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少爷与保镖(三十九)
周攀不知道墨迟在调查他,他兴冲冲的和对方说着自己的计划,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一片光明的前路。
墨迟始终不动声色,扮演好了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急于复仇的角色,而后,就有了云初十八岁生日后的那一次暗杀。
计划前的一个晚上,刚过完十八岁的少年拉着他的手上了天台,头顶满天的星辰,借着夜色,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话语里充满期待,他说:“墨迟,你答应我要给我一份特别的成人礼的。”
墨迟看着他星空下精致俊秀,尚稚气未脱的脸,心里又酸又涩,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弧度很快消失,眨眼间,就又是那个不苟言笑的青年。
“是这样没错。”
“那我可以自己选礼物吗?”云初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墨迟迎着他的目光,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胆怯,可他还是点了头,因为他不忍拒绝对方的任何要求。
“我希望啊,不管以前或是今后发生什么事,墨迟都永远陪在我身边,一辈子。”
这话无异于告白,墨迟心脏“噗通”“噗通”的加速跳动,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了心脏那片土壤开花开的声音。
他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面前的少年还在等着他的回答,最后,墨迟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他说:“好。”
那天晚上,两个人在天台上待了很久,一身白色衬衣的云初趴在围栏上,夜风将他地头发吹得凌乱,他偏着头,看着身旁的墨迟,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云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恨我,恨云家?”
墨迟听着他的话,心脏有片刻的停顿,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云初什么都知道了,他没有回答他,漆黑深邃的眸子细细地看着面前笑容浅浅的少年,对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好像只是纯属好奇问一下一样。
墨迟的心缓缓放回了原地,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随着夜风一起飘远。
“不会。”
得到回答的云初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天台上只留下了墨迟一个人,他站在原地,看着前方一片未知的虚空,许久之后,身子往旁边微微挪了挪,站在了云初之前站过的地方。
金属围栏上仿佛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温度,墨迟抬手覆了上去,夜色隐去了他所有的神色。
男人在心底对自己说:过了明天,只要过了明天,你想要的,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
然而最终,墨迟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第二天下午六点整,他跟着云初出门了,两人走到了周攀让人埋伏的地方。
像计划中的一样,周攀安排的人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在面对云初震惊失望的目光时,墨迟面无表情地拔出了腰间的枪,黑幽幽的枪口直直对准了他。
云初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发生的一切,不相信昨天晚上还亲口承诺自己的男人会这样对待自己,四周围着他的人没有给他惊讶的时间,不知道是谁先迈出了第一步,场面瞬间陷入一团混乱。
墨迟知道,周攀就躲在某个他看不见的角落,。
他故意答应对方的提议,设下了这个局中局,为的,就是能亲手将对方送进监狱。
有一点,周攀说的没错,他是恨,恨夺走了他父母生命的人,只不过这个人,不是云初,也不是云家,而是他周攀。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够好,却没想到墨迟早就已经将他的身份调查清楚。
云镇身边的秘书,因为挪用公司财务被辞退,后堕落低沉,借着殴打妻子发泄心中的不满,导致妻子流产,最后妻子不顾一切和他离了婚,他从此变得一无所有。
对方将这一切都怪在了云镇身上,觉得自己现在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不就是挪用了一点钱而已,男人就要对他这样赶尽杀绝,于是他就记恨上了云家一家,最后,将所有的恨意和怒火,全都发泄在了只有八岁的云初身上。
墨迟找到了之前给云初催眠的心理医生,从对放那里知道了很多自己曾经不知道的真相。
云初当初被救出来的时候,神志已经不清醒,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甚至指缝之间,有着一条一条血红色的纹路,丧心病狂的男人,用一根又一根细小的针,不顾小孩的痛哭哀嚎,对着那最脆弱的嫩肉,插了进去。
墨迟在听到心理医生用着一种唏嘘的语气说着这些事的时候,一颗心被拧成了皱巴巴的一团,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将男人送进监狱,为他死去的父母,也为云初报仇,成了墨迟的一个执念。
而现在,他知道对方就在现场,所以他装作冷漠,仇恨云初的模样,用枪冷冷地指着对方。
云初受伤的神情,成了他此后几十年的余生中,最大的噩梦。
周攀会开枪,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在看到云初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时候,墨迟听见了自己的世界破碎的声音。
在云初倒下去之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短短的不过几秒的时间,墨迟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儿,在看见周攀从墙后走出来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抬手,扣下了扳机。
周攀当场身亡,而他,也被逮捕入狱。
入狱后第三天,云镇来到了监狱,给他带来了云初脱离危险的消息。
那一天,两人谈了很久,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过了两天,云镇身边的秘书被指控盗窃公司机密和涉嫌绑架杀人一事,被送上了法庭,最后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而墨迟,杀人罪名成立,被判无期徒刑,余下的一生,都将在监狱中度过。
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后悔,给了那个少年希望,却没能答应自己做到的,对方,一定很生他的气吧。
监狱里消息不灵通,他一个孤家寡人,也没有人来看望他,直到很多年以后,墨迟才从电视上的新闻里知道了云初的消息。
听说对方订婚了,女方家境很好,算是门当户对,两家的父母都对这门婚事很满意,婚期也都定下来了。
云初婚礼那天,是一个艳阳天,墨迟站在劳作的广场上,穿着监狱的衣服,抬头看着头顶一碧如洗的天空,眼泪流进了上扬的唇角,那是比黄连还要苦的味道。
他的一生,终将在黑暗中度过,还好,他的少年,还能生活在阳光地下,带着他的那份希望,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