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平静
黑暗如粘稠的潮水般将在封闭的空间里渐渐涨起,末过脚踝、颈项、瞳孔…
他在黑暗里溺水,却寻不见一块单薄的浮木自救,漆黑的眼瞳里盛不住一点光亮,他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盯着投映在荧幕上的纤弱光线一秒秒变化。
荧幕上一张张熟悉的面在眼底一闪而过,他尝试过用手去挽留无法逆转的事实,却只能截住一小片意义不明的光线,指尖触碰到毫无机质的幕布,传递给他冰冷的温度。
清脆的哒哒声从耳后响起,是细底的高跟鞋踩在白瓷砖上碰撞出的回响,悠扬清脆的声音落在脑海里有些刺耳。
他下意识地想要把投影关掉,藏匿在阴影里的身子动了动,束缚在脚腕上的锁链哗啦哗啦地响着,像是森林里的猎人与猎物,挣扎的声响同样暴露了他在黑暗里的位置。
猎人很快找了上来,推开半倚着…只露出一小口缝隙的门扉,她一眼就发现缩在沙发角落里的猎物,微微勾起唇角,窄底细跟的高跟鞋踩在毛毡地毯上收了声,她静默无声地靠近,刻意拉长了脚下那段距离,像是捕猎者在终结猎物之前发泄似的玩弄。
苏语的呼吸微微有些加快,带动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栗,他不知道背后的温度会在什么时候来到,却只能这样惴惴不安的等待着。
“小蝉…”
灼热的呼吸毫无征兆地灌进了耳道,苏语下意识挣扎了一刹,很快又按压住了躁动的身体,任由对方环臂锁住他的脖颈,蜷曲柔顺的发梢垂落在脸颊两侧,馥郁的橙花香气牵扯着嗅觉,闻着有些醉人。
女人的动作温柔细致,埋首于他深陷的颈窝,呼出的灼热气息直生生地扑打在他的皮肤上,一点柔软沿着颈侧蔓延,留下湿润温热的触感…
舔舐根本无法满足不过一个白天的空隙,很快成了亲吻与啃咬,寂静的黑暗里凭空生出糜乱旖旎的水声。
她咬在纤细的脖颈上,锋利的齿牙轻柔地剐蹭着皮肤,涂着殷红唇釉的嘴唇抿住白嫩的软肉痴迷地吸吮,在皮肤上纹下艳红的吻痕。
“好想你,想的好难受。”
顾芝闻着男孩身上漾着洗发露残留的玫瑰花的馥郁香气,指尖轻轻抚过后脖颈,昨天她在柔软白皙的皮肤留下的齿痕正在缓缓淡去。
她顿感不甘与烦闷,她想要像在铭牌上雕刻姓名那样把齿痕深深地刻在白净的皮肤上,宛若傍晚时分雪白的云朵与晚霞交相辉映,雪白中流淌着鲜红。
这样的场景让她兴奋到想要颤抖,难以名状的快.感袭经下身沿着脆弱的骨椎直生生地闯进她的颅腔。
她的呼吸不禁加快,她好想…好想把自己面上这张伪善的皮相撕的稀巴烂,阴沟里的欲望像一把钩子,诱着她血液里恶劣的因子。
“晚上想吃什么?身体还是不舒服的话,就还是喝粥吧,我今天刚好买了点鲜虾…”
光亮倏地铺开,黑暗被驱散到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他们看清了彼此藏在黑暗里的脸。
苏语抬眼望着女人精致漂亮的五官,她微眯着眼眸,深黑的眼影拖着眼尾往上拽,呈现出盈然温柔的笑意。
柔顺乌黑的头发顺着脸颊两侧如飞瀑般垂落,他瞥见了一抹隐没其间的耳廓,罪恶的绯红侵染了本该莹白的肌肤。
“我…我刚刚一路赶回来,可能是太热了,转眼都快夏天了…”
顾芝露出少有的畏缩,她躲开苏语的目光,把自己丑陋的失态藏住,她无措地扯了些自己都觉着可笑的理由,妄想男孩不会借此窥见她那些恶心的想法。
苏语没法求证顾芝的理由,地下室里的温度几乎从来都不会产生变化,他根本分不清日夜,头顶的灯光笼下黯淡昏黄的光线,分明连自己触碰不到温暖清新的阳光,却还要囚在这里做他人的太阳。
他绕过了这个小插曲,彻底跌倒在最绝望的深渊里,他反而没有多少恐惧的情绪,麻木无力地接受了事实。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不顾损伤地嘶声呐喊过,她,他简短地回复道,“我都可以…”
“那好,我去上面一会儿,很快的…”
顾芝在他的额前落下湿润亲昵的吻,她收拾好中午苏语吃剩下的碗筷,端在盘子里去楼上准备晚餐。
这就是他们之间乏善可陈的相处方式,几乎就是两人在小学时的缩影,那次赤.裸裸的威胁过后,顾芝并没有利用他的妥协做些什么,这样平淡而无趣的生活似乎就足够让她感到分外满意。
只要他摆出一副顺从听话的模样,暴戾恣睢的人格被女人死死地扼制在骨子里,只余下他熟悉的那个…温婉知性的姐姐。
……
“小心烫…”
顾芝把熬好的鲜虾粥端到苏语面前,瓷勺靠在木碗的边沿,她贴心地替苏语轻轻吹了吹,蒸腾的热气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谢谢。”
苏语顿了顿,才缓缓握住了瓷勺,轻轻搅开清淡的白粥,勺子敲击在碗壁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整间地下室几乎都找不到任何能够用来脱逃的东西,这场蓄谋已久的囚禁,毫不留情地扼杀了所有的可能。
“对了,上次小蝉说碟片快看完了,我又买了些新的,还有几本书。”
顾芝把东西小心地叠放在桌子上推到苏语面前,她抬眸看着男孩依旧冷淡的表情,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咬了一口,不致命…疼痛感却无比清晰。
她搅动着自己碗里的鲜甜可口的浓粥,鼻腔发酸,心头的燥热实在是烧的她没什么胃口。
顾芝把视线挪回男孩的身上,望着他把瓷勺里的白粥喝下,清瘦的喉结滚了滚,把她做的粥全部咽了下去,狭长的眼尾翘起欣喜的弧度,她有些期待地打量苏语脸上的表情。
“好喝吗?”
“嗯,很鲜…也很甜。”
苏语抿着残留在唇齿间的清淡甜味,轻轻点了点头,他顿了几秒,他盯着满眼欣喜地低下头喝粥的女人,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快高考了?”
没有回应,顾芝眼里的笑意顿时暗了暗,浓密蜷曲的眼睫毛微微震颤,她松开了递到唇边的瓷勺,彻底没了胃口,“小蝉问这个做什么?是还有什么挂念的人?需要我去替你拜访一下么?”
“没什么…随口问问而已。”
苏语把心里那点儿希望掐灭,沉默着继续埋头喝粥。
“呵…”
顾芝眯着眼笑了,红唇白齿之间泄出几声讥讽,“你还真是劣性不改,你说项圈勒人…我替你卸了,你又说链子锁住手脚不方便,我也替你解开了,你要的我全都给你,只想你好好地待在我身边,你到底还要怎样?”
女人撑着手臂扑到苏语的面前,灼烫的呼吸扑打在他的脸上,睫羽不受控制地颤了颤,他手掌一抖,瓷勺脱离了控制,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碎裂成细小的瓷片炸开,乳白的热烫粥水全都撒了出来,沿着地板的纹路四下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