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恶人
乌云倾轧天空,一层有一层叠复在一起,四处都是暗沉沉的,就连空气也变得粘稠,仿佛每一抹氧气都需要大口的呼吸,楼下的小道是三三两两的学生,几片霜红的残叶在地面上反转滚动,又借着风力,刮着地面沙沙地往前飘。
男孩清隽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小道的尽头,被干枯的树干重叠在一起遮挡了他的背影,宿舍楼下林间参差低矮的树木和楼下垃圾腐烂的味道顺着冷风飘起,让人感到衰朽破落。
……
眼白里布着细细小小的血丝,漆黑的眼瞳默默地看着背影消失在视野的边界,夏千歌默默地看着男孩离去,寝室里寂静的仿佛落针可闻,甚至就连呼吸也低弱如瘫倒**垂死的病人。
可暴风雨前的宁静总归是短暂的,细小的浪花在幽静的海面上一闪而过,它望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像是害怕了似的钻回了海里。
海面下是幽深宁静一望无际的的黑暗,里面翻涌着暴戾汹涌的潮浪,像是深沉的海里藏着不可名状的怪物,它生气了,翻动起数以千万吨的海水,顷刻,平静土崩瓦解,惊涛骇浪转瞬之间卷起,携夹着无尽的愤怒,高卷着怒吼的海浪冲天而起。
“婊.子,婊.子,婊.子…”
她尖叫着宣泄那些堵塞在胸腔里的愤怒,那张柔弱漂亮的脸蛋因为扭曲暴戾的情绪变得有些狰狞,娇弱纤细的手臂抓起桌边亮白色的马克杯使劲砸向地面,脆弱的釉瓷瞬间分崩离析,化为瓷片碎落满地,锋利的边缘在幽暗的宿舍里泛着幽冷的光。
暴戾的愤怒依然无济于事,男孩毫不留情地离开,而那句最后迟来的生日快乐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祝福反倒成了无声的嘲讽,她…像是成了男孩最无关紧要的人,那样的眼神带着歉意甚至怜悯,鼻尖一酸,她慌忙避开男孩那样怜悯的眼神,仰头把快要溢出眼角的泪水咽回去。
这几乎瞬间击穿了她最后的倔强,无尽的悲伤从灵魂**漾至全身,让她第一时间选择了落荒而逃,害怕在男孩的面前暴露她的不堪。
她猛地拉上了深蓝色的窗帘,遮挡住所有窗外的光线,宿舍里瞬间陷入了无际的黑暗,即使封闭了感官,心底的愤怒却依旧沸腾不息,一腔的怒火和妒火无情地燃烧她的心血,发出肉体被焚烧的刺鼻烧焦味。
她捂住耳畔,背靠着墙壁缓缓滑落至冰冷的地面,是什么原因让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疯执中藏着怯懦,阴暗邪恶却又胆小谨慎,她一直躲藏在阳光背后的阴影里,一面渴望与他人交付真心,一面又孤僻的像是脱离了族群的独狼,她凶狠恶毒,却只能一个人藏在阴暗的丛间,默默地舔舐着致命的伤口。
她很清楚自己已经病入膏肓的程度,她很坏,很疯,她的恶简直深入骨髓,倘若她赤.裸裸暴露在人前,那她一定会被人看作彻头彻尾的疯子,要将她送进精神病院不可。
很多时候,在男孩的面前,她完全无法克制自己,她企图暴躁伤人,想法偏执阴狠。
那段青葱的岁月里,她常常望见男孩等在学校外的车站里,即使她姗姗来迟,期间经过了数量她想要他也会刻意地等待在那里,为了和她共乘一辆公交,趁着公交车上拥挤的间隙,偷看她的侧脸,不经意间的对视也会让男孩面红耳赤地错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种小男生的心思昭然若揭。
男孩那样喜欢她,却不知她甜美漂亮的皮囊下有着怎样阴暗邪恶的想法。
有时候,她甚至想制造一场人为车祸,让他双腿瘫痪,然后她在适时的出现在他的身边,毫不介意他的残疾,温柔的照顾他,呵护他,继续扮演着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像降临他身边的天使,他会对你抱有热烈的炙诚,终其一生爱着你追随你。
再或者,用最猛烈的毒药剥夺他的生命,将他的肉体保存在福尔马林中永远不会腐烂,她一定会与他朝夕相伴,不会发生争吵矛盾,她陪伴着他,看着他在玻璃棺中沉睡,一直到她垂垂老矣。
可这样的想法在露出苗头的瞬间就被掐断碾碎,她真的不忍心,她是爱男孩的,还是想看着男孩能够自由。
于是她选择了更为柔弱的方式,一点点引诱着让男孩追求她,爱她,依赖她,然后她适时给予回应,如同诱饵引诱小鱼,最后他们会缔结婚姻的关系,生活在陌生的城市。
不需要亲人,只有他们两个,不…以后他们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那个与她连接着脐带的生命奇迹会一点点成长,小家伙趴在她的怀里,模糊不清地喊她妈妈,而她一定会给孩子一个美好的童年,不让孩子重蹈她的覆辙。
少年和你最后也会垂垂老矣,她不再年轻漂亮,可男孩依旧爱她,他们一起握着手走向生命的尽头,然后分道扬镳,他肯定会去天堂吧,那她一定会被投入地狱,因为谎言从此受尽烈火的惩戒,生生世世不得与他再见。
不过…她不后悔,一世就够了。
但想法愈是美好,到头来她便愈发是心软,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矛盾又可悲,落得如今的境地,活脱脱是她咎由自取。
她一面想要占有,得到,剥夺男孩所有的视线,一面却又无法将脑海里那些阴邪灰暗的想法付诸于实践,她退缩再退缩,忍让再忍让,只因为一点点能从他身上得来的**就沾沾自喜。
夏千歌啊,你真是蠢,蠢的透彻,蠢的无可救药。
她再退缩下去就真的无路可退了,男孩的视野里她的篇幅越来越小,那些恶心的婊.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真的让她恨不得扑上去直接撕烂她们的脸。
夏千歌缓缓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她的眼里还烁着尚未流下泪光,神色却端的是狠绝无比,落魄的孤狼也绝不会容忍被人抢夺了自己的猎物。
她曾舍不得用锋利的齿牙直接咬破猎物的喉管,可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已经被逼上穷途无路可退了,男孩最后骂她也好,恨她也好,她都不会再退了。
夏千歌轻轻舔舐着被指甲刺破的掌心,甜腥的鲜血染红了苍白的唇瓣,她神色阴沉地站起了身子,在无人的房间里说着只有她能听见的誓言。
“苏语…让我来做你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