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已死十多年 4K
罗曼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发生地。
现场已经被捕快们封锁，但在荀武的出面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阻拦，罗曼几人很快就走进了屋子里。
屋内，几个捕快正在记录讯息，在看到荀武之后，立刻准备见礼，荀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在这个关键时刻没有必要多礼，来到尸骸之前，细细地端详起来。
屋中还有其他的医者在，见了罗曼，都是无奈地摇头，连说几声节哀。
罗曼震惊地看着躺在地上，仿佛睡着了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面容，在罗曼记忆中，早已经模糊，他已经十几年没见过父亲的面容，如今再看了父亲的脸，甚至有些认不出来，他慢慢地对照着记忆中父亲的形象，这才能勉强对上，忍不住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荀武和楼绍元对视了一眼，第一时间，并没有开口。
要知道，一直以来，罗曼在荀武他们这个小团队的“弟兄中”都是不一样的——他是有爹的。
虽然说起来有点儿地狱，但不管是荀武、张不默、楼绍元，或者再远一点儿，白玉盘、照无眠，都是没有“爹”的。
要么是早早的就已经牺牲，比如，楼绍元，要么就像张不默这样，自己都不知道上哪找。
哪怕一直以来，罗阁主也是失踪状态，可好歹只是失踪，直到今天...彻底画上了句号。
不过，虽然如此，荀武也还是得好好琢磨一下。
尽管看罗曼的反应，眼前这具尸体，应该确实是罗阁主本人，可毕竟近期的问题也不少，所以荀武也得总结一下、分析一下。
首先是死亡原因。
经过荀武的观察，这具尸体的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几个济世阁的医生也说没有发现外伤，罗曼虽然还在悲痛之中，但也想要知道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可他仔细查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外伤，最后只能得到一个结论——要么是被强大的内功直接震死，要么就是病死、老死。
尽管他们并非是专业的仵作，但毕竟也都是医生，罗曼和其他几个大夫研究了一会儿，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这具尸体，至少已经死了十年以上。
“什么？”在荀武身旁的云州捕快听了立马低呼了一声，“那这是什么意思！？”
他自然不是在问“死了十年以上”是什么意思，他还不至于听不懂字面意思。
只是他立刻意识到，这尸骸背后，有无数的“隐情”。
首先，竟然这罗阁主已经死了至少十年以上，那这具尸体为什么会保养的如此之好，那不是必然有某个人一直在暗中保养这具尸体？
其次，既然这具尸体有如此的重要，甚至让某个人花费大功夫保养了十多年，今天却忽然出现在这么个闹事街区之中，这个背后之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荀武自然也想得到这些东西，他左右看了一下，观察着室内的结构，过了一会儿，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起街区的模型，稍微抽了抽鼻子，推测了一下这具尸体进入这间屋子的可行路径，随后，他睁开眼睛，在屋子中寻找了一阵子，扭了一下屋子中书柜上的灯盏，打开了一个暗门。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非常快捷，把一旁的几个捕快看傻眼了。
这要不是不知道，他们都以为荀武是前来搞事儿的匪徒呢！这跟自家人一样随便开暗门有这么简单吗？
荀武没有多说什么话，走到暗门之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儿小布片，超其中丢出，只见暗门的走廊中咻咻咻射出一排乱箭，把那纸片打成碎片，随后，荀武若无其事的走进了暗门之中，观察了其中的摆着。
密室之中，有一个不大的棺材。周围充斥着寒气，荀武稍微蹲在地上，摸了一下地面，能够感受到潮湿和冰寒。
冰块...
他心中想了一阵子，立刻冲捕快说：“立刻把此地的情景汇报给包大人，顺便去通知城内所有制冰之人，速速到衙门集合，但凡有敢怠慢者，严惩不贷。”
“是！”两个捕快听了荀武的喊话，转身就是狂奔，心中也是感叹，真不愧是荀捕头，这办事效率也太快了，换个捕头来，他们今天说不定就要在这屋子里浪费好一阵子，忙活上一整天，浪费无数功夫和精力，甚至说不定还要狠狠地加班。
难怪之前的前辈们说跟着荀捕头日子过的爽的很。
那整个事件中，有关于尸体的一方面问题，也基本上有了——很简单，在十几年前，罗阁主因为某个原因死亡，这之后一直被人放置在这冰库之中，一边保养存放，直至今日这才重见天日。
可问题也就接踵而来。
罗阁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把这尸体放出来，甚至特意让人发现，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里虽然是在闹市之中，但这间屋子所处的位置已经比较偏僻，基本上都是和别人家的仓库在一个位置，房间四周都是济世阁的药库——这个，荀武倒也能理解。
那，罗阁主会是里济世阁的人暗中藏起来的吗？会是里济世阁的人动手杀得吗？
可那样，又和荀武之前的一些分析相悖...
荀武揉了揉脑袋，觉得有些乱。
伴随着罗阁主的尸体被发现，其他的问题，也就冒了出来。
之前，金老板跟他说，她们悦来客栈的人，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罗阁主。
排除那个人看错的可能，荀武也不相信金老板会骗他，那么这个“罗阁主”又是什么人？一个单纯跟罗阁主长得像的人？怎么想，这种概率反而比较小。
这又是件折磨人的麻烦事儿。
唯一称得上好消息的是，如果这具尸体，的的确确是罗阁主本人，那么至少“面具人”就不是罗曼亲爹了。
就算荀武能对兄弟的亲爹动手，就算荀武能为了正道、法律抓捕亲朋好友的亲爹，荀武肯定也不太想回回都碰上这种事儿。
何况，荀武也不是假面骑士爱好者，肯定没有兴趣看罗家父子相残。
在荀武等人忙活着的时候，罗曼这边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一直以来，父亲的失踪，在罗曼心中，就是一根刺，他心中早就做好了失踪的父母早就已经死掉的准备，他也一直想，反正他这么些年一直都活过来了，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没关系。
可当他真的发现父亲已死，他心中还是难免受到触动，悲伤之情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下去，干什么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荀武...抱歉，我现在脑袋乱的很，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带走我父亲的尸体...你放心，我会亲自检查我父亲的死因，到时候会一个字不落的告诉你。”
他这个精神状态，显然是没办法继续调查下去了。
荀武想了一下，也没有阻拦。
一来，他还是不能确定，这眼前的尸体到底是不是罗曼的亲爹——虽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但荀武也看过很多类似的作品。
那种十几年没出面，忽然就说死了，还有尸体的，真不一定能是真人，万一是别人易容出来的，那怎么说？
让罗曼亲自检查一番也好。
罗曼在验尸这个专业领域上，的确比不上包媛，不过包媛如今也在忙自己的事情，都没跟着来云州，荀武自然也不可能硬让她来。但虽然不如包媛，可罗曼毕竟也是济世阁最年轻的金医，医术高超，且是亲自为父检查，肯定也就更上心思，荀武也能放心。
更何况，就算荀武不想让这尸体到济世阁内，荀武也拦不住，因为在这个时代，哪怕是世人皆知的杀人案，尸体都有可能无法保留在衙门，会被亲属直接领走，在这“死者为大”的时代，荀武也没办法要走。
于情于理，荀武都不能阻止罗曼，自然也就点了点头，让罗曼领走，只是在罗曼临走的时候，还是特意叮嘱了两句。
比方说先研究一下这到底是是不是你亲爹啊，研究一下是不是别人易容的啊，研究一下...
旁边几个医者看着荀武一个可能一个可能的往外蹦，脸上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
这荀武谨慎细心，他们一直都有所听闻，可完全没想到，这荀武居然能如此的谨慎——人家少阁主的亲爹，他能认错吗？何况被人存放在冰库里十几年，怎么也不可能是个路人啊！？
不过，因为荀武的叮嘱，罗曼反而显得有些轻松，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感觉痛苦也没那么大了。
“但...”一直没说话，完全没法插嘴的楼绍元忍不住开口了，“罗曼，咱们就以这位是罗老阁主来说吧——”
他其实也觉得这肯定是罗阁主，不过荀武说没有确定的事儿不能那么绝对，他也没太肯定，多说了两句，紧接着再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罗曼，你接下来要守孝的话，【医者大会】还召开吗？”
守孝？
荀武忽然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荀武因为文化差异而错过的事情就有不少，随着荀武慢慢融入这个世界之后，这种情况自然也在减少，但像是“守孝”这种一生也遇不着几次的事儿，荀武也有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反而是楼绍元因为一直念记着绝天老人，对这个比较敏感。
虽然有些阴间，但那个【里济世阁】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毕竟，按照这个时代的一些纲常伦理，像罗曼这种情况，遇到如今的情况，守孝三年也不是奇怪的事情，那这次的调查，岂不是半途而废？
不过，在听到楼绍元这么说之后，罗曼沉吟了片刻，就摇了摇头，庄重地说：“不会——绝对不会。
济世阁传承上百年，有无数先贤曾经为此奉献，医者大会是天下医者交流医道感悟、稀奇杂症、治病药方的关键大会，这不是罗曼一个人的事，是天下万民，天下无数在病痛之中受折磨的病人的大会，是往后数百年，未来后辈之人的大会，罗曼不能、也没有权力去停止，我绝不会因为个人私事便放下、放缓。”
“这——”在一旁的医者眨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逻辑上、道理上是这么一回事，甚至中原也有无数人为了公事去做这种放弃私情的选择，可哪怕是皇帝“夺情”，在如今这个时代，这也是“不孝”之举。
哪怕罗曼拥有全天下最佳的名声，恐怕也会招惹旁人的非议。
但，罗曼不在乎。
“除非天打雷劈，不然医者大会便会照常举办。”罗曼语气坚定地说。
随后，他便招呼着众人，找来一个担架，默默地与荀武楼绍元道别，回往济世阁。
荀武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自然也没跟上去。
虽然尸体已经被带走了，但并不代表这里的事情结束了。
荀武又在这里琢磨了一会儿，等了一段时间之后，一个捕快赶了过来，低声跟荀武交待了一下。
在荀武刚到的时候，他就吩咐几个捕快，去调查一下这间屋子的“归属”，确切点儿说，就是这个仓库到底是归济世阁，还是归某个私人的，上一次他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时候。
这些东西都是比较重要的信息，但一般而言，应该在衙门里都有备案，所以并不需要荀武亲自去找，如今捕快们赶回来，自然就是来跟荀武说明的。
荀武了解完情况，大致上有了自己的倾向，走出商店，刚巧看到了之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聊过一段时间的葛根。
这个仓库从职责上来说，似乎是归属于济世阁的，但里面存放的东西，是一些济世阁可能好几年都不一定能用的器材，所以平日里并没有人会来，只有一些偶尔前来照看、清扫一下的学徒帮工会来。
葛根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如今正在几个捕快的盘问下一句一句地会着问题。
他答起来从容不迫，而且并没有藏私，哪天干啥哪天干啥都有明确的说法，并没有含糊其辞。
荀武挑了挑眉，叫来一个捕快，低声跟他说：“你去调一下这个人的资料，他叫【葛根】。还有济世阁提交的记录，也都找出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