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皇帝与暗卫(三十五)
安慰的最后就是两人一起躺在了那张宽大柔软的龙床之上,相互依偎在一起。
从梦中醒来的墨迟再没了睡意,借着昏黄的烛光低头一看,怀中的人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却微微颤抖。
墨迟一颗心酸酸涩涩软得一塌糊涂。
“睡不着?”他微微紧了紧手臂开口。
云初听见他的声音后一下就睁开了眼睛,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清明无比:“你不也是。”
墨迟笑:“我想多看看你。”
猝不及防的一句情话让云初一下子红了脸,墨迟眼尖看见了,抬手轻轻掐了掐他软嫩的腮帮子,目光落在那半张银色面具上,停顿了一瞬。
“怎么了?”云初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微微抬眸看着他,墨迟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两下。
“一直都没问过你,一定很疼吧?”
他没说什么,但是云初一下就明白了,明亮的眸子有一瞬间的黯淡,但是很快就不见了。少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声音在安静的寝宫里即便是刻意压低也清晰可闻。
“都过去很久了,早就不记得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带过,却让墨迟有一瞬间心口疼得呼吸不上来,云初察觉到了他粗重的喘息,想要挣扎着抬头看他,被他一把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头结结实实地贴在了他的胸膛,听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
“你说过,你很怕疼。”
云初的神情随着墨迟的话变得有些恍惚,许久后,他才道:“你都还记得……”
那是两人相遇不久后的一件事,墨迟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宫殿,小孩怕生,他只能屏退了所有宫人,亲自给人上药。
瘦瘦小小的少年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已经结了痂,有些却是已经开始化脓了,饶是墨迟这样情绪很少外露的人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药用的是上好的金疮药,药性极强,墨迟曾见过士兵受伤后用这个药时疼得哭爹喊娘的样子,可是他面前的这个小孩却始终一声不吭,如果不是墨迟看见他额头上像下雨一样的汗水,他真的会以为这个小孩没有痛觉。
“你很坚强,很少有人能受得了这个药带来的疼痛。”上完药后墨迟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云初正在小口小口的吸着冷气,唇色苍白,在听见墨迟的话后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他说:“不,其实,我是个很怕疼的人。”
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这么多年,青涩的懵懂也被人悄悄地放在了心里的一角,云初以为对方早就已经忘记了,却没曾想,原来他都还记得。
墨迟嗯了一声:“有关云初的,所有的我都记得。”
云初听着他的话没有作声,墨迟知道对方不相信自己。
“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过自负,总想着悄悄地将所有的事情做好,我就能护好你,却让你受了很多伤,而我,更是其中最大的凶手。”墨迟声音轻且柔,云初听着他一直絮絮叨叨的说,原本没什么感觉的,最后竟然升起了一点委屈。
他想,这个男人真的是很过分了,什么都不问他就擅自做了决定,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打着对自己好的旗号,结果两个人白白蹉跎了这么些年,幸好时间还来得及……
“所以你以后不许再像之前那样了。”云初在男人怀中动了动身子,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声音软软的。
墨迟勾起了唇角,眼里有泪光闪过,他伸手轻轻抬起云初的头,在对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虔诚珍惜的一吻:“再不会了。”
云初轻轻的嗯了一声,抱着人没再说话了。
两人聊天聊到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先后又睡了过去,元宵后有三天的时间不用上早朝。
云初对于一睁开眼就看见心爱之人在枕边这个事实感到愉悦。
寝宫的门被人轻轻打开又合上,云初探起头,不多时,曹公公压低的声音在帐外轻轻响起。
“皇上,阿依国三皇子求见。”
睡梦中的男人似是被惊扰一般不耐地皱起了眉头,云初急忙挑开帘子。
床边的曹公公看见他也不惊讶,只是将头垂得比之前更低了。
云初压低了声音:“让他先去御书房等着,皇上一会儿就过来。”
“是。”曹公公点头应下后转身离开,云初低头看见男人没有被吵醒,这才小心松了口气。
等到墨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了,云初见他醒了,才向他说了阿赛鲁的事。
两人到御书房的时候,阿赛鲁正坐在元清对面,手里捧着一碗热粥,一点一点的吹凉了之后喂给对方。
听见开门的声音后屋内的两人朝门边看了过来,元清立马起身行礼:“皇上,云大人。”
投喂媳妇被人打断,阿赛鲁有些不高兴:“皇上尽可来得再晚一些,这样的话我和元宝还能在皇宫蹭顿晚饭。”
阿赛鲁皮笑肉不笑,墨迟不做理会,牵着云初的手走到书桌后坐下,这才看向他:“三皇子若是愿意,留在云国也不是不可。”
阿赛鲁:“……”
“算了算了,你这云国的皇帝可不轻松,本皇子才没那个闲情逸致呢。”阿赛鲁要摇着手拒绝,墨迟看着他,想到前世的事,唇角轻轻勾了勾。
“那么,两位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听见墨迟这样问,阿赛鲁才想起他和元清这次今宫的目的,元清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檀木盒子,然后让阿赛鲁交给了墨迟。
墨迟看着呈到自己面前的东西,挑了挑眉:“这是何物?”
“回皇上,此乃我阿依国的一种奇草,名为塑声花,只生长于阿依山的雪山之巅,能让失声之人重新开口说话。”
墨迟心中一跳,面上却是半点神色不显:“朕为何从未听人说起?”
“很简单,因为这种药,也是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
“草民和云公子很是投缘,不忍云公子受受此困扰,脸上的伤草民或无能为力,但是喉咙的话,草民还是有把握能将云公子医治好的。”元清对着桌后的男人行了一礼,声音清和温润。
云初目光落在那一枚小小的黑色盒子上,许久没有回过神来。