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圣人是怎么死的?(二更)◎
“司阑什么时候还学会乱丢垃圾了。”江安嘟嘟囔囔, 抱怨道,“去他山上玩不小心丢个瓜子壳都要被他抓住好一顿说。”
连久笑了声:“可能是被吓到了,一时没注意。”
这时, 房间门口探出几个脑袋来:“园长~”
是柯元思他们,这会儿估计是今天的拍摄收工了。
连久停下动作:“怎么了?”
三兄弟鬼鬼祟祟地左右看, 确定司阑神君真的不在,而且这房里也的确没有他的任何物品以后才摸进来,不然还真不敢踏足这个房间。
虽然知道司阑神君不是什么坏人, 甚至好像也没凶过谁, 可是大家还是听怵他的。
总有种感觉, 除了在园长面前他看起来要真实一点, 面对其他人时总是忽远忽近的。
走近房间,三人也没敢四处乱看, 而是规规矩矩站在门边,司阑虽然不在, 但他的“精神”一直都笼罩着他们, 柯元思说:“有件事想拜托一下您。”
连久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电影现在已经拍到后半段了,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开始做后期准备了。”柯元思道,“只是我们现在除了电影, 还有很多事都没着落。”
在拍电影这方面柯元思他们要懂一些,连久基本都是放手交给他们去做的。
她问:“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电影主题曲。”秦文轩说, “我们虽然拍电影, 但对音乐这方面一点研究都没有, 很巧的是饶烟老师现在是我们幼儿园的老师,不巧的是她已经宣布退圈了, 所以我们想问问您能不能做做她的工作, 毕竟饶烟老师对幼儿园里知根知底, 省去了我们再去外面筛选歌手和其他人来磨合的阶段。”
柯元思点头:“对,我听说饶烟老师还是个原创歌手,会自己写歌写词什么的。”
之前偶遇饶烟回来后,元青和江安就听了她很多歌,演唱会录屏都看了好几场。
连带着连久也一起跟着耳濡目染,对她的作品都有了一定的印象,作为一位歌手,毫无疑问饶烟是非常优秀的。
如今不管是她的人品还是才能都毋庸置疑,这么盘下来饶烟好像真的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虽然退圈,但饶烟也说过唱歌在哪里都能唱,哪里都是舞台。
于是连久准备去试一试。
吃完晚饭后,老师们都习惯在周围逛一逛。
难得能在这样的季节和天气,身处沙漠中的绿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奇心,而且还能跟周围的妖怪们聊聊天,好像是提前进入了退休生活。
连久可以带着饶烟的步伐落在后面,与大家隔了些距离后,才开口问:“饶烟,你还想唱歌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园长会这么问,但饶烟还是回答:“我一直在唱。”
教孩子们也是唱,就算是儿歌也好。
“我是说在大众面前唱。”
饶烟沉默下来:“怎么问这个?”
“我们的电影快拍完了。”连久如实说,“小柯他们告诉我,还缺一首主题曲。”
饶烟明白了,松了口气:“您是想让我来唱这首歌?”
连久在这些事情上一向很坦**,也从来不愿意给任何人压力,闲聊似的说:“只是问问你有没有这个打算,我们还有很多人选,但我想总要先紧着自己家的人来。”
这个自己家的人让饶烟心里轻了一块儿。
实际上来到山里做老师,她一直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不管在哪里,自己不过就是签了合同的一个工作人员。
更何况这里是妖界,随便一个妖神都是自己以前接触不到,以后更是不会有多少交集的。
能够有这个机会相识就很不容易了,哪里还能奢求更近的关系。
还有园长,园长是她新生活的启明灯,所以在面对园长时她一直都有自己恭敬的态度,做人总是要本分一些,该得的和不该得的心里都要有底。
“我可以唱吗?”饶烟有些受宠若惊地问。
“当然可以。”连久笑道,“之前安安和元青都很喜欢你,在山里一直都在听你的歌,如果你能来,她们一定很高兴。”
“太抬爱我了。”饶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其实如果有这个机会,我是很想唱的,有什么要求吗,有曲子还是我自己写?”
得到她的答复,连久便松了口气:“没有要求,在这期间你可以在妖界向任何一个人或者要了解你想了解的事情,作词作曲都看你自己发挥。”
饶烟顿时紧张起来,能在妖界向任何一个人或者妖询问,园长这是给了自己足够大的信任。
看出来她绷起来的情绪,连久停下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同她一起看远处辽阔的雪沙:“她们看你演唱会的时候我也看了。”
话题突然被岔开,饶烟有些没反应过来。
“好像是前几年的视频。”连久转过头来,声音徐缓温和,“看到舞台上的你时,即便不在现场我都能被你的自信和希望感染,特别耀眼。”
饶烟一愣。
很多时候她自己都快想不起那时候自己站在舞台上是什么感觉了,总之是很开心的。
“但是那天我们在外面相遇的状态,让我一下不能将前后的你结合起来。”
饶烟轻声说:“我自己也不能。”
连久捧起地上的雪,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可是在你来幼儿园的时候,我又想。”
她停了下:“既然你能那么用勇气选择重新出发找到自己,那你也一定能做回过去自信的自己,因为你本身就很棒。”
饶烟眼睛一热。
下一瞬,眼前出现了一个雪捏成的小话筒。
连久将话筒递给她:“要化了。”
这话让饶烟顾不得想其他,马上接过那冰凉的小话筒,却比自己之前拿过的任何一个话筒都要让她觉得烫手。
“你挺酷的。”连久冲她竖起两个拇指,说,“所以我回答不了你,你能不能做好这样的问题,但我相信只要你想,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饶烟手下意识一紧,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小话筒在这时忽然就断成了两截,还因为体温的关系有些化成了水。
但她心里却越来越明朗,最后,她猛地点头:“我一定会写出来的!”
连久配合着她:“我很期待。”
饶烟这次都没有问,她将那断了的小话筒扔掉,往前抱住了连久:“园长,您怎么能这么好啊,我觉得自己来这里都不是工作的,是来享福的。”
不知想到什么,连久莞尔:“享福还不好吗?”
“好,太好了。”饶烟松开她,精神奕奕地说,“不仅是享福,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工作,把孩子们教好!还可以给山里的妖怪们开演唱会!”
听到这个,连久眼睛一亮:“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们妖界今年打算举办第一届春晚,你倒时候想参加吗?”连久诚心邀请,“到时候可以带上家属一起来妖界过年!”
这一次饶烟想都没想:“来!我一定要参加!”
连久又再一次拥抱了她:“好,那就期待你到时候的表演啦。”
跟饶烟聊完后,连久就打算回去了。
她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还得回房间学习。
之前特意晾了司阑一晚,没想到今晚他就真的不在这里了。
经过他房门口时,已经看不到那盏白天黑夜都亮着的小夜灯了,连久还有些不适应。
她借着外面走廊的灯光,拿出了之前从司阑房里找到的那张画。
她记得自己跟司阑在浮玉山见的第一面,是自己答应留下来,跟玉重明在聊天时,司阑从校外走过来。
他说自己是新来的保镖,而且还是吃完了小火锅才说勉强答应的。
但这张图是自己初来那会儿,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是怎么能看得这么清楚的?
还是说,那会儿他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在原地待了片刻,连久收起手里的画,叹息:“安安。”
没几秒,一个黑影从角落里钻了出来,窜进她的怀里。
看来是变猫变成瘾了,连久抱着她往自己房间走:“今天学完了吗?”
“完了。”江安乖乖地说,“久久可以去看。”
连久并不是每天都会去检查他们的作业,学习都是靠着自觉,虽然两小只一直觉得很累,但从没有放松过,她也很信任他们。
连久问:“为什么跟着我?”
江安老实回答:“晚上自己出去不安全。”
连久揪了揪她的小耳朵:“所以你现在取代了司阑保镖的位置?”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江安哼道,“如果不是他醒得比我早,久久的保镖就是我。”
倒也有这个可能。
把江安抱到自己房间后,连久将她放在自己**,又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
见这架势,江安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怎么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她顿时坐直身体,言之凿凿地保证:“久久,我真的做完作业了!”
“我相信你。”连久缓和声音,让她不要那么着急,“我有其他事情想问问你。”
诶?
“什么事呀?”
连久道:“司阑献祭自己法相的时候,你们说的那位圣人是不是也在?”
江安脸色一变,幸好自己现在还是小猫的体型,久久看不出来。
她眼珠子转了又转,还没想好说辞,就听久久道:“司阑之前跟我说过了,她在。”
这怎么能说?
司阑自己做自己的叛徒?!
原本还想变回人形的江安这会儿却不想变了,老老实实将爪子埋在自己的肚皮底下。
看到她的小动作,连久心下有数,又说:“如果你告诉我实话,今晚你就可以跟我睡。”
跟久久睡!!
已经几千年没有跟久久睡过的江安心动了。
但这种**还没让江安失去自己基础的判断力:“可是,司阑都跟你说过啦,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呀?”
连久:“因为我想知道一点细节。”
“细节?”
“以前我见到司阑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很讨厌人类。”连久轻声说,“而且按照其他妖神说的那些话,他之前似乎一直是个不愿意跟人类为伍,甚至跟妖神们相处都有着隔阂。”
江安点头:“这倒是没错。”
连久弯唇一笑:“所以这样的司阑,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选择献祭自己的法相,拯救了这么多人呢?”
江安:“……”
完了,掉坑里去了。
“他、他怎么想的,我不太清楚。”江安移开自己的视线,结结巴巴地说,“久久你也知道,我们对司阑的了解真的不多,他性格那么轴。”
“那我问一个你知道的。”连久不急不忙,“你是白泽,当时你要苏醒时他们跟我说,若有圣人出,白泽奉书至,所以当初你一定是在圣人身边的对不对?”
生怕自己又踩中什么陷阱的江安小心翼翼点头。
“既然圣人在,那就不会放任司阑献祭自己,所以那时候圣人一定不在了。”连久缓缓道,“当初你苏醒时也说,如果不是司阑你不可能还活着,所以当时是不是圣人死了,所以司阑才选择献祭自己同时也救下你了?”
江安:“?!!!”
久久这是什么脑子啊!!!
没有得到回应,连久也没急着追问,眼看着江安的毛都炸起来了才说:“没事儿,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要问的也不是这个。”
这时候江安的心一起一放,压根不知道下一次久久会说出什么话来。
连久坐到她身边去,有以下没一下地撸着她的毛:“我只是想知道,那位圣人是怎么死的。”
合着你已经确定圣人死了!压根就不需要我回答是吧!
江安战战兢兢地说:“她可是圣人,圣人怎么会死呢?”
“如果没有死,你现在应该是在她身边。”连久挑眉,“难不成我是圣人?”
江安立刻否认:“当然不是!!!”
连久垂下眼睛,轻轻舒了口气,低声说:“所以,她死了对吧?”
这是个连环坑,今天这一觉不睡也罢!
江安试着从久久怀里挣脱出来,不睡了不睡了,还是滚回去吧。
但挣扎无果,连久已经拎住了她的后脖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我已经知道你们过去那么多事情了,现在只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江安有点崩溃:“久久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因为想不明白。”连久温声说,“我在写电影最后的剧本,不能将司阑献祭自己这件事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剧本?!
江安震惊地说:“司阑答应写这里了?”
“如果他不答应,我是这么知道这些的呢?”
江安惊讶地问:“那他为什么没告诉你圣人是怎么死的?”
连久沉默了会儿,如实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怀疑因为那是他的心病。”
江安要说的话卡了一下。
得知司阑那么喜欢久久,那成为心病也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了。
“安安,我有些奇怪,你作为追随圣人的瑞兽,她的死对于你来说似乎都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但对司阑却不一样。”连久好奇,“为什么?”
这话把江安说得有些羞愧。
不是说圣人的死对自己没有影响,其实对于自己来说,圣人死自己也死,圣人活自己也活,总之是一直在一起的,而且自己是瑞兽,其实不会有很多负面的情绪。
当时追随只追随了一世,虽然亲眼看到久久消失,但自己也随之沉睡了,现在一觉醒来看到久久好端端的就在这里,所以自然多的更是欣喜。
但这个问题江安确实没办法给久久回答,沮丧地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司阑认识圣人的时间比我久。”
这也是江安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自己降生时司阑就活了很多年了,而且还为了圣人给自己取了名字,说明司阑现世时就跟圣人遇到了。
这么比起来自己真的一点都不称职。
连久问:“他没跟任何一个妖神说起过?”
“怎么可能说呀,谁都撬不开他的嘴。”江安憋着气,“要不是那天你问他名字的由来,说出来这件事,我都不知道呢。”
原来如此。
那他可真是能藏啊。
“所以……”连久抚摸着她,轻声道,“安安,你不觉得这样对司阑很不公平吗?”
“什么?”
连久慢慢同她讲道理:“他为妖界扛下了那么多,现在又有这么大的心结,但是我们谁也不知道,不能给他解开,已经过去了几千年,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年,难道一直要看着他这样下去吗?”
“……”
可恶啊,听了久久的话,自己居然还跟司阑这狗东西共情了!
果然当个瑞兽就不好,就是自己太善良了。
虽然司阑过去跟大家不亲近,但论起他为了妖界做的这些事,江安也不得不承认,不管他是为了谁,结果摆在这里,没有谁能放着他不管的。
犹豫了下,江安问:“可是这跟圣人的死,有关系吗?”
“当然有。”连久点头,“圣人对他来说很重要,他惦记了很多年。”
顶着一张猫脸的江安尽情扭曲自己的表情:“这你都知道了?”
“能看得出来。”连久没有隐瞒,“他之前也有提过。”
但其实更多是她自己猜出来的,有理有据司阑也只好承认了。
江安愤愤地说:“那我知道的还没你多呢。”
“所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呀。”连久笑着道,“圣人,是怎么死的?”
听了这么多,江安也算明白了,合着司阑自己在久久那里抖落出来的东西比任何妖神都多!
只差没告诉久久,她就是圣人了。
不过只要久久不知道这一点,那些事终究都跟她无关。
这两天虽说自己时时刻刻跟着久久,其实也有司阑的授意,司阑说自己要回浮玉山时就嘱咐过了,让自己不要让久久离开视线范围。
而且江安能察觉到,跟上次久久放血救白罴一样,司阑那会儿在她身上落下神印让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一次久久身上似乎全都是司阑的神印,这是将她整个人都保护起来了。
本身用神印就是很冒险的事,这就相当于替这个人承受所有的伤害。
当初他替久久修复那点伤口脸色看起来就不是很好。
现在那只犼这么随便滥用自己的神印,万一久久真的有什么不测,他是真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其实他真的挺可怜的,现在久久想让他放下心结,对于那么喜欢久久的司阑来说,应该也是一件好事吧。
于是沉默了好久的江安终于开口:“为了封印。”
触不及防听到答案的连久愣了下:“封印?圣人也能封印吗?”
“圣人是天地之子,是所有灵气的化身。”江安说,“可以说,她出现的使命就是为了抚平灾祸,所以是可以封印的。”
只需片刻,连久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联:“所以说,那其实原本是圣人的职责?”
“嗯……”江安小幅度点头。
“可那时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连久提出疑惑,“既然如此妖兽应该也被封印了,司阑再献祭也无济于事。”
“封印后是要承受阵眼反噬的。”江安闷声说,“为了不让圣人死,所以司阑替她承受了反噬。”
连久怔了怔:“那为什么她还是死了?”
江安看向窗外,语气里难得多了几分不常见的沉重和老成:“原本我们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圣人为天为地,即便是没有因为封印而死,也会像从前一样用自己的身躯化作天地灵气,抚平那场大战后世间所有的疮痍。”她说,“我们这些妖神之所以能活下来,如今妖界能再一次出现,就是因为她。”
所以一个献祭自己的法相封印了那些妖兽,一个献祭自己的身体留下了妖界。
连久很长时间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江安把头埋在她怀里,死活不愿意再说了:“久久,我真的只知道这些了。”
“我知道了。”
连久也没打算再问下去,毕竟不会有什么结果。
“睡吧。”她将江安放在**,说,“我去看会儿书,一会儿再来陪你。”
江安顿时就精神了,立刻变成原型乖乖拉好被子:“我等你回来哦!”
连久忍俊不禁:“好。”
起身回到自己的书桌旁,连久将学习资料摆开,好半天都没看进去。
最后还是拿出了那张画像,看了一会儿后折了又折,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
另一边,司阑下午的飞机,大晚上才回到浮玉山。
才踏进山门打算去看看封印,却发现旁边立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待看清黑影的脸时,他无言片刻:“……浮玉山什么时候需要门神了。”
“不是门神。”宿才丰打开手机手电筒,让他看自己的黑眼圈:“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司阑皱眉:“出什么事了?”
宿才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将手机屏幕翻过来,边翻边道:“我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一听说你要回来就在这儿候着你,所以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
司阑:“?”
宿才丰点开那张元青发过来,自己看了无数遍的照片,递到司阑眼前,原本青黑的眼底此时目光灼灼:“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你在看谁?”
“……”
作者有话说:
貔貅:吃不到瓜真是睡也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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