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

第79章

“有点儿。”

苏阑都不用去瞧他, 就知道沈筵动气了。

“可是,难道不应该吗?”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刚到剑桥的那一年, 我一想起你说的这些混账话, 都还是觉得很难过。”

沈筵哭笑不得, “你既知道是混账话,就不该放心上才是。”

何况他后来再三解释,是因为席间耳目众多,他只能那么说,若当时被郑家人听去, 他怕会保不住苏阑。

毕竟谁也不知道, 郑妤那个手上没轻没重的疯婆子, 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道理我懂, 离开北京前郑臣也跟我讲,你是护着我才故意那么说, ”苏阑伸出手指, 一下下缓缓描摹着他眉眼的轮廓,声调有些咽然,“可明白归明白, 接不接受得了又是另一回事, 我就是过不去。”

苏阑这样高的心气儿, 怎么会允许她的爱人亲口对她有一言半语的贬低?她会觉得自己挑错人。

甚至动摇了她前二十年恃才慢傲的三观, 感觉比被不认识的路人唾骂还匪夷所思。

沈筵将她拎起来拦腰抱在怀里,苏阑伏在他胸口, 抬眼凝神望着他, 柔软的卷发垂落在他肩胛骨上。

他伸出手, 将她颊边的长发捋到耳后,一双温柔眼像要湮灭她,苏阑脸上一热,低垂着眸子不再瞧他。

在她低下眼帘的一瞬间。

又听见他的声音,沈筵吊儿郎当的,“那我给你磕一个?”

苏阑噗的一声笑倒在他身上,“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笑闹了一阵后,沈筵又说起来,“前年我随考察团去访问英国,你躲着不见也是为这两句话?”

“不全是,那个时候我导师正好要去联合国,再说了,”苏阑在他紧实的胸口不停画着圈,“谁知道你是不是结婚了?万一你仍纠缠我,那多不合适呀,我对自己的魅力,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

沈筵掌不住笑了,捏起她的下巴来,“我瞧着你现在是越来越放份儿了。”

“放份儿什么意思?”

北京话苏阑听不全。

沈筵一个翻身,忽地将她压倒在**,“亲我就告诉你。”

“本人也没有那么旺盛的求知欲。”苏阑着急忙慌地拿被子捂住嘴。

别逗了,这一口要亲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沈筵被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逗笑了,他温热暗昧的气息研磨在她的脖颈间,“就那么怕?刚才不是喊得挺大声?不舒服么?”

苏阑的身子滚烫起来,她断断续续地说,“是你说、让我叫、叫出来的。”

“平时也没见那么听话,”沈筵知道她哪一处最敏感,还偏要往那拱,见苏阑战栗着阖了眼,他得逞般一笑,又挺身将自己悉数送进去,“你忍不住就说忍不住。”

苏阑顾头不顾尾的,迷乱着并起双手双脚抱紧了他,却换来更深的媾和。

到末了那一绷子,沈筵深抵着她长吁了口气,自顾自地去吻她,他密密麻麻地舐着她的唇,“我这把老骨头要死在你身上了。”

*

上海这场连绵不断的阴雨到第二日早上也不见停,反倒愈演愈烈,气温降到零下,这对于盘踞在南边的人来说已经称得上是寒冬了。

苏阑没带厚衣服,还是邹君成现从Moncler买了两件情侣款的羽绒服送来酒店,她穿着浴袍去接,“沈筵在里头办公,邹总要进来坐吗?”

“苏小姐太客气了,还是叫我小邹吧。”邹君成这样的聪明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闯进去,“董事长日理万机,烦苏小姐通传一声,说我来请过安了。”

“......哎,好,”苏阑点点头,“那我就不远送了。”

他都快四十了,这句小邹她怎么能叫出口啊?邹君成敢答应她也不敢叫啊。

邹君成连连摆手,“不用送,外头冰天雪地的,您留步。”

......您。

隔了五年再回沈筵身边,她已经不适应这些敬语。

她订了傍晚的航班,算是午睡了再去机场也还来得及,沈筵也就陪她待着。

但奈何沈董事长公务缠身,即便在酒店里,等着他批阅的文件也不停歇地从北京传过来,饶是八点起来,坐到快中午也还没处理完。

苏阑在收拾行李时,一瓶降压药从他行李箱的小包间隙里掉了出来,她倏地就笑了出来。

噗,老东西的心眼子怕比针鼻儿还小。

她走到外间,故意拿了那瓶药在手里颠来颠去发出响动,但满眼里只有公事的沈董根本没注意到她。

苏阑又重重咳了好几声。

他才被吸引过来,“嗓子不舒服?过来我看看。”

她如愿以偿地走上前,沈筵像哄看病的孩子一样“啊”了一声,然后伸手掰开她的嘴,“扁桃体有点红肿,先多喝开水,不行的话再吃药。”

苏阑拿出那瓶降压药,“我想吃这个药行不行?”

“打哪儿翻出来的你?”

沈筵一把夺了过来,脸上是种被家里的小辈儿当场抓住半夜在游乐园转跷跷板的完菜,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苏阑笑得益发深,“真有这个必要吗?”

“你倒说说怎么没有?万一我撞见哪个不要命的跟你......不得吃一片压压惊?”

沈筵说到一半,咬牙切齿的,就说不下去了。

是光想想就要血压飙升的程度了。

苏阑揉着他的脸看了又看。

沈筵把她手拿下来,“看什么呢你总在看?”

“我看你怎么那么能吃醋,不是四十了吗?明明都过了气盛的年纪。”

“......”

苏阑又想起郑妤的事儿,“那你当场捉住未婚妻偷人的时候,还被那么多人围观,不得叫辆救护车送去医院收尸啊?”

“胡乱比些什么?在我这里,她能和你一样?”

沈筵眼梢冰凉的,抬起来瞪她一眼。

那眼神俨然就像在看一个不懂说场面话的小朋友。

这什么时候她提郑妤?就这感人至深的情商,也亏了她不混体制内。

苏阑偏还就恃宠摇着他,“说说嘛,这个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说嘛。”

沈筵被逼得没法子,将她才喝完水的茶杯重重摔在桌上,一肚子火气没处发,“你要我说什么?那个奸夫就是我雇去勾引她的,妈的为退这门婚,我领着一帮孙子看自己的笑话!”

苏阑跨坐在他腿上,直眉楞眼地听完以后,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睁着一双溜圆的杏眼,知道老东西动起真格的来从不给对方留余地,没想到竟也不给自己留。

这算一出什么戏?王婆计啜西门庆?

“神天菩萨!老子头上顶一绿油油的帽子,在迄小儿长大的皇城根脚下转悠了大半年,叫认识不认识的瞧足了热闹,你还要笑!”

沈筵气得把她摁在桌上亲,又凶又狠,苏阑连气儿都快倒不上来。

苏阑寻着个间隙求饶,“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这时沈筵的手机进来个电话,他就这么抱着苏阑听完,还能四平八稳的交代好事情。

苏阑想了想又问,“你这么搞,郑家能发现不了吗?没找麻烦?”

沈筵淡嗤了一声道:“自己女儿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有谁家会去深究?到头来丢谁的脸?郑家乱得连打发人的时间都没有。”

苏阑眨眨眼。

沈筵是吃准了郑妤庭院深深的春思,和郑家息事宁人的态度,才会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里兵行险招。

沈筵见她耷着眼皮半天没了声响,小脑瓜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是刚才戾气重,吓着她了,他一时竟有些慌,忙去抱她,“你不要怕我,心肝儿,我是没法子。”

苏阑花大力气抱住他,猛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不怕三哥的,我不怕。”

这是五年来她日思夜想的人呐,是为了能和她走在一起殚精竭虑的沈筵,她怎么会怕?

他们回北京都已经是人定时分,苏阑才刚哄了沈筵回去,一到家林静训的电话就打来了。

老干部变得好黏人,还没结婚就吵着嚷着要同居,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以他现在对Do爱的热衷度,苏阑真怕挨不到洞房那一天,她就要提早报销在**。

苏阑是好说歹说,亲了他好几遍才把人劝服上了车,那位还眷眷不舍。

这一趟去上海,累得她四肢都酸软了,却不是为工作。

唐明立在公司大群里发微信祝贺她在工作中的优异表现。

苏阑都懒得回他,私以为她此行最精彩的表现,根本不在谈判桌上,都他妈在酒店那张大**了。

她软绵瘫倒在沙发上:【万人迷林小姐你好。】

林静训被她的声音吓到,【你那么累啊?那算了,好好休息啊。】

苏阑一听就知道她有事,【没那么娇弱,有什么事你就说嘛,没关系的呀。】

【我刚在医院抽完血,头有点晕,你能来接一下我吗?】

在医院抽血?这什么情况!

苏阑一蹦三尺高,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别动啊,千万别乱动,我马上来。”

她忙穿上外套就摔门出去了。

何丛在后面喊,“又干什么去你?”

“成天疯疯怔怔的,”她奶奶摇头,“哪有个姑娘样儿?”

苏阑连闯了三个红灯才到妇幼保健院。

林静训脸色苍白的坐在诊室里,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的报告单。

她走进去问,“你怎么样了?”

医生说:“林小姐是怀孕了。”

苏阑先是松了口气,“嗐,我以为什么呢?就是怀......”

接着神色一变,见了鬼似的喊,“你说她怎么了!”

不是,林翊然不是没那功能吗?

那、这孩子是......李之舟的?

如果她们的生活有剧本......

那这抓马情节,是哪位十年脑血栓起步的大师设计的?让不让人活了!

作者有话说:

呼!总算赶在零点前,在办公室里做贼似的写完了,祝每位宝子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