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金人

一、 案发界牌岭

公元二00二年元月五日下午五点三十分,一辆白色的五十铃双排座汽车缓缓驶离花城。司机李步青的手机响了,他左手握方向盘,右手摘下手机,看了一下号码,是广州市内电话,他按了下听键却喊声“春花”,报了个平安,说一切都很顺利,刚开车准备回家,还在广州。然后把手机塞进皮套,继续默默开车。

坐在李步青旁边的李日亮在闭目养神。这几天买货、运货、卖货,太累了。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了,以往卖完货后,都要在广州睡一晚上再走,但这次心神不宁,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加上陈大贵、陈鹏、李龙良三人也不愿留宿。几个人吃了餐便饭便匆匆上车赶路。

李日亮本来很困,但车上巨额现金总是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也就睡觉不落。6000多斤银子卖得300多万,除司机李步青和郭卫锋外,每人身上绑了30万,还有两百余万用蛇皮袋装好塞在座垫下,他觉得带这么多现金走长途有点冒险。想到这里,他缓缓睁开两眼叫李步青往路边靠靠停住。把自己的担心说给三位伙计听,建议把款汇过去,睡一晚,明天再走。

陈大贵和李龙良没做声,陈鹏说别费那个神了,我们以往还不是带货来,带现金走,又不是三回五回了。日亮说,以往都只几十万,这次的数额太大了;陈鹏说藏在车里,藏多藏少还不是一个样。李龙良用手抓抓秃头,说我也赞成汇过去,老成不嫌多,明天白天走。但陈大贵又说,你这个祖先也是的,你怕是被骗虚了胆。不怕,金银湖的精英都在这里。李龙良对祖先这个外号很满意,笑了笑,不再坚持已见。李步青趁机说:“我和小郭两人换手开车,放心。”

小郭睡在双排座后边的铺上打呼噜。

这辆白色的50铃进口车是日亮冶炼厂的。李步青专门替金银湖的老板运货。林春花是半年前从萍南金矿回金银湖的,李步青本不想要她了,但林春花的确太漂亮了,往他眼前一站,眼一花心便乱了。林春花把20万块钱放在李步青眼前说:我林春花不是扫帚星,是个扶灶头的。谭松林败家不怪我,他自己长期养四个女的攻关挖国家的墙脚,不知害了好多厂长、经理和银行行长。步青,你家变成这个样子也不怪我,怪你爸。你怪我也行,我现在就走,这20万给你。你若留我就听我一句话,不搞冶炼了,买部进口50铃小车,专门跑广州送货。现在银子已经上市了,金银湖那么多的银子,你每月跑6趟,就有万多块。赚这个钱,心里踏实。李步青经不住**又和林春花住在一起。为此,李步青在金银湖人的眼中没一点价值。

但李步青没买车,他已给日亮开车,何必买车。平时一个人开,跑长途则叫郭卫锋过来换手。郭卫锋军人出身,机灵,骠悍,车技很行。这次,从金银湖往广州是他一个人开的,现在他抓紧时间睡觉,随时准备换手。

李日亮还是心神不安,他不是怕车祸,而是怕抢劫。但他没说破,只扭头对后排的龙良说还是想明天再走。但此时的龙良眯着两眼回道,随便吧,各人头上一方天,认命。

“那就还是走吧!”李步青未征得日亮同意又发车缓缓驶入川流不息的车群。很快脱离喧嚣的花城奔跑在通往湖南的国道上。金银湖四大冶炼巨头万万没想到,一辆主宰他们命运的红色轿车已尾随而至,紧紧跟踪。日亮的担心不幸言中。

元月六日凌晨三点,五十铃运钞小车驶抵湖广接合地界牌岭。李步青把车停在“兴财酒家”门口。按了一长两短三声喇叭,酒家老板知道是湖金银湖的李司机来了,立即起床开门。满脸堆笑迎进日亮他们。李步青在这条道上进进出出大半年了,都是在这里用餐,很熟。老板很懂规矩,除了要他们点菜,从不问其它的事。他知道他们都是冶炼老板,吃的方面不问价,出手大方得很。他们都是昨下午四点多吃的晚餐,既困且饿。也的确要休息,几个人身绑巨款,郭卫锋还提着一大袋钱,一进来就把门关上,钻进包厢打开空调,一个个张开两臂伸懒腰。

李步青说:“再有百把公里就到家了,可以抱老婆睡觉了。”

陈大贵取笑李步青说:“你家林春花那个东西的味道变了没有。”

李步青也不介意说:“和你的嘴巴差不多,吃过酸的、辣的漱过口后又一样了。”

李龙良假装骂道:“两个短命鬼,这件事不得个饱,切下来挂在身上。”

李步青说李祖先,下次来广州非拉你下水不可。陈大贵说,你没这个本事,叫春花来骚两盘还差不多。

说说笑笑中,菜一个一个上来,五个人饿了,都大嚼大咽。

重新开车时是5点差一刻。红色轿车尾随而至,离界牌岭黑风堡收费站还有8公里的样子,这一段叫猫公山,十分僻静。冬雾朦胧,外面寒气袭人,红色轿车内的五个人却微微冒汗。

“准备!”头儿沉闷地下令,各人给自己套上黑色面罩,只露出两眼。

“超车,注意,只劫财,不伤命。”头儿再次下令,各人手执雪亮的尖刀准备着。

司机猛踩一脚加大油门,红色轿车离弦的箭一样超过50铃货车横在公路上。未等日亮等人清醒,一歹徒已破窗而入,李步青的大腿已被捅一刀拖下来推倒在公路坳下。其它四名歹徒一拥而上,用刀逼住日亮等人:“不准喊,不准动,谁喊捅谁!”

照说,日亮、大贵、陈鹏、龙良都是些经历过惊险场面的人,但面对明晃晃的尖刀,又是坐在车内,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

一歹徒坐在驾驶台上,启动驾驶五十铃货车拐进一条小道。

郭卫锋被惊醒,但没马上做声,他让高高的沙发靠背挡住,估计慌乱的歹徒暂时还没发现自己。他在黑暗中摸索,左手摸到一把起子,悄悄递给右手。此时,歹徒已把车开到离国道大约500米远的一块杂草坪里停下来。四个歹徒分别用尖刀抵住日亮、大贵、龙良、陈鹏的喉头,另两人掀开座垫提出装有220万的蛇皮袋。下了车,打开一看,喊道:“走,都在这里。”

郭卫锋,23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军人出身,他陡地坐起,大喊一声,手中的长把起子刺向控制龙良的那个歹徒头部。歹徒头一偏,起子把歹徒的两边涎水带戳了个对穿。控制陈鹏的歹徒是头儿,本想下令撤走,见势不妙,低喝了一声:“杀!”他先捅了陈鹏一刀,再抓住郭卫锋的右手对准他的左胸就是一刀。逼住龙良的歹徒未刺中龙良,倒被龙良一脚踹倒在车下。龙良又俯身抱住头儿双脚,狠劲把他掀进后座,压在郭卫锋身上,头儿手中的刀也随之在郭卫锋身上剜出一道豁大的口子,滚烫的血喷得满车都是。一见血,车内顿时大乱,日亮已趁势将伤嘴歹徒的孵子狠捏一把,将他活活捏死。但大贵腰间已被歹徒捅了一刀,倒在车内。日亮下车想跑被提款的歹徒抓住也捅了两刀。另一歹徒来捅龙良,龙良抓往刀口,歹徒想抽出尖刀,龙良不与他争却两手握紧刀口往歹徒的脑袋上抬,歹徒有力用不上;倒在郭卫锋身上的头儿这时已站起,抽出刀剌进龙良的腹部,龙良负痛松手倒下,两手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