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温柔
同严若臻和沈伽霖告别, 书燃上了周砚浔的车。这一晚发生太多事,她有些倦,下巴埋在衣领里, 只露出一点鼻梁,形状挺秀细腻, 神色却恹恹的,靠着副驾的车窗几乎睡着。
周砚浔没有立即发动,侧头看她一眼,俯身低过来,一手扶着书燃的肩膀,另一手去调座椅旁的开关。
他身形遮挡光线,投下一片颜色浓重的阴影, 书燃不可能没觉察。她睫毛轻颤,像微风细雨中的蝴蝶翅膀,却没有将眼睛睁开。
椅背调整到舒适的角度, 周砚浔没有立即起身,他盯着书燃看了会儿,手指贴过来,在她脸颊上摩擦着。
这个姿势, 书燃几乎被他纳在身下,两人距离很近,呼吸潮热地拂过彼此,生出几分无法忽视的暧昧感。
静静地贴了一会儿,周砚浔的忽然手指下移,到她衣领那儿, 摸索着,慢慢挑开一颗纽扣, 探进去,摸到她纤细的锁骨。
他动作很轻,指尖却是冷的。书燃身形一僵,不受控制地发抖。
小姑娘肤色雪白,质感又细又软,周砚浔指尖触摸着,像摸到一块昂贵的羊脂玉。
车内太静,能听到外面风声呼啸。
周砚浔忽然觉得很饿,整个人都变得贪婪起来,指尖愈发向下,书燃领口那儿的纽扣,被他解开第二颗。
失去衣料的遮挡,空调的热气直接吹着皮肤,有些干燥和紧绷。书燃依旧闭着眼睛,呼吸却变重,胸口起伏剧烈,一些柔软的线条逐渐凸显出来。
周砚浔垂眸看过去。
时间慢慢地过,他身形更低,脑袋埋下来,呼吸和唇,同时落在书燃颈侧。热气缠绵而濡湿,沿脖颈的线条向下,向下,越过锁骨,也越过垂在那里的银色吊坠,碰到胸口处最软最软的那道曲线。
她衣领散乱,被他吻着,吻在……
书燃心跳猛地一滞,后背紧绷,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细软的手指抵住周砚浔的肩膀,像是要推开他,又舍不得施力,快哭出来似的,细细弱弱的声音——
“别,别这样……”
周砚浔手臂撑着,整个人覆在书燃上方,离她很近,声音就在她耳边,“我是燃燃的男朋友,对吗?”
书燃不太懂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嗯”了下,睫毛软软地眨动。
周砚浔反复吻她,吻在颈侧,吻锁骨以下那片白腻的皮肤,好一会儿,又问:“那亲情会是比爱情更稳固的存在吗?”
书燃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手指无力地抓着身下的座椅。
周砚浔看着她,眼眸又黑又深,好像藏着很多情绪,仔细去看,又好像只有温柔。
“燃燃,”他叫她,声音轻了些,“我可以嫉妒吗?”
书燃受不住这样的眼神,脑袋很乱,无法回答。
周砚浔拨开粘在她颈侧的发丝,继续说:“嫉妒你和严若臻青梅竹马的十几年,以及未来的好多好多年。”
“我永远比他晚一步,对吗?”
他眼神太深,深到让书燃不知所措,只能反复叫他的名字。
“周砚浔……”
叫到第三遍,周砚浔捏住她的下巴,很重地吻进来。嘴唇贴合时力道有些凶,甚至算得上野蛮,让书燃尝到了微弱的疼。
这种时候,不轻不重的疼,比痒更难熬。
书燃被他控着,无法躲闪,跌跌撞撞地试图跟上节奏,呼吸碎得一塌糊涂,她单手撑在车门上,另一只手勾着周砚浔的脖子,双腿难耐地磨了磨。
纠缠间,她衣领被蹭得更散,肩膀露出来,还有胸衣,干净的粉白色,沾着她的体温,以及很好闻的淡香味儿……
空调大概出问题了,温度高得受不了,书燃眼睛里蔓起水汽。
在她喘息最重的那一刻,周砚浔忽然离开她,脑袋向下,书燃的视线移过去,看到他黑色的发顶,紧接着,她锁骨那儿被他咬了一口。
痛感有些重,书燃险些叫出声,周砚浔重新过来吻她的唇,封住所有声响。
眼前的一切都跌宕,书燃恍惚想起,她也这样咬过周砚浔。
原来是这种滋味啊。
不是特别疼,却比疼更不容易忘。
“我不管什么亲情还是爱情,”周砚浔胸口起伏,压着情绪,一字一句,落在她耳边,“你亲口说的,要和我在一起,你是我的人。别想抛下我,永远别想!”
*
一场混乱耗光了书燃的力气,车子启动时,她撑不住,在椅子上睡着了。周砚浔有意放慢车速,开得很平稳,时不时地侧头看她一眼。
一路霓虹流水,一路心事重重。
停车时的作用力让书燃身形微晃,她醒过来,揉着眼睛往外瞧,看见熟悉的校园建筑,还有些反应不来。
她以为周砚浔会带她回衡古。
“宋裴裴明天一早的飞机,”周砚浔的声音响起,在车厢里,显得有些淡,“不是要去接机吗?”
书燃点点头,对,还有这档事儿,差点给忘了。
周砚浔单手控着方向盘,视线没往书燃这边落,看着前面被车灯映亮的路面,跟她说了句晚安。
书燃还迷糊着,脑袋空白,动作缓慢地下了车。
外头已经不下雪,风依旧冷,吹过来,书燃清醒一些,手指拢了拢围巾,碰到锁骨,那个算不得伤口的伤口,似乎有些痛。
书燃怔了瞬,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回头。
周砚浔的车还停在原地,前灯亮着,为她照路。他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曲着,抵在窗沿那儿,静静地看着她。
好像只有她回头,永远都可以看到他,等在那儿。
隔着车前的玻璃,书燃的视线与周砚浔的对上,悄无声息。几秒钟后,她先移开,脚步匆忙地进了宿舍楼。
这几天温度低,宿舍也不怎么暖和,书燃开门进去,没脱衣服,裹着羽绒服在书桌前坐了会儿。
今晚的一切事都在她的预料之外,让她措手不及。
比如,小严。
严若臻不会说话,无法表达,但他的悲伤那么浓,那么明显,书燃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正因为感觉到了,才会进退失据、无所适从。
书燃在不安,让她更惶恐的是,周砚浔和她同样不安。
周砚浔对她多好,人人都看得到,舍不得她受委屈,见不得她掉眼泪,她也一样啊。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那么喜欢,也是第一次恋爱,只想给他最好的一切。
明明不希望对方受委屈,可偏偏又那么委屈。
为什么会这样啊。
书燃解开围巾,趴在桌上,盯着墙壁发起了呆。
她脑袋有些乱,不知怎么的,想起宋裴裴分享在朋友圈的一首歌——
“与你听风声,观赏过夜星。立誓永不分,天空做凭证。”
……
到底该怎么办呢。
*
将书燃送到学校,回衡古的路上,周砚浔接到一通电话,是江恩佟打来的。他在星级酒店有个常包的套房,一群纨绔聚在那儿喝酒打牌,算是个小小的活动基地。
周砚浔很少参与,但今天他心情实在糟糕,回去了也是整夜睡不着,不如找个地方放肆醉一场,一醉方休。
周砚浔敲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支起了牌桌,灯光开得亮,桌面上一排高脚杯,酒瓶子凌乱放着,江恩佟喝得半醉。不知谁摸了个天胡,笑嘻嘻地嚷着收钱,气氛挺热闹。
墙壁一侧的音响开着,在播一首粤语歌,周砚浔分了下神,隐约听到些歌词——
“宁为她跌进红尘,做个有痛觉的人。”
这一句,唱得是真好。
套房外间烟气浓重,周砚浔戒烟久了,闻一下都觉得呛,他皱了皱眉,里头的人在这时看见他,一叠声地打着招呼,有人叫浔哥,有人叫周少,林林总总。
周砚浔随意应了下,态度很淡,反衬出那些人的殷切。
江恩佟咬着烟,招呼他赶紧过来上牌桌。周砚浔脱了外套,正要往沙发上放,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白嫩细腻,带一条银色手链,很有技巧地将衣服接过来,挽在臂间。
“还是挂起来吧,搁在沙发上容易皱,万一不小心弄脏了,走的时候没法穿。”
女孩子的声音,语气绵绵软软,却不过分糯,恰到好处。
周砚浔视线挪过去,一张淡妆精细的脸,穿一条束腰的裙子,很显身材。他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想不起来。
女生性格大方,挂好衣服后,笑吟吟地看着他,“又不记得我名字了吧?”
“程沫,”就连声音里也是带着笑的,“泡沫的‘沫’,我们可见过不止一次了!”
周砚浔脑袋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有八角笼擂台的club,窦信尧愿赌不服输,下作到搞偷袭,这一切也都跟另一个人有关系。
想到那个人,周砚浔心口很软,也很闷。他没说话,绕过程沫,径自走到牌桌那边。
心情不好,手气欠佳,两圈打完,周砚浔输了一年的学费。
出乎预料的是,程沫坐在了江恩佟旁边,俯身看他的牌,同他说话,江恩佟时不时地揽一下小姑娘的腰,捏她的脸,喂她吃碟子里的蜜瓜,旁若无人的亲昵。
牌桌上少不得闲聊,不知谁先提起来,梁陆东最近后院失火,那个据说非他不嫁的小青梅跟他翻脸闹掰了,吵得一塌糊涂。
有人问周砚浔,这事儿是真是假。
周砚浔掀了掀眼皮,有些冷淡地说:“非梁陆东不嫁的又不是我,我怎么知道。”
对面的人被噎了一句,也不生气,只是笑。
话题顺势拐到周砚浔身上。
有人揶揄说:“周少自从谈了恋爱,就很少出来玩了,小姑娘一定很喜欢你吧?长得好,会宠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周砚浔动作顿了下。
“什么时候把人带出来见见?我们都好奇很久了,到底什么样的姑娘啊,把周少降得服服帖帖!是不是很乖,很会哄人?”
周砚浔有片刻的分神,罕见地漏出一句:“她哄我的确要比我哄她更多。”
以书燃的性格,若不是特别特别喜欢他,怎么会由着他做尽那些过分事。
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喜欢他了。
他嫉妒书燃和严若臻青梅竹马的十几年,介意严若臻眼里深邃的情谊,可书燃又做错了什么呢?这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被爱着,被念念不忘,是因为她足够好,难道善良和美好是书燃的原罪?
分神分得太厉害,周砚浔失手打错一张牌,正喂了对家,对方牌码一推——胡了。
江恩佟气得笑出来:“少爷,想什么呢?你这一晚上,千金散尽!”
其他人跟着插科打诨,说笑几句,气氛弄得挺热闹。
周砚浔没理会那些,脑袋里琢磨着什么,伸手去端盛了酒的高脚杯。与此同时,不知哪来一股力道,猛地撞了下桌子,酒杯颤颤地倒下来,里头的香槟一滴不剩,全洒在周砚浔的衣裤上。
程沫惊呼一声:“天,不要紧吧?”
酒杯掉在地毯上,周砚浔顺势起身,将位子让给别人,说:“你们玩,我去卫生间。”
卫生间在套间里面,隔音很好,关上门,几乎听不见外头的吵闹。
进去后,周砚浔没急着清理,他背倚着洗手台,拿出手机。微信上一连串的红色未读,有朋友,有叫不出名字的什么人,还有人打卡似的给他发早安晚安今天干了什么忙不忙,就算他不回复,只要没被拉黑,就可以一直坚持,挺有毅力。
周砚浔目光越过那些,找到唯一一个置顶,书燃换了头像,一个神色沮丧的小女孩,朋友圈背景图也有更新,暗黑的天空和几朵云,图片上有文字——
赶走阴云,愿你开心。
这些都是刚刚更换的,周砚浔每天都有看她消息,再清楚不过。
他今天太暴躁,情绪控制不住,是不是吓着她了?
脑袋有点乱,周砚浔握着手机,指腹在洗手台上敲了敲。之后,他登录微信,斟酌着输入几个字——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迟疑片刻,又删除,然后重新输入——
“咬疼你了吧?我……”
还是不对,再删。
……
纠结许久,页面上依旧空白,一条消息都没能发出去。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周砚浔心不在焉,下意识地应了句:“请进。”
他在看手机,视线垂着,于是,一双配色温柔的尖头高跟鞋先进入视线。脚面肤色雪白,隐隐可见的青色脉络,裙摆细软的面料在两腿之间流动,像清澈的山溪。
香水味钻进鼻腔,强调是橙花和柑橘。
周砚浔抬起眼睛,程沫朝他笑一下,递过来一条毛巾,周砚浔没接,反手把手机扣在洗手台上。
四周一片寂静,外间的打牌声、笑闹,还有音乐,悉数被隔绝。
程沫忽然松手,毛巾落下去,她在这一瞬贴进一步,高跟鞋的鞋尖碰到周砚浔的短靴,透出几分亲密。
“你相不相信,无论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外面都不会听到?”程沫眼妆涂得精细,很漂亮,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没关系的,我也有男朋友。”
“既然出来玩,就要玩点不一样的。”程沫语气轻悠悠的,“二十分钟,够不够?先让你尝尝味道,喜欢的话,以后,我多给你……”
“你要多少,我给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