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今日真香了吗

第三十二章 刁难

寻春楼上, 两人相对而坐。

萧锦年看着对面朝思暮想之人头戴着帷帽,雪白的纱幔朦朦胧胧映着温婉妩媚的眉眼。

桑桑素白的指拿起青瓷茶碗,滚烫的沸水冲入碗底。

嫩绿的茶叶在白色的茶盏底鲜嫩可人。

她低垂着眸, 递过杯盏,声音轻轻柔柔:“锦年哥哥, 桑桑今日容色不佳恐惊着人,不便见人。”

她停顿了会儿,接着说下去:“谢过你这几日处理绸缎铺的事。”

隔着帷幕, 他能看见那双水汪汪的眸子。

含着泪光, 却不像当年那样望着自己。

萧锦年喉头紧了紧,看向桑桑的目光有些酸涩,嘴角扯出了个笑。

“桑桑何必说谢!我也入了股不是吗?你锦年哥哥就等着这笔生意赚大钱买宅子呢。”

萧锦年接过茶水饮了一口,眉眼弯弯。

眼中明媚笑意抚平人心头难过。

他从手边一木盒里取出一方茶砖, 拿细细竹篾敲碎了。

放入一器皿内磨成墨绿色的粉。

一边点茶一边说道:“许久未与桑桑见面。今日见上了总是要尝尝这茶,不名贵但胜在新鲜。”

熟悉的茶香四溢,桑桑吃了一口,眼角流出泪来。

“南边来的茶,可还记得这味道?”萧锦年知她思乡,想见爹娘,故托人从江南一老茶铺带了茶。

舌尖的幽香绽开,余韵悠长。

桑桑柔荑攥紧了茶盏, 不着丹蔻的指尖发白。

她多日里的阴霾被驱散了些许, 眼中闪着光, 忆起往昔。

“是我们常去那条街上的老茶铺, 前年不是关了门掌柜的回乡里种地去了吗?”

萧锦年笑着正要回答。

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店小二着着急急带着慌乱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就在门边了。

“哎, 夫人啊,夫人。还有这位小姐,这雅间里头有人不能进啊,不能进!”

“瞎了你的狗眼,竟不认识我家小姐!!”一道尖利的女声要冲破人的耳膜。

那扇雕花的厚重木门嘎吱一声被彻底撞开。

店小二抱头膝盖着地滚了进来。

一张盛气凌人的脸庞直直闯入视线。

是淑环,桑桑下意识攥紧手中帕子。心口闷闷,莫名喘不上气来。

她来做什么?

萧锦年已起了身,清朗的面庞书卷气浓浓,一看便是谦谦君子。

他上前走了半步拱手作揖,“不知这位姑娘是要找谁?在下翰林院编修萧某。”

淑环看着面前人低眉敛目的模样,一时不说话只是瞧了瞧指尖上染的大红丹蔻,明亮的色彩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她拖长了声音道:“今科探花郎萧大人,我可不是找你的。 ”

淑环描的长长的眸子轻扫了二人一眼,轻蔑一闪而过:“久闻探花郎潘安模样,竟不知何时与显国公府世子夫人有染?”

“淑环县主,你可不要张口就污蔑人。”桑桑听了她这话气极身子颤抖,立刻反驳。

但大病初愈,她特意拔高的声音稍弱,显得中气不足。

萧锦年看了淑环一眼,晓得这便是与桑桑不对付的跋扈女子,段殊招惹的烂桃花!

他从容不迫问道:“县主可知侮辱朝廷命官是何罪?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县主无端攀扯。”

萧锦年目光沉沉。

宽厚的肩膀显得身躯伟岸,一袭白衫竟有清流的风骨。

“少拿朝廷命官来压我!!”淑环厉声说,眉眼皱起,凤眸内皆是不耐。

她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下,说出的话难听至极。

“我还没说些什么呢。世子夫人和萧大人可真是郎情妾意。”

只见她朱唇微启,郎情妾意几字一个一个吐出。

桑桑扶着墨画的手起了身,走至淑环身侧,声音虽带着病弱但坚定有声:“县主,捕风捉影的事不像你会做的。京中不都称你为贵女表率?”

一番话说的人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若承认了这事就翻了篇,不认不就是肯定她贵为县主,不堪为京中贵女表率。

放以往她定是气极,但今日来的人可不只是她。

淑环勾起唇瓣轻笑,往后退了半步露出后头的门来。

“许是我说错话了,惹的世子夫人如此不喜。不过,今日可不是我要找的你。”

淑环那一退,露出后头藏青色的衣裳一角,衣边上带着佛文。

沈氏面色微沉走了进来。

看了室内,桌上未来及收拾的茶盏。还有边上摆着的帷帽。

桑桑上前见了礼,墨画亦行礼道见过大夫人。

沈氏不言不语也不让她们起身,面上无表情看不出什么。

萧锦年见了在一旁拱手作揖,低垂着头,声音掷地有声:“下官萧锦年见过国公夫人。此次奉朝廷命与府上世子夫人商谈今年皇商上供丝绸事宜。”

“望夫人莫要听信不实之言,起了疑。”

沈氏毫无表情的面庞动了动,示意崔嬷嬷上前。

“萧编修多礼了。我这次来没有怪罪谁,一应都是家事,编修多虑了。”

沈氏扭过了身子便要出去,崔氏走到屋子中央,冷着脸开口:“请世子夫人归府。”

萧锦年见状还想说些什么,被一柔荑覆在手背上。

抬眼看见桑桑走过他身边微微摇头,示意他莫要再说了。

多说沈氏不会信,本就挤压的怨怼不会减少。

说不准还会迁怒萧锦年。

这事也不知道淑环是怎么与沈氏说的。

大开的雕花窗棂,上头雕着的瑞兽在空中踏着祥云。

萧锦年看见那道倩影入了马车,厚重的青色帷帘遮去了所有。

他手掌用力地攥紧窗柩,眼底阴霾无尽。

桑桑在府内,他帮不上忙。

脑中思虑万千,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几字。但又不知段殊人身在何处,他揉皱了那团纸。

流年进来捡起那纸,抖了抖,面上疑惑:“这么好的字,公子为何不继续写了。”

“写了也无用,就不写了。”萧锦年垂眸看着桌面上尚带余热的茶汤,再一回感觉心头无力。

“你派人去城门口等着,见到穿三品官袍的亦或是面色绝艳的男子给了这桑条,让他速归。”

流年不敢有所迟疑,抱拳领了吩咐下去了。

马车开的快也不快,半柱香的时间便缓缓停下。

墨画担忧的看着桑桑,两手握紧她发冷的手,欲言又止。

“主子...”

桑桑在路上将事情笼了笼,知道这回是栽了。

不然,为何沈氏好端端礼着佛会来那。

她睁开眼,安慰似的拍了拍墨画的手,眼底有着坚定:“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要我不认。好歹我也是他们显国公府亲自迎进门的世子夫人!”

“就算是大夫人,没有确凿证据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说完了这番话,桑桑便下了马车。

崔氏已在她车旁候着了,铁着脸道:“世子夫人,大夫人请你去院内。”

一步又一步,桑桑又来到了那个阴冷无生气的地方。

她攥紧了手心。

头一回经历这种事,她自是怕的。

正院里植被茂盛,两人合抱的香樟便有好几颗。日天往右偏了偏,室内昏暗让人心口喘不上气。

“跪下!”

甫一入内,便听见沈氏坐于榻边座上,厉声斥道。

“敢问夫人我犯了何错?要跪下回话。”桑桑不愿,挺直脊背,脖颈僵硬。

她直直看着沈氏的眼,说这话时衣袖下的指尖发颤。

两旁上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低垂着头口中念叨着:“世子妃,多有得罪了。”

一人的膝盖撞至桑桑腿间某处,她吃痛嘶了一声。

两手被人交叠铗住,摁着肩跪了下去。

地面冰凉冷硬,桑桑腿窝子刚刚被撞的发疼。

眼角不争气淌下泪来,但她昂起头不愿流下。

沈氏面无波澜瞧着这一幕,手指照例数着佛珠。

见人跪好了,发问道:“你不知错。那我来告诉你。身为世家宗妇,与外男私会,还不止一次,该是何罪?”

桑桑两肩被那老嬷嬷的大手抓的生疼,她反驳道:“夫人误会我了。儿媳没有与外男私会。此次萧大人代表官家,与儿媳娘家北家商讨此次上供丝绸事宜。”

“绝不是私会!!况且我启朝圣上仁心,女子亦可开私塾为女先生,亦可学医。只有天家的人才不允与外人随意见面。”

“所以此次的事,于公于私都是合理的。只是儿媳思虑不周,下次不会再犯了。”

桑桑挺直了脊背,掷地有声道。

沈氏仿若没听见,一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拂了拂,后又饮了一口。

掀起眼皮子扫了眼桑桑,冷冷地道:“照你这么说,你是一点错都没有了?是我这大夫人无故找茬,坏了你娘家的好事?”

她轻蔑地笑了笑,打断桑桑又想开口说的话。

冲着门外命令道:“来人,带北氏去佛堂里跪着。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崔嬷嬷你亲自去看着!”

桑桑低垂的头猛然抬起,眼底带着不可置信。

哪家府内不是犯了大过错女眷才去跪佛堂。

往轻了说日后难以服众,往重了说休妻也不为过。

桑桑还想要说些什么,被人禁锢着肩请了出去。

幽暗的佛堂只有几盏零星灯火。

秋风萧瑟,落叶席卷而过,走在路上冷的刺骨。

破败的小门上落了锁,崔氏命人上前解开。

只闻咯吱一声,刺人耳膜。

一仆妇站在门边,低垂着头,冷冷地道:“世子妃,请吧!”

桑桑被推搡着入内,门要阖上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银屏,她手中拿着一包袱,眉眼含着怒气看着两人道:“我家主子缺了我可不行。”

守门那人听后无甚反应,看了眼崔氏后说了声姑娘请自便。

银屏搀扶着桑桑走进那破败小院。后头那门像赶着喝孟婆汤立马嘎吱合上。

隐约还听见外头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

“这天冷了,可要备些汤婆子等物?”毕竟里头的也是世子妃。

另一人满不在意道:“大夫人吩咐了,不准给一应额外的物甚,让北氏好好冷静!”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要急,下面一章就打脸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