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

第七十二章 告别

“这就要走了?好快啊,你说怎么一晃眼就到这个时候了。”

“真是的…还流眼泪了,又不是再也不回来,毕业照还是会回来拍的。”

夏千歌从许丹手里接过行李箱,眼前那个总是一副火爆脾气的女孩眼泪汪汪的,抓着她舍不得自己走,她笑着安慰道,“你们好好考研,我等着你们上岸的好消息。”

“舍不得你嘛,你以后又是一个人在外面,唉,要是没有当初的意外…”,许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住了嘴,支支吾吾地摇了摇头,“我不多说了,路上小心。”

“好好好,快回去吧,我回学校之前会和你们打招呼的。”

“好吧,再见。”

“再见…”

大四上学期偏偏是个日渐冷清的深秋,早早晚晚的离别避无可避的发生,如同枝头被萧瑟的秋风染成落寞的深黄,枝叶如何挣扎也撑不住盛夏时翠绿的活力,风一吹,身体无力地脱落了根茎,皱巴巴的叶片在风中摇曳,却迟迟找不到落叶的归宿。

夏千歌拖行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青川大学正门口那座石桥上眺望着身后那条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的林径,原本狭长幽深的林径此刻在惨淡的日光下光秃秃地立着,垂下纷乱错杂的根枝,昏黄发皱的叶片在风中如同迟暮的枯叶蝶般凋零飘散。

她早已经没家了,母亲自杀去世,又亲手把自己的父亲送进了牢狱,像是一匹凶狠卓绝的恶狼,血脉里流淌着注定孤寂一生的血。

她时常会想,咬死自己血亲的凶手会不会就是自己,是她生来就晕在骨子里的冷血与凶戾,孤身一人在广袤的草原上追逐至精疲力尽,也寻不见最后坠落山涧的光亮。

立在校门口的巨石上苍劲有力的提名历历在目,她第一次走过这座小桥的记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这几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却始终无法在心底留下痕迹。

可她从头至尾都只想着一件事,抹过鲜血的指腹在心底刻满了血迹斑斑的字痕,从此再容不下其他。

夏千歌抬起清冷的眼眸,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石桥下粼粼波光的河溪,清澈的水流就这样静静地流淌了三年,一切都仿佛没有更改过。

她没有停留太久,她这样的人似乎生性薄情,仿佛这三年的时光就这样被她当做凋零的落叶般扔进泥土化作浇灌爱意的养料,纤细柔弱的背影转身离去,在视野中缓缓消失。

……

“就这两天把东西都收拾准备好吧,去帝都实习之前还有个案子,跟着莫律到临安走一趟,是个开发商的案子,莫律在这一块是权威,可比我厉害多了,跟着好好学。”

“谢谢老师,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那行吧,我回去睡个美容觉,这两天忙你实习的事情可把我累坏咯,对了…今天还有个晚宴,就当替你践行吧,礼服也替你挑好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好嘞,我当然相信姐姐的眼光啦,晚点我就去接姐姐,找姐姐替我化妆。”

两人之间的关系分的很清楚,大多数倒是都以姐妹相称,夏千歌声音甜腻地应着,云美曼在电话那边打了个哈欠,似乎真的累的不轻。

夏千歌挂了电话,手边的水龙头正放着淅淅沥沥的水流,她俯下身子洗了洗手,甩开冰冷的水花,抬头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自己,伸手扫开耷拉在颈侧乌黑微卷的发丝,露出缀在脸腮两侧的淡淡绯红。

温凉的指腹轻轻拂过脸颊,彻底抹去了她兴奋到难以自持的证明,水声缓缓止住,她才离开了洗手间。

整整两年,真的…太久了,像梦一样。

……

“您好,你点的咖啡,嗯?”

“哦…哦好,谢谢。”

男人霍地回过了神,下意识伸出手去接对方端来的咖啡,慌乱的动作吓了服务员一跳,动作轻颤,撒出些许深色的**溅落到男人的手掌。

滚烫的咖啡灼烧了皮肤,他吃了痛,皱起了本就极深的眉,服务生在一旁连连道歉,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对方才松了口气,端着餐盘退了下去。

时间太久,第一眼他几乎要认错了人,当年那个柔弱青涩的女孩转眼间已经出落成不久前他亲眼目睹的那副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陌生模样。

窄底细跟的高跟鞋优雅从容的落地,在耳边砸出清脆声响,他垂落在地面上的目光缓缓向上挪移,半身裙下纤细瓷白的小腿紧绷出优美的肌肉弧度,鞋里盛着小巧玲珑的足踝,暴露出近乎透明的脚面,青细筋络在起落间若隐若现。

衣着得体的裙装很好的勾勒出女孩总是藏在宽松衣料下的窈窕身姿,她恰巧从远处的卫生间出来,看见了刚刚的一幕,成熟的深色眼线拽着眼尾微微上翘,她轻抿着殷红诱人的唇,似是在笑,霎那间风情万般,恍若青涩的花苞陡然舒展开艳丽娇媚的花枝。

“抱歉,实习的公司临时有些事情。”

“嗯,没事儿。”

顾川扯着干涩发粘的嘴角微笑着摇了摇头,张开嘴,可盯着女孩那双唯一不曾变过的眸子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已经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夏千歌了。

“既然是我喊你出来的,那就我先来吧。”

夏千歌并没有任何想要叙旧的意思,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却如同握着一把尖利的刀子般**,捅破他们之间那层毫无必要的遮掩。

“前几天我看了消息,苏语应该回青川了吧。”

“嗯,你是不是想要救…”

顾川忽然顿住了声,他意识到这根本不该是救他,不过是从一个深渊坠入另一个深渊。

“我想…时间也差不多了。”

夏千歌笑了笑,眸光平淡,墨色的瞳孔静静地盯着对方,丝毫看不出心思。

“为什么?夏千歌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爱他,把自己喜欢的人紧紧攥在掌心里有问题么?”

顾川愣了愣,女孩的直白让他有些猝不及防,那副咄咄逼人的腔调根本不再是曾经那个柔弱温婉的女孩。

“那这有什么区别?你和顾芝不过是一类人。”

“不,我会更爱他,他也会很幸福,当然也会爱我,他对我会是深入骨血的爱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受罪。”,夏千歌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根本不留余地。

顾川眯着眼睛,语气微微有些冷,“如果…我说不呢?”

“呵呵…你可能搞错了什么,我并不是来和你讨价还价的,最近事务所里有一些关于顾家的案子,我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顾磊…也就是你的父亲,这几年私下里一直在偷偷转移顾家名下的资产,早早地做好了两手准备,想必是觉得自家这个靠着出卖朋友得来权势的儿子不太靠得住吧。”

“你说…这事儿捅出来会怎样?亲手送自己大学同学的父亲进监狱,不大好吧?”

夏千歌歪了歪脑袋,眼睛挑着弧度,噙着淡淡的笑,很诚恳地询问着顾川,仿佛真的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顾川微垂下头,本就苍白的脸色突然没了血色,两只手臂垂在身侧,手指在空中僵硬地半握着,许久不修边幅的头发又乱又卷,额发乱糟糟地耷拉下来,遮掩住淡蓝色的眸子,下颌骨绷地愈发紧,似乎下一秒就要连根断折。

“对了,还有这个。”

夏千歌并不在意顾川的沉默,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搁在顾川的面前,杂乱的场景里镜头微微有些抖动。

没有声音,可晃动的画面很快吸引了顾川的注意力,那些画面他太熟悉了,这两年像是甩不去的噩梦般缠着他,日日夜夜在他耳边哀嚎哭喊,几乎把他折磨的神经衰弱,找不到自我。

他后来也没再去学校了,青川大学里那间寝室到后来都始终空着两张床铺,一切就那样突兀地草草收场。

“你当初真不该放我走的,以为我被吓得丢了魂儿么?可我刚好在你发现我之前拍好了这段视频,我知道你们事后会调查附近的摄像头,与其事后露馅…那不如让你提前发现的好,最后你的表现也如我所料。”

“你这个人啊,真的太心软,也难怪你的父亲就这样准备抛弃你和你那个被当做人质的妹妹呢,落到这种地步啊,只不过是你…”

“自己活该而已。”,夏千歌轻声笑了笑,低头搅动着渐渐放凉的咖啡,她轻飘飘地说着刺耳的话,把对方脸上可怜的挣扎收在漆黑的眼底。

“我…我帮你。”

最后的提防在涉及家人的一刹支离破碎,顾川松开了紧握着的拳,磨着沙哑的嗓子说道,“可之前呢…我分明那时候就问过你。”

“我那时候凭什么相信你?我还是更喜欢听话一点的棋子,就像现在这样,况且你不是私下里一直在打探苏语的消息么,现在我给你勇气好了,顾芝那样自负高傲的人,你装了这么久的乖,现在应该很好对付的吧。”

夏千歌抿着沾染在唇上咖啡,舌尖微微泛着苦,她却快要抑制不住心头的悸动,心脏压抑在单薄的骨架里实在是晃动的厉害。

“可和苏希有关的人该怎么办,顾芝就是个疯子,到时候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哦…”,夏千歌拿着手机回着莫律那边发来的关于去临安走案子的消息,甚至不曾抬头看顾川一眼,像是个任性妄为的孩子,漫不经心地答道,“我要他就好了,其他人啊…和我有关系么?”

“没时间了,晚上还有场晚宴,咖啡就我请吧。”

夏千歌放下手里的咖啡,捋了捋耳边散乱的发丝,急匆匆地起身拿起包,朝着垂眸沉默的男人扔下最后一句就径直离开了咖啡馆。

“过两天我要去临安出趟差,希望到时候能看到我想要的人,否则…呵呵,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