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腰

第90章 你身上的酒味冲得我恶心

褚流绪往身后垫了只枕头,吃力地坐了起来,她怕自己被迷香弄倒,右手攥住左手腕,用疼痛来逼迫自己清醒。

抬眼瞧去,唐慎钰手攥着只罗汉杯进来了。他黑沉着脸,随手拉了把扶手椅,拉到了绣床跟前,巴噔一声按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把被子放在床边的矮几上,随后,坐到了椅子上。

褚流绪低下头,等待着迷药起作用,但等了一会子,发现唐慎钰毫无异常地端坐着。

“喝呀。”唐慎钰冷声道。

褚流绪眼珠转动,心想着难不成这香没用?她心里好生失望,抬手,直接打翻那杯蜂蜜水。

唐慎钰剜了眼那女人,没说话。

褚流绪在心里数了一百个数,自己除了疼和睡多了的那种昏沉,并没有旁的异样,而不远处的唐慎钰依旧冷峻,精神得很。

“你出去。”褚流绪哽咽着说。“你身上的酒味冲得我恶心。”

“出去后,你再自杀?”

唐慎钰双臂环抱住,冷漠道:“本官会亲眼盯着你上马车,连夜离开京都。”他拂了把身上,今儿晌午陛下设宴,赏了他几坛子美酒。

很快,他和公主定亲的消息就传到了宫外。下午,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僚“打”上门来,设了个小席面,哥儿几个喝了点酒。

御酒后劲儿大,他酒量不错尚且有些发晕,刚准歇一程子,猛地记起是非观的事,忙赶了过来。

夜色慢慢降临。

屋里闷热又安静。

唐慎钰揉了揉发酸的眼,借着昏暗的烛光朝褚流绪看去,她头发散乱着,神情恍惚,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唐慎钰叹了口气,语气稍稍缓和了两分,试着给她讲道理:“有后娘就有后爹,你父亲把名声看得比命都重要,如今他身子大不如前了,想必将来褚家会是你继母和二哥做主。你继母未必容得下你。你去扬州吧,趁着你舅舅还硬朗,让他看顾着你把家成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忖了忖,接着说:“到底咱们定过亲,之前答应给你三千两,现在我再在扬州给你置办套体面的宅子。”

“你在打发乞丐?”

褚流绪猛地打断男人的话。

“我是好心,你别不识好歹!”唐慎钰冷冷喝。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么?”褚流绪情绪激动。

“我凭什么啊。”唐慎钰讥诮道:“就凭我当初没有徇私,把你哥哥从牢里救出来,我就欠你了?”

褚流绪拳头攥住,转身直面男人,眸子通红:“哥哥去世前同我说了件事,当初他被振威将军家的那个畜生和几个世家子引诱去楚娃馆,被人轮番灌酒,事后哥哥又被他们推入安郡王私养的脔宠屋子,哥哥不慎和那女子有了肌肤之亲,后来,那几个人以此来要挟哥哥入伙。唐慎钰,当时你就去楚娃馆办案,还和哥哥打了个照面,可你眼睁睁看着哥哥被那几个混账灌酒,却坐视不理,你明明有机会把我哥拉出火坑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褚仲元。”

唐慎钰摇头笑。

“不许笑!”褚流绪拳头砸了下腿面,腕子上的伤口顿时挣开了。

“告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不会管。”

唐慎钰揉了揉喉结,酒劲儿上来了,他有点想吐。

“为什么?”褚流绪抽泣着:“他难道不是你舅兄?他声名尽毁,对你有什么好处,说白了你就是心狠、就是故意的,打从一开始你就不想和我成亲。”

唐慎钰睥向那女人:“你真的了解你哥哥么?他的死是我造成的么?”

好几年了,他都懒得再争辩了,打了个哈切:“如果你是因为当初本官没把你哥从楚娃馆拽出来,你哥出事后没有徇私救他,你就恨我入骨,见不得我好,隔三差五就要恶心我一通,那本官告诉你,你继续恨吧。”

唐慎钰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剜心刻骨的话:“可是褚小姐,你真的恨对人了么?你哥自小就被冠上了神童之名,你父亲是江南最了不得的大儒,对这个嫡长子要求非常严格。而你褚小姐,据说在闺阁时常有意无意地拿你哥同继室刘氏生的老二,姨娘生的老四老五相比较。你哥若是不考个状元榜眼,好像就对不起褚家,对不起你有名的老爹,对不起你死去的娘,还对不起待嫁的你。结果呢,你哥被你们给逼疯了,人前是谦谦君子,人后狎妓成癖!”

“你闭嘴!”褚流绪怒喝。

“本官偏要说。”唐慎钰觉得似乎酒上头了,这些年的愤怒要一吐为快:“他当年来京都备考的时候,住在我家,我发现他这毛病了,略说了他几句。他受不了,一怒之下搬走了,后头竟私底下接触我弟弟周予安,妄图把予安也往这坑里带。”

“不可能。”褚流绪想起那会儿偷听到云夫人和唐夫人说话,云夫人就恨恨地说,哥哥当年害苦了予安,若是予安沾染她这样的女孩,就一头碰死……

褚流绪浑身剧烈战栗,歇斯底里地抓自己的头发:“你胡说,我哥不可能!”

“我没胡说。”唐慎钰手连连戳地:“等将来你死了,去到地下,你去问问你哥,是不是偷摸撺掇着我表弟吸食五食散了?甚至还想偷摸带予安去脏地界儿,妄图往坏带我家里人!”

唐慎钰揉了揉发酸的眼,冷漠道:“你哥自己要作死,我有什么法子拦住?我又不是他爹,得管着他。”

他也懒得再和这拎不清的女人再纠缠下去,双臂环抱在胸前,闭眼小憩:“我早都将解除婚约书告知你家和你舅舅了,等着吧,等大夫和薛绍祖回来,让他们送你回扬州。明日我就把这处道观卖掉,银子会悉数寄给你,若是你再胡搅蛮缠地闹事,那咱们就公堂见,别到时候真把你送入内狱……”

褚流绪一直低着头哭,唐慎钰完全在胡说八道!

可方才云夫人也说了,哥哥害苦了予安……若是这样,那么她兄妹真真亏欠周家良多。

褚流绪只觉得头有些昏沉,眼皮发酸,就像喝醉了似的。

一开始,她还当是因为割腕重伤导致的,猛地扭头朝矮几上放着的香炉看去,瞬间就明白了。

她抬眼望向唐慎钰,这人仍抱着双臂,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喂。”

褚流绪喊了声。

那男人并没有回应。

褚流绪连连打着瞌睡,头有点晕,她怕自己也中招,忙嚼碎了那颗黑色丸药,吞咽进肚。同时,她牙撕开缠绕在腕子上的纱布,狠劲儿抓了把血淋淋的腕子,疼痛瞬间把她激醒。

她一把掀开被子,手攥着匕首赤脚下了地,屏住呼吸走过去,试着用刀尖戳了下唐慎钰。

只见那唐慎钰身子迟钝地动了下,他吃力地抬起头,眼神有些迷离,脸胀红,大口地呼吸,身上的酒味儿愈发浓了。

他仿佛要使劲儿要看清眼前的女人,手抓住椅子扶手站起来,口里喃喃自语“我这是怎么了?”

他似乎察觉到点不对劲儿,连连拍打自己的脸,可还是肉眼可见地失去力气和意识,连站都站不稳。

褚流绪倒吸了口冷气。

怎么回事?

她方才也吸入了迷香,确实有头晕嗜睡的迹象,可,可并没有他反应得这么严重。

褚流绪怕唐慎钰惊醒,索性将所有的红色香丸全都倒进金炉里,又急匆匆奔到梳妆台那边,寻了火油,往金炉里倒了点,用蜡烛点燃,顿时,金炉里冒出灰白的烟。她屏住呼吸,头往后抻,端着香炉疾步走过去,把炉子对准了那男人的脸。

那男人呼吸越发粗重,口齿不清,就像变了个人,抬起手,朝她抓来,嘴里一直在喊“阿愿、阿愿”……

“你别过来!”褚流绪竟有些害怕了,手一软,金炉咚地声跌落。

她抓住匕首,对准他,往后退。

谁知那男人就跟喝醉了似的,脚底虚浮,忽地直挺挺摔倒在**。

他一直摇头,拍打自己的脸,似乎努力想要把自己打醒,但根本无济于事,整个人呈现种很奇怪的状态,喉咙里还发出野兽般的闷吼,四肢也在抽搐,就像要死了般。

褚流绪被吓倒了。

到底怎么回事,唐慎钰体格健壮过人,没道理她一个弱女子能躲得过迷香,他却反应成这样。

褚流绪心咯噔了下,似乎品出点东西,莫不是那迷香见不得酒?

她心里同时被紧张、激动、惧怕和狂喜占满,凑过去瞧,这男人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唇角也往出淌白沫,由于他平躺着,那处像土包似的冒出来,特别扎眼。

褚流绪臊得耳朵通红,但更多的是恨。

母亲走得早,褚家宅门里斗争是非多,是哥哥护她成长,哪怕哥哥做错事了,但她也绝不容许有人这么羞辱逝者!

褚流绪紧紧抓住匕首,一步步走进床榻,盯着那如小山般轰然倒塌的男人,冷笑不已。

你唐慎钰不是很强悍么?很精明狡诈么?怎么竟犯到我一个女人手里?

如果那迷香真见不得酒,而你来是非观前却喝了不少,你这是自作自受!

褚流绪半条腿跪在**,举起刀,对准了他的胸膛。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高官厚禄、前程似锦,而我却要灰溜溜回扬州。

褚流绪咬紧牙关,举刀朝那男人的胸膛刺去,就在刀尖触到他衣裳时,她停手了。

她改主意了。

褚流绪看着这意识模糊的男人,他嘴里还吐着沫子,鼻子忽然流血了,气若游丝,身子也开始抽搐,像死了般。

一刀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了他,倒不如……阉了他!

一个男人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变成阉人,哈哈哈,更何况,他还是高官,即将还要尚公主呢。

他必定会受尽世人的耻笑。

褚流绪光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她牙咬住刀,爬上床,往开解唐慎钰的衣裳。刚拉下袴子,那.话儿就溅了出来,她吃了一惊,吓得瞪大了眼,甚至还咽了口唾沫。

她狠了狠心,扬起刀,打算来个断子绝孙、齐根斩断!

可刀尖刚碰到,她又犹豫了。

没错,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可唐慎钰醒后一怒之下,定会杀了她和海叔主仆几个,少不得,舅舅家和两个侄儿也会被连累。

她死没关系,可舅舅是这世上唯一关心她的人了。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

譬如嫁给予安,再譬如夺回她的嫁妆和银钱、打压刘氏这房……甚至,大嫂子那般狠心改嫁,一点旧情都不念,两个孩子管都不管,只顾着和新夫君享福,她一定要让那女人付出代价。

这些事,她无权无势,都做不了,但是,有人能做来……

褚流绪又犹豫了片刻,可予安那边怎么交代……没关系,予安这辈子有两个愿望,看唐慎钰吃瘪,加官进爵,所以,他肯定会原谅她的。

想到此,褚流绪匆忙将自己的衣裳脱下,甚至撕扯掉,做出剧烈挣扎之样。她腕子上的伤已经很严重了,血顺着流了一手,她也顾不上那许多了,正要扯唐慎钰的衣裳时,忽然听见外头传来薛绍祖和李大田说话的声音。

“大人呢?”

“正盯着那位,你把两位夫人平安送到了罢?”

“送到了,云夫人还赏了我盒子点心,说那会儿闻见大人身上酒味儿很重,让我给大人带些解酒汤。”

褚流绪紧张得头皮发麻,她抓住那活儿,努力了几次要往自己身子里填。

可实在觉得唐慎钰恶心,到底没有送进去。

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三声叩叩叩敲门声,薛绍祖恭敬地问:“大人,您在里头么?”

褚流绪垂眸看去,唐慎钰这会子似乎药劲儿过了,四肢已经不抽搐了,也不再吐白沫子,但仍像受伤的老马似的,大口喘气。

外头薛绍祖又敲了三遍门,男人的声音透着警惕:“大人,您在么?”

褚流绪知道来不及了,她心一横,将腕子对准腿根部猛擦,并且往唐慎钰那里也擦了点,还吐了几口唾沫,做出欢好过的样子。

也就在这时候,门咚地声被人从外头踹开。

褚流绪猛地坐起来,她看到薛绍祖表情震惊,这才意识到她**。

她急忙拉起薄被,遮住身子,哭得泣不成声:“他、他糟蹋了我!”

“大人!”

薛绍祖看向绣床,登时意识到情形不对,唐大人根本不是乱来的人。

他当机立断,命李大田快去拎一桶水来,再赶紧把内院门关上,随之急忙奔过去,脱下自己的长袍,将大人裹住,抱到屋内的躺椅上。

薛绍祖在北镇抚司多年,办案经验丰富,多少猜到一两分,看大人这样子,像是不慎中了“媚毒”。

“大人,大人你怎样,还好么?”薛绍祖轻轻拍打着唐慎钰的脸,连声唤。这时,他发现**那女人哆哆嗦嗦地要去捞地上的衣服。

薛绍祖扭头喝:“给老子待在**,不许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另一个卫军李大田拎着水桶进来了。

“快!再拿个铜盆来!”

薛绍祖从凉水里拧了个湿手巾,忙给唐慎钰擦脸和鼻血,见李大田端着铜盆过来了,他从身后扶起还在喘粗气的唐大人,捏住大人的口,指头在大人喉咙里掏。

顿时,唐慎钰大口地吐了起来,秽物是还未消化完的酒菜。

“大人,委屈您再吐些!”薛绍祖拍打着唐大人的背,还照方才的法子,给唐大人催吐。薛绍祖狠狠地剜向**的那女人,心里恨得不行,他一路看着大人和公主走过来,如今马上就要修成正果,偏就出了这么个事。

李大田拍了下脑门:“我记得今早上那两个婢女磨了豆汁,解毒最好了。”

“快去拿!”

薛绍祖红着眼喝。

他让大人靠在自己身上,不住地给大人用凉水擦脸、喂水。大人身上就像烙铁般烫,吐了通,情况好多了,不再像方才那般大喘气。

这时,李大田端着碗豆汁奔进来了。

两个人,一个搀扶着,另一个给喂,忙乱了好一会儿,见大人眼睛逐渐从混沌变得清明,这才松了口气。

唐慎钰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像被人砍了几千刀似的,眼前模糊一片,发现有两个男人环抱着他,他一时间没认出来,嘴里含含糊糊地问:“谁,你们谁。”

“大人,属下是薛绍祖哪!”

薛绍祖知道大人一时间还未恢复,急忙给他灌水和豆汁,又用凉手巾擦他身子。

就这样催吐、灌水、擦身,重复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大人总算是慢慢冷了下来。

“怎么回事……”唐慎钰完全记不起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似乎被人摘走一段记忆似的,他只记得正在和褚流绪吵架,酒劲儿上来了,忽然犯起困,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头虽疼得要裂开了,但本能依旧察觉出不对劲,他被人动手脚了。

“大人,您不记得了?”

薛绍祖侧身,下巴朝床那边努了努。

唐慎钰抓住薛绍祖的胳膊,吃力地抬起头,他发现自己下边盖着薛绍祖的袍子,身上酸软乏力,那活儿又憋又疼,而绣**,褚流绪也一丝.不挂,正抱着被子哭。

唐慎钰怒不可遏,这行当里混了这么多年,他知道,若是人中了烈性脏药,是不记得过程发生什么,难不成他犯错了?

“去把、把我的衣裳拿来。”

唐慎钰咬牙吩咐,他虚弱地推开薛绍祖,下了榻,双腿还是软,径直跪倒在地。

他抓住桶沿儿,一头扎进还剩半桶的凉水里,水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眼睛、口、鼻,让他又清醒了几分,他犯错了么?若是被阿愿知道的话……

唐慎钰恨得牙痒痒,他猛地起身,见地上有块碎瓷片,抓在手心里,用疼痛来逼自己迅速清醒过来。

先别急,先问清楚。

唐慎钰抓住薛绍祖的胳膊,踉跄着站起来,叫李大田给他穿衣裳,他张开双臂,死死地盯住**哭泣的褚流绪,问:“大田,我之前去厨房给那贱人弄蜂蜜水,从我离开到你们发现我,过了多久?”

李大田和薛绍祖互望一眼:“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

唐慎钰心里一咯噔,也挺长了,可是他和褚流绪光吵架就吵了很久,起码有……唐慎钰头就针扎似的疼,应该吵了一盏茶的功夫,所以中毒还剩下一盏茶时间,他真的干了?

他不相信。

唐慎钰极力回想着,他来是非观后,没喝水、没吃东西,那褚流绪怎么给他下毒的?

唐慎钰身上渐渐恢复了力气,他强撑着走过去,一把掀开褚流绪身上的被子。

扫了眼,**凌乱的很,到处都是血迹,那女人双腿内侧更是血糊糊的,他想起方才,他穿衣服的时候,发现他那处也有血,难不成?

唐慎钰更恨了,垂眸间,他发现地上有个倒了的金炉,里头除了香灰,还有数颗没有焚烧的红色香粒。

薛绍祖忙提醒:“大人,那个香。”

“嗯。”唐慎钰大概齐有了点头绪,让薛绍祖把香炉和灰全都包起来。

“你给我下药了?”唐慎钰冷冷问。

“嗯。”褚流绪还哭着,哭是因为胳膊疼,她展开右臂,委屈不已:“我的守宫砂没了,被你弄没的。”

唐慎钰杀心渐起,身子凑前:“真是我干的?”

褚流绪点头。

到底屋子里还有两个男人,她还要脸,从床脚勾起件丝袍,往身上穿。

“那脏东西哪儿来的?”唐慎钰身上余毒未清,手还在抖:“谁让你做的?”

褚流绪抹去眼泪,忽然笑了。

唐慎钰脸越发阴沉。

说实话,他并不怕被算计,这么多年吃的亏还少了?好多次刀子都抵在脖子上了。

姨丈生前教过,只要事情没走到绝境,他还有掰回来反败为胜的可能。

他将这句话奉为圣典,这些年就这么硬着头皮走下来了。

这种事,他不怕,至少从前根本不在意什么上不上床这种事。

可现在,他有了心爱的女人,有了未婚妻,他怕了,不仅怕,而且非常愤怒。

“总要有个缘由吧。”

唐慎钰咬牙切齿地让自己冷静下来,试着套话,他不太相信单凭褚流绪能把他给算计了。“为什么?仅仅因为恨我?想毁了我的婚姻?名声?前程?”

褚流绪本以为自己现在多少应该掌控点什么了,可唐慎钰的过分冷静,竟让她有点害怕。

“还是说……”唐慎钰揉着发闷的心口,问:“你仍想嫁给我?”

他决定以退为进,皱起眉:“我已经和公主定亲了,绝对不会和你成亲,更不会纳你做妾,那你做这些要什么,一万两?宅子?你只管提。”

褚流绪双手扽住衣襟:“你放心,我懂事的,不会让你为难。”她想了想,打算先提一个简单些的条件,试一下唐慎钰的诚意:“我的嫁妆被继母吞了,慎钰啊,你能帮我拿回来么?”

“是因为这个缘故?”

唐慎钰越发觉得恶心,他一步步地走进绣床,狞笑:“你真觉得用这种法子对付我有用?”

褚流绪身子不自觉往后撤,那男人说话虽冷静,可眼里却透着疯狂的杀意。

“你想怎样?”褚流绪咽了口唾沫,问。

“你不清楚么?”

唐慎钰半个身子已经探入绣床,他抬起手,缓缓地掐住褚流绪的脖子:“本官屡屡忍让,你却次次得寸进尺。本官被你算计,人证物证俱在,褚流绪,你知道玷污朝廷命官什么罪么?”

褚流绪噗嗤一笑,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故意刺激他:“你想杀了我?没关系,反正我睡过朝廷命官,这辈子值了。当然,我也可以守口如瓶,只要你答应我……”

唐慎钰手猛地用力。

褚流绪没想到他真动了杀心,求生本能让她疯狂地拍打那人的胳膊,可他像是铁了心要她的命,丝毫不放手。

褚流绪呼吸不上来,胸口如同被压了千万斤的石头般,意识渐渐模糊……

唐慎钰见状,忽地将这女人甩出去,咚地一声,把这恶毒的东西摔到了梳妆台上。

那女人似落叶一般,翻滚到地,没了动静。

唐慎钰疾步奔过去,半跪在地,手探在她鼻下,又摸了她的颈脉,时有时无,这女人的侧脸被碎瓷片划伤,正在流血,纤细的脖子有几道明显的指痕。

死了么?

唐慎钰冷冷地瞪了眼那女人,起身将物证包起来,嘱咐薛绍祖和李大田:“盯住了,我去趟城里,很快回来处理。”

……

交代完后,唐慎钰便策马离开了。

夏夜的暖风直往口鼻里灌,他心猛跳,头还是有些昏沉,有好几次差点翻下马背,他回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了长乐公主府,在府外徘徊了许久,终究没敢进去。

唐慎钰调转马头,朝秦王府去了。

早些年秦王去幽州就藩了,所以王府如今住着世子赵宗瑞一家。

唐慎钰并未走正门,去的是后门,小时候常来王府玩儿,故而并未受阻拦,直接进入,他始终保持着微笑,遇见王府的孙管家,得知世子正在花厅会客。

他直奔着花厅去了。

花厅亮如白昼,离得老远就听见里头言笑晏晏。

唐慎钰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笑着进了花厅,里头自是华贵无比,案桌上堆了不少锦盒,最上首坐着个穿着华服的胖男人,而在下边则陪侍了司礼监的秉笔夏如利和两位世家公子。

夏如利正喝着茶,一看见唐慎钰,眼前顿时一亮,用茶碗指向门口那个俊朗英挺的年轻男人,笑道:“你如今正春风得意,竟忘了今儿是老瑞三十八岁的生辰。”

说着,夏如利对瑞世子笑道:“其实甭说他了,大家伙儿都忘了,今晚上太后娘娘猛地记起,这不,娘娘晓得你贪吃,赏了桌好饭食,叫咱家亲自给你带出来,说吧老瑞,打算给咱家赏多少银子?”

赵宗瑞生得胖,一坐下,椅子似乎都要填满了,加上他长得又和善,看起来多少有点脓包,蛮不像王府世子,倒像酒楼柜台后头的胖掌柜,他手隔空戳了下夏如利:“你都搁我家吃了一晚上了,还要什么赏!赏你顿打。”

说着,赵宗瑞望向唐慎钰,敏锐地发现这小子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便笑着对陪坐的两位豪贵拱手:“唐大人估摸着带来陛下的口谕,您二位要不……”

那两位豪贵听了,很识趣地起身告辞。

只消一会子的功夫,花厅的客人、奴仆就撤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赵宗瑞、夏如利和唐慎钰三人。

瑞世子从桌上拿起包糕点,笑着拆,对唐慎钰道:“我还当你小子忘记我的生辰了呢,过来,还留了几包你最爱吃的栗子酥。”

唐慎钰紧绷的弦瞬间松垮,他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弯腰大口呕吐起来。

赵宗瑞见状,忙丢下栗子酥,冲过去环抱住唐慎钰,不住地摩挲年轻男人的背,着急地问:“钰儿,你怎么了?”

唐慎钰又流鼻血了,他靠在瑞世子软和的身上,虚弱道:“大哥,我,我摊上点事,现在很不舒服,你帮我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4 17:35:59~2022-11-25 21:3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大帅爱搓澡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殇20瓶;天空华炎10瓶;木双易5瓶;fairy 2瓶;十三月、闷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