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手腕
“拐杖会不会太重了,能用的习惯吗?”
“还好啦,我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女生,你就送到这里吧,真是麻烦你了啊。”
苏语把夏千歌送到了宿舍楼下,一只手搀扶着夏千歌,还背了一把拐杖,他看着女孩缠着厚重绷带的足踝,依旧有些担心,“那…这个星期都好好休息,拆绷带以前都不许想兼职的事情了,如果有困难的话和我说。”
“嗯嗯,知道了。”夏千歌笑着点了点头,答应道。
“嗯,额…”
苏语看着女孩的笑脸,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昨天的亲昵仿佛全成了不可言说的幻梦,搭建在两人之间的湖泊上的桥梁顷刻之间倒塌,也算不上坏事。
他瞥见了夏千歌的舍友正在匆匆赶下楼,把拐杖从身上取了下来,“你那个室友来了。”
“千歌!”
许丹那副焦急的样子仿佛恨不得从楼上跳下来,她冲到夏千歌身边把她扶着,看着夏千歌脚踝上包扎的绷带,咋咋呼呼地喊,“怎么伤成这样呀,疼不疼啊?”
“没事儿的,早就不疼了,是我笨了,摩天轮上也能摔一跤。”
许丹担心的架势夏千歌有些架不住,她急忙笑着解释,可摩天轮三个字却被许丹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眼睛里先是讶异,但很快转而变为暧昧,她挑着眉看着两人,“你俩…摩天轮,还在外面住了一夜?”
“丹丹!”
夏千歌的脸立马红了,纤长的睫毛微微发颤,连声音都是抖的,她看了苏语一眼,正好眼神对上,脸更红了,红霞在脸上缓缓铺开,语气发软。
“差不多吧。”苏语知道这样的误会在所难免,摸了摸鼻尖,“不过也不要想太多了,药我都放在千歌的包里了,要按时让她用,麻烦你们多照顾一下她吧。”
“好好好,到时候肯定还一个身体健康的夏千歌给你,你就放心吧。”
许丹拍着胸脯连连保证,她本来因为军训时和苏语初遇时那次冲突对他印象不太好,上来不闻不问就抓人家女孩的手腕,这不是流氓是什么?
可眼瞅着这俩人要成一对了,那摸摸手啥的还能算流氓么?夏千歌家庭不好她知道,也心疼,但是无能为力,现在有人能照顾好夏千歌,许丹当然乐意啦,更何况嘛…许丹打量着苏语那副干干净净的模样,人不错,嗯…长相也配得上千歌嘛。
“那谢谢了,我就先走了?”
“拜拜…”
夏千歌和他挥了挥手道别,脸颊还是染着绯红,声音也是软软细细的。
“嗯,拜拜。”
苏语站在楼下一直看着许丹扶着夏千歌进了宿舍楼,他才转身离开,手机里收了很多消息还没来得及回,他刚到学校的时候顾川还和他通过话,现在又是几句消息发了过来。
“你到学校没?现在在哪儿?回宿舍吗?”
顾川的消息看起来语气有些急,苏语回道,“嗯,到学校了,我先去食堂吃饭吧,等会回宿舍。”
苏语把手机收了起来,沿着小路往食堂的方向走,他大大的松了口气,伸直了四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感觉昨天像是变了个人,搭建在心里的壁垒纸一样被捅破,在女孩面前似乎全然没了一点防御力。
昨晚他其实睡得很熟来着,总感觉在梦里好像闻见了女孩的味道,那些画面都是前世经历过的,到这一世成了梦,幻灯片似的在脑海里一一闪过,可太阳穴依旧还是有些发胀,他揉了揉太阳穴,走进了食堂。
……
离饭点还差一会儿,食堂里人不多,苏语在二楼打了点清淡的饭菜端到角落里默默地吃。
重生以后他一直不敢想将来的事情,那好像成了祛除不掉的顽疾赖在他的身体里,他一面竭尽全力地不要走上和前世一样的路,一面又找不到另一条路在哪儿。
他都不知道再见到夏千歌该说些什么了,可兴许下次拆绷带的时候,人家喊他一起呢?他又该拿什么当做开场白。
女孩下次再哭再闹的时候呢,淌着眼泪望着他不做声,他是转身就走还是再冲动一次。
没有答案的问题却在脑海里反复循环,像是迷失在没有出口的迷宫,茫然地只能让体力慢慢流逝,无能为力。
碗里的饭菜渐渐凉了,清淡的菜放太久也开始变得油腻,食物混杂在一起的气味有些催人呕吐,他一下子没胃口了。
苏语耸了耸鼻尖,一股高档香水的芳香忽的掩盖住了剩菜的油腻气味,鼻尖萦绕着青涩的橙花香气,嘀嗒的高跟砸在地上在身后放出清脆的回响,仿佛愈来愈近,香气几乎能从他的脖颈撩过。
“姐…姐姐。”
顾芝踏着清冷的步子走到了苏语对面的位置上,狭长的眼眸睨着苏语,凉薄刻在她眼影涂深的眼尾,她没有开口,默默地脱下身上的大衣搭在了臂腕里才缓缓坐下,和苏语迎面对视,气氛有些莫名的紧张。
“小语,昨天…玩得开心吗?”
顾芝开口还是端着温婉的语气,她温柔的笑,好似刚刚苏语在顾芝眼底看到的凉薄只是因为角度的原因而产生的落差感。
“嗯,挺开心的,姐姐你怎么…”
苏语注意到了素来在意妆容的顾芝今天居然给了他一种仓促的观感,每次和顾芝的见面对方都是以一副精致成熟的仪态展现给他,可眼下顾芝的唇色有些黯淡,就连那双最是勾魂夺魄的凤眸里也泛着深深的疲惫,还用着深色的眼影掩盖住了淡淡的眼圈。
他伸出手想看看对方是否发烧或是生病了,不然怎么会是这样的精神状态,可指尖距离额头只有咫尺的时候,他的手腕忽然被顾芝顺势握住了,顾芝掌心温度透着清冷,修长有力的手指成爪状握着他,苏语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手腕,可对方却被握的更紧。
“我没事儿的…没事儿。”
顾芝重复地强调自己没事,狭长的眸子却微微眯起,唇角含笑,她无视了苏语眼底的诧异,并用拇指轻柔地摩擦布着动脉的手腕两侧,像是在确定对方的心脏是否还保持着温度与活力,这样暧昧的动作让苏语感到惊讶的同时,不禁脸颊发热、心跳加快。
“小语,你还活着。”
“姐姐到底在说些什么?你是不是发烧了?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可顾芝没有理会苏语的话,反而一直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对方没有特殊锻炼过的手腕在她看来如孩童般脆弱纤细,苏语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才会总是受欺负,即使现在个子长高了,还是一副纤瘦的体形。
她不需要花费多大力气就能把这纤细的指头掰断,这样纤瘦的手指和骨架,无不显示着他主人的脆弱。
顾芝眼尾的弧度降下一个冷凋,盯着被她握在掌心的手腕,应该是这只手吧,扶着那个婊.子的身子小心翼翼地从摩天轮上下来,心中的妒火燃烧着血肉,滚烫的灰烬似乎要从口鼻中溢出。
如果她真的就这样折断了男孩的手腕,将再他的手指一根接一根的掰开扯断,最后在温热的血液中抽出那些细长小小的指骨全部折断,届时男孩那张秀气可爱的脸蛋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那双漂亮的薄唇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那副沁入了春水般柔媚的眉宇会蹙起还是舒缓…
他想必会很痛苦吧,他会流眼泪吗?会哭着向她求饶吗?再或者…向她立下再也不会沾染上他人气味的誓言?
心里无端的占有欲逐渐上涨,紧紧地握住了男孩的手腕,一副要将指甲陷入皮肉的样子。
可落在脸颊上的温度一下子打断了顾芝的思绪,男孩的指腹抚过了她的眼尾,顾芝生性凉薄的眸子闪动着挣扎的光亮,她看着男孩澄澈的眸子里盛着她的面容,自己全然失了曾经在男孩面前那副温婉知性的模样,像是露出了狐狸尾巴,险些让男孩看见了她藏在身体里的怪物。
苏语挣了挣被顾芝握住的手腕,可对方握的很紧,他觉得顾芝的身上必然是发生了意外,以至于心神失守,否则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他忽然想起昨天自己挂断了顾芝电话的举措,心脏抽了抽,或许这样的变化和他也有关系。
他擦去了顾芝积在眼角的湿润,笑着说,“姐姐眼睛湿了,妆快花了。”
“你还活着…真好。”
顾芝松开了苏语的手腕,尾指在沿着轻抚着他的皮肤,感受他手心渗出的汗液,像是一把冰冷的手术刀,似乎下一秒就要切割开他的皮肤和血管。
“到底怎么了?”
苏语强忍住从心底升起的寒意,他继而问道,“到底怎么了?姐姐为什么一直说些奇怪的话?”
顾芝深深地望着苏语,眼底的冷意露了头,转瞬就被深深地藏了起来,强烈的占有欲再次被压下,为下一次的爆发埋下极深的伏笔。
满眼的疲惫和难过溢满了眼眸,眼角的晶莹更盛,顾芝的语气变得和往日一样轻柔,却透着浓浓的悲伤。
“小蝉死了…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