把所有的罪都推到她们身上,好让她们被集体木仓毙。

出乎意料的是,让被拐的女人参与到诈骗活动来竟是叶春意的主意,甚至三年前杨诚和被刷单诈骗后引他走上诈骗道路的也是叶春意。

她是十多年前新媒体刚开始兴起时的第一批互联网运营,在被拐前刚刚结束一个大项目出门旅游。因为杨诚和不喜欢看到村民虐待女人,所以那天杨诚和去找他大伯要钱的时候,杨德彪难得解开了她的锁链,让她也去外面吃饭。叶春意敏感地意识到了这可能是她逃离花剌村最后的机会,于是她通过一些话术和手段一步步诱导杨诚和完成了被骗人到诈骗犯的转变,也顺利成了花剌村全村的宝贝疙瘩的头号军师。

只是她没有想到,杨诚和平时表现出来的正直仗义全都是装给他爸看的,尝到了甜头的他进步飞速,很快就展现了花剌村人骨子里的掠夺本性!在叶春意暗示他可以让村民帮忙扩大他的诈骗事业时,杨诚和反手就修了一个地下室,把所有精神还算正常的被拐妇女全关了进去,用擦边社交直接打开了诈骗市场,后来更是不断升级,短短三年便积攒了不少身家!

他还无师自通了业绩考核和末位惩罚制,饱受折磨的女人们根本无从分辨,一心只想着向上竞争,原本坚不可摧的受害者情谊直接崩盘,在女人们心中威望颇高的叶春意更是直接成了阶级敌人。

不知道杨诚和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平台经营了三年,叶春意和其他人想方设法向外求救,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于是她们决定,让这个充满罪恶的花剌村,在爆发中直接灭亡。

叶春意早年逃跑的时候伤到了喉咙,这些事都是阿慧帮着转述的,除了杨德财总要添油加醋说上两句,叶春意本人并没有什么异议。但说到爆炸起始和实际操作,她们几个就各有各的说法了。

阿慧原名陶慧,性格温和,被拐以前是学的特殊教育,被拐后“嫁”给了一个三十岁的痴呆儿,是被拐女人里少有的“家庭和睦生活幸福”的代表。

她自述自己一直在观察叶春意和村里其他姐妹的逃跑动向,总结了她们每个人的特点和优势。

因此,当村里人人宠爱的“和宝”——说到这,陶慧情不自禁反胃了一下——被外面人诈骗的消息传遍村子的时候,陶慧故意让自己的痴呆“丈夫”守在村口,直接把杨诚和带到了村子里面,那天正好杨德财出去了,这样杨诚和就会顺势留宿杨德彪家,陶慧认为逃了七次只剩半截又蛰伏了两年的叶春意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过了许久之后,杨诚和那边传来消息,要选块地建个地下室。陶慧不知道他们是要做什么,但这不妨碍她知道可以用谁搅黄这件事——杨德财家里那个为了不被多手贩卖划破了自己半张脸的漂亮阿珍,就是知名学府毕业的地质学博士。陶慧通过游说她那当泥瓦匠的公公,给阿珍争取了一个出门勘探的机会——这也不难,村里那些泥腿子,向来爱用各种方式当众显摆她们这些高学历的“媳妇儿”。

博士阿珍果然没让人失望,在村子里颇有名望的老泥瓦匠选中山谷那块地的时候,阿珍表情十分不爽地表示这块地太烂了一点都不适合挖地下室,老泥瓦匠问她原因的时候,她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起来十分像是觉得这块地完全没有问题但就是想折腾村里人,她因为长得美艳,脾气向来直,村里人不疑有它,笑嘻嘻地就定了那里。

那片地的边缘有一片小小的硝石矿,那天阿珍在那一片多走了几步,扶着“丈夫”出来散步的陶慧正好看到。在土方开挖后,借着送饭的机会悄悄挪了公公的墨尺,地下室的边缘正好就挨上了那片硝石矿。

“我在地下室里还算自由,我家的痴呆儿可以听我话把我要的东西送进来,学教育的记得火药配比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没有我,阿珍这位博士又能干成什么呢?火乍药是我和我家痴呆儿捉迷藏埋在全村各地的,油也是我让他偷的。究此种种,我认为,今天这波人头应该都归我才对。”被拐的时候还是个沉迷游戏大学生的陶慧笑着说道。

“你放屁!”陶慧口条极好,不善言辞的女博士蓝咏珍等到她说完才找到机会说话,“矿是我找的!材料是我提炼的!最后的配比是我敲定的!火乍药和火药根本两回事好吗?归你个屁归你!还有,要不是我们家陈诚在外面接应,就你们家那个傻子能干成什么事啊!今天也是我亲自去现场主持大局,昨天晚上睡在地下室的贱人一个都没跑掉好吗?!”

坐她后面的高个男人闻言连忙点点头。

陶慧翻了个白眼,语速极快地说:“你可拉倒吧,不是设了定时吗?明明就是要炸整座山头的你根本就是心软了去临时拆线!好险没让你把人就出来不然我不是白谋划了,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蓝咏珍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整个人在椅子上用力挣扎起来,把问讯的警察都惊动了起来。

“别闹了!”声音奇怪的叶春意皱着眉,对着警察诚恳地说,“警察同志,我真的是主谋。火乍药埋点、火线位置都是我设计的,因为我资历最老,逃跑经验最多,她们都听我的指挥罢了。”

警察摆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他看向另一个女人,问道:“你呢?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我就是气不过,也想干票大的……”剩下那个女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互扯头花的三人组,说话都没什么底气:“叶春意呃不是,春意姐是我偷偷搬上新人那个车的,致幻蘑菇是我发现的……哦哦!她们在杨德彪家放火前给猪圈的人用了大量的药粉,是我给的!嘿嘿……”

“严肃点!这些都是人命!”警察板着脸教育了两句,暂时也不知道拿这些满脸解脱的杀人犯们怎么办,只好又换了个对象,问起那个一直低头的男人,“第三排右边那个,右边!你又是什么情况?”

那个男人还没抬头,杨德财率先嗤笑了一声,不屑地说:“呵呵,他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问他能问出什么?村里是个人就要抓走吗?连他都抓?”

陶慧蓝咏珍等人沉默了一下,也跟着解释:“对,确实不关他的事,他只是一个善良的村民而已。”

被称作傻子的男人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对着离他最近行动自由的兰秋和霍知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帮忙拿一下他被收缴的布包。

他转过来那一瞬间,兰秋也沉默了,无他,他虽是个精致美丽的美中年,但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点杨德彪杨德财的样子来。

警察把他的布包拿下来,翻出了一张身份证和复印户口本,这男人果然和他们是一家,名叫杨德文,是杨诚和的法律上的父亲。警察从他的布包中还翻出厚厚一叠手绘纸,上面详细绘出了山村各处的地形、记录了一年四时的风向雨期和各家各户人口特征,比人口普查详细多了。再抖搂抖搂,甚至又在侧边的小袋子里找出一小瓶红褐色不明物质和几把晒干的菌菇。

警察拿着这几样东西看向车里其他人,整车人又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