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巴别塔,屹立在大地之上
“那我出门了。”
林玖换好校服穿上鞋子，回头看了一眼王雨婷。
王雨婷欲言又止，轻轻地跟林玖挥了挥手。
林玖见到她没有打算说什么，准备出门。
也许是因为林玖没什么心情的缘故，往常没什么感觉的门扉，现在推起来感觉比以往沉重。从屋外照耀进来的阳光一点点被昏暗的房间吞噬，两人的身影也被折叠收起。
就在林玖即将把门关上的时候——在门缝即将阖上之前，王雨婷抓住了门边。
“林玖。”
王雨婷开口呼唤男朋友的名字。
她把门轻轻地敞开，让屋外明媚的阳光照耀进来，沐浴在光芒之中。
王雨婷下定决心，散发着英气，焦糖色的眸子里蕴含着光。
“怎么了？”
林玖抬头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王雨婷上前两步，舒缓双臂，抱住站在门口的林玖。
“诶？诶诶诶？”
林玖一头雾水，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雨婷早上起来就奇奇怪怪的，然后他也变得奇奇怪怪的，两人都奇奇怪怪的。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推倒第一张牌，后续的牌都会倾倒，产生一连串化学反应。
“我想要变成可靠的大姐姐，想要让你依靠我，所以就模仿着以前玩过的游戏，扮演相似的样子，但是我没想到会让你难过，对不起。”
王雨婷诚实地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主动地跟林玖道歉。她不会找借口说什么我这都是为了你，因为事实是林玖被她吓坏了。
就算是最初怀着好的念头，在过程出现了差错，那么也是错的。
尤其是明知道错了，却因为好面子不肯说出来，更是大错特错。
自从吃完早餐之后，林玖就没有跟王雨婷说过一句话，直到出门为止。
林玖忧愁的模样让王雨婷感到心情无比压抑，她不愿意让这个情况持续下去。
王雨婷宁愿说出来，让林玖骂一下她，或者打一下她，都不想要林玖这么不安。
如果是年轻的小情侣，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总会有一方固执地不服输，会有人想着自己明明是为了对方着想，不过是对方领错情会错意，凭什么要让我来道歉？绝不！另一方则是觉得莫名其妙，神经病。事情就这样拖着，一拖再拖，直到其中有一个人低头为止。
如果什么病都能够靠时间来愈合，那么这个世界也不会有那么多痛苦的人。
等到有一方低头认错，那么随着时间流逝而撕裂的伤口也已成为鸿沟。
恋爱中的男女都是不讲道理的，或者说，恋爱中的男女只希望对方接受自己的道理。
“……原来是这样。”
林玖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王雨婷早上洗完脸后就变了个样，时而发笑，时而闭着嘴唇耍帅装酷。林玖还以为是早上偷偷亲她的事情被发现了，王雨婷因此不高兴，故意闹情绪。
林玖沉吟了片刻，问道：“冒昧问一下，你参考的是哪部游戏？”
王雨婷老实地回答道：“生化危机，艾达·王。”
“王家人，失敬失敬。”
林玖想起来王雨婷有一双金属底的高跟鞋，就是参考艾达王的特工战术靴。当初王雨婷第一次来林玖的学校，一脚踹爆教导处的大门，就是穿着这个鞋子。
“你先松开我。”
“我不要！你要是跑了怎么办！我上哪去找你！”
“我不会跑的，这里是我的家，我能跑去哪里？”
林玖看着担心受怕的王雨婷，再看着走廊通道，他担心邻居过来骂大清早扰民。
明月轩小区的房屋隔音效果强，但是不代表站在门口说话就不会被人听到。
“给我老实点。”
林玖抱着几乎变成腰部挂件的王雨婷走进屋子里。
他反手把门关上，将她壁咚在玄关的墙壁上，单手撑着墙。
壁咚，这个动作时常出现在少女漫画之中，男性把女性逼到墙边，单手靠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让人完全无处可逃，距离进一步缩短，让对方能够好好地注视着自己。
本该如此才对。
“……”
从林玖的角度来说，他现在的目光跟雨婷山脉是平行的。
这不是林玖耍流氓，而是林某人身高有限，实在做不到壁咚王雨婷的同时，还能够低头俯视着她，形成视觉上的压迫感。如果要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么林玖至少得踩在半米高的凳子上，或者王雨婷蹲着看他。无论是哪一点，林玖都感觉自己被某种意志迫害了。
“听好了，我不会逃跑，也不会离家出走。”
林玖仰头望着王雨婷，发现自己的视野被无边无际的正义遮挡住了。
他在王雨婷的怀中战术后仰，勉强从遮云蔽日的山峦边缘看到了她的脸。
“我没有生气，真的。我早上只是有些慌乱而已，看到你吃得一点都不开心，我连汤的味道都尝不出来，感觉就像是在喝水一样。等你说好吃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豆腐汤变得有味道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吓自己。”
“玖儿……”
王雨婷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会造成这么大的负面影响，顿时感到更加愧疚了。
林玖看到王雨婷莹润的双眸，仿佛能够听到水雾的声音。
“不要哭泣啊，眼泪和你并不相配，我更喜欢看到你微笑的模样。”林玖捏了捏王雨婷的脸颊，向她露出安定的笑容，“我很高兴你有告诉我原因，不然我今天可能会胡思乱想一整天，什么事情都没心思做。放心吧，我现在没有问题了，味觉也回来了。”
“真的吗？”
“真的。”
林玖安抚着心神不宁的王雨婷。
明明是个大姑娘，有时候精神年龄就跟个三岁小孩似的。
当然，看到王雨婷表现出不喜欢的模样，就吓得险些失去味觉的林玖也没资格说她就是了。这件事情让林玖意识到，他原来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依赖王雨婷。
林玖眼前的这个姑娘，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成为了林玖的精神支柱。
如果她倒了，林玖也许会失去坚持的勇气。
“呜……”
王雨婷这回真的急哭了。
她还是担心林玖的身体会不会被她气坏。
林玖感受着王雨婷微微颤抖的身体，无奈地向她招了招手，让她蹲下身子。
王雨婷泪眼朦胧地蹲下身子，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
她就像是无助的孩子一样抱着膝盖，茫然地看着林玖。
“姆。”
林玖低头亲吻了王雨婷的脸颊。
王雨婷感受到脸颊传来的热度，目光渐渐变得呆滞。
“眼泪的味道，是苦的。”
林玖抬起手指接住王雨婷的泪水，捧起她的脸颊，再一次缩短距离。
香甜的气味在唇齿间弥漫，柔软的触感随着重合在一起的感觉清晰地相互传递。
这一吻，吻得很深，似乎遗忘了时间，仅享受着这一刻。
“嘴唇的味道，是甜的。”
林玖抬起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王雨婷的嘴唇，向她展露出迷人的微笑。
王雨婷的眼睛倒映出林玖的面庞，她的眼神有些迷迷糊糊的，仿佛醉了。
林玖以疼爱的动作轻轻抚摸王雨婷的脸颊，将泪水流淌过的痕迹抹去。
“这回你总该相信我说的话吧？”
“嗯……”
王雨婷发出了可爱的鼻音。
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显得特别稚嫩。
“对我来说，雨婷就是雨婷。”
林玖双手捧着王雨婷的脸颊，近距离地注视着她。
他要把自己的心情好好地传递过去，让她知道，他不会弃她而去。
“你不需要勉强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也不希望你逼迫自己。”林玖不愿意看到王雨婷像过去那样追逐着父母的身影，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拼命地去做，不断地累积着压力。
如果他这个男朋友没有好好开导她的话，那也未免太失职了。
“雨婷，我深爱着你。”
“坚强独立，愿意向我**真实自己的你。”
“这样的王雨婷，比什么王艾达更有魅力，让我深深为你着迷。”
林玖安抚着王雨婷的脑袋，让这个容易钻牛角尖的大姑娘冷静下来。
“我知道了……”
王雨婷听话的点了点头。
“嗯，真乖，我上学去了。”
林玖心中松了口气，依依不舍地离开温柔乡。
当他往后退的那一刻，浅亚麻色的秀发柔顺地飘扬而来，轻抚着他的脸颊。
王雨婷抱住了林玖的后脑勺，不让林玖有离开的机会，封锁了他的退路。
她就像是回敬这份爱意，将自己压抑的心情投入进去。
“雨婷等一下，别，别乱来——啊！”
王雨婷听到了林玖的声音，但是她这次选择了任性，没有乖乖地听他的话。
漫长而又莹润的亲吻结束时，林玖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臀部完全贴地，小腿和脚掌并在大腿外侧，双手撑在双股之间，看起来柔韧性极佳，能够解锁多种体位。
“你……”
林玖仰起头，满脸通红地看着王雨婷。
明明是他先主动亲吻的，但是主动权都被她夺走了。
“这就是我。”
王雨婷的脸颊染成了蔷薇色。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转移视线，认真地注视着林玖。
“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想推倒你，每天都想跟你在一起。”
“看到你跟其他女生聊天就会生气，看到你不开心就会感到很难过。”
“我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打游戏输了就耍赖，爱哭，任性，好吃懒做的幼稚鬼。”
“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
王雨婷凝视着林玖，她把自己的缺点全部都暴露出来，就连耳朵都红透了。
人最难得的是面对自己有缺陷的一面，因为这一面往往是丑陋的，让人羞耻的。
现在王雨婷把自己最丑恶的地方告诉林玖，她怕自己再犯下相同的错误，怕伤害到他。
对此，林玖的回答只有一个。
“这样的你，我最喜欢了。”
林玖把手环到王雨婷的背后，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用体温驱散她的自卑。
王雨婷害羞地垂下眼睛，不安的小手放在林玖的后背上，握紧的手心慢慢地放松下来。
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误会。
王雨婷没有错，林玖也没有错。
王雨婷想要变得成熟一点，但是她的知识面有限，就算是想要跟妈妈学习……墨宵比她还要不靠谱，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女子高中生，完全是反面教材。
林玖则是将王雨婷放在心中第一位，会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牵动着心神。
林玖和王雨婷重视着彼此，珍惜着彼此。
为对方着想，从而忽略了自己。
王雨婷容易困在一个地方出不来，林玖也一样，不如说林玖比王雨婷还严重。
如果王雨婷没有主动地告诉林玖自己的想法，也许林玖会困入思维的囚笼之中，什么事都不想做，从各个角度思考着，构思着，精疲力尽，逐渐感到烦躁，情绪不悦。
所幸的是，林玖遇到的人是王雨婷。
坦率不虚伪，真实又端庄。
“玖儿不用去学校吗？”
王雨婷慢慢地从混乱不安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做出来的事情有多么变态，慌慌张张地红透了脸。
尤其是她刚刚对林玖深情一吻，更是让她感觉到自己的舌头现在还麻麻的。
虽然说是顺着气氛这么做，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实在是爽爆了！
如果每天都有这么劲爆的早安吻，王雨婷愿意每天早起！
“你还好意思说。”
林玖看都不用看时间，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迟到了。
没准还翘了早读，如果再不去学校的话，估计第一节课他也得翘了。
在高考倒计时仅有二十多天的情况下翘课，这件事让林玖感到无比遗憾。
林玖明明是深受同学老师爱戴的三好学生，品学优良，从不迟到早退，每天还会给学校里的花花草草浇水，见到教导主任会亲切地问好……怎么越说越觉得陌生，这人谁啊？
“那我叫辆计程车送你过去？”
王雨婷也明白这次是自己不对，虚心地接受批评，勇于承担责任并挽回错误。
“不用。”
林玖摸起了王雨婷的头。
“我现在不方便站起来，也不方便出门。”
“为什么？”
王雨婷担忧地问道：“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还不都是因为你。”
林玖默默地把头低下来，注视着下方。
王雨婷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瞬间红透了脸，六神无主地抬起手轻轻地敲了一下林玖的肩膀。就像是在掩饰着羞耻，王雨婷把脑袋埋在林玖的肩膀上，忍住了逃跑的冲动。
“明明还说想推倒我来着，见到了，反而害羞了。”
林玖心想着，默默地抬头看向天花板，放空心神。
在冷静下来之前，林玖大概是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