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苏阑租的三室在东四环朝阳公园附近, 到她上班所在的金融大街,不堵车的话也要半个小时,但这已经是权衡财力之下的最优解了。
就这还是在总部有驻外津贴的情况下,否则每个月三万的房租, 也足够苏阑喝上一壶的, 再加上她平时的交际应酬也不算少, 所以每月的窝囊费一到手,很快就会被她花个精光。
可饶是这样,沈筵在开进小区大门时,还是皱了眉,“门户这样大开着, 谁都能进, 这环境怎么能住?”
“我住得挺好的。”苏阑强自辩道, “都住挺久的了。”
当天晚上沈筵心情大好, 还俏皮地说了句俗语,“老家儿说了, 觉得馒头香是没吃过饺子, 觉得站着得劲儿,那是因为你没坐过椅子。”
“呸。”苏阑轻啐了一口,“你才没坐过椅子呢!”
沈筵轻描淡写的, “抽空去鼓楼西大街的四合院里瞧瞧, 看缺什么东西, 一并归置了就找个良辰吉日搬过去。”
苏阑有点想起来了, 上回从袁正安的饭局上出来,他就带她去的那儿。
她低下头, “那是你的房子, 我干嘛搬过去?”
而且住着大十亿的四合院, 到了晚上不噩梦连连才怪。
沈筵敲了下她的手,“你从来记不住我的话,上次就说是你的地方。”
“什么意思啊你?”苏阑装作很痛,抬手要他吹吹,“宝宝好疼,你快呼呼。”
沈筵捧起来吹了一吹,“多大人了你还宝宝?”
“我打成年后,年龄就没有变过,永远是十八。”
沈筵:“......”他谈的不是爷孙恋吧?
“阑阑,棠园的梨树枯死了。”沈筵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带着世事无路可退的遗憾,“你走后的第三年,我再去看时,已经长不出叶子。”
苏阑挺意外的,“那真可惜了,我照料了那么久,也没见它结次果。”
当年她走的时候是盛夏,本想着既有部队里花匠的精心培育,到秋天便能摘下一筐梨子给朋友们送去,可终究没能等到这一天。
沈筵的目光笼住她,“我托人费心找了好久,才另找到一处院子,里头的梨树长势繁盛,我想你肯定会中意。”
“那院子是给我的?”苏阑指了指自己。
沈筵靠着车身,刮了刮她鼻子,“你喜欢的,我都在心里头替你记着,就等你哪天回来。”
苏阑撇过头,“那我要不回来呢?”
“我还在世呢,你敢不回来?”
她奶奶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苏阑赶紧上前扶了把,“奶奶你怎么还下楼了?”
她没理自己的孙女,却是冲着沈筵笑的,“小沈来了。”
沈筵也笑,“奶奶,最近没来看您,身体都还好吧?”
“你也叫人奶奶不合适吧?”苏阑吃惊地看着他,“叫阿姨都算占你便宜了。”
何丛一眼瞪过来,“把你那张嘴闭上。”
她真是没有一天不担心,自己女儿会折在这嘴里,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能排揎人,明明她先夫也沉默寡言,真想不通这是遗传了谁。
亏得左邻右舍还总夸她文静乖巧,何丛每次听了都是笑一笑点个头就完了,心道你们要不再多听她说两句话?
她奶奶说:“都好,上个月囡囡带我复检,医生说恢复得还不错。”
沈筵道:“还是多保重身体,将来我们结婚,您可是要上座的。”
苏阑觉得这段对话正在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惊悚程度不亚于姚明没防住七个小矮人的篮板球。
“喂!你怎么上来就说结婚啊?”她不顾何丛的**威作了句声,“我奶奶可不是那么随便......”
但她奶奶直接跳过她,“那是当然的了,我一直盼着呢。”
好吧当她没说,这老闺秀,还是蛮随便的。
苏阑有点弄明白了,“不是,你们前两天还笑话我呢,今儿怎么着?这就要房倒屋塌了是吧?”
合着眼前有商有量的三个人早穿上一条裤子了,还在她面前认真演戏,非要把沈筵抬高到万人空巷的地步,好叫她觉着被他瞧上,是捡了一自推翻旧清朝以来就没有过的大便宜。
何丛绷不住笑,“不那么说,你怎么知道小沈的好处?废什么话。”
“那你们之前还叫我去相亲呢?”苏阑越想越觉得不对,“在搞什么飞机啊?耍我好玩儿是伐?”
她奶奶拿拐杖敲了敲地面,“你不也耍我们?不去相个亲你怎么知道自己想和什么样的人结婚?排除法不懂呀?”
苏阑事事都怀疑了起来,“那你到底有病没病啊?”
“跟谁说话呢你这是?”她奶奶作势就要捶她。
她动作敏捷地躲到了沈筵后面。
沈筵无奈地护住了她,“奶奶前阵子确实病了,我接她到北京治疗了两次后好转不少,她一定坚持要回扬州。”
“这家没法儿待了,我明天就要搬走,”苏阑啧啧了两声,痛心疾首地抱怨,“老的中的加小的,一家子凑不出半拉说真话的人来,整个一地下组织。”
何丛懒得理她,“你和小沈结了婚,随你什么时候搬。”
“有阿姨这句话,我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也能睡安稳了。”
得了丈母娘的首肯,沈筵自然喜上眉梢。
苏阑一脸严谨又认真地小声道:“上了年纪哪那么容易睡安稳呐?”
沈筵:“......”
又一阵闲话过后。
她奶奶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小沈,你看什么时候得空,和你家里约个时间。”
苏阑怕沈筵会为难,毕竟沈老爷子的大驾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她从旁插了一句道:“他爸不是很有空,我们就简......”
“像这样大的会面,是该郑而重之的,”沈筵攥紧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打岔,“等时间敲定了,我再登门来请。”
何丛问了一句,“小年来家吃饭,你还方便的伐?”
“方便的阿姨。”沈筵含笑道。
苏阑急急忙忙地表态,“我不方便,我明天要去上海出差,回不来的。”
“谁问你了?”何丛扶着她奶奶上了楼,“自作多情。”
苏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们走远,边指着自己,边探向沈筵,想说点什么又半句都说不出来。
沈筵笑着把她的手拿下来,“好了好了,你这盆水都快泼出去了,别太当真。”
她顿时泄了气,甩开他的手道:“我也回家去了,还得收拾行李。”
沈筵把她扯进怀里,拦腰抱着她,事无巨细地问个遍,“要去上海待几天?订好酒店了吗?就派了你一个人?几点的航班走?”
苏阑捂上耳朵不听,“啰啰嗦嗦的老头子。”
“我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沈筵被她这模样气笑了,“在公司里也这样没个正形儿?”
沈筵的眉眼天生带着阴冷的质感,可看着她的时候,眼中流淌的温和如五月间的月色,永挟六七分柔情。
她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把头紧靠贴在他胸口,“当然不是了。”
只是因为她被他的温柔灌溉,一举手一投足都像是在昭告天下:看,世上有个叫沈筵的人,他总是偏袒和宠爱我。
就是这个人,给了她足够的底气,使她笑意盈然着,便能处事果决周正。
她无需在他面前展现出坚韧的品格,也不想他像周围的人一样夸她独立自主有思想,她只用完完全全的当个青春期女生。
叛逆得理所应当。
沈筵揉着她的乌发,“那就是我该你的了?”
苏阑仰起脸,满目真诚地用一种“你怎么如此的有自知之明”的眼神盯牢他半天,“难道不是吗?”
沈筵没有不应的,“是是是,我上辈子就是你的长工,这一世也接着被你剥削,大小姐。”
只要苏阑不再吵着出国,万事都好商量,她就是要星星,也能想法子薅一颗下来。
隔天上午,苏阑到了上海后直奔分部,和当地负责业务的伍总一起去见了个连月苦攻都没能拿下的大客户,说实话她也没有多大把握。
只是打听到这家公司的总裁姓齐,也是P大毕业的,还和苏阑同一届,所以上海这边会请她来出面促成。
伍总在车上就简单介绍了情况,苏阑用堵在路上的半小时了解了一下该公司的基本信息,怎么看也不像是白手起家的。
待见了真佛,苏阑才明白过来这位齐总是谁,就是他们班那体格健硕的齐远。
他娶了一上海富家女,老泰山携二十出头的小情儿去了北欧当逍遥散仙,把个公司交由他打理。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加上苏阑在 Reorganization这一块过硬的专业素养,合同签得很是顺利。
临走前齐远叫住了她,“苏阑,晚上同学聚会,这是请柬,有空就去一下。”
原本苏阑就计划了在上海待两天,她也没想到事情处理的这么快。
她收下请柬,“好我一定去。”
齐远体贴地问了句,“你不急着回北京吧?”
苏阑笑笑,“不是很急。”
就是她那个男朋友,从她下飞机起就已经发了好几条微信来,问她什么时候返航。
老东西现在越来越不能离人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