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美貌追妻

第56章

太子骑着骏马汇入人潮汹涌的长街,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洛之蘅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半雪轻轻撞了下平夏的手臂,悄声问:“郡主还打算站多久?”

平夏气定神闲地反问:“你怎么不去问郡主?”

“我哪儿敢啊……”半雪心虚地抓抓头发。

放在往常,她自然能像平夏说的那样毫无顾忌地去问。但她今天刚传错了消息,饶是再大大咧咧,也不敢在郡主情绪低落的时候上前打扰。

平夏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

半雪小声辩解:“我也是想着郡主待崔公子一片诚挚,若是崔公子不告而别,郡主定然难过,这才告诉她的……”

半雪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低垂着脑袋,嘟囔道:“可崔公子这不是不回家吗,郡主怎么还郁郁寡欢的?”

“……”

平夏无奈道:“你没听到崔公子打算去哪儿?”

“楚州啊。”半雪理所当然道。

平夏掰开揉碎了跟她讲:“楚州危险,郡主是担心崔公子。”

“但如今又不打仗,有甚危险的?”半雪一脸“那郡主还担心什么”的茫然。

平夏:“……”

“你是说楚州有可能发生变故?”半雪努力地思考,然后更加疑惑,“那应该是王爷去啊。崔公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不对他有武功,但他又没有官职,一个人去楚州能顶什么用?”

“……”

平夏倍觉心累。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几个月过去了,半雪居然还是没能猜出太子的身份。

半雪读懂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心虚地挣扎:“我再想想,再想想——”然后一合掌,恍然大悟地道,“是王爷让崔公子去打探消息的对不对?!”

“……”平夏唇角抽了抽。

半雪越想越觉得有理,一本正经地分析:“王爷坐镇宁川,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放松警惕。然后让武功高强的崔公子去楚州悄悄打探消息,再伺机行动!妙啊!”半雪兀自感叹完,又殷切地问,“是不是这样?”

明明猜得南辕北辙,却说得头头是道,甚至浑身上下都透着猜到原委的得意。

平夏沉默片刻,不忍打击她的自信,含混道:“八|九不离十吧。”

这也不算骗她。太子去楚州这种地方,肯定是和王爷商量好的。

半雪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满不在意道:“既然如此,郡主就更不必担心了嘛。崔公子是王爷故交家的孩子,若没有十全把握,王爷岂会放任他去冒险?”

平夏诧异地瞧她一眼。

虽然半雪的猜测错得离谱,但这句话却歪打正着。

毕竟是太子,若是楚州当真危险如斯,王爷哪会坐视不管?退一步讲,就算楚州危险,依太子之尊,定然会受到滴水不露的保护。否则谁能承受圣上雷霆之怒?

平夏这般想着,似有所感地抬头。

“他不是这样的人。”洛之蘅慢慢道,“他若是贪生怕死,便不会去楚州。”

平夏哑然。

她只想到太子身份尊贵,却忘了,若他当真自恃身份,又怎会孤身去往边境?

平夏沉默片刻,轻声道:“郡主若实在担心崔公子,不然去问问王爷?他定然楚州现下是何情形。”

洛之蘅摇摇头:“不必了。”

若楚州当真有异,阿爹军务缠身定然焦头烂额,她岂能添乱?若楚州无碍,太子不过离开一段时间,她又何必大惊小怪地去问?

说她是逃避也好,自欺欺人也好。

总归,会有消息的。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她等很久。

太子离开后的第六日,南境王面色凝重地回到王府,和洛南及管家深谈许久,找到洛之蘅,叮嘱道:“我要一段时间不能回来,已经交代了洛南和管家,他们会守好王府。蘅儿,你自己在家切记小心。”

时隔多年,熟悉的场景再度上演。

洛之蘅心底一沉,喃喃唤:“阿爹……”

她说不清自己现下是什么心情。

从太子离开的那一日起,她就隐隐预感到会有最坏的结果。但到底存了几分希冀,边境这些年相安无事,哪会毫无预兆地急转直下?

这些时日太子一直没有书信传来,她一直想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谁料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就不能,一直平静下去吗?

南境王以为她害怕,拍拍她的肩膀安抚:“蘅儿别怕。太子早早便料到了这一天,这几个月爹和太子一起做了充足准备,兵马粮草已经备齐,也做了足够的布防推演,确保战线不会蔓延到边境之外的地域。爹走后,林坤会坐镇江州后防。赵世子或许回去府衙帮忙,但还是在咱们府上住。我们都做好了万全准备,你只要和往常一样,吃好喝好休息好,要不了多久,爹就能回来了。”

“阿爹,”洛之蘅用力抓着南境王的手,眼眶酸涩。她有很多话想说,可这个时候,所有的言语都分外的苍白无力,除了加重他们的心理负担外,好像一无是处。洛之蘅嘴唇翕动,半晌,道,“我等你们回来。”

南境王笑着,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

隆庆二十三年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年。

九月,南越定北关守将津布率军开赴边境。同月,隆庆帝明旨谕众,言南越背信弃义,有违和议,为本国安宁计,命南境王率南境驻军赴楚州御敌。

局势一触即发。

九月十七,南越兵犯平川城。时南境大军未至,太子赵珣亲率先锋部队迎战,苦守七日,终待大军至。

收到消息的时候,洛之蘅已经心神不定了许久。这则消息的到来,并没有让她放松下来。

宣纸上“苦守七日”的墨迹清晰得有些刺眼。

她垂眸看着信报,问:“城内情形如何?”

洛南道:“城内有小范围骚乱,但总体可控。林刺史加强了城内巡防,提早了闭市时辰,一更即敲鼓宵禁。其他政令如常。”

洛之蘅“嗯”了声,吩咐道:“这几日府中也警醒些,不要让不明不白的人混进来。师父上了年纪,要特别注意他的院子。”

“是。”

正说着,章老太医笑呵呵地走进来:“便不用特别看顾老夫了。”

“师父,”洛之蘅起身去迎,“您怎么这时过来了?”

章老太医:“我是要向你辞行。”

辞行?

洛之蘅微愣:“您不等着阿兄一起回去吗?”

“不是回盛京。”章老太医笑着解释,“我打算去平川城。”

洛之蘅霎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平川战事满城皆知,老太医自不会一无所知。

想了想,洛之蘅不赞同道:“大营中有军医,您年事已高,岂能去前线涉险?”

“老夫虽然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但身子骨硬朗,又怎么去不得前线?”章老太医好脾气地解释,“大营虽有军医,但眼下情况特殊,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

“可是——”

章老太医耐心道:“我只是在军营中帮忙救治伤员,不去战场,不会有大碍。”

洛之蘅头疼不已。

阿爹曾是领兵作战的将领,她自然知道,每逢打仗,即便配足了军医,在数不清的伤员面前依旧显得捉襟见肘。这个时候,多一位军医便能分担很多压力。

但章老太医毕竟有了年岁,前线又十分凶险,她怎么能安心让他这个时候离开。

章老太医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相处得时间虽然不长,但他这个徒儿最是心善。阵地上的伤员自有专人负责,军医只需在大营中救治,碰不上危险。他去了大营只是颠簸劳累些,于性命无碍。这些疲累,和更多人的性命,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果不其然,洛之蘅思索半晌,为难地点了头。顿了顿,欲言又止地道:“我也想……”

不待章太医反应过来,侍候的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郡主不可!”

半雪最沉不住气,直愣愣道:“刀枪无眼,郡主柔弱之躯,焉能去那种地方?况且,您答应王爷,会在府中等他回来,您可不能出尔反尔。”

平夏和洛南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和半雪意见一致。

洛之蘅没有反驳,却也没有附和。她双手叠放在膝头,微垂着眼睫,是沉默抵抗的姿态。

章老太医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转折,他好笑道:“让我来劝劝她。”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齐齐告退。

周遭安静下来。

“师父,”洛之蘅认真道,“我虽学得不精,诊不了疑难杂症,但给您打下手绰绰有余。”

章太医失笑:“你学到何种地步,我还能不知?如今就算要你独当一面,你也当得。”

“既然如此,您既然去得,我为何去不得?”洛之蘅抿了下唇,低声道,“我也想尽绵薄之力。”

她低着头,无意识地绞着指尖。

一副低落又委屈的模样。

章老太医心头酸涩,在心底叹了口气,慢慢道:“师父知道。”

洛之蘅不言不语地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章老太医顿了顿,还是狠下心道,“蘅儿,大营之中兵士皆着校服。”

洛之蘅心头一跳,倏地抬头。

章老太医目视着她:“不好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