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祝福
“生日快乐！”
女孩隔着电话大声地喊着，笑的很大声，全然没了女孩该有的矜持，闹的苏语不得不把手机拿的远了一些，他也笑着说：“什么生日快乐，还有一个多星期呢，这么久就要祝我生日快乐啦？”
“嘻嘻，我给你寄了点东西过去，这几天双十二过去快递好慢的，等送到你那边差不多就到你生日了嘛。”
何慕青语气兴奋，似乎是对那份礼物能够送到苏语的手上倍感期待。
“嗯嗯，那我肯定要好好看看你送了什么给我了。”苏语点点头，开口说，“你呢，这高三复习也快一半了，上次说有进步，看你动态，最近是不是有重要考试了，考的怎么样啊。”
“呜～”听到苏语问这个，何慕青那股子兴奋劲立马泄了，她鼓着腮帮子故意呼着气，一副气呼呼地样子，“苏语你讨不讨厌啊，就知道问这些有的没的，情商这么低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啊！还有…你答应帮我找好喝的奶茶店呢，找好了没有啊？”
“呵呵，这不是要看你成绩来决定的嘛，你不喜欢那问些别的。”苏语笑了笑，听着耳边撒娇似的语气，他只能顺着女孩的心意往下说，“何阿姨是不是又骂你大大咧咧了？还是何叔叔又压榨你零花钱去买烟抽了？”
“哼，全部都有！我和你说啊，我妈那人简直是无理取闹…”
苏语默默地听着女孩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他偶尔也会插话问一些像是何叔叔手术之后身体恢复的如何这样的琐事，但更多的是女孩在说话，他们之前大多是信息交流，通电话的次数不太多，女孩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像是打翻了盛糖豆的罐子，噼里啪啦往外落。
他对自己的生日不太留心，可何慕青常常会记得，她每次都会像这样提前告知苏语自己准备好了礼物，然后在生日当天亲自递到他的手里。
虽然这样的方式缺失了作为生日礼物能够带来惊喜的作用，但何慕青却告诉他，比起礼物能够带来的惊喜，她更不想看到苏语因为父母不在身边，而在生日那天因为在意会不会收到祝福而变得心神不宁。
可惜现在两个人不像高中时只隔了一层楼板的距离，他们之间的距离大到需要整整提前一周寄出才能把礼物准时的送到对方的手上。
何慕青年年都会为他庆祝生日，她不让何爸何妈操心这些事情，也不会找他们要钱，有时候会带几个苏语熟知并且不会让气氛变差的朋友，有时候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就那样围着用剩了很久的零花钱买来的蛋糕蛋糕庆祝生日。
后来…后来这样每年都会有的生日祝福不知在哪天忽然断了，送出祝福的人变成了那时候还是苏语女朋友的夏千歌，至于到底是他毕业的前夕或是参加工作的前几个月，他忘记了，苏语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也没能记起，到底是什么时候…
“喂，苏语？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呀？”
苏语回过了神，笑着说：“嗯嗯，听着呢，你继续。”
“呵呵，最好是。”何慕青砸吧着嘴，显然是不太相信，“对了，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老莫他把奶茶店给关了。”
“啊？关了？”苏语讶异地问道，“之前一直说要关门关门来着，怎么真的就这样关了，我还打算放假回去尝尝他的新品呢。”
何慕青可怜兮兮地叹着气，“他说要出去逛逛，嗯…大概暑假会回来，这段时间只好和我的芒果布丁说再见了。”
“也好，认真备考，等考完试了，非得让老莫请客不可。”
“嗯嗯，到时候说不定老莫能带个嫂子回来呢，这么大年纪了，都还没结婚。”
何慕青附和了两句，看了眼时间不早了，“那我先挂啦？明天还得起早床呢。”
“好，寒假见，晚安。”
“晚安。”
苏语挂了电话，屏幕又回到了之前的聊天框，联系人署名为夏千歌，之前聊天记录停留在很久以前的一次问候，而聊天框里挂着生日快乐的字样，却迟迟没有被发送出去。
他站在将近凌晨的阳台，茫茫的夜色里只能依稀望见对面宿舍楼几盏黯淡的灯火，单薄的睡衣抵不住晚风的刺骨，他紧了紧衣服，转身离开了阳台。
……
“千歌，我的大寿星，生日快乐呀。”
视频里，林思怡笑着祝福在今天过生日的夏千歌。
“谢谢啊，是特意掐着点的吗？生日都快过了。”
“是啊是啊，不然和白天那些高中同学有什么区别。”林思怡俏皮地眨眨眼睛，“你收到我的礼物没有？你现在没在**？那个枕头是不是超级软，超级舒服？”
“收到啦，我在阳台呢，枕头我很喜欢。”
夏千歌微微一笑，拂去了落在唇角的头发，她脸上的妆容还没来得及卸掉，回来的时候被几个舍友抓着询问了很久，都讶异于她今天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眯着眼睛，故作生气的样子，“不过你送这个是何居心，嗯？是想让我天天赖在**起不来吗？”
“哎呀，千歌你每天除了兼职就是学习，像个机器人似的，我又不在你身边，可给我心疼坏了，我这不是想让你多休息会儿吗？”
林思怡说起这些就停不下来了，她一直对于夏千歌的身体很担心，叮嘱夏千歌冬天要好好注意身体，别染上了流感。
“好好好，知道你关心我。”
“知道就好，不然我真白疼你了。”林思怡昂了昂脑袋，和夏千歌俨然一副好闺蜜的样子，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很兴奋，“我过一段时间去青川找你玩吧，我上次不是和你说新交了一个男朋友吗？刚好带给你见见。”
“来青川？方便么？”
“本来国庆就打算去的，但怕买不到车票，我学校离青川还挺近的，而且我早就想去青川逛逛啦，咱俩又这么久没见，我想你了嘛。”
夏千歌蹙着眉想了一会儿，拗不过林思怡，还是答应了，“那…那好吧，你把课表和我说一下，我看看时间。”
“好嘞，我们三个会不会有点儿冷清，欸，苏语不是和你一个学校么，把他也喊着怎么样？你那些朋友，我也就和他熟点儿。”
林思怡的话像是拉扯到了某根松弛的神经，夏千歌心头狂跳，面上却没动声色，反而有些犹豫，“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啊，你不好意思，那我去说咯，如果我说动了，你可不许放我鸽子啊。”
“呵呵，听你的，我拗不过你。”
夏千歌无奈地答应，“不过…也别太为难人家了了。”
“知道啦，你不是说还见过几次面么，你今天生日…他没发个祝福什么的？”
“没呢，可能忘记了吧。”
夏千歌摇了摇头，笑意像是刻意被勾勒在了嘴角，漆黑的眸子愈发黯淡失光。
“唉…可能是忙忘了吧，我还以为你俩关系不错被，我家那个也是，生病了只会喊我喝热水，气死我了。”
林思怡又抱怨了几句男朋友的坏话，还让夏千歌也快点找个男朋友照顾她，两人聊了一会儿看时候不早了，才挂断了电话。
夏千歌看了眼和他的聊天框，依旧空空如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一遍遍地翻看这些没意义的东西，她分明记得男孩每年都会给她发生日祝福的。
高二那年，坐在后桌的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红着脸地偷偷从抽屉里抽出一盒巧克力塞给她，语气相当不自在地强调只是碰巧想起来她今天生日，顺手买了一盒巧克力，当做借他抄英语作业的回报，话还没说完就又假借上厕所的理由逃出了教室。
夏千歌记得那盒巧克力她吃了很久，因为本来微微泛苦巧克力落在她的口中，便成了甜腻到不行的糖果，虽然她固执地觉得这样太过于甜蜜的东西并不适合自己，但那盒巧克力最后还是见了底。
那个最让她难忘的生日现在也成了最后一次，今年没有礼物，没有笑脸，甚至连一条廉价的模板祝福短信也没有。
理智一直在促使着夏千歌去思考背后的理由，让她去找到背后的原因，可她不愿意了，她很累，站在晚秋的风里让她觉得寒冷。
她像是在严冬里快要被冻死的小姑娘，擦亮了最后一根火柴，然后天真地想：男孩肯定还喜欢她，至于没有再送来巧克力的原因，一定只是因为她没有再借给男孩英语作业，让男孩找不到借口送她礼物而已，一定是这样。
夏千歌握着被挂断的手机转身回了寝室，许丹她们围着的小电视里正放着看了刚更新的综艺节目，她们询问了她是否要一起享用夜宵的时候被夏千歌摇头拒绝，借口自己今天工作很累，然后去了卫生间卸妆。
镜子里，成熟明艳的妆容渐渐被卸去，夏千歌有些舍不得，她总觉得从那副妆容里看见了将来的影子。
那个成年的夏千歌…那个丢去了性格里的懦弱，自卑，善良的女孩，就连脸蛋的柔弱也要用妆容来覆盖，别人只能看到她的强势，她不要再受任何欺负，要让别人都怕她，她想要的就应该不择手段得到，不要有半点犹豫。
包括他！
哪怕最后孤身一人也好，有他就足够了。
洗漱完成后，夏千歌躺在**用被褥蒙住了身体，她藏在黑暗里，耳边剩下舍友嬉笑打闹的声响，她不死心似的又看了眼聊天框，没有惊喜…
她看了一会儿，呆呆地望着时间走向零点，接着开始新一天的转动。
手机依旧躺在掌心里没有动静。
她熄灭了屏幕，一切重新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