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布衣:王爷,别放肆

第一百零三章 棋如人生

第一百零三章 棋如人生

看着自家王妃没出息的样子,冬梅深表同情。因为,她看见王爷也是莫名觉得害怕,虽然王爷看起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可是她看见就是觉得害怕……

再看一旁的宋玉儿,这时反应过来二师兄已经成亲,心里有些幽怨,觉得大家没有告诉自己。可是转念一想,是自己早早的离了山庄,怎么能算到别人身上去呢。

宋玉儿在心里稍稍的检讨了一番,觉得自己真的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再说大师兄他们,见饭菜上来,都忍住口水,强坐直了身子等自己师父发话。宋阳崖有些看不下去,微微敛了眸子道:“不必拘礼,开饭吧。”

诸位师兄听了这句话,就好似是得了特赦一样,急忙端起了桌上的饭菜狼吞虎咽起来。宋阳崖看着这番情景忍不住摇了摇头:难道是自己平日里待他们不好吗?

待到所有人都吃完饭后,锦茵与冬梅帮着二师兄收拾碗筷,那平日里都是剔着牙齿看着别人干活的师兄们此时倒是兴致高昂,帮着收拾了起来。一群人手忙脚乱,看起来好不热闹。只是莫绍文自己默默的帮着忙,偶然有师兄跟他说几句话,他才答上几句,宋玉儿抿着唇看着他,心内十分惆怅。

一旁的祁乾元显然是注意到了,微微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待桌子都收拾的差不多,虽然过了晨练的时间,但还是要依着规矩去锻炼。让大师兄带着他的师弟们去操场练武,宋阳崖却拿出了棋盘笑着对祁乾元道:“这围棋你可是会下?”

祁乾元收起思索的神情,面上带了三分笑意,道:“懂一些,”他说的这懂一些,宋阳崖自是不信的,因着他周身都笼罩着一种气度,他说懂一些的时候,脸色未变。

宋阳崖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都放在了一边之上,面上稍稍带了一些欣喜之色。这宋玉儿倒是理解的,她的爹爹年轻之时也十分喜爱下棋,只是这武林中人无人是真心与他下棋,虽说是下棋,三言两语又扯到其他东西上面去了。而后来收了这些个弟子,没有一个懂得这棋艺,久而久之,宋阳崖便只好自己与自己下棋。现在有了女婿,自然是要切磋一番的。

祁乾元与宋阳崖对面而坐,宋玉儿思考了一下,觉得站在哪边观看都不甚妥当,因此便站在了他们的棋盘中间的位置那里。冬梅与锦茵此时倒是将碗筷之类都刷的干干净净,那些师兄们虽说是渴望着娶媳妇儿,但对她们还是算以礼相待。因此在师兄们去练武之后,锦茵与冬梅便端着那些护卫刚刚买来的新鲜时令水果走了进来。

她们进来之后见王妃站着,急忙端来了一把软椅让她坐了上去。宋玉儿见是她们俩人,会意一笑,便专心看了起来。因围着的人较多,挡着了光线,宋阳崖微微皱了下眉头。

还是自己的女儿贴心,宋玉儿一看自己爹爹这般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急忙拉着锦茵冬梅往后面稍稍的坐了一些。宋阳崖这才舒展开了眉头,道:“我是前辈,让你三招。”

宋玉儿微微有些愕然,让对方三招是自信,只是这对方显然也是十分自信的人,这么一让,怕是祁乾元会不高兴,觉得是被自己爹爹小觑了吧。

祁乾元却是笑了一下,没有如宋玉儿猜测那般露出不耐的神情,反倒脾气颇好的开口道:“那就多谢岳父了。”

宋玉儿见他这般反应,有些困惑。自己稍作思考,觉得定是祁乾元棋艺不行,这才顺了自己爹爹那三子之说,倒也不至于输的太过惨烈。这么想了一下,宋玉儿觉得还是颇有道理。

祁乾元依着宋阳崖的说法先走了三子,分别放在正中、西方还有南方的角落里。宋阳崖看着祁乾元这般下子,微微一笑,只想了一下,便将一子放在了上面。

宋玉儿看不明白,她对着这棋艺可以算的上是白痴,只见她的爹爹和祁乾元刚开始的时候你一子我一子的下的十分惬意,到最后下满半盘之后,都开始斟酌的想好久下一子要怎么下。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棋盘上还没有分出胜负。只见此时的祁乾元,右手执子,左手摸了一下下巴,想了一会儿,才笑着将一子放在了棋盘之上。

对面的宋阳崖见祁乾元这般下子,也是微微一笑,有些赞许的点了下头。之后便是他,要头疼的想如何下自己的那一子了。

宋玉儿本想着会很早结束,没想到又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只见双方的眉心都是越拧越紧,宋玉儿吃的瓜果核都堆成了一座小山。盯着棋盘,宋玉儿有些心神恍惚,闭上眼睛就睡了起来。她这一番景象,那不分伯仲下棋的两人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的。冬梅见状,急忙拿起蒲扇扇了起来,唯恐自家王妃会被热着。

祁乾元这一子想了很久之后,才如释重负的放了上去。宋阳崖直直的盯着那走的甚为漂亮的一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输了。”

祁乾元无任何得意之色,只拱手道:“是岳父想让了,不然乾元也不会赢。”

宋阳崖摇摇头,自己其实也算是大意,要让他三子。只是不让,又过不去前辈这道坎。只是如今看来,就算他不让祁乾元那三子,他们两人只怕也会打成平手,不见得自己就会赢了这盘棋。顿了顿,宋阳崖才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落子无悔……祁乾元在心内掂量着这句话。对于宋阳崖而言,是他做了后悔的事情也不会允许自己后悔,而对于自己而言,他是不会让自己做出后悔的事情的,走每一步之前,他都会仔细斟酌,不会让自己现在走的这一步成为下一步的绊脚石。正如他的棋艺,不算是太好,可是他比对手更能沉得住气,便能等到胜利。更何况,从刚才宋阳崖说要下棋之时,他便算好了宋阳崖一定会让自己先走,甚至可能会让自己几子。

这些事情,都是他事先在脑袋里做出分析过的。若是让宋阳崖知道自己的女婿,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这般分析利弊,只怕是不会高兴。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雨前龙井,这还是祁乾元这次带来的茶叶。茶香深厚,刚入嘴有一丝苦,可是等这口茶刚咽下去,那香就层层的都泛了上来,果然是好茶。

颇有些感慨的看着远方一眼,宋阳崖收回目光,定定看向祁乾元道:“他人与我下棋,或是我的弟子与我下棋,都是会尽力讨好我的,一般都会明里暗里让我几招,纵然知道他们不这般相让我也会赢,但心中总是十分不痛快。那么你呢,面对你的岳父,怎么能做到这么平心静气,还步步紧逼?”说这话的时候,宋阳崖一直盯着祁乾元的眼睛。

祁乾元在心内发笑,正题终于来了,说要下棋是假,从棋中看自己为人处世的方式才对。人人都说,下棋能看出一个人的修养,果然是如此。正如他刚刚与宋阳崖下棋,此人棋路十分中规中矩,却也会出其不意的猛放一招,但大致还算是光明磊落,不屑于用制造陷阱的方式来赢得对方,这与自己不同,自己做,便是要做好,做的无懈可击。

见宋阳崖还是一直盯着自己,祁乾元看着那棋盘许久道:“人有时候处在一个环境之内,可能会多少受到那所处位置的影响。我不会因为对手的轻蔑无视就有些妄自菲薄失去本性。对手越是强大,我便越要坚定。寻找对方的漏洞,抓住每一丝可能的成功,要向着前奏。诚然,您是我的岳父,只是现在这命运抓在我的手里,由不得别人恣意操作。人生如棋,下子无悔?我是不会给自己机会去做出那后悔的事情的。您让我,是您的气节。我全力以赴,是对您的尊重。”

听着祁乾元说完这么一番话,宋阳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眼前这男子,浑身气度不凡不怒自威,明明周身都是镇压他人的气场,却又刻意做出人畜无害温文尔雅的模样。正如刚才与他下棋之时,好几次自己将他逼到无路可走,可他硬是愿意主动自断一臂,弃了一大片已经占据的地方以保证局面还在他的掌握之内。当机立断的这种能力,比一般人都要强上许多。而他又擅于为自己挖下一堆陷阱,自己猝不及防便掉了进去,只得迫于无奈弃子。祁乾元这年轻人让他害怕,可是他明知道自己是要看他的人品如何,还愿意坐在这里。宋阳崖已经分不清眼前这年轻人到底是问心无愧还是入戏太深。

自己已经老了,宋阳崖忍不住在心里念了一遍这句话。他本只是恣意江湖的少年游侠,后来有了家庭有了女儿有了责任,从未有过什么惊天动的大理想。若是年幼之时还想着独步武林,随着时间的消逝,已经淡化的差不多了,但是眼前这男子,擅于利用人心,知道人的弱点在哪儿。正如他知道自己的弱点是玉儿一样,他牢牢的将玉儿抓在了他的手掌心之内。眼前这男子让宋阳崖害怕的是他太会算计,可是有时候看着他的神情,对着玉儿那若有若无的情思却不像是作假。

自己真的老了,他已经看不清眼前这男子到底是如何想的了,他只希望祁乾元能善待自己的女儿,等到哪日,自己没有用处之时,也会善待玉儿。

想到这里,宋阳崖收回看向女儿的目光,定定的看向祁乾元道:“有朝一日若出了事情,你能护她周全吗?”

虽然宋阳崖没有说这个她是谁,祁乾元却是十分清楚的知道是宋玉儿。看着宋玉儿娇俏又有些憨厚的睡颜,祁乾元莫名的觉得心情很好,嘴角翘起,看着宋阳崖的眼睛道:“她是我的娘子,我定会保护好她不受他人伤害。”

宋阳崖看着祁乾元的神情不似作假,只得叹了一口气。姑且相信眼前这年轻人一次吧,女儿已经将心放在了他的身上,不相信他还能作何用处啊?

看着女儿无忧的面容,宋阳崖这才觉得心内舒服了一些,最后有些宠溺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宋阳崖没有看祁乾元,开口道:“我去看看他们练的怎么样了。”说完这句话,宋阳崖起身,将衣服上的褶皱拉平,又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是了,女儿都嫁给他了,这已经成了事实。只能盼着靠对眼前这男子好,来换回女儿的一世安宁。莲儿已经去了,这么多年说跟着自己活得十分开心,那强颜欢笑才是真吧。如今只剩下玉儿与自己相依为命,用自己的自由换她的安宁,是值得的。心里打定了主意,宋阳崖面上带了一些坚定之色,步履稳健的走了出去。

祁乾元看着宋阳崖的背影,微微有些失神。这些人啊……这些人,他们的弱点显而易见:感情。

不管是男女之情,还是亲人之情抑或是友人间的情谊,都是牵绊他人前进,寻找更加完善的自己的绊脚石。

祁乾元吸了一口气,看着宋玉儿,第一次觉得有些恍惚起来:感情啊……希望他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没有这个绊脚石。

一旁的冬梅听着自家王爷和王妃父亲的对话有些云里雾里,看着锦茵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禁暗暗想道自己难道真的很笨吗?为什么锦茵姐能明白的事情自己却是从来都理解不了的啊。不就是下棋么,就真的这么高深莫测?

冬梅摇摇头,还是觉得十分不解。正在这时,只见王爷从那榻上起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瞅见王爷的眼神好似有些犀利,冬梅打了个哆嗦,心道不好,难道王爷要因为站在这里听了这么久的时间来处置自己吗?冬梅急忙看向右边站着的锦茵姐,只见她将头低了下去,看起来十分温顺的样子。

看起来十分温顺的样子?其实只是被王爷吓得抬不起头了吧?冬梅在心里将各路神仙拜了一个遍,她真的不是故意留在这里“偷听”的,不,也不能算做事“偷听”,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听。

“王爷又没有下令让自己出去,老天爷明鉴啊,冬梅真的不是要听的,何况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难道就要稀里糊涂的死去吗?我在死之前还想见李离一眼……”冬梅在心里默默念叨,念到最后却是连自己都糊涂了,为什么要见李离一眼呢?

就在冬梅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时候,祁乾元走了过来。冬梅觉得自己害怕的都要缩起来了,呼吸屏住,看着一旁的锦茵姐恭顺的行了礼节,冬梅觉得自己的腿上好像被打了石膏一样十分僵硬,腿儿怎么都弯不下去。无法,冬梅只好用她那有些颤抖的声音道:“王爷吉祥。”

祁乾元有些困惑的看着冬梅,觉得她现在怎地与平日里那机灵的样子那么不一样。只是这些问题不是他需要思考的,祁乾元摆摆手道:“你们出去吧。”

嘎?冬梅又瞪圆了眼睛。王爷不是要杀人灭口吗,王妃说话本子里这样的坏人十分多……

咳咳,冬梅不识得字,平日宋玉儿为了逗她,总会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比如那些大盗强抢民女,只要一个看不顺眼就拖出去斩了啦……或者是哪位王孙贵胄看上谁家小姐,若是不从乱棍打死啦……久而久之,导致冬梅时时带了十分警惕的目光看向周围,唯恐有谁来伤害自家王妃,这才形成了如今这神经兮兮的思维……也不怪得她……

此时听到祁乾元让她们退下,冬梅古怪的看了自家王爷一眼,急忙拉着锦茵姐同她一起跑了出去,唯恐走的晚了,王爷一个不高兴,还是要了她的小命!

看着冬梅慌慌张张拉着锦茵跑走的样子,祁乾元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怎地这丫头跟了宋玉儿,变得这么神经兮兮?祁乾元有些好笑的不去管她,看着趴在椅子上睡的香甜的宋玉儿,嘴角的笑意更盛。

看着宋玉儿将一边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颊压成了一个包子的样子,祁乾元心情颇好的伸出手指点点她的脸蛋,尔后轻轻出声道:“娘子,太阳要晒屁股了,”

本来有冬梅一直在旁边扇着扇子,叫宋玉儿睡的十分惬意,现在冬梅被祁乾元遣了出去,因此宋玉儿因着热,额上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来。宋玉儿觉得热,嘴上便呢喃道:“冬梅,给我扇扇……扇扇……”

祁乾元听她无意识的呢喃,越看越觉得宋玉儿这张脸十分顺眼。便伸手捏着宋玉儿小巧的鼻头道:“娘子娘子,太阳真的晒屁股了。”

宋玉儿呼吸不畅,这才睁开了眼睛。见是祁乾元,有些迷糊的眨眨眼睛后立马清醒了过来,尔后猛的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只是因着是突然起身,动作太过激烈,宋玉儿觉得脑袋一晕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

祁乾元吃了一惊,眼疾手快大手一捞,便将她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