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疯入梦

第25章 恩断义绝

第二十五章 恩断义绝

“该你了。”执黑子者浅笑将还在将青袍往自己粉袍子上缠的小丫头抱了过去。

在他的对面书生的一身青色长袍,袖子比一般要长些,只得一手拢袖一手执起一粒白子落在棋盘上。

“这子不算,再来再来。”放下手中的娃娃,那人看着棋盘一怔,镶绣的金色花瓣的袖口迅速扫到棋盘上,手指抓住棋盘上的白子往里一缩,便轻轻巧巧的将棋子丢进袖内,这个赖皮的动作让对面的书生不由一笑。

“凤……”只说了一字他便止住了,随即又笑开来。“相爷怎么可以耍赖,咱们先前可是说好了的,落棋不悔。”

“什么啊,连某哪有耍赖,不信你可以来搜。”那耍赖之人正是当今左相爷连睿,只见他一付你奈何我的表情伸开双臂,随后在身边的娃娃便整个钻进他宽大的袖子里翻找了起来,他装出又气又恼的样子喊道:“好你个连诗澜,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看我怎么整治你。”

说着便伸手去挠她痒,小丫头被他挠的笑不可支,赶紧的跑到了先生后面躲着,还露出眼睛看着他,时不时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好啊,还真是有恃无恐啊,以为躲在先生后面我就不敢动你了是吗?”连睿笑着跟她闹,却也不真的动手去抓她,反而把手指往棋盘上的手背上弹。“子渊啊,你也不会好好管教一下,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被称为子渊的书生只是笑着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收回去。

两人又下了一会棋,诗澜觉得无趣便跟丫鬟出去玩了,连睿忽然说道:“谢子渊啊,你真不打算入朝为官?”

“相爷您是知道的,守孝期间不得入朝为官,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

“真是可惜,以你的才能白白在连某府上做个教书先生还真是可惜了,想想那些个官员的嘴脸,他们一个个跑来献媚,结果发现你根本不入朝为官,那脸变的啧啧……”

对他的话谢禹鸢只是笑,并不作答,连睿继续说道:“其实有连某捧着你,你又是天子门生,入朝为官有谁敢说个不字不成,你在担忧什么。”

谢禹鸢柔柔的一笑,他本就生了付笑眼,如此一笑更是温柔上几分。“大人的心意子渊心领了,只是子渊是自愿为父守孝,且只余下不足一年罢了,何必落人话口。”

“也是,那便由了你。”连睿倒也无所谓,手上棋子落下,这招棋布的妙,让谢禹鸢沉吟了半响只得心甘情愿的认输。

“说起来,你既然曾经上过大殿,为何连某不曾见过你。”连睿杀了盘好棋心里高兴,便跟着谢禹鸢一起收拾棋盘。

听到连睿开口询问,谢禹鸢愣了一下开口说道:“当年,子渊也只是站在众多门生之中,甚至没能有幸得到圣上询问。”

“那还真是奇怪了,你的才能不至于会埋没至此啊。”

“可能是当日子渊发挥失常了罢。”

“是吗。”连睿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也不挑明。

便是不说也猜的出,谢禹鸢这人吧,看着是个懂得人情世故伶俐人儿,其实骨子里清高的紧,不懂得阿谀奉承,出身又不好,没有钱财打点,能挂在榜尾已经是走远了。

“大人既然知道何必再问呢。”谢禹鸢抿嘴笑了下。

“就是这个表情。”

“啊?”被他忽然一吓,谢禹鸢面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第一次见面你就是刚才那个表情,当时连某就在想,这么个小奶娃娃怎么会有这么安然自若的表情。”

谢禹鸢愣了下,不知道连睿说的是何时,自己与连睿相识在近日,自己如今已及弱冠,和奶娃娃怎么也扯不上关系。

“你袖中是不是有一把乌金匕首。”连睿捧茶嘴角轻勾,听到他的话后谢禹鸢果然伸手摸向袖中,一脸震惊的看着他,让他心中忍不住一乐。“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连某会知道。”

“还请相爷明示。”谢禹鸢拱手作揖。

连睿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告诉了他。“这匕首叫金乌,是当年圣上御赐下来的小物件,虽然小巧却削铁如泥,御赐殿前免跪。”说到这他居然大笑了起来,拍拍谢禹鸢的肩膀后站起来。“后来见到你后,起初连某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直到后来在街上再碰到了你,连某这才确定就是你谢子渊,说来也算是一种缘分。”

“大人救了子渊两次呢。”

“这样啊,你是不是该感动的以身相许。”

“便是如此也未尝不可。”

听到他的话连睿一愣,随即看到谢禹鸢笑了起来,才知道自己被戏耍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啧,谢子渊啊谢子渊。”摇着头连睿笑的十分开怀。

看看窗外时辰也不早了,连睿便唤人来掌灯伺候自己回房休息。

在他走后谢禹鸢仍然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七年前自己与爹爹二人在省亲时途中遇到了山贼,爹爹虽然会些功夫,但到底不是这些个刀口舔血的亡命徒的对手,何况身边还有他这个累赘,本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一个蒙面人救下了他们二人,当时自己被吓到了,所以脱险后也还是在抽鼻子,见自己一直在哭那人就把手上的匕首赠给了自己,条件是要自己笑给他看。

只是他没想到,此人竟然就是连睿,谢禹鸢隔着布料轻轻摸着乌金匕首眼神渐渐复杂了起来,那晚先生房内一豆烛火直到清晨才被风吹熄,徒留一缕烟雾渐渐消散。

顶着天子门生名声的谢禹鸢身份俨然已成为连睿的门生,连睿也愿意带着他,走哪都喜欢喊上他,听戏访客也就罢了,连进宫面圣也带着,只是他向来狂妄惯了,带个人算什么,就是牵只狗面圣也只有当今圣上才敢管他一管,皇上问他为何总是带着这学生,他只道这人合乎他的脾气,想多教导些,圣上听了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平日也就罢了,今日找你来是有要事,让他先到宫外等你。”

“嗯。”连睿一挑眉,让小太监给站在门外的谢禹鸢传句话,让他先回府中。

“禹鸢。”

宁景云跟着谢禹鸢走了好几道宫墙最终还是忍不住唤了声这昔日的好友,箫锦等人告知自己谢禹鸢早已不是当日的谢禹鸢,如今早已成了连狗的爪牙,命自己不要与此人来往,甚至连老侯爷也只是摇头叹气,但他仍然不信,那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分不清这天下的格局,这大皇子是个草包,连路边的三岁小儿都知道,谢禹鸢又怎么会跟着连睿去助他。

谢禹鸢似没听见一般继续走着,他又多唤了几声,那人仍然继续前行,他终于有些恼怒的施展轻功拦住那人。

谢禹鸢似乎是吃惊又似乎无奈的皱眉看了他一眼轻轻作揖。“草民谢禹鸢见过大人。”

宁景云一怔,这人陌生的口气让他心头有些发闷。“禹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禹鸢自认有些才识,能得到连相赏识,是禹鸢的福气。”

“不对,不是这样……”宁景云摇头伸手抓住谢禹鸢的手臂。

“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大伙对你是如何,你心里都是清楚的,你说过老侯爷是你的恩人,若非……”

“够了。”谢禹鸢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话,一甩衣袖将他的手甩开。“若说是恩情也只是我爹的恩情,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所知所闻的那样,他堂堂侯爷风光无限,其实也不过是伪君子罢了,你道我真与侯爷府有血缘不成,那只不过是当初我爹看在同乡的份上,可怜他清贫与他结交,施予他钱财,二人这才称兄道弟,而我爹更是在武考前夕为了救他而摔断腿,最终只能抱憾回了家乡,这二十年来,他可曾想起这事,若非我爹过世,将我托付,他怕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就是想起也会刻意的将这不光彩抹去。”

“这……”怎么可能。

宁景云不敢置信,他一直以为谢禹鸢这人平静如水,似乎什么事情也不在意,不想他心中竟然如此激烈压抑。

“宁景云,你我二人不同,虽然你看似只是个小小的侍卫,但你同样是大将军的长子,又深得二皇子的宠信,是人人巴结的对象,可我谢禹鸢不同,我什么也没有,虽然空有才识却处处受人白眼,我曾拿着文章叩响京都九十二道门,却无一人赏识,并非我谢禹鸢无才,只因我谢禹鸢无名无出处,如今一根稻草谢禹鸢也得紧紧抓住。”

“宁景云,你我二人,自此恩断义绝。”

谢禹鸢话音在空荡的回廊中显得空旷而嘶哑,宁景云甚至感受的到他撕心裂肺的难过。

眼角余光瞅见一身影在拐角处一闪不见,宁景云心知这其中并不简单,莫非……回身看那人已经趁机走掉。

他不禁在墙壁上用力一拍,适才太过疏忽,若是平时怎么会没察觉。

前尘介绍完了,正文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