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美丽
“执言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苏希折腾了一会儿，换好了一身得体的衣装，离开前还特意回来询问他的意见
苏语靠在枕头在墙角坐着，他垂落着的眉眼缓缓抬起，女孩听了他的话，换上了足以御寒的衣物，就连头发也被挽成了一成松垮蓬松的丸子，揭开乌黑的发丝，雪白的脖颈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娇嫩耳垂泛着点点绯红，挂了一串淡粉色的粉钻耳坠。
“没…没有。”
他摇了摇头，手臂无力地瘫在身体两侧，温柔地笑意遮掩住了眼眸深处晦暗的变化，他在心底祈求着什么，眼睛直直地盯着女孩明亮生辉的眼眸，不敢露半点怯色。
“好吧，那我就看着买一点，这几天衣服都晒不干，也该给你买一点换洗的衣物了，还要再买一些…”
苏希嘴角盛着盎然笑意，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乐呵呵地笑个不停，她坐在苏语身边，掰着手指头仔细地盘算接下来几天需要补给的物资。
那双如同水晶葡萄般漂亮晶亮的眼眸里满是认真的情绪，哪怕她知道这样的日子迟早会在其他人面前露馅，她也依旧满心甜蜜想要经营好这短暂的日子，她觉着这匆匆十八年的人生都换不了这片刻的幸福。
“那我就出发了，执言在家里等着我，我订了一张轮椅，已经到楼下了，以后执言也不用总是闷在卧室里。”
“嗯，谢谢，其实这样也还好。”
“执言真乖，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苏希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她几乎不敢相信事情原来可以发展到这个地步，像是落进了粘稠香浓的蜜罐里，心间甜蜜的感觉通过毛孔到了身体里每一个角落。
苏语笑了笑，没有流露出任何对于自由的渴望，抹杀掉了语气里任何可能激起女孩怀疑的情绪，盯着女孩慢慢走到了卧室门口，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掌心里满是细腻的汗液。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
苏希刚刚迈出房门一步就霍地停在了门口，她又扭头走了回来，在苏语诧异的目光中蹲下身子从床底捞出来一个纸质的快递盒子，过了一会儿，几根坚硬的铁链便被她拿着放在了苏语面前。
“这是买来怕执言不听话的时候用的，后来想着用不着了，看来现在…”
苏语盯着女孩手里那几根将他心里几束微弱火苗尽数扑灭的锁链，咽下粘腻的唾液，他弯着柔和的眉眼，摆出一副温驯的姿态，笑着说，“没事儿的，不要锁太死就好，我也不会有力气乱跑的。”
“算了，我相信执言不会乱跑的。”
苏希重新把锁链放了回去，她上了床，爬到苏语面前俯下身子，在男孩柔和俊美的眼眸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我们这个样子就像一对新婚的夫妻一样，是不是？”
苏语强忍着眼皮上的酥痒，忍住了抗拒的心思，坐着一动没动，温驯地看着女孩，沉默里不带任何反抗。
苏希倒也不是个急于求成的人，时间久了，石头也该让她捂化了，她有些调皮地揉乱了男孩的茂顺的黑发，呼着热气贴在他红润的耳垂柔声道别。
“我先走了，要记得想我哦。”
……
苏希没急着去超市购置男孩要用来换洗的衣物，离开小区后乘车去了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理发店。
理发店正开在商业街最繁华的地段，装修时尚奢华，轻巧的布局在细节上透露着潮流的风尚。
她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透过橱窗可以望见店里还算空**的客源，她对于理发店有着天然的抗拒，头发长了也是一个人拿着把剪刀依着书上的教学随意地修剪一下长短。
理发店是一个让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不知道多少次隔着以前那种贴满了时尚广告的橱窗间隙偷看过里面的光景，却从来没有走进去过，后来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理发店了，又失去了曾经执着的目标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
“没…没有。”苏希局促地摇了摇头，慌张无措地四处打量。
“那…有没有预期的想法呢，是需要烫染吗？”
“我…”
苏希不太懂，对方说的那些专业名词她只在书上看过一些，她下意识后退，想要转身离开，可在早晨时男孩的温柔关心的声音却又毫无征兆出现在了她的耳边。
“头发长了，剪剪吧。”
她才不要在男孩面前露出难看的样子，这几乎成了一种摆脱不掉的执念。
苏希在店员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止住了离开的步子，她转过身，软糯甜美的嗓音里透着坚决的语气，“我想要好看一点。”
“只有这样吗？”
店员愣住了，眼前的女孩诚然已经相当漂亮了，衣着也紧跟着时下的潮流风尚，这样漂亮的姑娘大多都是自信张扬的，可女孩却让人觉着像是一朵偃旗息鼓的花儿，分明扬起根茎便足够美丽动人，却偏偏收敛起花瓣独自卑微怯懦。
“刚好几个预约都是下午的，现在有个老师刚好有空档，有什么要求就和他沟通沟通吧。”
店员显然把苏希当成了不太接触这方面的门外汉，便喊来了更为专业理发师现场交流。
……
“去什么理发店，不要钱呐，拿把剪刀随便剪剪就完了，头发剪下来还能拿去卖钱呢，真是败家子。”
男人粗犷嘶哑的声音像是只被正被屠杀的肉猪的惨叫般狰狞可怖，他的脸上满是坑坑洼洼的肉坑，毛孔粗大，血红色的酒槽鼻耷拉在脸上占用了极大的空间。
“可别人…都骂我丑八怪，说我难看，我想…我想变漂亮一点点。”
“你再跟我顶嘴？”
一巴掌扇下去在耳边炸开了雷鸣般的巨响，她被打的斜偏过了脑袋，脸颊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皮肉红肿渗血。
“你和那个骚娘们一样，都是赔钱的贱货，打扮那么好看出去干什么？去外面给别的男人过眼瘾？你还真是她亲生的啊，婊.子生出来女儿就是小婊.子。”
她捂着肿胀的脸颊，嘴唇被咬的死死地，渗了血也不敢露出半点哭声，她很清楚那样会招惹来更加残暴的虐待。
她的半只耳朵暂时失聪，男人沙哑难听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只要一巴掌，就打灭了她在童年对于美丽的所有纯真幻想，她从此再也没提过去理发店的事情。
在她幼时简单的认知里，美丽与疼痛画上了残忍的等号。
……
“小姐，看看怎么样？”
发型师望着女孩有些阴郁的神情，还以为是自己在哪里出了差错，认真地打理着烫染完成的头发，又讲了讲选择这种造型的原因。
“美女你说以前没有烫过头发，所以发质真的很好，剪了也可惜，这样微卷的长发很适合你的，也不会不习惯。”
“哦…谢谢。”
苏希缓过了神，松开几乎快要嵌入皮肉的指甲，她抬眼打量镜子里的自己，原本偏长的头发被剪短了些许，没有太过于夸张的渲染，只是烫了微微的卷度，让直粗的发丝更加轻盈，更衬她小巧的脸蛋，五官也显现的愈发精致立体。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更希望喜欢的男孩子能来评价吧。”
理发师巧妙地捕捉到了女孩眼底依旧犹犹豫豫的情绪，他笑着说，“他一点会喜欢的，哪个男孩子能拒绝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呢，你…很漂亮。”
“我…”
苏希伸着葱白的手指沿着晕染成暗调亚麻金的发丝滑落，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那个年轻漂亮的可爱女孩，喃喃自语。
“真的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