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台

109 抉择

贾柳楼上群情激昂,兄弟们摆上香案结拜,歃血为盟。众人举起酒碗,对天盟誓,永远是兄弟,共成大事,永不相负。

一共四十六位兄弟,按照年龄大小排序,大哥是魏征,老二是秦琼,老四是程咬金,老五是单雄信。

程咬金一腆草包肚子,呵呵地笑了说:“我还当了哥哥了。”

尤俊达排在老七,下面还有谢映登、杜文忠、张公瑾、柳州臣、金甲、童环、侯君基,罪年幼的是柴绍和罗成。罗成成了众人的小兄弟,照了规矩要给哥哥们依次磕头敬酒。前面的兄弟们都是依次老老实实地磕头敬酒,越到后面年幼的兄弟越是磕头的多,哥哥们还礼喝过敬酒。眼看就到了柴绍,柴绍倒也规矩,慨然地跪地要给众人一一磕头,罗成一把拦住了他。

“柴绍哥哥且慢了。你我年纪最幼,依理该给诸位哥哥们依次磕头行礼参拜。不过古语说,兄友弟恭,哥哥们一定疼惜我们这些手足,不忍你我一一磕过这四十多个头,磕得头都会破的。不如这样,你我一道请了诸位哥哥上座,我们一个头一杯酒敬了哥哥们就是了。”

罗成的主意十分讨巧,逗得魏征摇头呵呵笑了,单雄信并不喜欢罗成,同他有过节,但是还是佩服他高瞻远瞩着实有些学问,笑骂说:“老兄弟就是人小鬼大,这主意都精灵鬼怪些。”

绿林的人都是豪爽,没人真正同罗成计较,就答应了。

结拜过后,程咬金十分兴奋,一把将罗成抱起来,如哄个孩子般亲热地喊着他:“小兄弟,你可是让哥哥疼死你了。”

罗成没想到程咬金有这一手,急不得恼不得,触痛了背上的伤,眉头一皱呲牙咧嘴,身子就倒在了程咬金的肩头。

“日后谁要是敢欺负老兄弟,老程第一个不依。”程咬金忿忿地说,单雄信骂他:“你发得什么神经?”

尤俊达忙劝了说:“五哥莫责怪了铁牛兄弟,他父亲是南陈的大将程春将军,为了南陈殉国,他的哥哥们都被隋军屠戮,只剩他母子流浪到山东,相依为命。铁牛可想有兄弟姐妹了,同我结拜时对我都是体贴照顾,别看他是粗人,对兄弟极好的。如今他喜欢老兄弟,这是好事呀。再者老兄弟生得唇红齿白精致得粉雕玉琢一样,谁见了不喜欢呀?”

众人说笑,把酒言欢,喝得烂醉如泥。

秦琼一时兴致起了,也和兄弟们畅饮,这时楼下跑来柳州臣,轻声对秦琼耳语几句,秦琼拱手告辞说:“唐璧大人找我去有急事商议,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们先在此畅饮,我去去就回。”

秦琼打马离去,酒楼里这些兄弟边喝边商议应该造反揭竿而起,占山为王。

程咬金提议去大风寨的山上去,王伯当说要找一座地势险峻的山。罗成说:“可以找一座山,要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才可以占据了抵抗官兵,在那里厉兵秣马以图将来。”

“不如去瓦岗寨吧。”魏征拈了胡须提议说:“瓦岗寨是钟灵毓秀的所在,地势险要,又是风水很好,不如去瓦岗寨占山。昔日那个地方是侯君集曾看的地盘。”

侯君集拍了胸脯说:“要得,就是那里吧。我当初嫌弃那里上下山麻烦,又过于空旷,就放弃了那里,如今想来,魏大哥的提议有道理。”

这些兄弟们在酒楼里谈笑言欢,秦琼那边可是愁云惨雾如五雷轰顶。

唐璧本是低了身姿去秦府拜寿,给尽了秦家脸面。他寻思着秦琼母亲的寿宴结束,就派人请了秦琼到了府里,只在后花园摆了简单的酒菜,同秦琼说话。

秦琼见到唐璧在庭院里对月吁怀,孤寂的身影觉得奇怪,唐璧没有回头,只沉声吩咐:“坐吧。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

秦琼知道唐璧有话说。

“叔宝,你是知道的,靠山王心狠手毒,丢了皇杠的事情他已经一日三道王谕,督促州府严查。如今还有不到两日的期限,若是查不出贼犯,找出脏银,就要将州府上下一律斩杀,满门抄斩。如今离州府来告密,说是绿林的贼寇都在你家里拜寿,这些贼跑不出这些人。当然,你说这些好汉是干净的,我信你,可是他们不信的。各州府为了自保,要去连夜抄了贾柳楼,抓了那些江湖人士严刑拷打,向靠山王交差。”

秦琼一惊,难道是唐璧调虎离山,故意引他来这里,要去包抄贾柳楼杀那些兄弟。

记得秦琼跺脚抱怨:“唐大人,不能如此!”

唐璧摆摆手说:“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做有些唐突,可是,那些州府也要自保。他们想将单雄信抓了屈打成招,就是不屈打成招,也要献他给靠山王去了了此案,擒贼擒王,没错的。”

秦琼懊恼不已,不知道如何去劝阻唐璧,但唐璧的意思是,他也是无奈,是同僚们的主张。

秦琼心一横,笑了几声说:“果然被单通那厮料定了。”

唐璧一愣,秦琼说:“单雄信他来之前,就怕我身在官府,对他不利,只是带了些兄弟来,但是他在山上的人马和兄弟都没有来,就是防止单通单雄信有了不测出兵来讨伐。若是到时候无法找到脏银反是逼得这些人狗急跳墙,反惹恼了靠山王爷,坏了大人们的大事。”

唐璧愣了愣,思忖秦琼话的真伪,秦琼说:“唐大人,秦琼知道大人是想我擒来单雄信,有个了断给靠山王。不如这样,我去劝劝单雄信和那票兄弟们,谁犯的事,好汉做事好汉当,自己去登州给靠山王去请罪投案罢了。”

唐璧自然不信秦琼的话,秦琼说:“大人想想,秦琼何尝不担心,秦琼若被连累,家中老母也遭连累,这是何苦呢?”

“唐大人,不如宽限秦琼一日,一定给大人一个交代,逼那些强盗去自首。秦琼跑不掉,秦琼后面还有姑爹北平王,自然不想亲人受连累。”秦琼说得中肯,唐璧点头默许。

秦琼赶回去时,贾柳楼上依旧灯火通明,他没有上楼,漠然地打马绕道回到了家里。

他蹑手蹑脚地进门,将黄骠马牵去后院,一个声音轻声问:“二哥回来啦?”

是紫嫣,秦琼一惊,贾柳楼结拜时,他觉得紫嫣在那里不方便,就打发她和梦姑回来了,不想紫嫣没有休息。

“怎么没去安歇?”秦琼问。

看看天上的启明星,紫嫣说:“我觉得二哥会来,就在这里等。可能是心有灵犀。”

对视而笑,秦琼吩咐她说:“子颜,去温壶酒,弄点吃的来,我饿了。”

紫嫣应了声,去灶间准备酒菜,再回来时,见秦琼竟然用小刀割下了黄骠马的马鬃,一绺绺齐齐地码放在石桌上。

“二哥,这是做什么?”紫嫣端了酒壶和灶间里寻来的一些酱瓜和花生米,腌萝卜干。

“似乎灶间里有前日母亲糊窗子调的浆糊,拿来给我。还有,灶台旁的洞里有两罐染料,是红色蓝色的,给我拿来。”秦琼吩咐。

紫嫣笑了,觉得二哥深夜在玩什么,也不多问,自去取了给他拿来。

一路上,紫嫣越是想越是觉得奇怪,也不知道二哥深夜发的什么神经。

秦琼一边喝酒,一边和紫嫣拉家常,用一晚酒化开颜料浸泡了马鬃,对紫嫣笑了说:“我年幼时也是个顽皮淘气的小子,可是比成儿有过之无不及。那时娘急恼得不行,起先气了还拿竹板子打我,后来我大了,也打不动了,就剩了自己落泪的份。娘一哭,我就怕,就跪了让她打,她一打我,就要哭了想起我爹爹,说是爹爹若是在世,不必她一个妇道人家来管教我。”

说罢对了酒壶一饮而尽。紫嫣用木勺从酒罐中为秦琼续壶中酒,秦琼一把抢了酒罐抱了说:“我今夜就一醉方休,子颜你莫要拦阻我。”

紫嫣笑了,二哥任性时和成儿一样的如个孩子。

“今晚舅母不知如何的想通了,拉了我到身边,对我说了很多二哥你小时候的故事,还拿了这个镯子给我戴上,说是日后二哥就托付给我了,要子颜好好照料二哥。”

紫嫣脸一红,低头羞怯地说:“舅母说,下个月寻个好时日,就给我们成亲。”

秦琼停了酒坛,愕然地望了紫嫣,似乎被这话震撼到。他张张嘴,又没说出话,仰头继续饮酒。

“子颜,二哥怕是要辜负你了。”秦琼说,见紫嫣惊惶无状的目光,如小鹿受惊吓一般,他忙笑了安抚说:“二哥得了个新差事,要出远门,怕是要个半年一载回来,怕是婚事要放放了。二哥走后,娘要拜托你来照顾了。”

紫嫣笑笑,心里有些怅然失落,但还是为他斟酒。

“柳州臣大哥说,刚才你被唐璧大人传唤去府里,就是为了这个差事?”紫嫣问。

秦琼点点头。

“子颜,若是二哥不在的时候,家母托付给你,你可能替我照顾她一生一世?”秦琼问。

紫嫣从话语中听出些不祥,问他说:“二哥要去做什么?二哥要去哪里?”

秦琼笑笑说:“子颜你太过聪明,瞒不过你的眼睛。我,我想,我想和这些兄弟去做一番大事,只是这样就无暇照顾母亲。子颜,你可有答应我吗?”秦琼綦切的目光询问地望着紫嫣,紫嫣点头,又顾虑重重地问:“二哥,你可不要做傻事,皇杠的事如今有了眉目,如何不去同单二哥商量如何处置呢?定然是唐璧大人逼迫二哥什么了,是吗?”

“我还不如一个目不识丁的程咬金,我真是白活这二十多年!”秦琼兀自喝着闷酒,大碗地饮酒,顺了腮边流下。

紫嫣去抢他的酒碗,他却推开紫嫣的手,红了眼对了紫嫣僵直了舌头说:“我很无能吗?我如何都不知道要去报父仇?我为什么还要苟且偷安在济南府,安于现状。这些江湖的兄弟都想有一番建树,我怎么这么的无能!”

紫嫣默默地陪在秦琼身边,她为秦琼斟酒,安抚他说:“二哥不要多虑了。有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

秦琼笑了,他看看左右无人,低声道:“单二哥是个好人,我亏欠他太多太多了。这些年,他对我不薄,恩深义重,无以为报。绿林的规矩,程咬金要去伏法,这样定然引出官府围剿绿林。单二哥的地盘管教属下不利,单二哥也无法立足江湖。更何况,这些兄弟比我有用,他们敢爱敢恨,想成就一番大事。我不能让单二哥和兄弟们有事,也不能辜负唐璧大人和姑爹的栽培,凡事,有个结果,我会了断。”

紫嫣起身,诧异的目光打量秦琼,她脱口而出:“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二哥你是要替程咬金和这些绿林兄弟去死,去平息此事。”

秦琼笑笑,摇摇手指说:“子颜呀子颜,我不知道该是爱你还是疏远你,娶个聪明美丽的妻子未必是福,我娘从来这么讲。”

紫嫣失落般坐回原处,目光中满是惊惧。

秦琼抱了酒坛喝酒浇愁,紫嫣忙去抢他手中的酒罐,不小心碰翻了染料泡着马鬃的酒碗。

“小心!”秦琼惊呼,一把拉住紫嫣,但那碗红色的颜料洒了紫嫣一裙,顺了浅湖色的裙子流下一片血色。

“二哥,你瞒了子颜,二哥是要去赴死,二哥不是去做什么公务,是大事,是死事!”紫嫣哭出了声。

秦琼慌得一把抱住她,捂住她的嘴,对她摇头,一口的酒气熏得紫嫣也迷醉一般。

那炽热的唇吻向她,堵住了她的唇,探入她的口,缠绵在一处时,紫嫣又惊又怕,又不敢在此刻拒绝二哥,但二哥的头已经扎进她的怀里,在她胸前蹭腻。

“子颜,子颜,我如何报答你。我亏欠你太多,今生无以为报。子颜!”

他轻轻抱起紫嫣,如抱了一只温驯的小猫,直奔去柴房,紫嫣心惊肉跳却是不忍再次拒绝二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