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回家
“顾芝!你就是个疯女人,精神病院出来的神经病,顾家落到你这样的人手里才是万劫不复。”
男人被狠狠地放倒在地上,腹部干巴巴地瘪着,似乎刚刚挨过几记重拳,几个体型壮硕的保镖像是对付一只待宰的家猪般拽着男人肥胖的身体往门外拖去,哀嚎与惨叫声在做了满堂的会议室里凄惨地回**着,会议长桌上几乎鸦雀无声。
到底还是久经生意场的老狐狸,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不至于像肥胖男人一样因为接受不了暂时的利益分割而在会议上失态地大喊大叫,落得这样颜面尽失的下场。
枪打出头鸟,尽管诸多人对于会议的结果也是百般不愿,但也没人为这位曾经在酒宴上屡屡有过照面的男人站出来说情,他们缄默着望着长桌尽头的女人,几个资历稍长的参议者下意识地以为已经落为一捧黄土多年的顾老爷子又回来了。
曾经白手起家的顾家,即使如今已是青川的名门望族,也还是把弱肉强食这四个透着些许势利野蛮的大字刻进了顾家子弟祖训里。
成者王,败者寇,棋差一招…不,他们这群腐朽迂腐、无心进取的老家伙算是完完全全败给了曾经百般看不起的小丫头。
顾芝漠然地扫视一周,纤细瓷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她一身标准的OL风,披着一件低调奢华的宽肩纯黑西装,灰色的包臀裙低至膝盖,桌下套着肉色丝袜的浑圆大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比起场上大多数人的正襟危坐,她显得要从容得多。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的话,那就散会吧,相信这次的方案能为顾家注入更多的新鲜的活力,当然…我也不会辜负了爷爷临终前的对我寄托的厚望,以后也要多多劳烦大家了。”
摆在桌前的手机震了震,顾芝瞥了一眼,微笑着补充了一句,“对于方案存在质疑的人也可以提出来与我探讨,我一定会…热烈欢迎。”
会议散的很快,几乎没一会儿就走的干净,比起所谓的意见,他们更想着如何断尾求生,好活过随后接踵而至的清算。
顾芝望着那些总是以长辈自居妄想高她一等的前辈狼狈地离开,心里激不起多少喜悦,她并不在乎自己身居多高的位置,甚至可以僵持如今的现状,可惜…耐心走到了极限,她已经等不了太久了。
她挥手让人关了门,盯着手机上那个未接的电话,双腿合拢并着踩在地面上,仿佛一下子失了刚刚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静姨,这个时候打电话…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他逃了,一切都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顾芝挑了挑眉,狭长的眼眸微眯着,闪动着冷冽的冰寒,“人被你放跑了,你似乎还很高兴?”
“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怎么拦得住他一个年轻后生,我只是为了你死去的父亲照顾你一场。”,景姨的语气永远是那样清欢柔和,哪怕被刀比着脖子也不曾见她慌了语调,“顾芝,你真是长不大,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你这种人…永远得不到爱。”
锋利的指尖狠狠地刮在屏幕上,划开一道鲜明的白痕,电话被顾芝陡然挂断了,胸腔像是抑制不住熊熊烈火般剧烈地起伏着,她根本不愿意听那样的话,甚至深恶痛绝,他们从没有经历过,却又大发慈悲地劝人向善,轻飘飘地像是一片落叶,廉价而又毫无意义。
他们唯一不该的,就是不该对一个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疯子讲道理,她听不懂,也不想听,得不到的,那就死死攥在手里。
那个女人教的东西,不可能会错的。
手机忽然又响了,不是景姨打来的,顾芝接了,电话那边的声音沙哑低沉,透着股森然的血腥气。
“小姐,目标打了辆出租车走了,是现在拦下,还是…”
“不着急,让他再逛逛吧,就当…最后给他的自由吧。”
“可万一目标主动接触了认识的人,那就…”
“他不敢的,他虽然死了…但还是曾经的他。”,顾芝冷不丁地笑了笑,嘴角压下的弧度有些冷,“你们看着点就好,十二点到了再收网。”
顾芝挂了电话,一个人地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身下是象征着主宰整个顾家的交椅,她孤零零地坐着,捂住脸颊,遮掩住脸上几乎快要抑制不住的难过,从她的身上看不见半点胜利者应有的姿态。
……
他几乎是疼醒的,后脑勺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挖了个洞,往里面滴了鲜红的辣椒油,疼痛带动着身体疯狂地挣扎。
可是没用,脖子被一根很短的铁链束缚住,手脚也被捆着,他几乎只能跪爬在地上,盯着眼前熟悉的白瓷地板,女人说的似乎没错,痛苦总是能让人印象深刻,感到痛了…才能记住,所以他甚至能记住这些瓷砖的纹路。
纹路里渗了点血,时间久了已经有些凝固了,红里透着黑,他只记得自己在巷子里被围住,那些人扎了他一针,可他的反抗依旧剧烈,脑袋被重击了一下,药效上来后,意识才沉入了黑暗。
他又回到了那间地下室,仿佛一切重新回到了原点,他像是一只套不住牢笼的宠物仓鼠,在转轮里跑的精疲力尽,结果全都是徒劳的挣扎。
地下室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黑暗里根本无法计量时间,可他知道自己要等的是什么,索性放弃了挣扎,任由身体被锁链捆着,麻木地盯着地板愣神,甚至抽不出太多精力去思考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
对于死亡,他下不了手,或许…找人帮帮忙也好。
他庆幸自己没有在电话里吭声,这反倒成了结尾里仅剩的一点儿色彩。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陡然认清被这样在黑暗里吊着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单薄的手腕被粗糙的锁链勒地生疼,仿佛时间再久一点就要断掉,大脑也有些充血,脸颊烧起来似的,呼吸更是不畅,意识昏沉几秒又被疼痛唤醒,反反复复把他折磨地想要发疯。
灯光霎地亮起,他怔愣着许久反应不过来,其实他连几声清脆的脚步声也没听清,思维转过来的时候,眼前忽然多了一双高跟鞋,白皙精致的足面盛在尖细的高跟鞋里,隐约可就丝袜的朦胧感下浮动的细小的青色经络。
他呜咽了几声,下颌便被冰冷的鞋尖挑了起来,刺在脖颈上微微有些刺痛感,他的视线和女人居高临下的睥睨对上,几乎一触即溃,对方的眼神算不上多么愤怒,却异常淡漠,像是在看一条不听话的小狗。
冰冷的目光从上而下地扫视着他,艳丽至极的饱满红唇轻轻翕合着,字字句句如同没入心脏的子弹,寒冷从足底一直抽离到大脑中枢,自以为麻木的心忽然松动,他害怕了,惊悚地意识到死亡才是他能够得到的最好归宿。
可眼前的女人,怎么会那样好心地如了他的意呢。
脑袋又被挑高了几度,他艰难地仰视着女人,听着她冰冷地发号施令。
“欢迎回家,我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