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宫当社交悍匪

第63章

太后将秦玉逢解除禁足一事, 突然得出乎所有人预料。

而且是静悄悄,发布这个消息后,就宣称自己生病了, 除了康修媛之外,不见任何人。

赵海德听到这件事后,不知脑补了些什么,觉得将此事告知皇帝的时,应当有所缓冲。

所以他选了一个皇帝心情稍显平缓的时间, 以提醒的语气说:“皇上,您已经将华妃娘娘禁足三个月了。”

皇帝眸光一动,故作冷淡地说:“她反省得如何了?”

赵海德:“呃……”

皇帝一听, 就知道有问题。

他扶着额,无奈问:“她又干什么了?”

赵海德:“您发话说后宫嫔妃不许去探望华妃, 所以她请太后娘娘去纤云宫打雀牌, 从早上打到晚上, 太后娘娘回宫后一夜未睡, 今晨解除了华妃的禁足, 自己却称病不见人了。”

皇帝:?

“太后不是前天还梦魇受惊吗?怎么想着去她那里找不痛快?”

赵海德瞄了他一眼, 硬着头皮说:“华妃娘娘说打牌可以发泄情绪, 又说睡不着就不会作噩梦了。”

皇帝:“……”

在心爱的女人和敬爱的母亲之间,到底要站谁, 这个问题即使是对天子来说,也十分致命。

他问过太医对太后诊断,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 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继续埋头工作。

然而到午膳时,勤政殿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

康修媛慌慌张张地跑到殿内, 见到皇帝之后直接跪在地上:“圣上,求您去快去纤云宫!”

“纤云宫怎么了?怎么是你过来?”

皇帝觉得很奇怪。

康修媛欲要说些什么,但又都咽了回去,只道:“请您去纤云宫。”

皇帝见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带,脑海中思绪转过。

突然问:“你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吧?”

康修媛一抖,将头深深地低下去:“是。”

“你可知道,你此行,是在挑拨朕,太后与华妃?”

“臣妾明白。”

康修媛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蹚浑水,是在做一件自己讨不了好的事情。

但她还记得华妃为罗家断的那一桩案子。

记得大姐出门游学时脸上的轻松与释然,记得二姐进宫时的意气风发。

这份恩情,她势必要还。

皇帝神色莫测:“你既然明白,便直说发生了什么。”

“臣妾……听见姑母同桂华姑姑说,圣上对华妃宠爱太过,华妃若有皇子,势必会被立为太子,为防外戚干政……”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康修媛就转了话头:“宫里煎了药,其中一碗被送去纤云宫。”

她偷听到之后,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寻了个由头支开身边的人,独自跑来勤政殿。

龙椅上的天子再也坐不住,急切起身时撞倒了桌上的折子。

批过的和没批过的混在一起。

他顾不得头疼,直直地奔出殿外。

纤云宫。

药已经摆到秦玉逢的面前。

送药的人眼巴巴地看着她,说这是太后的心意,希望她能够趁热喝掉。

“还有些烫,过一会儿吧。”

秦玉逢端着药在宫中四处溜达,路过蓬絮的时候,对方脸色一变,就要夺她手里的药碗。

“娘娘,这药……”

她稳稳地捏着碗,不让对方打落,又用另一只手捂住蓬絮的嘴,勾着的眼尾艳丽而多情。

“不要说一些会影响太后名誉的话。”

秦玉逢松开手,绕了一圈,等冷了些便回到桂华面前。

“这是太后的意思,还是圣上的意思?”

桂华姑姑心知瞒不过去,便道:“圣上对您用情颇深,却仍有顾虑,顾虑的是什么,以娘娘的冰雪聪明,想必明白。”

“太后娘娘愿意做这个恶人,使您与圣上之间,再无阻碍,也愿意出言保您做皇后。”

秦玉逢嗤笑:“以本宫仗势欺人的个性,要取皇后之位,也不会拿这种方法取。”

桂华姑姑:“……华妃娘娘慎言。”

“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皇上在顾虑什么,本宫清楚的很。”

秦玉逢一副被对方说中的模样,然后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恶劣一笑:“药留下,你走,希望太后娘娘今夜睡前想的是我到底有没有喝这一碗药。”

桂华姑姑:“……”

明明是己方在做坏事,但还是会惊叹于华妃的恶劣。

她还待说些什么,就被纤云宫的人“请”出门外。

蓬絮关上门,担忧地看着:“您……该不会真的想要喝吧?”

“宫中的阴私手段,似乎总是绕不开生育。对皇室而言,对这个社会而言,女人的生育价值总是远远地超过她们的才识与能力。”

说到这里,秦玉逢竟还有些想念出手就是要把人弄死弄残的皇后。

重口而脱俗。

是一个出色的疯子。

不过就算是皇后,在生育孩子这件事上,亦有着变态的执念。

秦玉逢厌倦地垂眸,看着碗里黑漆漆的药出神。

她真的需要有一个孩子么?

她真的做好了养育一个孩子的准备么?

屋中一片寂静。

香炉中的烟缓缓流淌,将屋内的气氛变得越发焦灼。

未几,香炉熄灭,门窗皆被打开。

一路急行的皇帝刚进门,便瞧见她端着空碗,明艳美丽的脸庞上只有一片冷意。

他险些腿软地瘫坐在地上,强撑着跑到她面前,嗓音忍不住颤抖:“你……”

秦玉逢却已换做浑不在意的神色,将碗塞进他的手里,便要转身走开。

皇帝只觉这碗烫手,瞬时松开,忙不迭地拉住她:“你不会真喝了吧?蓬絮没有提醒你?”

她回眸,眼角眉梢染上玩味,不答反问:“陛下可知,太后宫里来的人,对臣妾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你都不必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一句话直击痛点啊。”

秦玉逢回身靠近他,十指纤纤,轻轻地勾着他胸前的衣襟:“陛下已经同妾身有山陵之约,却仍旧将我禁足三月,这是因为您是天子。”

“而身为天子,需要考虑的事情,远比一名丈夫要多。您心里头的顾虑,连太后那样善良的人都知道,都愿意替您做这个恶人。”

“您说,臣妾应不应该承这份恩呢?”

她字字句句,皆浸透着笑意。

低柔婉转若情话,个中的含义却如利刃刺透胸膛,欲要将心肠都剖出来看个分明。

皇帝如秦玉逢预料中那样脸色苍白,情绪激烈起伏。

又蓦然出乎了她的预料。

“你不该,也不会选择接受别人的这种好意,你根本没喝那碗药。”他笃定地说。

秦玉逢一呆,难以自制地笑起来。

“哎呀,一下子就被您发现了。”她伏在他怀里,在别人莫名其妙的注视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仿若是遇上了极为值得高兴的事情。

皇帝动动嘴唇,有点想骂她,还是忍住了。

秦玉逢解释道:“内务府新送来的熏香里有麝香,味道太重,臣妾用药把它浇熄了。您要是来得晚一些,臣妾就要把炉子里的东西打包送人了。”

他脸色一变:“麝香?”

蓬絮解释道:“调香的人下了大工夫,一般人闻不出来,但味道重到如此地步,便是最可疑的地方。”

送来的人说听闻华妃娘娘最近喜欢精致复杂的玩意儿,所以特制了这款放了十几种昂贵香料的香献给她。

无论秦玉逢喜不喜欢,以她这段时间的作风,必然会室内使用。

麝香只伤孕妇,对没有怀孕的人来说影响不大。

秦玉逢便如那人的愿,点了几次。

皇帝声音发沉,透着寒意:“是谁干的?”

他不好对太后做什么,这个人撞到他面前,他必然要对方付出远超预估的代价。

“一个您想不到的人,妾身拿不到他的证据,便不说了。”

秦玉逢撇开脸,招呼人将香炉里被浸湿的香粉打包,装进金丝楠木的锦盒里,送去张贵人那里。

皇帝立刻不再追问。

因为张贵人是怀王的人。

怀王也确实有本事让任何人都找不到罪证。

他转了话题,试图安慰她两句,让她不要将太后的行为太放在心上。

秦玉逢答:“臣妾自然能领会太后娘娘的好意,只是将太后宫里的人赶回去了,让太后娘娘自己猜我有没有喝那碗药,您若是不想我因此与太后结仇,便什么都不要往外透露。”

皇帝:“……”

很担心亲娘的睡眠状况,但他选择闭嘴。

他离开纤云宫后,若无其事地回到勤政殿继续工作。

但有些事情,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

蓬絮命人将东西送去张贵人那里,回来时看到自家主子心情很好地叫人把殿内的晃眼装饰都收起来。

她换位思考了一番假如壁水在这里会做的事情。

凑过去问:“主子如此大费周章,还招惹了太后,到底是什么用意?”

秦玉逢笑而不语。

这年头的人不懂什么叫做洗粉和虐粉,才会觉得她的行为古怪。

困于宫中,又行跋扈之事,可使见不惯她的人远离她。

而在这种情况下还会站在她身边的人,对她的容忍度和忠诚度都会大大提升,不免生出“她只有我了”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会使皇帝心中的天平倾斜向她,愿意为她牺牲,为她做出违背原则 的事情。

那个看不惯她的怀王,不必她多说,就蹦跶不了多久。

而太后,再也不能对她做什么了。

这才叫一劳永逸。

傍晚时分,皇帝被太后叫到宫里。

母子两个相顾无言片刻,皇帝说:“儿子早已成人,前朝的事情应付的来,母后颐养天年便好,少操些心吧。”

太后本就因为今天做的事情备受煎熬,闻言落寞地垂头:“给皇儿添麻烦了。”

皇帝叹口气,安慰几句,没有什么效果。

便不再多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太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有问纤云宫的后续:“桂华,你说,华妃到底有没有喝那碗药?”

“奴婢不知道,但有没有喝,对圣上来说,意义都不大。”

就皇帝现在的样子,就是华妃生不出来,他也会从别的嫔妃甚至宗室里抱一个孩子给她。

太后长叹:“是啊,没什么意义,倒坏了我们母子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