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正文完结

大漠苍茫, 狼烽夜举。

大军奔袭,皆摄弓而驰,兵马不知数, 唯觉地动, 白刃纷纷如银山。

玉鸣军自镇守边关以来, 受羌部骚扰不知凡几, 兵士皆怀报国封侯之宏愿,亦有怒气私仇, 师若虎狼。

至次日天明,第一封军报送往京城。

萧岭拿到军报抚掌赞叹,即令将战果明发天下。

首战大捷,朝野为之振奋!

振奋之余, 亦惊讶于张景芝出兵速度竟如此之快。

张景芝在战报中说的非常明白, 他坦诚首战如此顺利除了朝廷支持将士用命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羌部没有太多防备, 边境将领觉得朝廷不会出兵, 对于玉鸣军掉以轻心, 以至于被奇袭之后兵败如山倒。

首战有天时、地利、人和,但下一战,绝不会像今朝这般容易。

待各项必要事务处理毕后, 萧岭手中拿着张景芝亲手写的军报静默无言地坐着。

不同于收回兆安时的狂喜,此刻仍是振奋欣喜,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陛下, 怎么了?”谢之容的声音打断了萧岭的思路。

帝王垂眼, 喃喃道:“我如在梦中。”

谢之容坐在萧岭旁侧, 半开玩笑道:“当日臣出兵兆安, 陛下也是如此吗?”

萧岭实话实说,轻轻摇头,“没有。”

谢之容轻笑着哦了一声。

萧岭偏头,静静看向男主清丽的面容,他道:“当日卿取胜,我只觉得是意外之喜,”虽然平定兆安这个事在原书里也是谢之容干的,在灭了朝廷之后,挥师把其他各地方豪强门阀一并处理得干干净净,但毕竟不是在本朝出现的事情,所以剧情变动得这般大,萧岭是惊喜的,“但是张将军出兵羌部则不同。”

谢之容专注地看着萧岭,颔首问道:“陛下,臣想问哪里不同?”

哪里不同?

不同在于,张景芝的确和昆舆兰楼阙有一战,但并非首战告捷,而是被围困三个月,战死沙场,以身殉国,谢之容临危受命,领兵出京。

萧岭犹然记得那十六七岁的兵士高举着军报,声嘶力竭地喊出了一声;“玉鸣关破,张将军殉国!”

“之容,你还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来到了一本书中。”

谢之容惯信的都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对于萧岭的话却从未有过分毫怀疑,“是陛下看中了臣容色,将臣拘禁在宫中的那本书?”

萧岭:“……不是我,算了,我,就是我。”他顿了顿,“在那本书中,帝王昏聩无能,朝廷诸臣争权夺利,昆舆兰楼阙率大军攻破玉鸣,张将军迟迟等不来任何驰援,在粮草军需告罄,敌兵十倍于己方的情况下,战死沙场。”明明说的是书中内容,却觉得惊心动魄,嗓子有些滞涩的沙哑。

下一刻,手却被握住,放在了谢之容膝上。

“这也是陛下以为臣会谋反的原因之一?”谢之容问。

萧岭刚要嗯,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你关心的是这个?”

谢之容奇怪道:“不然臣该关心什么?”

萧岭方才难得的微妙低沉情绪瞬间被哭笑不得取代了,“譬如说,张将军?”

谢之容握紧了萧岭的手,理所应当,“家师没死,在陛下的支持下首战告捷,臣为何要担忧家师?”

萧岭无言了片刻,突然觉得谢之容说的很对。

谢之容见他神色稍霁,仿佛不经意地眨了下眼睛,“陛下累了半日,今日可好好歇一歇。”

萧岭被他牵着往寝宫走,被按到床铺上时才猛地清醒,“朕不……”

“您累。”谢之容柔声回应,伸手,放下了床帐。

第二战与第一战相隔不足二十日,诚如张景芝所言,羌部立时有了防备,与先前的慌乱截然不同。

一律军事,萧岭直接交给了谢之容处理,既能分担政务,况且萧岭也觉得,让谢之容处理会比自己处理起来更好,至少更高效,亦是为了破除一些,诸如张景芝在外掌玉鸣军,谢之容在内掌中州军且蛊惑圣上,窥伺国器的谣言。

萧岭的回护表现得明显,朝中流言顿歇。

第二战僵持不下,互有胜负。

至第三战、第四战高捷,朝野欢腾的同时,也愈发提心吊胆。

而在九个月后,玉鸣军行止羌陪都宁宜遇袭!

死伤数千人,军中兵士皆愤,欲即刻出兵再战。

朝中顿时有不稳之心,在皇帝夺了四个提出主动休战议和乃至放弃眼前战果龟缩玉鸣的官员的官位后,朝廷瞬间安静。

谢之容此刻人在中州军驻地,听闻此事为萧岭取信,不提国事,只论私事。

萧岭看后摇头一笑,从方才那些个没骨头官员的愤怒中缓缓抽离出来。

张景芝却没有立刻再战,他毕竟领兵多年,心境沉稳,并没有立刻出兵,在给皇帝的信中,向帝王认罪,望陛下容他戴罪立功。

萧岭回信并无斥责,相反,在看过已经估计出的两军伤亡数字后他意识到一件事。

这次偷袭,对于昆舆兰楼阙来说,从军事角度上看,并没有十分大的好处,且,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此时,谢之容亦回宫中,萧岭将两军此战的伤亡数据给谢之容看。

谢之容看过后沉思片刻,“陛下以为,昆舆兰楼阙想议和?”

萧岭点头,“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图的绝不是之后再战,”萧岭点了点桌上的地图,“昆舆兰楼阙想借打一场胜仗再议和,来显示羌部尚有战力,在议和中,不至于过于被动。”

果不其然,在张景芝大军修养刚满一个月后,羌部主动派使节往玉鸣大军所在,所欲便是,议和。

张景芝将昆舆兰楼阙的意思转达给朝廷。

三日之后,帝王允准。

羌部派使节入京,为表诚意,使节之中,除却负责谈判事宜的臣下,还有昆舆兰楼阙的幼子昆舆兰景从,时年不过十六,同留王萧岫一般年岁。

即便此战胜利,为昆舆兰楼阙获得了一些主动权,但任谁都看得出,优势在朝廷,故而,谈判时礼部的官员毫不客气,可谓漫天叫价,狮子大开口。

凤尚书态度明确,对着在犹豫自己订得内容是否太过分的年轻官员道:“要,为什么不要?今日若是我朝势微,昆舆兰楼阙不会趁火打劫?况且羌派来使节不是傻子,得要得多些,给他们一个讨价还价的余地。”

最终敲定的条款四十五项:除却纳以岁币,割地称臣外,还有归还被劫掠走的一众百姓,开放互市等,在羌被割去的领土前又圈出三百余里,作为两国边境,不动兵戈,任由百姓商人往来。

萧岭在最终的内容上批复了照准二字,对旁边的谢之容道:“可保十数年,不可保一世。”

谢之容颔首笑道:“未必不可保一世。”

君臣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了了然的笑意。

因玉鸣军所在位置特殊,大军不能回京受赏,封赏由诏书明发天下,送入凤锦。

在一切事务都已尘埃落定后,已是第二年。

时值盛夏,庭院中的梨树枝叶覆盖,已成树荫。

萧岭躺在树下软塌上,有阳光隐隐射入,落在人面上,微微有点烫。

谢之容就站在他身侧,为他轻声念着一则文书。

清风徐来。

萧岭眼睛本是半阖着,可或许是风太暖太和煦,也可能是因为谢之容声音低沉温柔,萧岭只觉阵阵困意涌来,垂在塌边的手犹然握着刚看完的奏折,欲落不落。

“您的意思呢?”谢之容轻声问道。

萧岭茫然地掀开半边眼皮,“什么?”神情迷惑,还带着几分歉然。

谢之容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萧岭撑着侧脸,含糊低语:“叫应防心全权处置,不必报朕。”

谢之容道:“是。”

萧岭闭上眼。

谢之容放下文书,取了另一份出来,仍是轻柔地念着,待念完,许久不见回应,他看过去,萧岭的呼吸已十分平稳。

谢之容摇头失笑,将皇帝手中的奏折小心取下,放在一旁。

而后进入寝宫,取了件披风过来。

萧岭仿佛睡得安心,眉宇并没有皱起。

自开战以来,事务日益繁多,萧岭未尝安枕,如今诸事圆满,四境安稳,帝王得一刻好眠。

谢之容将披风盖在萧岭身上。

萧岭长睫一颤,下一刻,本睡得沉酣的人忽地抬手,按住了谢之容刚要拿开的手指,微微用力,拢在掌中。

“臣吵醒陛下了?”谢之容柔声问道。

萧岭闭目摇头,“方才便没睡着。”

谢之容失笑,“陛下既然醒着,不妨回了兵部尚书的奏折。”

掌心微微凉,牢牢地裹住了谢之容的手指,温度顺着二人皮肤相接处传递着。

“只是兵部尚书有折子要回?”此身安闲,萧岭慢悠悠地同谢之容开起了玩笑。

谢之容回忆了下,“仿佛,还有礼部尚书。”

“没了?”萧岭睁开眼,似笑非笑地望着谢之容。

与这双乌黑的眸子对上,谢之容发现自己先前想说的在此刻竟一句也说不出,仿佛,再说一句,都是对此情此景的打扰。

他在心中笑自己无甚出息,怠懒国事,伏下身,居高临下地笑着道:“陛下。”

温软的气息拂过面颊。

萧岭含混道:“嗯?”

还有何事?

吐息从额头而下,“陛下。”秀色唇瓣开阖着。

萧岭仰面看谢之容,“做什么?”

一路向下,划过鼻梁,停留在唇瓣上。

“阿岭。”谢之容叫他。

可萧岭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抬头,予了个亲吻,脑海中天马行空地想着,谁能想到去年这个时候,他还与男主势同水火,时时刻刻地担忧着自己小命不保。

书中的剧情,的确,彻底被改变了。

在百年之后,史书评价萧岭,注定会以雄主明君为收梢。

大刀阔斧力行改革,内修文德外拓疆土,晋立国二百年中兴之治,于本朝始。

还有……唇瓣被轻轻咬了下,萧岭抬眼,正对上谢之容的眼睛。

美丽且静若秋水,可只有萧岭看得见,这池秋水下汹涌的欲色。

还有一个,令后人为之津津乐道,与帝王同在一页史书的臣下。

亦或者,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开。

《神君他偏要勉强》

下本开。

魔主不流云活了近千年载,三百年拿来杀怀玺,三百年用来被怀玺追杀,“人欲滋味有万千种却大都寡淡,鬼欲森凉而味苦,妖魔之欲浓稠然血腥气太重,”在一魔一神少有不执剑相对的时候,诞于欲海,以欲为食的魔主不流云认真问怀玺:“那你尝起来又是何种味道?”

不流云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尝到,因为怀玺是掌管世间规则的神明,上界皆言怀玺淡漠,能不偏不倚审视万物,绝无半点私心欲求。

更因为后来三百年不流云作恶多端遭了天谴,被囚于禁阁不见天日。

忽有一朝来了个漂亮神仙,给他治伤,陪他说话,还想放了他,不流云告诉小神仙放他出去会受天罚,小神仙一意孤行地解了禁制,于是顷刻间神魂破碎,殒身在他面前。

无计可施的不流云抱着小神仙的尸体找到对自己不改杀心的怀玺,求道:“你救他,我愿自绝。”

不流云死了又活,当年的漂亮神仙踏入轮回这次成了修士,他便拜入名门正派,做小神仙的师弟。

未料在外云游多年的师尊突然回宗门,不流云作为最后入门的弟子,不得已奉命独自去拜见师尊。

昏暗书室中,他的师尊转过身来,人如清辉朗月。

非是道尊,却是与他相互折磨了数百年的司命之神——怀玺。

不流云权衡利弊,决定装傻充愣,凑上前去,乖乖巧巧地对自己那隔着血海深仇的宿敌叫了声师尊。

……

怀玺知道不流云怕死,也怕疼,但有一天这个可与天地同寿的大魔却愿意为了个少年心甘情愿地伏诛自尽。

他再见不流云时,不流云正抱着那少年的胳膊装可怜,委屈巴巴地说:“师兄,我不想做道尊的学生。”语调是他从未听过的甜软。

不流云开玩笑般地道:“师兄,我们私奔吧。”

怀玺突然想起了他其实有一个问题想问不流云:“玄雷加身,万剑刺心时你宁可根骨尽毁也不愿求我,为何会因他向我低头?”

你是三途苦厄,你是欲海横流。

你怎配有心,亦不应对旁人动情。

可之后怀玺问出口的是另一个问题,他当真疑惑不解,“你为什么这样喜欢他?”

不流云随口敷衍:“他为我死过。”

于是怀玺更加不解,他想说谁又没为你死过?

他为救那没心没肺的魔头入禁阁不死生生抽去自己的神骨,道心破碎,苦熬了百年才勉强稳住神魂,不至于身死道消。

在他要去寻不流云前,不流云自己回来了,怀中抱着个少年人,第一次向他低头。

为了旁人。

……

自从怀玺做他师尊后,不流云日日谨慎,再不随意寻找猎物,在几无法自控的那一夜,不流云刚寻到了一个满意的目标便被怀玺拦下。

掌管世间规则,最无欲无求的神明拉开衣襟,倾身对警惕至极的不流云道:“你不是,想尝尝是什么味道吗?”

随心所欲丧心病狂大魔王受×外冷内疯求而不得偏要勉强神明攻

有修罗场,受轻微万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