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如此观九天神宫, 招凝才发现,九天神宫下的九龙并不是招凝想象的那样。
龙非龙,而是由数道古怪的气凝实而成, 各色的光华晕绕在下方, 如若忽视那些在其中穿梭缠绕的锁链,那便仅仅是七彩祥云托举着九天神宫。
这些气时而完全幻化成远古巨龙的模样, 时而又散作气, 但终究无法逃出九天神宫的镇压。
招凝终于捕捉到其中应龙的影子,那只通体泛着银色光华的应龙盘绕在气的中央, 从头到尾都是虚幻的。
并没有当年在应龙神殿中所看到的那般直观。
此刻所经历的,已经远远超出了招凝的认知。
招凝沉默着, 这般浩瀚的九天神宫,在招凝眼中忽然有些不真实。
而这时,秦恪渊却问道, “想要去九天神宫看一看吗?”
招凝错愕, 九天神宫是可以随意去看看的吗?还是说,秦恪渊与应龙、应龙与九天神宫之间……
思绪被秦恪渊补充的话大断, “九天神宫就像是禹余境的太霄神殿,尊主并不会在大殿之中, 九天神宫并不会阻止其他人的进入。”
对于九天神宫的好奇还是让招凝应声。
靠近九天神宫, 招凝此刻更加能直观的感受到, 九天神宫下的巨龙之影, 这些巨龙都被封禁着, 道道锁链封锁在他们的身上,以致于他们动静被克制着。
但是招凝似乎能感受到他们的愤怒, 因为他们的靠近,那些气俱凝实成巨龙, 那一双双竖瞳中有噬血的杀意。
“为什么会将这些远古巨龙镇压在九天神宫之下。”招凝迟疑道。
秦恪渊却幽声说着,“许是杀不掉吧。”
招凝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根本都没有在意这些巨龙,只是看着巍峨的九天神宫。
九天神宫并不是凌驾在地膜之上的,事实上,它与地膜牵连极深,一团团气流包裹在九天神宫之上,就是在述说着,九天神宫与地膜的不可分割。
两人一步步的迈入到九天神宫门外,踏在阶石之上,招凝有些恍惚,还有几分迟疑,就好像有什么秘密在面前就要浮现了。
招凝沉默着。
直到现在他们没有收到任何阻碍,一步步的踏入到九天神宫的范围内,九天神宫的大门应声开启,无声无息,整个九天神宫没有任何威压,只能隐隐感知到一种来自远古的神秘感,那是从蛮荒传递而来的感觉。
便在此刻,招凝心中泛起一些激动,甚至有些怯意,隐藏的秘密惧于面对,却又觉得不得不面对。
招凝还是克服了心中的犹疑走进大殿之中,站在大殿中央环视一圈,直至此刻,招凝却发现,一切并不如她的想象,招凝不知此刻该用什么心情来形容此刻的感受。
像是高兴又像是失落。
招凝至今都还记得,当年在冥月府中得到雷心的时候,寂灵之府曾在当时变成了一处恢弘的宫殿,和天宫极其相似。
可是如今,招凝观这大殿,却发现大殿格外简单朴素。
招凝顿在原地。
秦恪渊走到她身边,负手,也随着招凝看了一圈。
问到,“在想什么。”
招凝道,“九天神宫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哦?”秦恪渊奇怪道,“你想象中的九天神宫该是什么样子。”
招凝说到,“应该是天宫那样。天宫不是说仿照九天神宫建立的吗?”
招凝看向他,指着前方的立柱说道,“这立柱应该是以祥云之纹铺底,然而在以寰宇之相描绘,一共九根,然而现在只有四根。”
招凝又指了指正前方,“正前方上首的宝座应该是祥云榻,而不是普通的宝榻。”
“师叔也是知道天宫的。”招凝提及,“当年浩初尊者便说道,他们并没有对九天神宫的模样进行修改,特别是这些地方,这是远古典籍中记载最为详细的。”
秦恪渊恍然了一声,然后又跟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再看一看。”
招凝迟疑,不懂秦恪渊在说什么,可是余光中便感知到一些光华呈现,倏然转眸看去,便看到这大殿正在一点点的虚化中呈现出新的模样,而那模样便是招凝适才所描述的天宫之相,或者说,更像是雷心变化后的九天之相。
招凝有些古怪,“九天神宫怎么会变化。”
秦恪渊道,“九天神宫的形态并不是固定的,它更是一种无形,你眼中想要看到的,便是它会呈现出的模样。”
“它听到了你适才所说。”
即便是这样,招凝也感觉到诧异,不敢想象自己的随口一句话,就会引起整个九天神宫的变化。
招凝试图转移话题,“那九天神宫这般变化,会引起周遭的动**吗?”
秦恪渊却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招凝沉默了。
她同秦恪渊在九天神宫中走了走,就像是天宫一样,侧面有眺望的月台。
招凝站在月台上,从此刻既能感受到寰宇的浩瀚,也能看到整个空间的盛大,她能感觉到禹余九重天的气势,那种鲜活感,让人沉静其中。
但就是有人会破坏这样的氛围,却听一声呼和,招凝低头看去,却见一只巨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招凝,就像是在盯着一块香甜的肉。
霎那间,整个九天神宫都开始震**,就好像这些被镇压的巨龙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试图从其中钻出来。
但,秦恪渊脚下一震,两只巨龙硬生生被镇压。
直至此刻,招凝才感受到秦恪渊的实力,那实力像是九天神宫都为之臣服。
以致于,招凝注视了他许久,而秦恪渊只是笑问招凝在看什么。
招凝摇摇头,只说到,“都说天上天下时间不统一,我们已经来了很长的时间了,该回去了。”
秦恪渊应了一声。
转而带着招凝进入到地膜内。
招凝便能被半搂在怀里,她伏在他胸口,听着那心跳声,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是最后,招凝还是放弃了,只是闭目贴近了。
一直到了御瀛洞天洞府外,秦恪渊忽然说道,“我还有些事情,恐怕你要一人在这里了。”
招凝应了一声,秦恪渊本来就不应该在这里。
招凝沉默了片刻,“师叔快些回去。”
但秦恪渊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像是进入此地之后一直表现的那样,便这么注视着她。
招凝起初也没有在意,但越来越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抬眼与他对视。
微风从山崖上拂过,吹动了招凝的发,发丝贴在招凝的脸颊上,带来些许的痒意。
就在这时,秦恪渊忽然神手,轻柔的拂过那缕发丝,转而手掌便停留在招凝脸颊上,没有完全触碰,有着毫厘的距离,似是想要抚摸,可是却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招凝奇怪,于是下意识地贴向他的掌心,歪头蹭了蹭掌心。
秦恪渊因此露出一丝笑。
指腹拂过,只说到,“早些回去。”
招凝只以为秦恪渊说的是回到九洲,招凝便应了一声,“等到大典结束,即使太上幻心丹的药效还没有结束,我也会回去的.”
秦恪渊顿了顿,这才应了一声。
转而在她面前消失了。
招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虽然他的离去让招凝心中多少有些异动,但分离只是暂时的,等待结束之后,她就能往九空刹去寻师叔了。
她这般想着,转身往洞府中走去。
洞府的禁制封闭,洞府外那棵歪脖子的树下,出现了秦恪渊的身影,完全虚化,比之与招凝相处之时,他不像是个人,无神色无情绪,就像是寰宇居高临下的神。
可是他仍旧注视着洞府,微微动手掐指,像是在推衍着什么,直至最后不知为何叹了一声。
招凝刚进入到洞府没有多久,一道光华便朝招凝洞府掠去,转瞬没入洞府之中,很快,招凝从洞府中飞速出来,离开前,脚步顿了顿,往歪脖子树下,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秦恪渊注视的人影。
大抵是错觉吧。招凝心中想着,很快便跟着流光消失在原地。
招凝跟随着流光进入到寒珲尊者得洞府,众人都聚集在此,瞧见招凝来,祁裕说道,“招凝尊者,你且来试一试,这寒珲尊者不好了。”
招凝以太虚大道感知,便感觉到了寒珲尊者神魂的涣散,几分沉默。
“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恢复了吗?”招凝奇怪道,寒珲尊者的力量在一步步溃散,“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清楚。”最先发现寒珲尊者异常的赤宓说着。
而敖冀在旁,“说不定还是那诡异妖兽做的孽,否则也不会让寒珲尊者遭到这样的大难。”
寒珲尊者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的意志都是涣散的,可是嘴边却呢喃着,“大典……大典……”
寒珲尊者很在意这次大典,这是他来此的目的,他已经在元神三劫停留太久了。
沙光远也试了许久,没有办法将寒珲尊者救回来,只好摇摇头说道,“我们……将寒珲尊者送回去吧。”
直到最后,所有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叹了一声,也是无可奈何。
在一切机缘面前,生存才是最根本的。
于是众人默然环绕周遭,同时掐起法诀,法诀铺开,一道光华以祁裕为首,向周遭蔓延,接连起其余的元神一个一个的法诀光华,直至最后连接成一道光,并在光华的融合下,形成了一道法印,法印缓慢的铺展到寒珲尊者身上。
寒珲尊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即使意识处在涣散之中,他的潜意识还在控制着他的行动。
他在挣扎,他挣扎着想要起来,想要继续留下去,他并不想要放弃这次的机会。
可是,没有用的,他每一次挣扎,他的生机都渐渐涣散,众人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生机并不是表象,而是来自他神魂深处的力量,这力量是本源,一旦流逝就不会在复原了。
众人微微阖眸,没有再过多的迟疑,法印压下,寒珲尊者得身体颤抖了片刻,转而虚化了,变成神魂的模样,而后在法印的加持下,那到虚影渐渐在中心形成了一颗丹药的虚影。
丹药的表现已经很微弱了。
众人恍然明白,不是他们救不回来寒珲尊者,而是太上幻心丹在寒珲此处已经走到了尽头,药效正在挥发,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留在此地了。
在这样的控制下,渐渐的这片太上感应的虚空呈现出微微晃动的景象,似乎有法则在其上缭绕,要渐渐将他吞噬了。
这一刻,众人模糊之中似乎也看到了他们在仙雾空间中的本体。
可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察觉到一丝波动。
法诀倏然停止了,同一时间惊愕万分的向上看去,那是整个空间的核心位置,而一道光华从其上投射下来,是一缕天光,而随着天光而来的,是十道银色流光,每一道流光都向着众人而来。
众人并没有因此而感受到威胁,反而很是平淡,直到那流光落在众人身前,并且形成了一道道不到巴掌大、宽不过几寸的银笺。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
蚩卉呢喃着,“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感觉它与我有神魂感应。”
而就在这时,还有人注意到前方,“等等,你们看寒珲尊者。”
却见,寒珲尊者已经完全纳入到丹药中的前方,也落下了一道银笺,与他们的完全一样,直到银笺缭绕在丹药一圈,似乎将丹药中的人影包裹着,下一刻,完全融入其中,寒珲尊者得身影便出现在了洞府之中。
于是,便看到那银笺的虚影也悬停在寒珲尊者上方,而后包裹着丹药汇入他神魂之中。
而寒珲尊者得情况已经不在是那副形销骨立的模样了,他恢复成他正常的模样。
并且缓缓睁开了眼。
见众人持大法围着他,他还有些奇怪,目光掠过所有人,“这是怎么了。”
招凝等人彼此看了一眼,又再次注视他们身前的银笺,而后将法印收回。
招凝抬手,那银笺便落在招凝手中,银笺上渐渐流过光华,光华上一笔一笔呈现出字迹,龙飞凤舞,招凝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也无法第一时间辩认。
只见上面写着招凝的名,第一道光华掠过,便有重重小字呈现,“元日大典,观天之礼,传天道之意识,共大道之永恒。”
这样的说法,让招凝迟疑,她抬眼看向众人,众人也刚刚才看清楚手中所呈现的东西,彼此交换眼神。
祁裕说道,“这就是邴星纬所说的神宫请柬吧。”
“应当就是神宫请柬。”沙光远说道,“这请柬如何能寻到我们的,而且还能将寒珲尊者……”
他的目光落在寒珲尊者身上,说道,“寒珲尊者,我们之前想要送你回仙雾空间,却没有想到你被请柬留下来了。”
寒珲一怔,转而问道,“怎么回事,我的丹药药效耗尽了?”
蚩卉代替众人应了一声。
转而提醒说道,“寒珲尊者再看一看,你的请柬是否也如我们一样,”
寒珲尊者的请柬,是他们亲眼看着包裹着丹药融入进他的身体的,他没有迟疑,抬手展开,便见那请柬缓缓出现在掌心,他错愕,众人更是惊叹。
“当真是请柬的原因。”沙光远说道,“本来,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没有救了,只能将你送回到本体中。”
寒珲尊者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切。
看着请柬有些呆呆的。
招凝此刻忽然意识到这银笺上的字迹到底有何相似之处。
她的脑海中晃过各种字迹,最后停留在终洹渊的门匾上。
终洹渊上的字迹此刻一笔一划的出现在招凝脑海中,此刻,皆有了对应。
这是终洹渊那位祖师送上的银笺吗?招凝心中晃过一个念头,可是不是在九天神宫中举行大典,难不成终洹渊的那位祖师也是九天神宫中的人。
招凝暂时得不到答案,而其余众人却在兴奋之余,更加的担心。
祁裕说道,“寒珲尊者这情况,是银笺强行将寒珲尊者留了下来的,直到大典结束,怕是银笺才会消失,寒珲尊者才会返回到仙雾空间。”
刚才寒珲尊者微弱的情况所有人都感知到了。
寒珲尊者呆呆的盯着手中的银笺,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是失而复得,是惊愕?
寒珲尊者又说道,“如若本尊将这银笺丢了,会不会本尊就要返回仙雾空间中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珍重,众人摇了摇头,也没有办法找到答案,只是说道,“既然是银笺将尊者留下,也许银笺是无法丢弃的。”
想要证实这样的情况,其实非常的简单,寒珲尊者只要将手中的银笺丢离便是,但是,寒珲尊者迟疑了,他不确定,将这银笺尝试着丢弃之后,他会不会瞬间消失,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就这么溜走,寒珲尊者无法接受。
于是,将银笺一把抓住,狠狠的攥起,是极其重视的表现。
众人也知道寒珲尊者得选择,故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银笺收好。
赤宓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收到了九天神宫的请柬,不如去找一找邴星纬,说不定还能有更多的消息,就算没有,也该熟知九天神宫的规矩。”
众人应了一声,不过这般浩浩****的去,着实有些兴师动众了。
祁裕说道,“那不如让本尊与光远尊者通往?”
招凝忽然开口,“我随你们一起去。”
沙光远有些诧异,毕竟招凝向来独身惯了,在九洲将近七千年的时间,很少见到招凝。
于是,沙光远便点了点头,三人离开了洞府。
招凝只想去探究,那上面的字迹是否和终洹渊一致,此刻的终洹渊又是怎样的状态。
他们走出了洞府区域,只有三人,事实上,彼此知根知底。
招凝被两人聚在中间,沙光远道,“我还以为招凝尊者会选择往中洲去。”
祁裕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他们之间的交流。
招凝说着,“不用了,我已经感受过了中洲的情况。”
这反倒是让沙光远和祁裕诧异,祁裕还说道,“这中洲非彼九州,你可以往其中深入看看。”
招凝摇摇头,“我不想破坏现在九洲的情况。”
他们没有多聊些什么,很快便在大殿门口遇见的邴星纬,他正在同内门管事交代着什么。
邴星纬看到他们,本有些麻木的神色此刻掠出些许光华,转而笑道,“诸位怎么来了,招待不周,实在惭愧。”
众人笑了笑,恭维了几句,说起了这洞府是他们见过最气派的地方。
你来我往之后,祁裕说道,“不知道阁下有没有收到银笺。”
邴星纬确实古怪,“银笺?是何物?”
他这般一说,三人却是一怔,祁裕问道,“就是请柬,你们没有收到九天神宫的请柬吗?”
邴星纬愕然,“我等一直在大殿中商议事情,并未感知到请柬,莫不是九天神宫的请柬已经赐下?”
三人陡然沉默了。
邴星纬试探问道,“不知几位可否借邴某一观。”
三人交换眼神,沙光远展手,一道银色信笺悬停在掌心之上。
其上的气息,让邴星纬心神一震,“九天银笺,果然是……”
他微躬身子,仅仅是对银笺,就表现出极大的敬重。
但片刻后,神识掠出,大抵是与御瀛洞天其他人沟通,神识收回来后,几分失落,“宗门中确实有几位长老收到了请柬。”
他叹了一声,“还以为当真是所有元神之境参加呢。”
便拱手恭贺,“机遇前所未有,邴某预祝几位能修为境界更上一层楼。”
祁裕迟疑,沙光远问道,“这信笺上传递的力量让人捉摸不透,我等见识浅薄,不知是哪一位天尊相邀。”
“银笺乃是整个九天神宫所传,应该是尊主所发。”
邴星纬向天一拱手,表现出极度的郑重,“自是九天神宫之主。”
众人交换了眼神,藏下眼底的心绪,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这才说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尊主果真实力超乎想象,竟然能将银笺超越空间传递到我们手中。”
邴星纬笑了笑,就在这时,却见不远处有元神飞来,是一个年轻的修士。
很年轻,甚至还没有过千岁,神色像嫣然一般单纯,只是躲躲闪闪,大抵没有想到会这般遇见邴星纬,有几分猝不及防。
便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东西向后藏匿着。
遥遥的看着他们一笑,转而慌张就往不远处掠去。
但邴星纬忽然皱着眉头大喊一声,“毕聘!”
那年轻的修真者僵在原地,老老实实地躬身站在半空。
邴星纬说道,“诸位抱歉,失陪一下。”
说着,就已经出现在年轻修真者面前,而后伸手像是在讨要什么。
直至最后,众人才发现,那年轻修真者几分迟疑,最后还是扭捏的将藏起的东西交到邴星纬手上,众人这才发现,那并不是寻常的东西,就是银笺。
邴星纬因为看见银笺,而脸色大变,还不待年轻人说些什么,直接一巴掌糊了过去,那年轻人登时没有办法在半空中维持,径直向下方山林坠去,而邴星纬大抵是觉得这一巴掌不足以教训,人影都跟着追了上去。
众人错愕,那年轻人虽然才百余岁,但是也是金丹的修为,这般丝毫不掩盖的教训,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了。
这是旁边的管事笑道,“诸位尊者不用关心,我们这位小长老惯来皮实,越打越容易晋升。”
众人颇为无语的互相看了一眼。
而招凝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动作,还在注视着这银笺上的字迹。
很快,众人听到了山林中传来的一声惊喊。
“是他主动交于我的,我为何不能取。反正是凭借银笺进,我得了银笺,便是我的资格,谅尊主都不会说什么。”
“你这混账!”邴星纬气急败坏,“谁不想要请柬。但你可知,九天神宫的银笺都是有特殊感应的,退不得,扔不得,你被人戏耍了,还在感激着别人。”
招凝握住银笺的手一顿,向山林中看了一眼,问道,“银笺为何扔不得,是尊主会追究此事?”
“这倒不是。”管事对此知晓一些,他说道,“是银笺一旦扔了就会在一段时间后再次回到所持银笺人的手中,所以,一旦银笺落下,便是定死了上九天神宫的名额。”
这一时间众人陡然发现九天神宫的强势,说是请柬,其实没有给他们任何的选择。
以致于,祁裕和沙光远,都感觉到不对,这九天神宫的传道大典,当真仅仅是为了论道和传道吗?
直至此刻,众人忽然不想再久留了,他们要分析此刻所处的情况。
“两位还有事情,便先行离去吧。”招凝说道。
“那你……”祁裕迟疑,招凝说道,“我等星纬尊者。”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点头认了,消失在虚空中。
邴星纬回来的并不晚,他转了转手腕,神色上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眼看着只有招凝在不远处等着,立刻收敛了动作,转而出现在招凝身边,拱手致歉着,“实在不好意思,让招凝尊者久等,其他两位尊者已经回去了?”
招凝应了一声,“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我是有事想要向星纬尊者请教。”
邴星纬恍然,应了一声,转而请招凝往另外的方向,管事等人知趣的没有跟在后方。
招凝问道,“不知,星纬尊者可知晓终洹渊。”
邴星纬更是奇怪,“怎得提及终洹渊,终洹渊可是尊主行宫,招凝尊者是有什么想要寻尊主的。”
听到邴星纬这样的话,招凝垂眸,果真,九天神宫和终洹渊的主人是同一位。
招凝只摇头道,“尊主行踪隐秘,自是不能去叨扰。只是,招凝听说,终洹渊的影壁上好似记录着上清天与九重天的恩怨,故而在想,这一阵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在影壁之上早有预兆。”
邴星纬随之一愣,对招凝本身的话语没有多少表示,反而小心翼翼地问道,“招凝尊者如何得知的,尊主之事可不是我们探寻的,说起来,不管九重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尊主若是不想九重天知晓,那么九重天永远不会知晓的。”
招凝应了一声,但是却对他的态度很是怀疑,他们似乎并不是非常认可九天神宫的尊主。
招凝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谢过邴星纬,并与之告辞。
等招凝回到洞府的时候,十位元神都在等着,本来因为能够参与远古论道大会而惊喜,此刻却是忧虑重重,他们并不清楚,这一场盛典究竟是不是一场鸿门宴。
他们并没有因此过度的争吵,但却仍旧达不成共识。
直到邴星纬将银笺的事情再次与他们分说,众人安静了很多。
招凝听着他将整件事情串起,而招凝似乎也感知到了一丝不对劲,为什么这样的行动,好似在什么时候了解过。
像是当年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请柬,请柬。
招凝倏然站起来,神色难得的极其不妙。
众人因为她的动作而微微一惊,之前的争论也瞬间偃旗息鼓了,他们迟疑地问道,“招凝尊者,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招凝紧紧握住银笺,心里想到的是当年清霄宗魔乱。
当年魔乱为了将所有入魔的修真者都聚集在清霄宗,一并清缴,所以以金丹大典的形式,以请柬相邀,神识已被魔入侵者,才能够得到请柬,而请柬也是无法被扔出的,并且会强行绑定大典。
这一刻,招凝终于明白相似之处到底从何而来。
众人见招凝许久都没有说话,他们的心绪都随之紧张起来,祁裕和沙光远对视一眼,便唤着,“招凝尊者?”
招凝缓缓收回神,抬眸看向他们,目光很迟缓,很慢才说道,“恐怕是后者。”
众人微微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招凝为何而说,直至最后,众人才明白便是他们争论的事情。
其后,众人脸色也跟着大变,后者指的是鸿门宴。
招凝缓缓坐了下去,在场的人却是连坐都坐不下,只问招凝,“你发现了什么?”
招凝却只道,“我们忽略了,这银笺是如何选人进入九天神宫的。”
众人恍然,是啊,最开始不是说整个禹余九重天的元神都要进入九天神宫,为什么现在竟然只有他们得到了邀请函,邴星纬作为御瀛洞天之大长老,实际的主事人却没有得到邀请函。
而因为毕聘的插曲,他们又知晓,他所得到的邀请函并不是来自御瀛洞天的元神之手,反而是抢夺一个普通元神而来,而那元神据说是从异界而来的。
众人听闻招凝特意探寻的事情,恍然之间,都明白了招凝的意思。
这请柬是给所有从异界而来的。
招凝忽然之间明白了,这请柬到底请的是谁,并不是请的九重天元神,而是不属于禹余九重天的人。
他们虽然是禹余九重天,可是却并不属于这个时空,于是,阴差阳错之中,便被银笺选中了。
这样的答案在所有人的思绪中掠过,寒珲尊者径直跌坐在了榻上,他本来就虚弱,这样的做法是让寒珲尊者最初的期待全部化作了乌有。
“还去吗”不知道是谁呢喃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但紧接着又是一声,“我们还能回到九洲吗?”
这句话像是在回应上一句问话,又像是在惶恐今后的事。
招凝情绪褪去,其实并没有那么的惊惧,许是因为不久之前在九天神宫走过,熟悉感给招凝带来了一丝信任,又或者是,知晓九天神宫那位鬼神不知的尊主就是终洹渊的祖师,让招凝更多了几分敬意。
于是,招凝紧攥的手反而缓缓展开了,她低头看着,上面的字迹一笔一划勾勒着。
而在她身后背景下,众人的表现却各显不同,虽然不用再争论,却又陷入了死亡命题中,所有人都不知道会面临着什么,这种未知带来的恐惧让众人甚至有几分后悔坠入此地。
经历了这么多,他们已经完全不知晓,所处之地到底是过去的回忆还是回到了当年。
而就在这时,寒珲尊者却猛然一握,所有的力量强加在银笺之上。
敖冀第一个发现,更是错愕喊道,“寒珲,你做什么,你疯了。”
寒珲尊者说道,“我没有疯,我本就是神魂将散,这般便让我来为你们试一试这银笺。”
下一刻,大法加剧,那银笺就这么碎了。
众人并没有因为银笺的崩碎而松一口气,反而所有人像是悬着一颗心的就站在原地,眼看着寒珲尊者重新变会那虚影,重新被纳入到光华之中,却一直没有办法离去。
枯站许久,就这么等着,
未明的夜里,原本已经化作粉碎的银笺一片片残碎飘扬起来,缭绕在那丹影之上,渐渐的重新唤回了寒珲尊者的意识。
他再次睁开眼,与所有人对视,此刻已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虚空中压抑着生死一线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