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真香
段殊理了理官袍, 抬脚往外头走,正巧在朱红色的宫墙下头见着人一袭青衫,正七品的官服。
手拿书卷, 面色白皙,芝兰玉树之姿。打那头走来, 如江南文人骚客赏那山水画,泼墨间一黑一白竟是如画景色。
萧索的初冬无端端令人如沐春风。
萧锦年入宫讲学,在宫中耽搁了会儿正巧赶着宫门落钥前出了来。
他亦看见了前边眉眼张扬, 一身紫袍绣着暗暗蟒纹的威压沉沉贵气尽显的男人, 拿著书卷的手指紧了紧。
见人刻意在前头站在不动,他抬起眼看了过去。
两眸相对,互不相让。
萧锦年向前走了几步,笑了起来。温润的嗓音若雨后清茶洗涤浮躁, 他拱手见礼:“下官翰林编修萧锦年见过段大人。”
段殊看他哪哪不顺眼,脸这样白,这般文气,扛得起木仓吗?
当下扬了眉道:“萧大人多礼,这是刚讲完学回来,才入翰林便得了这样的好差事,某看萧大人定是官运亨通。”
萧锦年直起身子回话道:“比不得段大人,去了趟江南替当今办差。萧某拙才, 只得在京中讲讲学。”
段殊眉眼冷冷, 精致的眉眼含着不耐。他冷笑一声, “萧翰林还是莫要妄自菲薄的好, 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他抖了抖官袍转身就要离去。
萧锦年摸了摸书卷上暗黄的外皮包浆, 在后头问道:“敢问段大人今年京郊的桑条可是长的正好?”
桑条, 段殊皱了眉。
那日入京惊了自己马通风报信的人是他的?
他放于身侧的手在衣袖掩映下暗自握了握, 回过头,眸子微掀:“萧翰林似乎担心的有些过多了。桑苗如何,户部自有定论。”
“管的过多,小心引火烧身。”
萧锦年静静看着,淡淡回了句:“多谢段大人提点,下官谨记。”
说完这话,段殊便走至宫门,一内侍拉着马儿过来了。
他翻身上了马扬长而去。
萧锦年看着远处尘土微扬,眯起了眸子,看来桑桑是无事了。
他拿著书卷向外头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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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兰院内,段皎倚在软塌上,一手拿着根棍子逗下头白色绒毛的猫儿。
听着宝珠在她耳旁低语,闻言轻蔑笑了声:“呵,没用的东西!怎么不死了了事。”
她说的是柔儿一事。
罢,本就没指望着这贱人能成事。
来年开春又至,大启与戎狄休战百年,今年年期将满。
朝中隐有传言要下嫁公主,漠北显国公领军驻守,边关尚且不稳。若戎狄又起事,那这便是个多事之秋。
隆景帝定不想开战,战事起苦百姓。他不介意接受戎狄示好,许出去个加封的公主。
段皎摸着桌案上的镂空雕花,脑中慢慢地想着。
当今唯有二女,长公主尚了驸马,二公主也已出嫁,皇室无适龄女儿。首当其冲的便是淑环县主,所以临近年关她越来越急。
要么赶在戎狄提要求前寻到人家订下婚事,不,单是订下婚事许是还不保险。毕竟,这位的性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圣上早就摸清了,保不齐认定她为了推卸和亲。
所以,她只能速速嫁人,入不了显国公府也得安排上了。
不论如何,会在朝中三品大员适龄女儿家挑选一人封公主送去那戎狄和亲。
自己是庶出女儿,再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当今没有公主了,也不会这般掉价拿庶女充数。
段皎乐得瞧别人的笑话。往常那些嫡女自诩身份不愿与庶女交谈,碍于国公府的身份与自己虚与委蛇。
现在怕是吓的躲在家中瑟瑟哭闹了吧!
思及此,她嘴角勾起笑,晚间在烛火掩映下显得阴沉沉。
显国公府是簪缨贵族,在武将里头居于首,这次和亲的事很可能落在显国公府头上。
明面看给了无上殊荣得人夸赞,背地里却是敲打。
不管淑环县主能不能进府,她都在等那一天,等消息,等圣旨。
若淑环能进府才是最保险的,不然她不愿嫁于他人,一切便成了空。
最好淑环能入府,那样和亲的事便会落在段泠头上。
她推脱不得亦不敢推脱,身为府上嫡出大小姐就该担起延续祖上荣耀的责任,怎敢由着阖府人被圣心猜忌。
爹爹十万大军还在边境拼杀,出了点罅隙她便是罪人。
段皎摸着棋盘上的白子,照着那残谱落子。
眼神晦暗瞧着线条交错棋盘。
所以,这府内只该有她一位小姐。段泠这些年占着这位子已经够久了。
黑子吃掉了白子,她纤纤玉指摸着那圆润的棋子,垂眸深思。
嫡出庶出有时有那么重要吗?事在人为罢了!
现下正院与苍梧院咬的越狠,越不讨段殊的喜,事出了赢面才会更大。
毕竟爱屋及乌,反之也一样。
段皎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宝珠在一旁伸手接过:“小姐,这棋盘是收着还是?”
“待日后再补上,先放着,这会子还不急着下。”段皎面上笑道,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是。”宝珠小心翼翼拿走了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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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自段殊走后自己用了晚膳,特意让小厨房炖了只鹅,高汤调汁入味,特意加了些糖,入口微微甜,色香味俱全。
她不再顾及那些礼仪,敞开了吃,发誓要补上这小半月被锁在佛堂内那顿顿白粥豆腐。
如今,她见了豆腐就觉恶心。
吃的小腹圆鼓鼓,平躺在榻上休憩都能瞧见。
外头风又大,晚间更是冷。
桑桑手捂着汤婆子在室内转圈圈,正巧碰上从宫内赶回来一身寒气的段殊。
桑桑下意识避了避,不想让那冷气沾上了自己暖烘烘的夹棉罩衣。
宫内一路骑马回来,灌了一肚子冷风,段殊晨间担忧她未用些什么,午膳料理江南一事忘记用了。
此刻腹中饥肠辘辘,走近室内还闻见一股子香甜鲜美的肉味。
显然刚吃完还没散去。
他看见桑桑见了自己回来也不过来,一手扶着那柱子微微喘着气,眉梢挑了挑:“躲这般远做什么?”
桑桑无奈,只得慢吞吞走过来,一步一步慢慢地挪。
伸手替他解下外裳,双手马上又捂回汤婆子,她嘟着嘴道:“夫君外头归来冷的很,快些去沐浴歇息吧。”
适才她态度敷衍段殊这会子听了她这话心里头好受了些,啧了声,无奈摇头向净室内走去。
女儿家就是娇气,走至一半惊觉不对。
沐浴,沐什么浴!饭还没用就去歇息,段殊精致的眉眼盯着桑桑瞧了瞧,怎么觉得这女人在赶自己走。
桑桑心头一紧,莫非他看出来了自己不想理他?
面上甜甜地笑了,一手摸了摸脸颊一侧问道“夫君,你在看些什么?桑桑脸色有脏东西吗?”
段殊走了回来,一手抚上那脸颊,松竹气息裹紧了桑桑,“没有脏东西,就是胆子大了不少,不过爷喜欢。”
他唇瓣勾起笑,眉眼精致欲-色无边,桑桑一时又看呆了去。
段殊见着这幕,心头愉悦掩不住。那萧锦年拿什么与自己争,小白脸又如何?长的还没自己好看。他坐到了桌边问道:“夫人晚上用了些什么,小厨房内可还有余下吗?命他们都上来。”
桑桑懊恼自己又被美色迷了眼,睁着眼答道:“两荤两素并一汤。荤菜被桑桑吃掉了大半,夫君还要吗?”
眼下饿的紧,再让大厨房传菜过来段殊不想多此一举。
况且这味闻着香的很,看北陌桑那圆溜溜的肚子就知道江南过来的那厨子甚合她意。
上回说要找厨子,墨斋便从酒楼里提溜出了人,签好了契约不算强买强卖。
“先传上来看看。”桑桑转头命人去传了菜,自己往室内屏风后头走去。
段殊皱了皱眉,不和往常一样陪着自己用膳?
往常不是最喜欢给自己布菜,讲哪道菜怎么怎么好吃。
人都要走没了,段殊开口问道:“桑桑,你做什么去?”
桑桑一脸疑惑看了过来:“夫君用膳,我当然是去沐浴了。天气冷了,再晚夜深露重就更冷了。夫君不怕,我却是怕的。”
这话说的没毛病,段殊也下不了脸让她过来,只好看着佳人纤腰微摆,莲步轻移去了屏风后头。
他自己坐着那冷板凳,拿着箸等着丫鬟们上菜,手指捏了捏那玉箸。
窗柩边留了一道缝隙,有冷风顺着那里灌了进来。
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点子冷他不怕,但不知道为何,今夜竟有些冷。
想着明日要给沈氏一个耳刮子,段殊拿着箸吃了起来,突然觉得巳时太过于早了。
正院向来起的早,耳边传来净室些许水声,他想到了桑桑向来要睡到日上三竿。
冲外头招了手,命墨斋明日晚一个时辰再提那崔氏到正院院门前,待世子妃去了后再行动。
段殊不知道,他今夜此举令正院那一干子人在冷风中吹了一个多时辰,吹的脸皮子都要掉了。
桑桑也不知道,她沐浴完着了一件襦裙蹲在池岸上给自己的腿上药。
白玉样的腿修长姣好,一块淤青较之前日以淡了许多。
柔夷白嫩,取了浅黄色药膏在上头细细涂抹。低胸交领前襟随着主人向前伸着身体微微向下垂。
段殊站在门角,瞧见了那里头深深沟壑。
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只觉桑桑一举一动都那样诱人,勾着人往前。
作者有话说:
段殊:媳妇儿,你为什么不理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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