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走后尤音在沙发上呆呆坐了好久, 脑子放空。
这都什么事啊......
席庭越真疯了吧?
什么叫想她……
尤音闭上眼,试图把这人从脑海里甩出去。
手机突然来消息,徐游发的, 说他到家了。
尤音才想起来给他打电话这件事,当即拨过去。
电话接通,俩人谁都没有先说话, 气氛有些凝重。
尤音坐正来,“徐游, 我有件事跟你说。”
“你说。”
“你今天看到的那个人, 他是席家人, 他比我长几岁, 可以算是哥哥。”
徐游心底瞬间一松。
“可是.......”
言语间的停顿又让他心一紧。
“我们三年前结婚, 一年前,也就是毕业那会,我们离婚了。”
徐游当头被敲一棒。
他懵着问,声音颤抖:“你说, 你离过婚了?”
“是。”
她和席庭越已经快离婚一年, 尤音这段时间没太把这段关系放心上, 除了夏仪祁夏没人知道她结婚又离婚,所以她没有意识过要跟别人解释这件事。
再加上她和徐游从不会聊起前男友前女友或者感情之类的话题,今天要不是席庭越突然出现她没想到这一点, 是她的错。
尤音感到抱歉:“徐游,对不起, 你要是介意,我们......”
剩下半截留白, 尤音听着那边动静。
徐游没出声,沉默蔓延。
过许久, 他压下声音问:“你还喜欢他吗?”
尤音没有思考,直接说:“不喜欢。”
又安静半分钟,徐游开口:“音音,我确实很吃惊,不过那到底是过去的事,我不介意。”
电话挂断,徐游怔怔坐在**,回想见到席庭越的这两面,一次是陪尤音去墓地,那个男人亲昵把肩膀给她靠,再到今天,他进了她屋。
还有那不能算清白的眼神......今天都明白了,尤音说不喜欢,但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心思可不单纯。
徐游支起手撑着额头,脑海里“结婚”、“离婚”两个字来回转。
不知多久,电话再次响起,他以为是尤音,立马拿起来,一看,眼神暗了暗,接通。
徐妈妈:“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没呢。”
“你这白天上班那么累,早点睡觉,可千万别学什么年轻人熬夜打游戏。”
徐爸徐妈都是高中老师,平时管他管得比较严,以前小点还会叛逆,现在明白他们都是为自己好,徐游没有不耐烦,“知道了妈。”
“最近缺不缺钱?我让你爸给你打。”
“不用,够用。”
“学费呢?不是快开学了?”徐妈妈抱怨起来,“北城大学虽说比A大好,可那么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还不提供宿舍,这每个月花费......”
徐游打断,“妈,我能自己解决,而且也有奖学金,这些不是问题。”
“行行行,反正不够用跟妈妈说,咋们家就你一个孩子,不用委屈自己。”徐妈妈说完这些,转而问起,“你上次说那女朋友什么带回来给妈妈见见?”
徐游看着眼前奢华的球鞋盒,恍了恍神,“妈,我们还没在一起。”
“这不早晚的事,我儿子这么优秀。”徐妈妈温柔问:“女孩是哪里人,家里几口人啊?”
“申城人,就她一个。”
“什么叫就她一个?”
“她爸
妈在她很小时候车祸过世了。”
徐妈妈惊讶,声音冷了些,“孤儿?”
徐游没直接答,“妈,音音是个很乐观开朗的女孩子。”
电话里是长久的静寂,最后徐妈妈轻叹一声,“儿子,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真想谈你就谈,但是结婚需要慎重。”
......
和徐游说清楚后尤音没再回过席庭越消息,这个月的房租九月中到期,等他回来说清楚,如果他不搬那她就搬到徐游那边去。
开学第一天一大早,尤音给徐游发消息,问他今天去不去学校,又说自己可能没时间,晚上得和骆教授师兄师姐们吃饭。
第一天没安排课,主要办一些杂事,和见导师。
复试后加上骆教授微信,骆教授前两天把她拉进师门群。
群里一共五十多个人,她和另外一个叫秦隽的男同学,一个叫嵇新瑶的女同学是新生,其他全是骆教授历年带的学生。
尤音到学校才收到回复,他说他也是,晚上要吃饭,没时间。
她回了好,收好手机。
这几天徐游的消息回得慢,可能是在忙着交接培训室工作,他之后只接周末的课,会轻松很多。
先去研究生院办好手续,只有新生的同门群发来消息,说一起去找老师。
尤音等了等,等到略微憨憨的秦隽和长得漂亮的嵇新瑶,嵇新瑶身上有着和祁夏差不多的气质,但还没祁夏那么盛气凌人,是小祁夏,明艳大气。
她多看了两眼,嵇新瑶可能觉得不舒服,扭头看她又别扭扭回去,尤音温软笑:“新瑶,你好漂亮。”
嵇新瑶一僵,随后小声说了声谢谢。
秦隽嘻嘻笑,“我觉得你们都很好看。”
三人互相夸赞几句,一起往骆教授办公室走,十来分钟,了解完各自籍贯,本科学校等基本信息,熟络不少。
骆教授办公室在行政楼五楼,到的时候遇见从旁边办公室出来的徐游和几个同学,她打招呼,徐游点点头,看起来好像有事,也没介绍身边人,几人离开。
秦隽问:“认识啊?”
尤音说是,没太在意,和他们进去。
在复试上见过一面,后来联系也变多,尤音很喜欢骆教授行事风格,不说废话,有事说事,也没让他们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骆教授一一确认三人擅长方向,也了解了他们未来想要的研究内容,接着每个人给出相应建议。
交代他们虽然研一还有学校课程得上,但是千万不能松懈,从今天起就得为毕业那一刻做准备。
一直聊到中午,骆教授和他们一起吃饭。
尤音住得离学校近,结束后回家休息,下午六点再出发去约定的饭店。
到之后有两件意想不到的事,她其中一个师姐在城市展览见过,叫何茉茉,师姐说怪不得当时见她那么熟,尤音也觉得惊奇。
还有一件是人来得差不多时有人认出她,问她是不是蜡笔小音,饭桌上十来人纷纷看来,尤音不得已点头,于是接下来一段话题都是她,尤音感觉尴尬。
骆教授没说什么,反而有些兴奋,“不错不错,美术从来不局限一种表现形式,我们其他同学也要勇于挑战新的方向,突破自己,别把画画只看做一件高雅不可攀的事,能下沉到群众中才是真正的画家。”
终人纷纷应是。
饭桌随意,有几个师兄师姐是毕业多年留在北城工作的,尤音了解完他们现在的工作和成绩后深深惊叹,什么城市规划局,国家美术馆等等,都是她仰望的水平。
十点结束回家,尤音觉得自己真正开启了一个新世界,充满新挑战和新希望的世界。
徐游那边也在吃饭,这个点不知有没有结束,尤音发消息问他。
睡觉前他才回过来电话,说话声不太清晰。
旁边应该是有人,笑谑问他:“女朋友啊?”
徐游回:“不是。”
之后响起走动声,听着是应该是离开人群,尤音问:“你们还没结束?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点。”
“你还好吗?能不能回家?要不要我去接你啊?”
“我没事。”徐游突然喊她,“音音......”
“怎么了?”
他又不说了,安静很久才出声,“算了,没什么,明天记得去上课。”
“嗯。”
通话结束,尤音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大概是他喝了酒的原因。
研一课程不多,按照师姐的说法,大多也都是本科上过的内容,有点水,听听就行。
他们专业一共招生二十五个,虽然各导师研究方向不同,但基础类理论课都在一起上。
周二这天只有下午有课,尤音提前到,给秦隽和嵇新瑶占了位置,也给徐游占了一个。
徐游到之后尤音朝他挥手,徐游愣了会,再走过来,坐她身边,秦隽和嵇新瑶陆续到,尤音给他们介绍,说是本科同学。
秦隽偷偷在群里问:【@蜡笔小音,男朋友吗?】
尤音上课十分钟才看见:【还不是。】
嵇新瑶:【还,那就是差不多了。】
尤音抿起唇,不回了。
三节大课结束,秦隽和嵇新瑶识相先走,尤音合上课本,温声问:“一起吃饭吗?”
徐游手微顿,“我晚上还得去上课。”
“啊?不是说只周末有课吗?”
徐游转过头来看她,看得尤音渐渐不好意思,先撤回目光。
他终究是改了口:“七点上课,我们随便吃点。”
“嗯嗯。”
在校门口找了餐馆解决晚饭,气氛沉默很多,跟以往不同,徐游看起来心情不好,尤音找话题跟他说,也跟他说起自己师门,说到口水干一顿饭将将吃完。
学校离柿园新村不远,徐游还是送她回去,送到楼下,尤音顺着他视线看见那辆惹眼的劳斯莱斯。
尤音赶紧解释:“他来这边工作,公司在对面大厦,住这只是巧合。”
徐游看她,笑了笑,“没事,我理解。那先这样,我先去上课。”
“徐游......”
可徐游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走了,明天还有课。”
尤音清楚看见他眼里的失落,一时觉得愧疚。
徐游说不介意,可他好像还是不开心了,尤音心里叹息,说到底是自己做得不好,没有提前说,也没断干净。
席庭越没回来,车子从他走那天一直停在这,她等不了他回来了,开始看起房子。
徐游没空,她在小群里提起自己要租房,嵇新瑶说她小区还有些空房,可以陪她看看,俩人约下来周末。
开学忙了一阵,周五这天下午没课,尤音想着好几天没看见祁夏,切了点水果过去。
这会儿下午三点,她应该还在。
敲门,可来开门的不是祁夏,是盛则复,但不是第一次见他从祁夏家出来的模样,男人满脸怒气,看见她时忍了忍,“现在没空,晚点来。”
“噢......”
盛则复重新回到卧室,看那个闭上眼装睡的女人,嗓音微怒,“祁夏,你什么意思?”
祁夏回答,“你看到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滚。”
“滚?昨晚怎么不让我滚?”
盛则复昨晚去了酒吧,用了点手段让她这个老板陪酒,酒喝多了,俩人一起回的这里。
祁夏睁眼,眼里都是决绝,“我错了还不行,我不该吃回头草,求求你,别再来找我,陈家小姐挺漂亮的,你该结婚结婚,不要因小失大。”
盛则复气笑了,到窗边拉开窗帘。
瞬间的光亮让祁夏眯起眼,适应一会才重新睁开。
盛则复盯着人,克制说:“祁夏,你不就是觉得我不爱你,不就是
觉得我会为了工作为了公司抛弃你,所以你什么都不问就给我定罪,先一步离开,提分手,你多磊落啊,说不爱就不爱是吧?”
祁夏坐起来,脸色比他平静多了。
“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妈说的话?你那聪明脑子看不出来她用的那些低端技俩?”盛则复走到床边,捏起她下颌,逼她与自己对视,“陈小姐挺漂亮?你见过了?还是调查过?啊?祁夏?!”
祁夏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白皙肩膀和胸脯,全是痕迹,没人管,祁夏直直看着他眼,却倔强得一句话不说。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你不就是想挣钱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盛则复说完,大步迈出卧室,开了门出去。
祁夏轻笑,从地上捡起内衣和衣服套上。
就穿衣服这么一会功夫,盛则复去而复返,将手里东西扔到被子上,“户口本身份证,现在下午三点半,民政局还开着。”
祁夏瞬间睁开眼,不可置信,“盛则复你疯了?”
“对,我疯了,结婚,你敢不敢?”盛则复眼尾渐红,语气却低了几分。
祁夏冷静说:“盛则复,这不是儿戏。”
“我知道,跟你在一起后我没想过娶别人。”
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氛缓和,对视的目光凝在空气中,谁也没移开。
盛则复再问:“祁夏,你敢不敢?”
祁夏笑:“我有什么不敢的。”
下午五点,尤音房门被敲开,祁夏进来,直接躺倒在她沙发上。
尤音以为她心情不好,“姐你没事吧?”
“有事。”祁夏头朝下,声音闷着,“音音,我冲动做了件事。”
“什么啊?”
祁夏伸手**,摸到个小本子,不看方向,乱丢到地上。
尤音捡起来一看,眼睛瞪圆,“这......”
祁夏又猛地坐起来,“音音,今天翘班,陪我吃饭去。”
尤音已经看明白,暧昧朝她笑:“你们这怎么也算新婚,你确定今晚跟我吃饭?”
祁夏:“闭嘴。”
新婚的另一人正在自家餐厅高兴喝酒,纪年同样眼珠子快瞪出来,给他比大拇指:“哥,你真勇。”
盛则复耸肩,“也就吵了一架祁夏一时上头,等明天清醒指不定拉着我去离婚。”
“啊?那怎么办?”
盛则复给他一个白眼,“你哥我看起来那么傻吗?”
纪年嘿嘿笑,“我嫂子呢,怎么不出来?”
“乌龟躲进乌龟壳了,让她缓两天。”
“恭喜恭喜,唉,以后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孤家寡人......盛则复想到什么,不要脸地拍了张自己新鲜出炉的结婚证甩给某人:“席总,我先上岸了,你继续游吧。”
......
祁夏说吃饭,饭是吃了,可吃完到底放心不下生意,又拉着她去酒吧。
尤音不是第一次来,跟其他工作人员都认识,大齐熟练给她调了她最喜欢喝的white russian。
尤音自觉酒量越来越好,两杯鸡尾酒早不能把她灌醉,很快,玻璃杯见底,她把酒杯推过去,“大齐哥,我还要。”
大齐又给她调了杯,“这是我这几天研究的,你尝尝,这个比white russian烈,喝慢点。”
确实比white russian烈,一小口下去,辣得尤音缓好久。
但她喜欢这个味道,没一会,又空杯,“还要。”
一边祁夏赶紧拦住,“行了你,结婚的是我,你还自个喝上了。”
尤音失望,但不敢再要,酒意也渐渐上头,趴上桌子,闭眼。
这一趴,睡着。
最后是在祁夏肩膀上醒来,在车后排。
祁夏见她醒,笑道:“本来还想着去找新婚老公,得,光照顾你了。”
尤音揉揉眼,反驳她,“你们闹分手前一晚谁照顾的你?”祁夏点点她额头,“行啊,长大了是不。”
尤音勾唇笑,不过笑容很快压下来,祁夏注意到,又见她今晚一幅买醉的状态,柔声问:“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尤音摇摇头,也没有心情不好,就是最近确实挺纳闷,她心思算敏感,能明确感觉到徐游最近状态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的消息会回,但总是很晚,她只能在白天上课见到他,有时候想和他一起吃顿饭,可他都会被兼职、组会、师门聚餐等各种事缠着。
但是她又不想多想,而且他最近确实很忙,除了兼职他们组事情也很多,师姐说齐教授跟骆教授放养形式不同,他手下很多项目,他的学生历来是最忙的,当然,也是成长最多的。
徐游刚去就和师兄接了个小项目,今天上午的课他都没来上。
却还是忍不住去想,她隐隐约约察觉一切变化的根源是他知道自己和席庭越关系以后。
尤音转头轻声问:“姐,你说男人是不是都会介意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祁夏瞬间明白,“告诉徐游了?”
“嗯。”
“他什么反应?”
“我不知道,他说不介意,可是他最近很忙.....”尤音声音委屈了些,喝过酒的双眼迷蒙,“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的,我都做好准备了……”
祁夏抱她,拍着她肩膀安慰,“找个时间说清楚,不要憋在心里,还有,你要是真喜欢他就表达出来,不要让对方猜,你情况特殊,得给对方多一些安全感。”
尤音似懂非懂。
她确实得和徐游说清楚,无论他们之间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
到家,家门口站了个人。
祁夏扶着半清醒半懵又睡过去的人,斜斜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从她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席庭越皱着眉,跟在祁夏后面进门。
祁夏没空理他,把小姑娘伺候舒服了才出来。
她从冰箱里拿了瓶巴黎水,回头问,“喝不喝?”
“不喝,谢谢。”
俩人十分默契地在沙发上坐下,祁夏像个家长,不满看着那个觊觎自己家孩子的人,语气严厉:“席总,你怎么打算的。”
席庭越刚从南方赶回,眉眼间都是倦色,似乎不想说话,径直道:“没什么打算,我爱她。”
祁夏一噎。
得,不用说了。
祁夏离开前只留下一句,“爱和尊重,希望你都能学会。”
门关上,席庭越起身去卧室,在门口站了会,推开门。
他没进来过,之前也只在门边模糊见过两回。
小小房间全按她的喜好布置,手办、公仔、深色不透光的窗帘、松软舒适的被子,还有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熏香。
不是茉莉花香了,她换了一个。
席庭越脚步放轻,在床边坐下。
女孩喝了酒,脸很红,唇色鲜艳。
尤音乖巧听话,他很少见她喝醉的模样,少有的一两次都是在离婚后。
眼下即便喝醉了也是不吵不闹安安静静,越发·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他眼尾扬起弧度,把她额头上的发丝拂开,再去牵被子外面那柔软无骨的手。
大概还没睡熟,牵她时她睁了睁眼看他,又阖上,没挣开他的手,甚至握紧,报复似的捏他。
小女孩咕咕哝哝,嗓音娇软:“怎么又做梦......”
然后带上哭腔:“席庭越......我讨厌死你了......都是因为你......我二婚了都......没人要我了......”
席庭越一滞,想着她今晚状态,刚松开的眉心又拧起来。
和徐游有关?吵架了吗?因为他?
他们是竞争关系,可应当开心的人此刻眉眼却充满戾气。
良久,女孩再次睡安稳,他轻轻回应:“你不需要被别人
要,而且,是我很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