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如果时间能倒退，林莹莹发誓，她绝对不会揭露哥哥其实是傲娇的真相。
她的麦当当豪华晚餐因为一时管不住嘴的缘故，被林玖无情地取消了。
晚餐结束，小姑娘在阳台生闷气，林玖在厨房帮忙洗碗。
“你不用洗碗啦，今天都帮了我这么多忙，至少让我来洗碗！”宁月遥站在林玖身后试图插手，但是林玖并没有让她插足的余地，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她。
“今天的碗比较多，我来洗就好，这方面还是我在行。还有，你这几天最好别长时间碰冷水，今晚用温水泡毛巾擦拭身体就好。”林玖提醒道，双手在洗碗台里没停下活。
宁月遥愣了愣，怔了一会儿才明白林玖在说什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乖乖点头。
“啊？”
宁月遥目光朝向厨房一角，发现自己中午不小心烧焦的锅出现在桌上，而且看起来很干净。如果不是上面还残留了一点痕迹证明了这是自家的锅，她都在怀疑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林玖在超市里买了个同款的回来。
“怎么能变得这么干净，比我拿出来用之前还要新，这是怎么做到的？”宁月遥望向林玖的身影，小小的眼睛里大大地迷惑，“这是魔法吗？”
“这是科学的力量。”
林玖头也没回地说道，仔细地擦拭着洗干净的碗。
“小苏打，也就是碳酸氢钠，我在做家务活的时候经常用到，放在垃圾桶里还有除臭的效果。准备好小苏打放在能够微波炉加热的容器里加水，再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一分三十秒。加热的小苏打涂在锅底的焦黑的地方，然后用保鲜膜包起来放置半个小时。等到小苏打渗透进去后，再仔细地清理就行了。如果你打算用铁丝球直接刷锅，这锅也废了。”
林玖将擦干的碗放在厨房的碗柜里，用挂在墙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转身看向宁月遥。
“小苏打的研磨成分能够轻松去除附着的污垢，能够用在各个方面上，我给你洗衣服的时候也有用到。这个锅我尽力了，可惜还是没能完全弄干净，上面还是有残留了点。”林玖有些遗憾，自己的主夫力还是太低了，竟然连个锅都救不回来。
“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
宁月遥对林玖的家政能力感到佩服，明明她才是女生，结果在女子力这方面彻底输了。
“我也该回家了，你自己悠着点，离考试还有时间，给自己留点喘息的空间。”
林玖将围裙取下来放在架子上，轻轻地拍了拍，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因为忙碌一天的缘故，林玖现在放松下来感觉又累又困，但是心情放松了不少。
林玖积攒许久的打扫欲得到了释放，这种将污渍从世界上清除的感觉让人身心舒畅。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种感觉，明明平时一点都不想打扫卫生，但是有时候就像是哪根筋不对劲，眼里容不下一点脏东西，恨不得将家里的盆栽叶子都擦一遍。
“今天，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不麻烦，如果明天我去学校没看到你，手机也联系不到你，那才麻烦。”
“谢谢……”
宁月遥微微扬起嘴角，感到内心深处传来的暖流，将虚弱体寒的身躯填满。
林玖摆了摆手，他内心其实挺高兴的，但是总感觉就这样接受对方的谢意挺不好意思。
“今晚没吃完的菜我给你放冰箱了，明天早上用微波炉加热两分钟就可以吃，最好就是早上吃完，别留到中午。真要是没来得及吃的话就丢了，你现在身体不舒服，肠胃很脆弱。”林玖嘱咐道，“你这要是再加多个胃疼的DEBUFF，你这次高考基本就不用去了。”
“我会订好闹钟起床吃早餐的！”
宁月遥这就拿出手机定闹钟，脸上写满了认真。
“倒也不至于拼到这种地步……”
林玖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向阳台处的妹妹，喊道：“莹莹，回家了。”
“哼！”
林莹莹赌气地扭头。
小姑娘还在惦记着自己的麦当当。
“那你留下来陪姐姐吧，我回去了。”
林玖一只手提起环保袋，另一只手提起宁月遥家的垃圾袋，转身出门。
林莹莹起初还以为这是激将法，直到门关上后，她转头一看发现哥哥已经不见了。
宁月遥向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我我我——”
林莹莹连忙从阳台跑出来，几乎快要哭出来，一眨眼就跑到门前。
她从宁月遥身边把门打开，发现哥哥就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她。
“还敢不敢了？”
“你，你！”
小姑娘一瞬间真的以为林玖要把她丢下不管了，又气又害怕，揪住了林玖的衣服不放手。
“你这样我很难走路，你没看到我手里还提东西吗？”
“……”
林莹莹没有回答，而是鼓起脸颊揪着林玖的衣服不放。
“不好意思，连垃圾袋都让你帮忙倒。”宁月遥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她没有带钥匙，这要是出来了门反锁了，那么就事情大了。妈妈住院没法回来，爸爸人还在外地，她就只能——找物业管理员帮忙把锁换掉，还得做业主签名登记等麻烦事情。
什么，因为无家可归只能去林玖家过夜？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嘛。
“没关系的，反正也只是顺手而已。”林玖提起稍微减负的环保袋，以及沉兜兜的垃圾袋，不忘叮嘱道，“现在天气升温，你最好养成丢垃圾的习惯，不然会在家里滋生病菌的。还有记得开窗通风，你的体质还没有强到能够在玄关处睡一年的地步。”
“不，所以说为什么要强调在玄关睡觉这件事？”
“因为我家里有个不让我省心的人。”
林玖不自觉地流露出温柔的微笑。
仅仅是因为想到她，他就感到很幸福了。
“！”
林莹莹猛地仰起头来。
她磕到了！
果然还是哥哥和嫂子最棒了！
宁月遥看着林玖的微笑，她略微失神了数秒，也跟着笑了起来。
“谢谢。”
“不客气。”
林玖本来想摆手，但是双手都提着东西，只能接受她这份心意。
林玖拖着拽紧他衣服不放的林莹莹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宁月遥，明天见。”
“明天见。”
宁月遥应声道。
她把手放在门把上，忽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
林玖刚刚是不是喊我名字了？
宁月遥急急忙忙地把门打开，探头望去，林玖和林莹莹早已离开。
她表情呆愣地回到家里，双手无力地放在门上，摇摇晃晃地将额头抵着门扉，关上了门。
“明明一直都记不住我的名字……”
“为什么现在才说啊……”
“太狡猾了。”
宁月遥喃喃低语道。
她好不容易才放下来的念头，现在又被勾起来了不少。
“砰砰。”
宁月遥被敲门声吓得差点原地跳起来，她捂着胸口，保持深呼吸。
林玖忘了什么东西没拿吗？
宁月遥平复着心情，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发现门外的人是爸爸。
“我回来了。”
宁远疲惫的面容在见到女儿之后，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放松安心的神色。
“爸？！”
宁月遥没想到爸爸这么快回来了，心中复杂的情绪一扫而空，只留下安心感。
这个家似乎又有了顶梁柱，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她也不用害怕。
“爸，你不是有紧急事要处理吗，事情解决了？”
宁月遥让了个位置，让爸爸进屋先，总不能站在门口说话。
宁远提着包走进玄关，把皮鞋脱下换成拖鞋后，仰头看着自家女儿。
女儿憔悴的素颜让他这个当父亲的感到心疼，这黑眼圈都快跟他有得比。
“外面的事情重要，家里的事情也重要。工作那边就算是我不在，也有人能够替我出席会议，我多少有点人脉，能帮我处理这件事情。就算是真的会因此出问题，那我也会承担责任。对于我来说，你和你妈妈才是无可替代的。”
宁远轻轻地把手放在女儿瘦削的肩膀上，他自责地道歉：“抱歉，我回来晚了。”
“没事的……我没事的……”
宁月遥抿了抿嘴，她今天说了好多遍没事的，但是这次是她说出来最没有底气的一次。
在林玖面前她可以逞强，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可以强忍着，但是她现在有些忍不住。
对女孩子来说，能哭的地方除了卫生间之外，就只有爸爸的怀里了。
宁远轻轻地将女儿抱住，拍了拍女儿的后背，轻轻地叹息。
“我……”
宁月遥把头抬起来，看着爸爸衣服上面沾到的眼泪和鼻水，连忙用袖子擦了擦。
宁远很想说你这样会把鼻涕抹匀的，但是他还是忍住了，给女儿留点面子。
“我回来后先去看望你妈妈了，你不会怪我吧？”
宁远将脏兮兮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放在玄关处的衣架上，打算之后再让人送去干洗店，他转头看向家里，干净整洁得让他感到很惊讶。
“妈妈都住院了，你要是不回来看她，我才会生气的。”
宁月遥本来想把爸爸的杯子从酒柜里拿出来洗，因为爸爸长期出差不在家的缘故，他的生活用品为了避免放着吃灰，都会专门放起来。但是她提起杯子的时候才发现，林玖居然连酒柜里的东西都清洁了。杯子的边沿仿佛泛着光，随着她抬起手而流淌着星星点点。
“你妈手术很顺利，不用担心，再过半个月就能出院了。”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妈妈在我面前倒下来的时候，我都快被吓死了。你们还骗我说没事的，还说妈妈只是去医院做体检而已。”宁月遥气冲冲地把杯子放在桌上，她本来还打算给爸爸倒水，现在生气了不想做。
“我们这不是担心你快高考了嘛……”
宁远没想到会被她发现自己和妻子隐瞒她的事情，一时间很尴尬。
“你们越是想骗我，我越是会感到害怕。真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大大方方地告诉我就好了，还需要说那么多借口吗？我会不自觉地往其他方面去想，我也会怕……”
宁月遥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又开始泛红了，她想过最糟糕的可能性，但是这种念头一出来就会被她扇回去。她不敢仔细地去想，她怕好的不灵坏的灵，只要不去想就没有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用复习去麻痹自己，不让自己有任何扭曲的念头。
宁远看着女儿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握紧，他也意识到自己欺瞒的举动是错误的。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担心是正常的，你不用道歉。”
“我道歉的不仅仅是这件事而已，在你最需要父母支持的时候，我没有出现。这是我身为父亲的失职，若不是小林打了个电话给我，我甚至还不知道你这么难受……”宁远轻轻叹气，他对自己感到很失望，居然还需要别人来提醒他作为父亲的责任。
“诶，林玖？！”
宁月遥瞪圆了眼睛。
林玖打电话给爸爸了？
宁远点了点头，轻笑道：“我接到电话后坐订了时间最近的机票坐飞机回来了，我在医院里跟你妈聊天的时候，你妈还让我赶紧回家给你做饭去。我告诉她别担心，小林来家里帮忙了。你妈本来还挺着急，一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就躺回去了。”
“阿巴阿巴……”
宁月遥喃喃道。
她的大脑处理不过来了。
宁远看着女儿几乎宕机的模样，不由地放松肩膀，将后背依靠在椅背上。
“之后找个机会，让小林过来家里吃顿饭吧。”
“嗯……”
“到时候我教你怎么烧菜，你来当主厨，我给你当副手。”
“嗯……嗯？！”
宁月遥从呆滞中清醒过来，转头看向爸爸。
“礼尚往来，不能怠慢了朋友。”
宁远在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嗯！谢谢爸爸！”
宁月遥用力地点了点头。
宁远欲言又止，他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孩子的事情就让孩子们自己去处理，无论结果如何，都是美好的回忆。
“相见恨晚啊……”
宁远轻声自语道，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宁月遥见到爸爸几乎秒睡的模样，从房间里取出毛毯盖在爸爸身上。
不知何时开始，爸爸也有白头发了。
她看着爸爸的睡颜，想着爸爸是不是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工作紧急没办法离开，妻子住院做手术，女儿高考抑郁。
宁月遥坐在长椅的另一边，靠在爸爸的肩膀上。
她绝望的时候有林玖在，有爸爸在。
林玖呢？
他绝望的时候，有谁陪伴在他的身边……
宁月遥缓缓闭上眼睛。
她心中已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