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温欲
“其实很简单。”乔明盛接着说, “昨天我跟陌然聊得很投机，说起你们回家住的问题，陌然表示没有意见。”
等等。
陌然不是说商量吗？怎么就成了没有意见。
笑死乔云了, “爸，商业大亨都像你这样耍无赖？”
乔明盛横眸一瞪, “怎么说话的, 无赖，老爸会耍无赖？”
乔云啧啧摇头, 双手在胯间轻拍，搁旁边的会客沙发坐下。
耍没耍赖某人心里清楚。
乔明盛眼周僵了僵。
“你不信你问陌然。”他闷哼一声，眼珠转向陌然，“或者你来告诉他, 你是不是没有意见。”
陌然微笑：……嗯？
“大神。”乔云抬起下巴插一嘴, “别受人威胁，你昨天怎么说来着, 是说的商量还是没意见。”
陌然微微笑：……呃。
进来没说上两句, 他就被这父子俩架在火上烤。
“我……”陌然微微微笑，“这个……”
“大神，你衣服沾了什么东西。”
微微微微笑被打断, 陌然立马闭嘴。
“呵。”乔明盛接过来, “你小子别玩这套，老爸玩的时候你还在家里花园捏泥巴。陌然，想清楚再回答，不要受这小子的威胁。”
“……”
微笑改吸气，陌然心道, 这父子俩不都一样在威胁，他要说错一句, 今后日子难过矣。
这样，缓过气来，陌然再次微笑：“到饭点了，要不我们边吃边说。”
？
乔明盛怒目一敛。
乔云噗嗤一声。
“行了，我懂你的意思。”乔明盛很不悦，沉声说，“饭就不吃了，我还忙着一堆事。那个《醉逍遥》还在评估中，陌然，等评估完了，我们再说签约合同。”
？
？！
从乔氏出来，乔云就在思考，老爸这招摆明是拿签约合同作威胁。回不回家跟商业合作划等号，老狐狸心思真狭隘。
“我就搞不明白，为公司丢开我十几年，这会儿公司不重要，拿合作胁迫我一定搬回家，还搭上你，他图什么呀。”乔云叽叽咕咕，越想越越想不明白。
陌然走在他旁边，“很简单，因为你在你爸心里很重要。他爱你，他怕我抢走你。又或者说，儿子不在爸妈身边，分离加重了思念，你是他们唯一的思念，理解下，他们是你父母。”
这番解释——
乔云停下来，偏头看陌然，微眯眼睛，近乎审视地打量，“你……在帮未来岳父岳母说话？”
“呃……”感觉不太好意思，陌然低了低颌。
再抬颌时，他笑着回答乔云：“未来岳父岳母……倒是可以帮。”
嗯，好吧，大神都这么说了，那乔云再拧着不回家就说不过去。
在回家以前，二人世界是多么宝贵的时间。
所以他拉着陌然在一家餐厅点了情侣套餐，是真的当服务员面点的。
他说：“大神，甜甜蜜蜜情侣套，我要这个。”丝毫不在外人面前掩饰。
服务员惊得晃神好几秒。
陌然还附和一句：“不够吧，再要个这个，海誓山盟情侣套，我俩应该够了。”
服务员哆哆嗦嗦，“好，好的，两位请稍等。”
秀，太秀了。
乔云看着陌然笑疯惹。
陌然薅他头，“笑吧，以后要每天都这样笑，日子得多美。”
“噗。”乔云笑不活了，“想得美，以后在乔家，你只能像今天在老爸办公室一样，微笑，微微笑，这样……”
他边说边学陌然莞尔抿嘴，“看我，微微微笑，像不像你，哈哈——”
-
午饭吃到一半，陌然接了个电话，脸色笑容一下僵住。
之后开始冷凝。
心道不妙，乔云赶紧咽下那口橙汁，就听到陌然说“我马上过来”。
然后火速挂掉电话。
“出什么事了？”乔云问。
陌然皱着眉心，顿了一秒，说：“宝贝跟我去个地方，我们边走边说。”
陌然要去的地方是C市中心医院，就在这条商业街附近，走路过去大概十分钟。
就在这短短十分钟，陌然跟他讲了一位故人。
那是在陌然爸妈遇难后不久，学校来了一个名叫柳静儿的年轻女人，她提出愿意资助陌然从高中到大学的所有费用。
陌然心底感恩，但嘴上拒绝了。
强大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向生活低头，也包括被人资助。
更何况，柳静儿仅仅比他大几岁而已。
可在高三那年，他填报志愿的时候，校长跟他说，陌然你考B华大吧，B华大是资助者的期望，她希望你能帮她完成。
那个时候陌然才知道，原来他的整个高中不是他一个人在奋斗，他的背后还有柳静儿的资助。
“她为什么一定要资助你？”乔云问。
陌然摇头：“不知道。”
十分钟后，怀着疑问的乔云在病房里见到了柳静儿。
像陌然说的一样，她比他大几岁而已。
虚弱清瘦的身体躺在病**，不见一丝血色的脸上有道疤痕，像是被刀子之类的利器划过。
即便这样也并不影响柳静儿的漂亮。
底子可以说非常漂亮。
她看着他和陌然在笑，苍白的唇微微露出条缝，笑得很温柔。
“陌然，这就是乔云。”柳静儿声音很细，也很虚弱。
陌然没有往常的轻松，只点了点头，皱着眉心不语。
“很帅，和你很配。”
陌然依旧点头。
只有乔云在心里纳闷，柳静儿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我们能聊聊吗？”柳静儿抬起手臂冲乔云招手。
那条手臂很纤细，甚至看起来很无力。
“你认识我？”乔云向床前走了两步。
“嗯。”柳静儿吃力地将微笑咧到最大，“陌然说你是他男朋友，闻名识人算是认识。”
松了一半的气，乔云默默点头，“你……为什么要资助陌然。”
这时候不适合问一个病人这种问题，但在来的路上，陌然说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现在不问，恐怕这辈子就没机会了。
“报恩。”柳静儿很肯定地这样回答。
六年前，怀孕四个月的柳静儿回乡探亲，在路上遇到车祸，车翻下悬崖。
感觉死亡来临，柳静儿使劲护住肚子，下意识向隔壁座位的大叔求救。
那位大叔一把将他抓住，自己用身体挡住了车窗窗口，嘴里冲另一个女人喊“老婆抓住我。”
但后来车翻转不知多少度静止时，抓住他的大叔被窗口的大石压住，当场丢了性命。
而大叔口里的老婆却从另一个车窗被甩了出去，血肉模糊，命丧当场。
只有怀孕的柳静儿成了全车唯一的幸存者。
他们就是陌然的爸妈，柳静儿的救命恩人。
所以对资助陌然这件事，柳静儿是怀着感恩且愧疚。
但她从来没敢告诉陌然，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或许可能至少还有一个妈妈在世上。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陌然已然神情恍惚，垂着的手一直不停地发抖。
“陌然，还好吗？”乔云下意识揽紧陌然肩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陌然心底对父母的死有多痛心。
陌然微微点头，干涩回答：“我没事，继续说。”
柳静儿料定陌然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不敢告诉陌然真相的另一个原因。
会痛，真的会痛，也会窒息。
“对不起。”柳静儿还在道歉，“我知道我不该在这时候要求你们能替我做什么，但我真的没办法，除了陌然，没有人可以帮我。”
愧疚、无奈、请求等等说不出的五感杂陈，全部交织在柳静儿脸上。
陌然像吞了团棉花，他开不了口。
乔云察觉到了，他一手揽住陌然，一边问柳静儿：“你要我们帮你什么。”
柳静儿的“对不起”停止了，一颗泪从她眼眶滑落。
她说：“帮我，帮帮我孩子。”
乔云眸光微敛，“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柳静儿落泪和她的病状汇在一起挺让人起怜悯之心。
苍白的唇抿了又抿，柳静儿艰难地开口：“我想求求你们，收养我的孩子。”
“……”
“……”
乔云和陌然同时顿住。
与此同时，一阵清铃的童声从病房外传来，叫着：“妈妈，妈妈——”
落泪的柳静儿慌忙擦眼泪。
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背着小书包跑了进来，“妈妈，你看。”
那个小女孩拿着一束花插在柳静儿的头上，冲她呵呵咧嘴笑。
柳静儿像破防了似的，一把抱住抱住小女孩，“恩恩，来，妈妈亲亲。”
她使劲地亲她，从额头到脸蛋，又从脸蛋到额头。
最后停在小女儿的发顶，柳静儿哭了。
闭着眼睛，极力忍住哭声。
“不好意思，我问一下，她的父亲……”乔云动容了。
柳静儿摇了摇头，“她没有。”就短短说了这三个字，柳静儿再也舍不得放开孩子。
医院的过道上，乔云问陌然：“大神，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陌然缓缓摇头，“不知道。”
乔云明白，没有柳静儿，或许陌然不可能失去父亲母亲。
他对柳静儿有说不出的为难。
“不过关于恩恩……”陌然靠着过道墙壁，狠狠吸了口气，“她是个很懂事很乖巧的孩子，我认识她有五年了，她——”
“好了懂了。”乔云接道，“养吧大神，我想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