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

第一百二十三章 溃败

夜里醒的突兀,不知是床褥被他无意识间裹得太紧,又或是恍然惊醒的后遗症,后背渗了粘腻的冷汗,衣服蔫巴巴地紧贴着背脊,有股子像是窒息般的燥闷感。

这场烦闷来的无缘无故,像是有什么瘾犯了,神经质似的想念一些东西,得不到就难受,他翻身而起,乌茬茬的碎发散落,漆黑的眸子融进黑暗里,阴晴不定的阴影闪过。

窗户上糊了一层朦胧的白霜,惨白的月光渗进来,暴露出刘海下那张苍白单薄的脸,整间屋子笼在阴影里,把他的影子吞下去又吐出来,反复不定。

苏语从有些杂乱的桌上抓出手机,攥在手里摁亮,他翻了翻消息,社交软件里为数不多的好友营造出的消息栏显得格外冷清,他一眼看见滞留已久的消息,记忆忽然回笼。

“晚上加班,你早点休息。”

又是加班,他少有的烦躁,一拳揉进柔软的枕头里,卸掉了力量,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现在是凌晨四点,是他不小心睡着了,错过了她的消息,可是…苏语忽然意识到留在床头的台灯不知何时熄灭,半开着的卧室门也被合上,他起身下床,静默地走到门口,修长苍白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胸襟起伏,好似外面守着只狰狞可怖的怪物。

他稍稍用力,裂开一道缝隙逐渐扩大,没有预料之中的光亮透进来,外面栖息着更加深邃的黑暗。

他刻意放轻了脚步,客厅里没有暖气,哪怕窗户关的严实,温度也低的吓人,冷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溜进来汇合,在空旷的空间里四处游**,他冷的牙关颤抖,背后冷汗干涸,走过冰冷的地板,一步步向着沙发靠近过去。

大片大片灰暗的颜色占据了视网膜,苏语依稀能够看见一个薄削的黑影坐在沙发上,空气里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像是雨水掀翻了垃圾堆边上的泥土,有腐烂变质的扼的他喘不过气来。

“千歌?”

苏苏试探性地发出询问,手掌贴在墙壁上不停地寻找开关。

“你怎么现在醒了?”

女人透着疲惫的声音和开关扭动的声音一同响起,他有些不太舒服地眯着眼适应强光,却还是努力地看清了她侧着的半张脸,苍白干燥的唇角上翘着,颈侧的皮肤在光下缓缓透明,仿佛能看清根根血管在游动。

她连笑里都透着疲惫与敷衍。

一头乌黑蜷曲的头发像是在水里浸泡过似的,在灯下透着亮,分不清是水分还是油腻,她分明脸上的妆还没有卸掉,白面红唇,一身脂粉,艳俗到根本不衬她,可身上却还裹了件不算厚的睡衣,口袋上纹了一只粉红色小熊,她这样清淡到近乎透明的性子,却格外喜欢这样活泼可爱的颜色。

夏千歌正过身子,脖颈扬起,脸上除了那抹生硬无力的笑容外,其他的表情像是融化的蜡油般从脸上一滴滴掉下来,她咬着唇上的死皮,歪着脑袋看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夜里醒了,还是加班到这么晚?”

苏语紧盯着夏千歌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些什么,却只望见深海里幽暗的潮水,偶尔翻涌,却捕捉不到分毫。

“呵呵…就是睡不着而已,我坐一会儿,很快就回房间。”

她笑了笑,甚至都懒得再掩饰些什么,假的一眼就能看穿。

“那这是什么?”

一瓶白色的药瓶倒在茶几上,撒落了两粒圆形的药片,苏语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瓶东西是什么药,“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夏千歌的目光跟着他挪到了那瓶药上,刻在唇角的笑容忽然消失,她摇了摇头,很敷衍地说了一句没什么,然后开始收捡茶几上的东西,她把半块没吃完的面包扔进垃圾桶里,又把药拿起来准备收好。

“你这样多久了?你每天都在加班就算了,为什么还会失眠,你以前分明不这样的…“。

苏语整个人忽然躁动起来,某些压抑在心底发酵已久的情绪陡然爆发,再完美的缝合也会留下细微的痕迹,他以为血痂下早已经愈合的伤口,稍稍触碰,鲜血淋漓。

他似乎像是明白了什么,扒着她收拾药瓶的那只手用力,一瓶药抖动着洒落一地,他咄咄逼人地质问,“你一直都有失眠对吗?为什么骗我?你不该骗我的,我差点儿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止是我…你也应该好起来的,为什么?”

她似乎一下子不耐烦起来,牙齿用力撕下了唇上的死皮,有鲜红的血往外渗出,她把手腕从苏语掌心里一把抽出来,弯下腰去拾捡那些药片。

她弯下腰的时候,消瘦骨感的脊背弯折,看起来那么单薄的身子,好像脊椎伸直就能把皮**穿刺出来,脆弱的像是一只振翅飞舞的蝴蝶,不知会去向哪里。

苏语忽然感到恐惧,他想他还是依托于什么才活到了现在,他的肉体得到了栖息,可精神上还是如同四处流浪的旅人般没有归宿。

他天真地以为把眼下的生活继续下去就算做是爱,可这怎么够?

他真的好怕,怕她会在某一天夜里无声无息地死去,又或是摆摆手就转身离开。

她到底为什么要骗他?缠着她早出晚归的是工作还是她早就厌倦了现在的日子。

是不是他们之间…该结束了。

“千歌,你是不是…腻了?”

夏千歌没有回答,脸上刻着凉薄的五官,她低下头拾起最后一粒药片放进药瓶里,始终沉默地不说话,把药瓶盖好放在茶几上,她双腿交叠着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把自己整个人都扔进了柔软的海绵里。

“苏语…”,在某人沉默到近乎崩溃的瞬间,她的眼底依旧只有慢条斯理的疲惫,她忽然开了口,语调缓慢而薄情,“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太多的好,对我们…都好。”

苏语不明白意思,不知道这个意味不明的回答到底是拿来应付他的哪个问题,他只好耐下性子地反复询问,“可你以前分明说你没有能陪着你的人了,那我也是,我们怎么能…”

“嗯,我好像是说过这句话,可是呢…你觉得这对我来说公平吗?我当然爱你,可爱扔出去却得不到回报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又俯下身子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晦暗的眸子里滚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声音听起来永远都是那样温柔,就算是在棉花糖里藏了一把刀也没人会察觉。

她眯着眼眸,眼尾轻挑,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很敷衍地笑了笑,手又被她收了回去。

“所以呀苏语,你到底拿什么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