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神君与魔君(四十七)
一片沉默当中,有人突然间小小声开了口。
“怎么不见沧澜神君啊?”
此话一出,人群之间开始隐隐躁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真的发现,沧澜神君,好像真的不在。
司命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过一眼,眼底一丝精光飞快闪过,而后重归于静。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医官从里面走出来,众神立马围了上去。
“神医,天帝怎么样了?”
“对啊对啊,天帝身上的伤严重吗?”
众神七嘴八舌的搅成一团,一点也没有昔日仙风道骨与世无争的模样。
医官弯着腰低头,语气说不出的恭敬。
“天帝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只需好好修养一阵就可,众位神君不必担心。”
对方说完这句话后又道:“天帝请司命进去,小仙药房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司命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开后,他看着眼前的人:“医官都说了天帝的身体并无大碍,各位神君还请先回去吧。”
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众神即便再不愿,也只能先离开。
太白金星跟着人群一起转身,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宫殿门,古井无波的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看着人全都离开后,司命这才推开门进去。
魔界,墨迟正在厨房里给云初捣鼓着一些人界的糕点,在收到天帝回九重天的消息后,男人揉面的动作顿了顿,旋即恢复如常,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等到蒸笼里的糕点熟透了之后,墨迟小心翼翼的用盘子盛好,而后让厨房里负责制作糕点的小姑娘帮他送到云初的书房,而他自己,则摘下身上的围裙,掐了一个洁净咒清理了一下身上沾上的面粉,然后去了南辞和重尔的院子。
重尔去了军营视察,刚好方便了两人谈话。
墨迟到的时候,南辞正焦急的在门口等着他,看见他来了之后,立马上前抓住人的手往里走。
“你怎么现在才来。”
墨迟勾着唇角任由南辞将自己拉进了屋然后关上了门。
“你这样,倒是显得我们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正好关好门的南辞听见他的话,转身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开玩笑,”南辞走过去在桌边坐下来,道:“天帝回宫的事你知不知道?”
墨迟点了点头:“知道啊,所以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我让你向重尔将军打听的事,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南辞点了点头:“是有我们的人,只不过对方在妖界地位不是很高。”
墨迟:“无碍,只要能散播消息就可以。”
闻言,南辞挑了挑眉:“你想散播什么消息?”
男人淡笑不语,手腕翻转,掌心朝上,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下一刻,一本封面无字的册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南辞看着他手中的东西:“这是……”
墨迟用目光示意他自己看。
南辞接过来翻看了几页,被里面的内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人,张了张嘴:“这……里面的内容是真的还是假的?!”
“八成真实。”墨迟看着他震惊的样子,胸有成竹的笑。
南辞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心里突然间就对天宫那位升起了几分同情。
“你打算将这个消息在妖界传开?”
“不止,还有天界。”墨迟摇了摇头,垂眸看着桌面上精致的花纹,声音里满是冷意,“我要让他腹背受敌,孤立无援。”
南辞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严肃了脸色:“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
“辛苦你了。”墨迟对着他笑了笑。
南辞将册子放好,闻言笑了笑:“没什么辛苦不辛苦,我们是朋友。”
“对了,我能问一下,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千年前的大战的起因和前任妖皇的突然暴毙,已经成为了三界**的话题,没人敢轻易触碰。
墨迟勾着唇角笑得神秘:“秘密。”
的确是秘密,如果不是因为有沧澜,他也不会知道这么多事。
九重天的那位,平日里总是一副悲天悯人,超然世俗的模样,谁也想不到他那颗一切为了三界和平的心底下,掩盖着的,是怎样的狼子野心。
甚至为了得到妖界妖皇的一身修为,不惜与对方纠缠不清,在利用完对方后又将人残忍杀害。
这个消息要是被妖界的三个长老知道,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吧……
从重尔的地方离开的墨迟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来找他的云初。
对方穿着一身月色长袍,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条红色的丝带,勾勒出了他劲瘦的腰身,一头墨色长发没有束起,只是用一根玉色的发簪松松的别在了脑后,行走之间衣摆微扬,美得不可方物。
对方看见他后,那双清冷的眼睛陡然回暖,唇角微微上扬,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墨迟站在原地勾着唇角,直到对方走近之后才伸手将他抱进怀里,轻轻在那两瓣柔软得唇瓣上落下一吻后改为牵着人的手慢悠悠的往前走。
“怎么突然出来了,事情都忙完了?”
云初摇了摇头:“你让厨房的人送糕点过来,我见你不在,就想着出来寻你。”
“不过片刻的功夫而已,”墨迟听见云初的话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开口打趣道,“云初莫不是片刻都舍不得离开我?”
被打趣的男人红了一张白皙清俊的脸,清冷的声音里染上了一抹羞恼:“休要胡说,本尊只不过是担心你在宫里迷路,闯到不该闯的结界……”
墨迟笑了笑没说话,没有拆穿对方每次说话的时候都会躲闪的目光和不自觉带上的“本尊”二字。
见他不说话,云初忍了忍,没忍住开口:“你方才去了哪里?”
“去了南辞那处,随便坐了一会儿。”
云初听见他的回答,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和南辞关系很好。”带着小情绪的一句话。
墨迟毫无所觉,还点了点头:“还好吧,毕竟是我在天界唯一的好友。”
“哦。”云初应了一声,情绪有些低落。墨迟牵着人走了一会儿之后没有听见对方说话,有些奇怪的偏过头,就看见男人低着头,一脸不开心的模样。
墨迟:“……”
转了一下脑袋终于回过神来的墨迟有些哭笑不得,弯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身子骤然腾空,云初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手环住了墨迟的脖子,第一件事情就是看一下周围有没有人。
见只有他们两人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墨迟将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勾着唇角笑得有几分痞气。
抱着人闪身来到寝殿之后,他将人放在了**,然后翻身覆了上去。
云初:“你想做什么?”
墨迟双手撑在云初的头边,看着他笑。
云初被他脸上的笑弄得表情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将头扭向了一旁。
“我和南辞只是朋友。”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明明温柔如水,云初却偏偏从其中听出了隐忍的笑。
“啊……我知道啊……”
“我喜欢的人是你。”
云初:“……”
“为何突然说这些……你先从我身上起开……”
墨迟将人压得更紧了些,声音通过胸膛的震动传到了云初的耳朵里。
“我怕不说,某个人会胡思乱想。”
云初:“……”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的吗?
墨迟看着他惊愕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愉悦的低笑了两声之后,男人低头,在对方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以吻封口。
夜晚的时候,泡完温泉的两人从池子里出来,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后,墨迟看着身边脸色白里透粉的云初。
“时间还早,要不要出去走一走?”男人勾着唇角,“我们好像还没有好好一起散过步。”
云初点了点头。
两人手牵着手的出了宫殿,层叠起伏的宫殿隐藏在夜色之中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天空一轮红色的圆月高挂,在地上投下了绯红的月光。
四周万籁俱寂,墨迟四处看了看之后,伸手抱着云初的腰足尖轻点,两人的身子顿时腾空而起,而后又在魔宫的屋顶上轻轻落了下来。
搭在腰间的手劲瘦有力,带着满满让人安心的力量,云初靠在对方怀里,俯瞰着眼前的风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初自己来过的地方。
墨迟牵着云初的手在屋顶上躺了下来,将人抱进怀里,让对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枕在脑后,看着夜幕当中的红月,唇角微微上扬,整个人带着几分惬意和慵懒。
“魔界的月,赏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云初靠在男人怀里,听着对方的话跟着一起看了过去。
红色的月,千年如一日,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人界的月亮来得漂亮。
“我倒是觉得一般。”
“云初更喜欢人界的月亮?”墨迟听见他的话笑了笑。
云初点了点头,就听见对方道:“等事情都处理完之后,我们去人界走一走怎么样。”
“好啊。”
两人静静的相拥,气氛一片温馨静谧。
“说起来,你刚回天界的时候,我也来过这里,还做了一个梦。”云初突然间开口。
“肯定是有我的梦,对不对?”墨迟问。
云初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难道云初的梦里没有我?”男人故作委屈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还有些搞怪,云初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有你,可是那个人却不是你。”
听见他话的墨迟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漆黑深邃的眸子里一抹暗色滑过。
“是吗?”
“他和你长得一样,”云初仔细回想着当日的梦境,一边慢慢的开口,“但是没有心跳,而且……笑起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很悲伤的感觉……”
“他说见到我很开心,还说了对不起……”怀中的人声音一下变得低落,墨迟紧紧抱着他没说话,心里已经知晓了那人的身份。
“他还说什么了吗?”墨迟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吓坏了怀里的人。
云初摇了摇头,动了动身子将头埋进了墨迟的脖颈,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墨迟,我总觉得,我之前认识他。”
墨迟动作轻柔的拍着云初的背轻轻安抚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怀中的人呼吸逐渐变得悠远绵长,墨迟轻轻地将他抱了起来,然后施法回到了寝宫。
动作轻柔的将被子给人盖好,墨迟看着**的人,俊美的脸上神色平静,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像是笼罩了一层朦胧的雾气,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沧澜。”
“是我。”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识海里的男人先一步开了口,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空灵和缥缈,仿佛升腾在空气的一根丝线,稍有不慎就会断裂。
“抱歉,我只是……很想他……”
墨迟听着他的道歉,心里突然就是一哽,有些堵得慌。
“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千万年的思念,你一定,也很难过。”
“都过去了,”沧澜轻轻笑了笑,纵然还有不舍,更多的却是释然,“日后陪在他身边的,只会是你。”
每次一提及这个话题,气氛就会变得很沉重。
作为沧澜的转世,墨迟很想为对方做些什么,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快扳倒天帝,护好云初,让男人了却执念,能够不留遗憾的离开。
“三界没多少太平日子了。”沧澜叹息了一声。
墨迟看着**熟睡的人,声音低沉温柔:“你放心,我一定会护好他的。”
沧澜笑了笑:“我自是信你的。”
寝殿里有片刻的沉默,而后墨迟开了口:“我还不知道,云初是怎么成为魔族的魔君的。”
沧澜:“这件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与其问我,还不如让他亲口告诉你,但是无论怎样,那一定都是一段很痛苦的过去,他也许,不会想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