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美貌追妻

第33章

花环很轻,戴在头上几乎没有重量。

洛之蘅却猛然僵住身子。

明明是再平凡不过的花环,她却觉得,自己仿佛戴着贵若千金的头冠。稍不留神地微微一动,贵重的宝物便会有所损毁。

她神情空白,意识迷蒙地想着:不是太子自己做来自娱的花环吗,怎么忽然间就到了她的头上?

“发什么愣?”太子抬手在她眼前挥了下。

洛之蘅迟缓地问:“……殿下怎么忽然赠我这个?”

“你学成出师,孤这个老师自然要给你奖励。”太子的理由脱口而出,他好整以暇地问,“怎么,不喜欢?”

洛之蘅勉强拉回思绪,轻轻抿了下唇:“……喜欢。”

“喜欢是这幅神情?”太子目露怀疑。

洛之蘅诚恳道:“太贵重了,小女有些……受宠若惊。”

“区区花环而已……”太子不以为意地反驳。

洛之蘅截断他的话,小声解释道:“是殿下的心意贵重。”

她的声音极轻,仿佛风一吹就散,却字字清晰地落入太子耳中。

他甚至能清晰地捕捉到她语气中不易察觉的赧然。

——好像是格外不习惯这样直白的表述。

太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任谁的心意被人这样珍重对待都免不了心生喜悦。他掩饰似地咳了声,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还算有眼光。”顿了下,故作云淡风轻地续道,“你若是喜欢,改日再给你编。”

洛之蘅未置可否地莞尔。

原本的手足无措在太子的三言两语中消散殆尽。

心中的好奇战胜其他情绪,洛之蘅试探着抬手,小心翼翼地去碰头上的花环。

太子见状扬眉:“想知道好不好看?”

心思被猜透,洛之蘅也不掩饰,坦然地轻轻点头。

“好看。”太子整理着宽袖,漫不经心地出声。

这样敷衍的赞美不足为信。洛之蘅全做耳旁风,思忖着去溪边看看。

还未来得及行动,太子忽然抬手。

洛之蘅下意识后躲。

“躲什么?”太子莫名其妙,又朝她扬了扬手臂。

洛之蘅定神,这才看到他手中握着东西:指骨分明的五指松松捏着长柄,巴掌大小的镜背雕刻着云雾山水,线条流畅清晰,画面栩栩如生。

——是太子曾经费尽心思改造过的铜镜。

洛之蘅难掩诧异:“殿下一直随身带着这面铜镜?”

“孤看上它,不就是因着它轻便易携?”

话是这么说。可后来她得知铁匠铺是太子同旁人联络的重要据点,便想当然地以为所谓的“改造铜镜”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借口。

谁知他竟丝毫不改初心。

洛之蘅惊讶得无言以对。

太子见她久久沉默,慢条斯理地道:“若是用不上,孤便——”

“用得上!”洛之蘅霎时回神。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皆被她抛之脑后,她忙不迭接过铜镜,口中道,“多谢殿下。”

太子“嗯”了声,将铜镜递过去,轻飘飘地跳下石块,丢下一句:“孤去牵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给她留足了揽镜自照的地方。

很是善解人意。

等他走远,洛之蘅慢吞吞地举起铜镜。

这面铜镜不愧是太子千挑万选择出的上品,镜面打磨得光滑平整,映出的景象清晰分明。

花环稳稳地圈在发间,草茎的绿色偏暗,在墨色的发间分毫不显得突兀。因着要在马上颠簸,长如瀑的墨发只利落地挽了个髻,没做多余的修饰。原本素净得寡然无味,却恰巧给了花环施展的余地。

草茎圈上点缀的野花虽然颜色各异,却不显得花里胡哨。以素色为主,旁的色彩兼而有之,却一致的柔和,没有分毫突兀的明亮。

星星点点地点缀在发间,愈发显得和谐好看。

洛之蘅无意识地想着:不怪太子眼光挑剔,好看的东西总归是让人赏心悦目。

她抬手去碰,慢吞吞地盘算着要如何礼尚往来。诚然花环并不珍贵,可花环上承载的沉甸甸的心意却不好视若无睹。

手指随着花环的弧度流连,洛之蘅天马行空地放空着思绪。

倏然,她的视线在镜面的角落处定格。

*

两匹马自顾自地在溪边饮水。

太子无所事事地靠着树,边望着两匹马争抢着溪水,边耐心地等待着洛之蘅归来。

好在洛之蘅并没有让他久等。

“看完了?”太子看着她靠近,眼风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孤说得可对?”

他指的是那句被她当作敷衍之语的“好看”。

洛之蘅抿了下唇,仓促地点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急什么?”

“阿爹该等急了。”洛之蘅努力维持着若无其事的神情。

他们这些时日出来学骑术,逗留的时间远长于今日。那时南境王一无所知的情形下尚没有意见,遑论是今日?

她越是想要显得平静,就越是漏洞百出。

太子的视线移过来:

昔日如午后湖面般不起涟漪的眸子,此刻盛着掩藏不住的惊惶和恐惧。尽管牵着唇角轻笑,可五官神情尽显僵硬。

好似在害怕些什么。

太子沉声问:“怎么了?”

“……该回了。”洛之蘅故作镇定地重复,下意识攥紧铜镜的长柄,好似这是她赖以依靠的浮木一般。

太子觑她片刻,从善如流地点头:“好,是该回去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溪边牵马。

洛之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接过他递来的缰绳,打算翻身上马。

附近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想起方才铜镜中觑到的零星画面,洛之蘅悚然一惊,失声道:“——阿兄小心!”

几乎是她出声的同时,太子警觉地侧身一让,堪堪避过凌空飞来的冷箭。

尖锐的箭镞擦着他的脖颈飞过,若是反应稍慢一步,这箭镞就能穿过他的颈间,让他再无生还的可能。

洛之蘅无意识地瞪圆眼,为这死里逃生的一躲吓出一身冷汗。

一箭未中打草惊蛇,藏在草丛中的刺客再无顾忌,纷纷现身,齐刷刷地一拥而上。

刺客约莫二十来人,皆着黑衣蒙面,露出的双眼凶光毕现。他们有备而来,背弓搭箭,腰间别着长剑冷刃,半包围着涌来,没留下分毫可以闯开逃跑的缝隙。若是骑马向后退,蓄势待发的羽箭便会毫不留情地刺来。

太子在千钧一发间做出权衡。

他劈手夺过洛之蘅手中的铜镜,另一只手将她推开原地,丢下一句“去树后躲好”,飞身迎战。

刀剑的碰撞声此起彼伏地传来,惊得林木间栖息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四散奔逃。

洛之蘅手无缚鸡之力,心中焦急不已,却死命克制着留在原地,生怕自己的陡然冒头会给太子添乱。她死死扣着粗糙的树皮,视线不错眼地跟着太子移动,紧张到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太子以少敌多。

黑衣人手执长剑直奔着他而去。太子手执着铜镜抵挡。双方缠斗在一起,形势分外胶着。太子施展着轻功穿梭在黑衣人中间,瞅准时机,一手铜镜抵挡着身后人,一手扣住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腕,用力一掰。

黑衣人倏地一痛,手中的剑没了阻力,直挺挺地往下坠。

太子一脚踢翻眼前的黑衣人,身体灵活地侧翻,精准无误地捞住下坠的长剑,旋即一扫。

形势陡然间发生变化。

躲在树边观战的洛之蘅见状稍稍松了口气。

先前太子躲在树上,阿爹和洛南都窥不出他的气息时,洛之蘅已然猜到太子身手非凡。时至今日,亲眼得见,她才真正意识到太子的武艺究竟有拔群。

二十来个训练有素的刺客,竟然在他手下捞不到丁点儿好处。

这样的武艺,岂止是“出众”二字能够涵盖的?

太子赤手空拳时,黑衣人拿着武器尚且不能伤他分毫。如今太子持剑,黑衣人更是节节败退,或死或伤地倒在地上。余下的黑衣人形单影只,似乎是料到任务必将失败,又似乎是畏惧死亡,虚张声势地举高剑,趁着太子与人纠缠之际,利索地转身欲要逃跑。

太子解决完眼前的黑衣人,头也不回地将剑往后一扔,利刃精准无误地没入逃跑的黑衣人的身体里。

大获全胜。

太子转身去寻洛之蘅,顺手举起铜镜整理仪容,空着的手掸掸衣角,嫌弃地“啧”了声。

“没事了。”太子抬眼,朝洛之蘅安抚道。

洛之蘅心口悬着的重石落下,心有余悸地“嗯”了声。

正要站直身子往前走时,忽然听见太子的一声厉喝:“别动!”

洛之蘅闻声顿住,余光扫到太子猛然严肃起来的神情。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太子手中的铜镜一转,一枚细小的银针从铜镜的侧面“咻”地飞出,紧接着,银针裹挟的劲风贴着她的脸颊擦过,下一瞬,身后传来一道钝重的倒地声。

洛之蘅意识迟钝地想着:黑衣人不是都被太子解决了吗,她身后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

太子三步并作两步近前来。

“殿下……”洛之蘅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出声。

太子一脚将倒在洛之蘅身后的黑衣人踢远,放轻声音道:“这回都解决了。”

顿了下,又道:“我在这儿呢。”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