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雪
几场夹杂在雨中的小雪试探着落下后，青川终于下雪了，这场刚入初冬便落下的雪，一下便是一整夜，清晨起来的时候，隔着窗只能望见雾蒙蒙的一片。
于是宿舍外面的走道里，许多人裹着加厚的外套往外瞧，视线被透着湿气的大雾挡住，但依稀也能望见落在林叶间的皑皑白雪，许多人在欢呼，一清早宿舍外满是急匆匆下楼的脚步声，惹人清梦。
青川地理偏北，入冬要比苏语的家里早的多，他这一辈子也没见过几场雪，廖廖几次也都是一些落在手里就草草化去的薄雪。
这对于南方的人来说多是新奇的一幕，可苏语披着单薄的衣物，站在走道看着那还在稀稀疏疏落下的雪花，一股恶寒莫名的涌上心底，游**在空气中的湿冷发了疯似的穿过毛孔钻进他的血肉，仿佛要把血管里温热的血液凝成冰柱，手脚冰凉刺骨变得麻木疼痛。
这场雪来的有些突然，勾起了许多深藏在脑海里的回忆，他见过的雪不多，只有两场被深深地刻在了记忆里。
那是两场很大的雪，好像世界都要被漫天的白雪掩埋，可雪里仿佛只站着他和女孩两个人，他们分了手，女孩转身离去消失在了朦胧的雾里，他愣愣地站在雪里许久，冷的彻骨。
他们再见时，是在第二场大雪落下的时候，空调作响的出租屋，屋内温暖如春，旖旎暧昧，窗外却落着飘飘扬扬的大雪，漫天的烟花在空中绽开绚烂的光彩，女孩端着一把锋利的匕刃捅进他的心口，仿佛在出租屋里开了一扇窗，呼啸凛冽的寒风灌进他的心口，血液凝成碎冰。
苏语握在掌心的手机震了震，打乱了他满心的思绪，他低头看着亮起的屏幕，聂红在青协的群里发了消息，要组织人去操场扫雪。
青协在那次迎新会后就再也没有过太大的活动了，大多都是一些人在群里闲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苏语很少翻看里面的消息，在协会里自然而然地边缘化了，安栀倒是常常会被聂红拉着去青协，每次苏语问她去做什么，她总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屏幕闪动，安栀兴冲冲地和他发了消息，字里行间里写着此刻的兴奋，她催促着让苏语赶快下来陪她一起扫雪。
“喂喂喂，快下来啊苏语，你看到了吧…多大的雪啊，昨天我就预感今天会下雪的吧，你还不信。”
安栀的消息一句接一句发了过来，得瑟着那点儿幼稚的胜负欲，她从小生活在临海的热带城市，没见过雪，青川入冬以后天天嚷嚷着怎么还不下雪，眼下真的落了雪。
“等我一会儿吧，刚起。”
“哦哦，那我在操场等你哈。”
苏语又在青协的群里回了句收到，他最后看了眼已经停下来的雪，转身回了寝室。
……
滚烫的水流迎头浇下，耷拉在侧颈上的发丝被打湿了，水滴顺着发梢的弧度啪地滑落，落在脖颈纤细的弧度上上滚落，在细腻的肌肤上蜿蜒出一道水痕，又滑进锁骨的凹陷中。
湿润的热气充溢在整间浴室，像是在眼前氤氲出一层虚幻的梦境，夏千歌闭着眼，纤长的睫毛打湿垂下，水流沿着身体的曲线肆意滑下，那些清澈的水流带着肉体的污秽流入下水道，却无法洗濯那分明更加污浊的灵魂半分。
夏千歌仰着头，任由水流灌进鼻腔，呼吸无以为继，氧气在肺部内逐渐流失殆尽，生命停留在了死亡的边缘徘徊。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好似坠入了幽暗的海水，向着看不见边际的黑暗无声坠落，求生的本能让她开始害怕…恐惧，她大声呼喊，声音却被冰冷的海水阻绝，她想活着…却又找不到生的希望。
一束光忽的破开了幽深的海水，她盯着那束仅有的光，眼睛被蛰的生疼也不愿意挪开视线，她向着那束光游去，可氧气却愈发稀少，她失了力气，倾尽全力也还是没有看见了那束光的源头。
苏语…
夏千歌猛然睁开眼，大口地呼吸着混着水雾的空气，淅淅沥沥的水滴声在耳边清晰可闻，蒸腾的水汽在细嫩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淡淡的绯红。
粉嫩的手指划过细腻肌肤，触感光滑，她微微挤压胸前的丰腴的乳肉，勾勒出深邃诱人的沟壑，水流争抢着穿过深沟，在身体上划出曼妙的弧度。
多么**的一具肉体…可似乎夺不来少年再多一点的关注，少年眼底的喜欢分明已经是快要溢出的程度了，却迟迟不肯吐露半分心意。
糖炒栗子的商贩渐渐看不见踪影，深秋似乎彻底过去了，男孩已经多久没有找过她了，他们旖旎在晚霞漫天的摩天轮中暧昧、男孩奔走在医院长廊忙碌的身影…这些似乎全然化作了她子虚乌有的可笑臆想，是她一厢情愿，或是男孩出于怜悯的同情。
夏千歌莫名的有些烦躁，浴室里散开的那股子闷热愈发难耐磨人，一想到男孩阳光俊逸的笑容向着他人绽开，妒火燃烧心血发出的焦糊气味便让她觉得恶心作呕。
她关了淋浴，用干燥的毛巾擦干了身子，围着齐胸的浴巾走出了卫生间。
“千歌千歌，好大的雪呀，你回来的时候就这么大么？”
几个室友围在寝室的阳台前冲着她喊，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满脸惊喜。
夏千歌垂着脑袋，湿漉漉的发丝垂落而下，遮挡住她阴森可怖的神情，她只是点了点头，没什么心情说些废话。
她昨天上了夜班，深夜下雪不方便回去，便在店里的休息间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是店长开着车把她送回来的。
夏千歌用干燥的毛巾吸收头发上的水分，走到书桌前，搁置在桌面上的手机正亮着，她耐着性子瞥了一眼，却忽的停下了手上的的动作。
“姐姐，要不要下来玩雪，很大的哦。”
夏千歌划开屏幕，看着那个可爱的小兔子头像，心里的浮躁更甚，她打字准备回绝，可对方的消息又忽的发了进来。
“我还喊了苏语他们呢，人多…姐姐也别总是把自己闷在宿舍嘛。”
夏千歌把视线定格在那个显然的名字上，把打好的消息一一删去，重新回复道。
“好，我马上下去。”
消息发了过去，她把手机盖在了桌面上，湿润的发丝间眼神阴晴不定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